第119節
“是的,”姚科調侃自己,“家里給找娃娃親多好,省得自己找不到?!?/br> 康涂:“你不至于吧?” “沒有合適的,”姚科說,“怎么說,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是一件挺重要的事,成長經歷、生活背景、價值觀這種東西很難找到契合的,像你和趙政這種奇跡你以為很常見嗎?” “我無意打斷你們,”男人忽然開口道,“但是你們現在出去送死,可以提前把我放了嗎?” 姚科問:“你猜呢?” 男人:“……” 姚科道:“老實待著吧,可以在心里給我們虔誠地祈福,今天晚上我們如果能回來,你就自由了?!?/br> 康涂隨口唱道:“把你捧在手上,虔誠地焚香,啦啦啦啦啦啦?!本椭酪痪?,忘詞了,開始哼哼調子。 “哐”地一聲,門被他們帶上,把康涂的哼唱也關在了門外。 姚科道:“我接著說,我其實覺得如果想要長久在一起,家庭背景最好不要差很多,不過你和趙政打破了我的一些看法,你們一般怎么相處的?” “他比較會談戀愛?!笨低恳膊恢罏槭裁此鸵苽z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開始談論感情問題,他認真地想了想,說道,“他很聰明,學什么都很快,談戀愛也是?!?/br> 說著,他想起了手指上帶著的戒指,無意識地轉了一下,繼續道:“很多時候都是他引導著我吧?!?/br> 姚科說:“你很崇拜他?!?/br> “是的?!笨低颗宸挠^察能力。 “即使是知道他不是歷史上的秦王?”姚科含笑問。 康涂道:“對,就算他不是,我還是很愛他,……其實事實上,在我還不知道他不是秦王的時候,我還經常會有些迷茫,這樣說很自私,但是在知道了他不是秦王之后,我心里的一些地方反而有些輕松?!?/br> 姚科意外于他的坦誠,說道:“你不用跟我說這些,不過我能理解你。他的身份其實對你來說是負擔?!?/br> “是的,”康涂說,“其實這樣也挺好,我們再也不用管狗屁規則了,可以把所有人都救出來,過自己的日子?!?/br> 姚科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一直覺得是趙政對你很好,趙政又不是傻逼,他沒道理一直付出,你給了他感情,他看到了然后回饋給你,純粹的愛情不需要技巧,他可能并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因為聰明而擅長戀愛,只是想對你好?!?/br> 康涂有些感動,說道:“我知道的?!?/br> “嗯,”姚科道,“我怕你不知道,好好在一起吧?!?/br> 兩人下了樓,街道一片寂靜,按照這個小島的面積,雇傭兵的覆蓋率應該很高,他們與這些經過過專業訓練的傭兵交手沒有優勢,康涂心跳微微加速,彎著腰快速穿過街道,四處望了望。 他們不再說話,夜色中只能聽見步履匆匆的腳步聲,倆人在一棟樓前停下,背后的走廊似乎有腳步聲,康涂在夜晚中看不清楚,注意力就會更多地放在聽覺上,那聲音非常輕微,康涂攔下想要繼續走的姚科,輕輕地“噓”了一下,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門被推開一個縫,康涂躲在門后,忽然猛地用力將門一關,只聽一聲悶響,那人頭狠狠地撞在了門上,康涂打開門,飛快蹲身躲過一槍,一電擊槍將他摔倒在地的男人徹底放倒。 姚科吹了聲口哨,忽然聽見身后有人說道:“不要動?!?/br> 康涂暗道不好,舉起雙手緩緩地站起來,身后那人道:“把槍放下?!?/br> 倆人照做,康涂背對著姚科,他倆甚至無法眼神交流,他只能聽見姚科將槍扔在地上的聲音。 那人上前搜身,姚科低頭,問道:“為什么不殺了我們?” “該你死的時候你也躲不掉,”那沙啞的聲音更像是從大漢的身體中發出來的,康涂心里嘆了口氣,心道:“不要慌,不要怕……” 姚科舉著雙手,微微低頭看著那人在自己身上摸索,忽然那人摸到了什么,頓了一下,在掏東西的時候指著康涂的背的槍口微微偏了那么一分,姚科一翻手飛快地從袖口中夾出一支細細的針管,直接插進了男人那粗壯的脖子上,那人瞬間反應過來,姚科一手打偏他握槍的手,膝蓋頂上那人的胸口,那人痛哼一聲,跪倒在地,姚科狠狠地踩在他的手上,迫使他放下槍,俯視著他說道:“我真的要懷疑一下你們公司的業務能力了?!?/br> 康涂回過頭來,看著他們,說道:“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很多,”姚科處理了男人,一邊扒衣服一邊說,“沒有傘的孩子需要努力奔跑,聽過沒?” 康涂笑了,也蹲下來跟著脫掉他剛才解決掉的那個男人身上的衣服,看來想硬逃出去還是有點難。他問道:“你剛才在屋里的那管針劑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币普f,“沒有假的?!?/br> 他這時候已經穿上了衣服了,衣服有些大,不過他里頭還穿著一件外套,倒是沒有差很多,再把帽子套上去,就幾乎能亂真了。 康涂也加緊速度武裝好了,換了衣服就不適合再躲藏,他們沿著路邊裝著巡邏,此時已經快要天亮。 姚科忽然拍了一下康涂,康涂現在有些緊張,反應有點大,姚科指了指一家關著門的店內擺放的沖浪板,康涂認識這個東西,他們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就是坐了這種東西,可以飛,非???,傻瓜cao作。 倆人一對視,想法一致,康涂望風,姚科用揮了一下激光槍,當作劍用,直接將那不知材質的透明的櫥窗切開兩條線,然后一腳踢碎,小跑進去拎起了一塊跑了出來,等他踏出店面時,警報聲延遲十秒鐘,開始四起,康涂搭上姚科的肩膀,沖浪板自動綁上了他倆的腳固定住,倆人一沖而去,康涂差點被甩下去,堪堪穩住之后回頭,瞳孔一縮,瞬間把槍掃射,下方已經聚過來了兩個人,用了什么東西瞄準了他們。 康涂直覺那不是什么好對付的東西,喊道:“姚科!” 姚科會意,一咬牙說道:“抓緊我!” 兩人速度加到最快,幾乎與地面垂直,沖了出去,康涂抓緊了姚科的肩膀,然后騰出一只手開槍,卻見下面的什么東西直接沖著他們追了過來,仿佛是有眼睛一般,姚科也看見了,便道這個東西根本沒辦法擺脫,康涂眨眼間想到他站在姚科的身后,瞄準的時候應該瞄準的是他,于是回過頭去看著那顆追來的子彈,他道:“向上!快!” 姚科明白他的意思:“別廢話!” 說著更向前沖去,康涂說道:“讓它打中我就可以了?!?/br> 姚科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已經將速度加到了極致,康涂出現了非常嚴重的不適,連眼睛也睜不開,忽然間,姚科大喝一聲,康涂才看見眼前是他們第一天來的時候站上去的那座高架橋。頓時知道了他想干什么了,康涂說:“你太冒險了!” 姚科直直地用rou眼難以捕捉的速度沖著那座橋飛去,身后的那顆子彈緊追不舍,這樣的航線實在無法甩開,眼見著越咬越緊,康涂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已經要飛出體外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姚科向上一挑,幾乎擦著橋體飛了出去,那顆子彈直接打進了橋上。發出了一聲可怕的響聲,康涂后怕不已,這個東西打進他的身體,就算是盡力避開了要害,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 速度和高度慢慢地降下來,姚科直接掉在了地上,趴在地上瘋狂地嘔吐,康涂本來還能忍一忍,看到他這樣子也忍不住了,倆人對著海一起吐到胃里空空。 康涂卻更難受了,躺在地上感覺自己好像是要死了,每一次劫后余生他都有這種感覺,好像是那本來躲開了的致命一擊真的打在了他的身上,他四肢疲累酸軟,內心一片痛苦,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他陷入一種不確定自己是死是活的狀態中,他想他應該是還活著,那么他又開始不確定他是否值得這生命的又一次饋贈,他背上了這樣的饋贈卻無法給這生命什么,這樣的壓力令他很累。 姚科率先站起來,沒有提剛才的事情,遞給了他一只手:“走吧康仔,我們還沒開始呢?!?/br> 康涂就只好又掙扎著坐起來,緩了一下,吐出一口氣,站了起來,兩人往陳宏的坐標趕去。 想來往后也是危險重重,康涂其實對結局不報什么希望,他的策略就是不思考結果,只看當下?,F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康涂非常遺憾他沒能跟趙政好好地告別,也許趙政已經忘記他,他被抹去了記憶,過著認識康涂之前時他過的日子,也沒什么不好,至少那樣他能少一些痛苦,不需要背負著離別的沉重。 但康涂再次勇敢地坦誠地面對自己的內心,他知道自己不希望趙政忘記自己,無論是愉快還是悲傷,他都希望趙政如自己一樣一一深刻地記住,這是他們一起走過的路,康涂自問實在是不夠偉大,能讓自己在趙政的生活中消失得了無痕跡。 如果那個能夠控制趙政的記憶的按鈕在康涂的手中,他會選擇讓趙政忘記,如果不是在他的手中,不會強迫他做出選擇,他則殘忍地希望趙政永遠地記住他,刻入靈魂地思念他。 此時天已經大亮,陰冷的日光吝嗇地照在大地,康涂和姚科原本沒有什么計劃,打算直接硬剛,但是卻在到了門前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一個人打斷了。 一個高大的卷發男人穿著白色的軍裝,腰間系著的腰帶將他結實的腰身顯露無疑,他被身后的眾人簇擁著走出來,康涂瞬間瞪大了雙眼。 姚科說:“百余威??底?,天無絕人之路,對不對?” 第122章 逆風惡浪(七) 康涂看見百余威的臉的那一刻,忽然升起了一種很復雜的感覺, 有為404的成員而產生的嫉恨、有對兩個人竟然相像到這種程度的震驚, 也有深深的悲涼。 他不得不接受這一事實,在這個世界上, 在不同的時空之中, 確實有一個和404的人一模一樣的人,安穩地過著自己生活, 成為一個時代的英雄。 康涂在這個百余威的身上看到了趙政,他試圖去想象趙政如果看見了真正的秦王,他會是什么模樣——一定不會無動于衷, 太殘忍了。 姚科拍了他一下, 示意他趕緊回神, 康涂說:“你覺得他會幫我們嗎?” “按照咱們的那個百余威的性格,”姚科道, “我覺得他會, 百余威是一個立場堅定到不可理喻的人,只要他的天枰偏向我們這一邊,他就一定會幫我們?!?/br> “一旦不是呢?”康涂問, “就像你之前一樣,道德觀與愛國情懷之間的沖突,芳芳啊,你忘記了嗎,他和你還有一點不一樣?!?/br> 姚科頓了片刻,不得不承認道:“你說得對?!?/br> 百余威和姚科到底是不一樣的, 百余威已經為這個國家效忠了半生,他們雖然與這個人素昧平生,但是很了解他,他們認識的那個百余威,是一個對著萬古星辰起誓,永不背棄自己的國家的人,他與這個國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康涂升起的那些希望又慢慢地黯淡下來,姚科忽然道:“百余威的軍銜是什么來著?” 康涂被問得有些懵,一時沒有想起來,說道:“明銘姐在我剛來的時候說他是維和戰士,什么少將,……第幾艦隊來著?” 他沒有那么好的記憶力,時間太久,他有些把百余威和常明銘的身份記混了。 姚科也很意外地對這些軍銜不太明白,道:“什么亂七八糟的,哦,維和那個系統的是不,坍特星的那種?那他來這里干什么?” 康涂愣了一下,覺得他一下子問到點上了,百余威來這里干什么? 他又意識到一個問題,百余威現在看上去仍舊非常年輕,容貌看上去像是二十八九歲一樣,就算是人類的壽命隨著科技的進步正在逐漸延長,也有些說不通了,他道:“404已經成立三十年了,當初百余威才多大?有二十五嗎?他有這么出色?這么年輕陳宏就做出了他克隆體?!?/br> “我哪知道,那會我還沒出生,”姚科說著打開自己的終端輸入了百余威的名字,他的信息彈出來,他們隨意瀏覽了一下,姚科說道,“你還說多了,當時只有二十一歲,當時是少尉,只有一個可能,陳宏那時候就已經注意到百余威了,他們兩個可能認識,并且陳宏很欣賞他,認為他能成大器,把他的克隆體放進了404研究?!?/br> 康涂看了一眼姚科:“你說百余威自己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吧,”姚科撇了下嘴表示無可奈何,“其實我也猜不出?!?/br> 大廳之內百余威正被一群人圍著,他穿著一身干凈利落的軍裝,在這些人中顯得格外扎眼,雖然神色沉穩,但康涂注意到,他的腳尖沖向了大廳里面,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他的眉間有很深的紋路,似乎經常皺眉,在此刻卻有些隱忍,忍耐住了急躁。 康涂說:“他可能是剛剛回來,穿著軍裝就來了這里,能有什么急事?” “哦,”姚科翻找著最近的關于百余威的新聞,此刻說道,“因為這個嗎?” 康涂看了一眼,正要說話,卻見終于從樓上下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白發禿頂,帶著一副厚眼鏡。幾乎是一瞬間,本能地,康涂就猜出了這個人是誰。 “少將,”陳宏有些疏離地說道,“調查已經結束了?!?/br> 百余威神色頓時變了,定定地望向他,說:“沒有搜查令,我不能進來看看嗎?” 姚科的終端上,透明的屏幕上有一行醒目的字體,來自昨天早上七點鐘的新聞:“歷時四十年,耗資百億,第404個克隆與人格傳染研究基地,或涉嫌侵犯人權”,康涂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怎么回事?誰?你嗎?”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啊,”姚科哭笑不得,“我沒有本事控制這種新聞,全地球的人都可以看到,瀏覽量超過人口的百分之八十,咱們竟然不知道?!?/br> 他們兩個一直在奔波逃命,根本沒有看新聞的心情,怪不得陳宏昨晚發了瘋似得要找到他們。 陳宏目光深沉望向百余威,片刻后,側身讓開,無聲地同意了,百余威率先走了進去。 “他不知道,”姚科明白了,說道,“是昨天早上才知道的,然后趕了回來,還是沒有趕上第一波調查?!?/br> 康涂說:“那我們賭一把吧?!?/br> 姚科收了搜索框,不自覺地動了動手腕上的終端,抿了下嘴,帶著些決然道:“賭吧?!?/br> 就賭百余威有獨立的思考和不曾泯滅的良知,愿意站在他們這一邊。如果能調動百余威的力量,那么這場仗的贏面將會大很多,反之如果輸了,那么這一切都玩完了,他們等于自己撞上了槍口。 上午八時,百余威進去不足一小時,面色如常地走了出來,他腳步匆匆,可能是因為多年的戰爭生涯養成的習慣,也可能是因為心中郁結。 康涂不敢再猜,在百余威抬起胳膊準備叫人來接的時候,一個小男孩腳下滑著滑板沖進了大廳中,門口的警衛將他攔下,被小男孩吐了一口唾沫,百余威聽見sao動微微回頭,卻被一把槍抵住了腰,姚科低聲道:“繼續往前走,少將,我們來自404,想找你幫個忙,無意傷害你?!?/br> 百余威冷靜地說:“你想干什么?” “你應該知道?!币普f。 百余威說:“我實在無法相信你來自404,因為你很愚蠢?!?/br> 話音剛落,只聽見漫天響起警報聲,所有警衛頓時四下張望,馬上看見了姚科等人,康涂反應過來:“他身上有監聽設備!” 百余威從腰間拔出槍,翻身射倒一個警衛,下巴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槍法奇準,簡直和他們不是一個水準上的,彈無虛發,只聽數聲槍響,倒地一群人。 康涂:“哇?!?/br> 百余威從兜里掏出了一個什么東西,扔到地上踩碎,抬手在終端上聯絡了自己的司機,看了他們二人一眼,說道:“走?!?/br> “陳宏在我身上放了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