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您再說點吧,既然大家懷疑您,您就解釋解釋?” “我沒什么可解釋的,”劉淼翻了個白眼,看樣子氣得不輕,“隨便你們吧,你們太蠢了,我要是臥底會這么蠢的讓自己成了個靶子?而且你們也不想想,如果你們投出去了我,剩下的任務要怎么完成?” 他說著隨便吧,但還是在為自己辯駁:“你們覺得我沒有盡力所以想投我,但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我也有判斷失誤的時候,伏火路的計中計誰能料得到?過鐵索時所有人都恐懼了,只不過我先說出來了,你們就覺得是我在引導你們?” “一方面依賴我,一方面又懷疑我,這憑什么?” 張問再次安撫道:“先生,咱們就是說說自己的想法,您消消氣?!?/br> 如果被指認成為臥底,就算是冤死的,也不得再進行任務,他所在的隊伍如果獲勝了也不會分得工分。這是一件很壞的事情,說消氣也只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誰被指認了都會生氣的,提前的官話打多少都沒什么用。 因此劉淼對此極其不屑,沒有理他。 康涂還挺羨慕劉淼的。有能力,有自信的人才敢這樣發脾氣。像他剛才,被質問的時候就算心里有氣也不能表現出來。不知道趙政當時是什么樣的感覺,他思緒又飄地不知到了哪里,想道:“總不至于是高興的?!钡w政真的很能忍,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當時一定表現出了局促不安,雖然他已經盡量在控制了。 這些人的眼睛太毒了,連你喘了口氣都能注意到,讓人壓力太大,就算是光明磊落也有壓力。 第23章 誰是臥底(十六) “我們來舉手表決一下吧,”張問見也沒什么人再要發言了,說道,“覺得劉淼先生是臥底的舉手?!?/br> 康涂謹慎地觀望了一下,等稀稀落落地開始有人舉手后,才跟著眾人舉起了手。 劉淼對他不錯,之前還因為他有夜盲而特別關照了他,此時他心中總覺得有些不自在,好像背叛了人家一樣。 這里頭大概有半數的人都懷疑劉淼。這還是在質疑的人主動舉手的情況下的人數,如果張問當時問“覺得劉淼先生不是臥底的舉手”的話,可能統計出來的懷疑他的人數會更多。 趙政也舉了手,李信跟上,他們幾個人坐得很近,康涂又去偷著看了劉淼兩眼,心里有些不安。 又是那種預感非常準的不安。 第二輪指認開始,劉淼率先開口道:“我投趙政?!?/br> 康涂心里一驚,砰砰跳了數下才慢慢緩和。 他有一種理應如此的感覺,卻不知道這感覺從何而來。 “就算你們懷疑我,我也有權利指認吧,”劉淼用很無所謂的態度道,“我覺得趙政很可疑?!?/br> 張問說:“說說理由?” “你們應該也記得,當初第一次陷阱觸發時,只有李信和他逃了出來,我們當中擅長武藝的人也不在少數,但是以當時鐵籠的下落速度,讓人連反應都很難反應過來,誰都沒能逃得出來,只有他們?!?/br> “如果只有李信一人也就算了,關鍵是他還帶了一個趙政,如果不是提前有所準備,誰能做得到?” 從一開始,康涂就覺得趙政在那次留下了把柄。只是當時大家都沒說,他就把這件事暫時放下了,此時劉淼翻了出來,他心道:“果然?!?/br> 趙政聽見這些之后并沒有回答,反而是李信站了起來,他把長刀立在地上,以一夫當關的氣勢道:“你說這里有善武藝者,那指出一個,來與我比上一比?!?/br> 劉淼瞇了瞇眼,氣氛一時變得非常微妙而緊張。 李信像一塊直愣愣的木頭,絲毫不做迂回婉轉地道:“我四歲習武,二十歲受封將軍,戰場殺敵不可勝數,大秦之中除蒙武、王賁再無人能與我一戰。當日的陷阱就算再快五倍,我也照樣可以救出陛下,你們覺得不可能,我卻并未覺得有何難處?!?/br> 他坦蕩蕩地說著實話,卻讓不少人難堪了。一時沒人出聲。 李信好似并未發現一樣,接著道:“當時陛下并不知情,乃是我自作主張,若有存疑,來找我理論便可?!闭f著他俯身,撿起了地上的一塊石頭,高高地拋起,他的身影隨著這一個動作驟然消失在了原地,一時間半空中炸起了點點火星,手快得帶起了道道殘影,令人目不暇接。 他收勢,長刀收回背后,碎石化成粉末落在地上,氣息一點不亂。 李信道:“如果是危急時刻,我還可以比這更快?!?/br> 康涂見他還自己一個人筆直地站在場中央,一時覺得心里很不舒服,很想把他叫回來,卻覺得自己并沒有與人家親近到這個程度。 “好了,”趙政看向劉淼道,“還有什么疑問?” 然后沖著李信招了招手,示意快回來吧。 趙政在與李信相處時其實很像并不像是君臣,而是很像多年的老友,只有李信在恪守禮儀。 不做任務時他自己獨來獨往,做任務時就保護趙政安危。他嚴守一條線,既不讓趙政對他的存在感到不自在,也不過分親近。 雖然李信做到了這個份上,但劉淼如果只有這一個把柄的話是不會開口的,他把手往下壓了壓,讓眾人稍安勿躁,坦然地回視趙政的視線,繼續道:“你在伏火路時其實沒有中迷幻劑吧?!?/br> 此言一出,四下頓時安靜了片刻,目光整齊地投向了趙政。 康涂愣了一下,也下意識地轉頭去看旁邊的趙政,見他神色如常,很自然地問:“先生何出此言?” “因為我看見了,”劉淼理所當然地道,“我與你們不同,對味道非常敏感,意識到不對之后就捂住了口鼻,一直處在半清醒的狀態,后來你們中了迷幻劑后大喊大叫,我反而更清醒了?!?/br> “別的不說,但你自殘時我看得可是清清楚楚?!?/br> 趙政“嗯”了一聲,直接撩起了t恤上短短的袖子,大臂上端露出一串牙印,一看就未經處理過,齒痕出已經腫脹起來,露出泛白的血rou??梢韵胍娨氯サ娜水敃r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確實,”他承認了,“我為防止出現意外,自從進那條路時一直在屏息,因為路太長所以還是不小心吸進去了幾口,后來大家陸續開始出現幻覺,我意識到不對,就想了個辦法讓自己清醒?!?/br> 這是康涂從來不知道的,趙政一直沒有說過。當初燕靈飛問趙政出現了什么幻覺時,他還記的趙政當時的回答,他說見到了一些小時候就在恨的人。 實在太可怕了,這些人的心思到底有多重? 從進伏火路時就在屏息,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從未相信過劉淼,也從未相信過任何人,只打算靠自己嗎? 劉淼自在地換了個姿勢道:“那你又為何不作為?還在我救你們出去時假作失智?” “想找臥底,”趙政依舊對答如流,仿佛理應如此,“如果是臥底觸發了陷阱,那么此時應該有所行動,那時是一個好機會,所以我一直在等臥底?!?/br> “為了臥底,都不在乎隊友的安危了?如果不是我忍著頭疼將大家帶出去,所有人都要死在那里了?!?/br> “你不是也在等我嗎?”趙政反問道,復又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一開始就沒有失去神志,為什么不救人?直到最后有危險了才把大家帶出去?” 然后趙政又替他回答了:“因為你在等我,你以為我也是臥底?!?/br> “隨你怎么說,”劉淼聳了聳肩,“我只想讓大家知道當時都發生了什么而已?!?/br> “畢竟并非只有我一個人是毫無作為的?!?/br> 他反復提到這句話,顯然是被這句話惹惱了,罪魁禍首燕靈飛感覺非常不服,再次舉手:“他真的生我的氣了?!?/br> 張問說:“大家冷靜冷靜,冷靜冷靜?!?/br> 有人也隨著劉淼的話來質疑道:“這樣看來,趙政與劉淼中必然有一個是臥底。但是如果真是如此,那趙政帶回來的線索豈不是也不可信了?” 康涂猶豫了再猶豫,終于開始開了口:“當時是我們三個人一起拿到的線索,線索是在一塊大屏幕上,不會是造假?!绻銈円膊辉敢庀嘈爬钚诺脑?,我可以作證,關于臥底的線索確實是真的?!?/br> “算了吧你,”一個男人馬上嗤之以鼻,“你不是一直崇拜趙政嗎?” 康涂:“……什么?” “你剛進城的時候聽見趙政的名字昏過去了吧?” 康涂:“……” 這一篇到底什么時候能翻過去?? 張問又出場了,道:“大家懷疑趙政是臥底的舉一下手?” 康涂莫名有些坐立難安,四下望了望,見竟然也有不下十人舉起了手。 燕靈飛、阿九、李信與他都沒有舉手。 這事情的走向也是他絕對沒有料到的,一是趙政被當成了懷疑的對象,和劉淼一起陷入了危險中;二是他莫名其妙的也被打成了趙政的同伙,還沒開始自己的征戰旅程,就失去發言權了。 第24章 誰是臥底(十七) 說實話,剛才聽說了趙政在伏火路其實沒有中迷幻劑之后, 康涂心里已經不敢再堅信趙政不是臥底了。 他怎么就能藏得如此滴水不漏?如果不是劉淼說了, 恐怕這件事到最后也不會有人知道。 劉淼突然反咬,直接把趙政也推了上來, 這樣一來, 就直接導致趙政帶回來的臥底的線索也就不可靠了。如果他們作假了關于臥底的線索,目的是想把劉淼冤死, 那么后續的任務沒有了劉淼,勢必會很難進行。也許這就是趙政的陰謀。 可是康涂卻很清楚,線索是真的。其他的他都不能保證, 但是關于臥底的線索是無論如何趙政也騙不了他的, 當時的那個場景的布置和破解密文形式, 都不是趙政有能力控制的, 他沒辦法在這個部分作假。 當時的線索確實指向了唐。 或許那串數字有別的意義?這恐怕注定只能是康涂自己一個人的煩惱, 因為基于趙政的嫌疑, 這一條線索很可能已經廢了。 現在的情況看來,劉淼與趙政完全對立起來,其中的一個臥底很可能就在他們兩個人中間, 可是沒有人能知道到底是誰在撒謊。 也許為了保險起見,大家會直接投這兩個人,保證能壓中一個臥底。 康涂略帶些忐忑地這樣想,他很怕趙政真的被冤死。 他是親身經歷過那段時間的,知道一切都是真實的,可是就無法證明了嗎?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就這樣輕輕松松抹去了嗎?他絞盡腦汁地回憶整個過程, 想找出什么能證明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的。 密碼是英文形式,最后一步只能靠他,趙政和李信都做不到,那大家為什么就不信呢?他第一次做成這樣的高難度的事,難道就白費了。 突然間,一個念頭像一道白光閃現在腦海,康涂猛地將它抓住,想起了什么,慌慌張張地起身,從搭在背包上的衣服兜里拿出了手機。 眾人因為他忽然的舉動都停止了言語,來回打量著他。 康涂的手因為有些激動所以有些抖,解開了屏幕,劃開相冊時忽然停下來,看了一眼趙政。 他并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么看趙政這一眼。理由估計很復雜,大腦還沒有精確的計算出行為的成本,身體就率先執行了。事后他自己總結了一下,大概就是因為他做的事情將會證明趙政是沒有說謊的,也可能會導致他徹底失去中立的立場,偏向趙政。 趙政也在看他,見他忽然抬起了頭,視線也沒有移開,當然也沒有慌亂。 康涂重新低下頭,點開了相冊。最新的一張圖片,是他打著微微亮的熒光棒,照下來的寫滿密文的本子,后面的背景有一小角亮白的屏幕,能看到一點上面的黑色字體:“618-9”,沒有完全照出來,剩下的被本子擋住了。 康涂把屏幕舉起了,努力鎮定地說:“我,昨晚是第一次破解密文,很激動,所以拍了個照,想留個紀念。你們也看見了,當時給的線索也被我拍下來了,因為不是故意要拍這個,所以沒有拍全,如果這樣大家還不相信,就當我沒有說過吧?!?/br> “我不是臥底,也沒有偏袒誰,”他內心有些緊張地掃視了一圈眾人的表情,繼續道,“只不過為了這個線索我們三個廢了很大的力氣,所以不希望白費?!?/br> “你們分析的都很有道理,我就不拖大家后退了,當時我看到了這些,所以說出來,剩下的大家都隨意吧?!?/br> 康涂已經盡力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了,他誰也不想站,到現在他甚至在后悔卷入這件事中。他的莫名其妙的使命感讓他不得不站出來,可是卻擔心把大家引入了一個歧途,導致任務失敗。 如果當時去的人不是他,一定不會處理得如此局促。 手機相冊被大家輪流查看,討論陷入一個僵局。 一個頭發花白,但是臉卻很年輕的女人說:“不如兩個都投了吧,省得煩?!?/br> 張問馬上皺了皺眉,他的動作很細微,但是康涂當時很湊巧的就看到了。 他不滿意這個提議。 果然,燕靈飛也反駁道:“劉淼能引路,趙政能帶回線索,請問如果把他們投出去,是冤死的,這些事情要你來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