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有句話在勾纏的舌尖輾轉徘徊,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吻了很久很久,白郎停下,抱著徐洛聞站起來,往別墅的方向走。 徐洛聞突然想起那天在父母墓前說的話,輕喚一聲:“白郎?!?/br> 白郎低頭看他:“嗯?” 徐洛聞說:“我們以后也在這兒蓋棟房子,你覺得好不好?”他抬手一指,“就在那里,湖的另一邊,和譚嘉應他們家對門?!?/br> 白郎微微笑著說:“好,我親手給你蓋一棟房子?!?/br> 徐洛聞驚訝:“真的?” 白郎說:“真的?!?/br> 徐洛聞默默地想,白郎要給他蓋房子,他能為白郎做什么呢?想了半晌,一個念頭忽地冒出來:要不……再給白郎生個孩子?徐洛聞被這個突兀的念頭嚇了一跳,急忙搖頭把這個可怕的想法趕出去。 “怎么了?”白郎問。 “沒、沒事?!毙炻迓勗诤诎道锴那牡啬樇t心跳,羞恥得不行。 到了別墅門口,白郎把人放到地上,說:“進去吧?!?/br> 徐洛聞說:“看你走了我再進去?!?/br> 白郎湊過來親他一下,轉身走了。 “等一下!”徐洛聞叫住他,跑過來,把鞋脫下來,蹲在地上給他穿上,站起來朝他揮揮手,“走吧?!?/br> 白郎拔蘿卜似的把他抱起來,走到門口,推開門,把他放到門內的地毯上,這才轉身走了。 徐洛聞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關上門,走到臥室門口,推開一條門縫向里看,裴澍言安靜地睡著,沒有什么異樣,他關上門,轉身去了次臥。 雖然昨晚沒怎么睡,徐洛聞卻醒得很早,天光微亮時就起床了。他先去臥室看了一眼裴澍言,確保他安然無恙地睡著,才去廚房做早飯。 徐洛聞盡可能做得豐盛,把所有的食材都用上。 誰都不知道,今天之后再相見是什么時候。 做好早飯后,徐洛聞去叫裴澍言起床,一開門,就看見裴澍言站在窗前,整個人都沐浴在燦爛朝陽里。 “以前從沒覺得初升的太陽有這么美?!迸徜员硨χ?,輕嘆一聲,無限感慨地說:“人生三苦,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佛家真是睿智?!?/br> 徐洛聞走過去,并肩站在他身邊,望著耀眼朝陽,說:“求不得,便學著放棄,怨憎會,便別去怨憎,愛別離,總有再相逢的那天?!?/br> 裴澍言偏頭看他,四目相對,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br> 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徐洛聞說:“吃飯吧?!?/br> 轉身要走,卻猛地被抱住。 裴澍言幾乎用盡全力抱著他,語聲里隱含著乞求:“最后一次,別推開我……洛聞,對不起,我要食言了,從今往后,我不能再做你的裴澍言了,我要離開你的生命了……從明天起,忘了我這個人吧,忘了我所有的惡,開始你的新生活……我希望你能過得幸福,從今以后,你只能幸福,別的都不行?!?/br> 徐洛聞抬手回抱住他,在他耳邊呢喃似的說:“不,我不會忘記你,這輩子都不會,你永遠是我的裴澍言,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裴澍言?!?/br> 徐洛聞感覺到他胸腔的震顫,聽到他壓抑的哽咽,感覺到有淚流進脖子里。 他緊緊地抱住他,說:“答應我,你也要努力幸福,不管身處在多么糟糕的境遇里?!?/br> 吃完早飯,開車離開。 剛進市區,徐洛聞接到白郎的電話,簡單說了幾句便掛了。 裴澍言問:“咩咩已經回家了吧?” “嗯,”徐洛聞說,“安然無恙?!?/br> “那就好?!迸徜哉f。 徐洛聞往窗外看了一眼,見是去他家的路,忙說:“我不回家,先陪你去公安局?!?/br> “不,”裴澍言說,“我不想讓你看到我被戴上手銬的樣子?!?/br> 徐洛聞知道,他一旦打定主意,便說什么都沒用,雖然擔心,卻也只能聽他的安排。 沒多久,車停在小區門口。 裴澍言笑著說:“馬上過年了,提前祝你新年快樂?!?/br> “謝謝,”徐洛聞心里苦澀,臉上卻也掛著笑,“也祝你新年快樂?!?/br> 裴澍言張開手臂:“最后再抱一下?” 徐洛聞傾身抱住他。 裴澍言說:“我想再聽你唱一次那首歌,咱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唱的那首,我當時一眼就被你唱歌的樣子迷住了?!?/br> 徐洛聞便在他耳邊輕輕地唱:“可惜在遇見我那天你并不快樂,可能是因為我們相遇得太晚了,可是我要走了,可溫暖要走了,可否有另一個我在你身邊給予快樂……可我只想對你說,我絕對不退出了,可以讓你快樂是我的快樂……” 歌唱完了,人也要走了。 徐洛聞站在路邊,看著車疾駛而去,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嘩啦”一聲碎了。 第64章 那天以后, 徐洛聞從沒主動打聽過裴澍言的消息,但還是聽譚嘉應在電話里提過幾句,說裴澍言屬于過失殺人, 而且事后自首,認罪態度良好, 最多判五年, 如果他爸裴印馳再從中疏通一下,估計頂多判三年。 雖然對死去的人感到很抱歉,但徐洛聞仍有些覺得慶幸。 三年, 不短,也不長, 當這一切過去, 裴澍言依舊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無論如何, 這一次有驚無險, 咩咩毫發無傷地回到了他身邊,只是阿黃…… 收拾阿黃的東西那天,白郎帶著六耳來了。 六耳四處找遍都不見阿黃, 跑過來扯著徐洛聞的褲腿一直叫喚, 差點把他的眼淚叫下來。 白郎問他, 要不要再買條和阿黃一樣的柴犬回來,徐洛聞搖頭, 說:“我永遠都不會再養狗了?!?/br> 春節已經近在以前。 徐洛聞早打定了主意要和白郎一起過年, 便帶著咩咩成日呆在白成禮家, 出錢又出力, 陪著兩位老人一起采買年貨,準備過年時的吃食。 而白郎工作忙翻天,一天到晚看不著人,徐洛聞還沒睡醒的時候他已經上班去了,徐洛聞要睡了他還沒下班,直到大年三十這天,他才終于放了假。 大清早,徐洛聞還在熟睡,就被人從被窩里薅了出來。 扒開眼,就看見白郎帶笑的臉,帥得讓人想犯罪。 徐洛聞愣了兩秒,急忙縮回被子里,連頭都蒙住,甕聲甕氣地喊:“你先出去!” 他沒刷牙沒洗臉,頭發肯定亂成了雞窩,說不定還有眼屎,他可不想用這么糟糕的樣子面對白郎。 白郎說:“邵姨讓我來叫你吃早飯,吃完早飯有很多事情要做?!?/br> 徐洛聞蒙著被子說:“知道啦!你先帶咩咩過去吧!我洗漱一下就去!” 他聽見白郎“喔”了一聲,接著外面就沒聲音了。 徐洛聞把被子掀開一點,只露出一雙眼睛,見人真的走了,松口氣,趕緊跑下床沖進洗手間,先洗頭然后洗臉刷牙刮胡子,又風風火火地跑回臥室,脫掉睡衣打開衣柜找衣服,可找來找去都沒找到想穿的那件衛衣,突然想起來那件衣服前兩天洗了還晾在陽臺上,便打算去拿,一打開房門,卻看見白郎抱著咩咩站在門口。 徐洛聞“嘭”地關上門,躥回去隨便找了一套衣服穿上,又跑回洗手間吹頭發弄發型,等清爽帥氣地出現在白郎面前時,他愣是折騰出半身汗。 徐洛聞邊穿鞋別問:“你怎么沒走???” 白郎說:“我想跟你一起走?!?/br> 徐洛聞笑了笑,問他:“今天天氣好不好?” 白郎說:“很好?!?/br> 穿好鞋,拿上鑰匙出門,坐電梯下樓。 徐洛聞問:“邵姨說沒說吃完早飯要干嘛?” 白郎說:“貼對聯,炸丸子炸魚炸雞炸排骨,剁餃子餡,包餃子?!?/br> “一天要做這么多事嗎?”徐洛聞有點驚,不由感嘆,“過個年可真不容易?!?/br> 白郎點頭:“我也這么覺得?!?/br> 正兒八經地過年,兩個人都算是第一次。 雖然事情又多又雜,不過徐洛聞樂在其中,他喜歡這種世俗的、嘈雜的熱鬧。 到了白家,先吃過早飯,然后邵綺敏和白成禮開始著手準備炸各種過油菜,而徐洛聞和白郎則忙著貼對聯。 對聯不是買的,而是白成禮自己寫的,字形遒勁又飄逸,饒是徐洛聞不懂書法也覺得好看,但他從來搞不懂一副對聯里哪張在左哪張在右,所以每貼一副都要跑去問白成禮一回,問了兩回之后白成禮笑著說:“你隨便貼吧,貼錯了也沒人笑話你,反正咱家也沒親戚來?!?/br> 既然他這么說了,徐洛聞就這么辦,效率得到顯著提高。 貼好大門的對聯后,徐洛聞朝白郎挑挑下巴,笑著說:“念念寫的啥?!?/br> 白郎說:“想考我?” 徐洛聞笑而不語。 白郎看著對聯念:“樓外春陰鳩喚雨,庭前日暖蝶翻風?!?/br> 徐洛聞鼓掌:“不錯不錯?!?/br> 白成禮笑著說:“我昨天寫的時候就教過他了?!?/br> 徐洛聞失笑:“怪不得他念得這么流利,您寫得龍飛鳳舞的有些字我都拿不準?!彼哌M院里,“白叔叔,您歇著吧,我給邵姨打下手?!?/br> 白成禮說:“不用,你們倆擎等著吃就行?!?/br> 徐洛聞可不好意思光吃不干活,他一刻也不閑著,自己給自己找活干,一會兒剝蔥,一會兒搗蒜,忙得很呢。 他干嘛白郎就陪著干嘛,還兼著喂食,新炸出來的素丸子,白郎跑去拿兩顆,吹涼一點,喂到徐洛聞嘴里,剛出鍋的炸魚,白郎也不嫌燙,仔細地把魚刺全挑出來,喂徐洛聞吃凈rou。 徐洛聞被喂得不好意思,頻頻朝他使眼色,但白郎沒看見似的,依舊喂個不停。 他聽到邵綺敏小聲同白成禮說:“你看那倆人,跟談戀愛似的,膩歪的喲?!?/br> 他又聽到白成禮小聲吐槽:“正經談戀愛的都比不上他們黏糊?!?/br> 徐洛聞臊得耳朵都紅了。 是啊,他和白郎現在還不是正經談戀愛呢,他們還沒清楚明白地確立戀愛關系,就自然而然地做起了只有戀人之間才會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