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譚嘉應問:“老裴真走了?” 肖想點頭:“勸不聽,拉不住?!?/br> 譚嘉應嗤了一聲,說:“他這樣挺叫人心涼的?!?/br> 肖想當然懂他這話什么意思,但當著白郎的面又不好反駁什么,只好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出去說。 病房里只剩下白郎和徐洛聞。 一個坐著,一個躺著。 一個醒著,一個睡著。 白郎伸手,用拇指指腹抹掉他臉上的一點臟污,然后傾身附在他耳邊,低沉耳語:“我就在這兒陪著你,哪里都不去。你安心地睡,別怕。等睡醒了,我帶你回家,好不好?”他微微地笑了下,“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彼p輕地親了一下徐洛聞的耳朵,這才直身坐好。 半小時后,譚嘉應自個兒回來了。 肖想接到電話,說是公司有要緊事急需他處理,所以先走了。 譚嘉應把手里提著的大包小包放到白郎旁邊的桌子上,說:“這兩個袋子里是衣服和鞋,這個袋子里是吃的和喝的?!?/br> 白郎說:“謝謝?!?/br> 譚嘉應由衷地說:“我才要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洛聞?!?/br> 白郎笑了笑沒說話,取出衣服鞋子穿上,然后說:“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嗎?” 譚嘉應掏出手機,解鎖之后遞給他。 白郎先撥了自己的手機號。 算時間白成禮應該已經出院了,他的手機落在家里,白成禮聽到手機響應該會接。鈴聲響了半天,他都準備掛了,那邊終于接聽,可接電話的卻不是白成禮,而是邵綺敏。 邵綺敏說:“我女兒也今天出院,正好順路,就把你爸送回來了。我又給他做了飯,他吃完就睡了,要不我叫醒他?” 白郎忙說:“不用,謝謝你邵阿姨,如果你走的時候我爸還沒睡醒,麻煩你幫我給他留個紙條,就說說明天才能回去,讓他有事往這個手機號打電話?!?/br> 邵綺敏答應下來,白郎再次道謝,掛了電話,然后又打給肖潤請假。肖潤扯著嗓門在那邊喊,譚嘉應坐對面都聽見了,二話不說奪過手機劈頭蓋臉把肖潤教訓了一頓。 等掛了電話,譚嘉應說:“給你請了三天假。手機還用嗎?” 白郎搖頭:“不用了,謝謝?!?/br> 譚嘉應說:“你救了洛聞的命,就是救了我的命。以后肖潤要是敢對你不敬,只管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他聽他哥的,他哥聽我的,所以我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br> 雖然最后一句沒聽懂,但大致意思是明白的,白郎笑了笑,問:“你和肖隊他哥是朋友?” 譚嘉應笑笑:“算是吧,特別好的朋友,能負距離接觸的那種?!?/br> 白郎又聽不懂了,卻也沒多問,轉而問了別的:“咩咩呢?” 譚嘉應說:“我請了這邊的一個朋友幫忙照顧,你放心吧?!?/br> 白郎點點頭,不再說話,好讓徐洛聞安生休息。 第42章 日頭西斜的時候, 徐洛聞醒了。 一睜眼,就看到了白郎。 夕陽的余暉灑在他臉上,給他立體的五官鍍了一層金邊, 英俊得不似凡人。 徐洛聞定定地看著他,眨也不眨地。 白郎伸手覆上他的額頭:“好多了, 不過還是有點燙, 你覺得哪里不舒服?” 徐洛聞不吭聲,只是赤裸裸地盯著近在咫尺的人。 白郎見他不說話,便問:“是喉嚨不舒服嗎?” 徐洛聞搖頭, 終于嘶聲開口:“我沒覺得不舒服,就是又餓又渴?!?/br> 白郎扭開一瓶礦泉水, 將徐洛聞扶起來靠在身上, 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譚嘉應去買飯了, 應該快回來了, 你再忍一會兒?!?/br> 徐洛聞小口小口地喝下大半瓶,喉嚨終于舒服了些,于是搖搖頭示意自己不喝了。 白郎把枕頭墊高, 讓徐洛聞靠著床頭坐著。 徐洛聞正想說點什么, 譚嘉應推門進來, 見他醒了,十分高興:“我靠!你終于醒了!” 徐洛聞朝他笑笑:“不好意思, 讓你擔心了?!?/br> 譚嘉應這兩天確實擔心壞了, 簡直不堪回首, 但他一概不提, 只是笑著說:“說什么屁話呢,跟我你說不著這個,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br> “咩咩呢?”徐洛聞問,“還好嗎?” “好著呢,放心吧?!弊T嘉應說,“你都兩天沒吃東西了,先吃飯,邊吃邊聊?!?/br> 白郎要喂他,徐洛聞不肯,自己端著一碗白粥一勺一勺地慢慢喝。 對徐洛聞,譚嘉應一向有話直說,從不拐彎抹角。 他直接問了最關心的問題,但顧忌著白郎,所以用詞比較委婉:“姓趙的人渣沒那個你吧?” 徐洛聞搖搖頭:“去年在雪山上,他對我用強的時候,我踹了他一腳,正好踹在他褲襠上,把他那玩意兒給踹壞了,所以他才弄了這么一出?!?/br> 譚嘉應心里一顆大石“撲通”落了地,想想又覺得奇怪:“那你被白郎救出來的時候怎么沒穿衣服?” “我也不知道,趙井泉捅了我一刀之后我就昏過去了,再醒過來的時候衣服就沒了?!毙炻迓務f,“趙井泉叫囂著要用刀捅爛我,應該是他在我昏了之后扒的?!?/br> “然后這孫子就被砸死了,”譚嘉應幸災樂禍地說,“典型的‘人賤自有天收’?!?/br> “是地震了,對吧?”徐洛聞這才想起來問,“我一醒就發現自己被活埋了,嚇得夠嗆,因為不知道外面的情況,生怕你和咩咩有事?!?/br> “是地震了,不過問題不大,”譚嘉應說,“你呆的那地兒是爛尾樓,所以一震就塌了,市區就晃了兩下,我看新聞上說基本沒有人員傷亡?!?/br> “那太好了?!毙炻迓勊煽跉?,突然想起李彥,忙問:“李彥昨天上午給我打電話,說要來給我過生日,他沒事吧?” 譚嘉應說:“因為地震飛機返航了,他沒來了?!?/br> 徐洛聞又松口氣,轉頭看向一直沉默吃飯的白郎:“你是怎么來n市的?” 白郎說:“坐裴澍言的車?!?/br> 徐洛聞一愣。裴澍言? 他扭頭看向譚嘉應,用眼神詢問。 譚嘉應口氣淡淡地說:“你被救出來之后他就回c市了,說醫院有事?!彼D了頓,忍不住又說:“我現在是越來越搞不懂裴澍言了,有時候覺得他愛你愛得要死,有時候又覺得他其實沒那么愛你,也不知道是他矛盾還是我矛盾?!?/br> 徐洛聞覷了白郎一眼,低聲對譚嘉應說:“不管怎么樣,人家在我落難的時候伸出了援手,我都要心存感激,等回c市的時候請他吃頓飯,你陪我一起哈?!?/br> “你最應該感激的人是白郎好不好!”譚嘉應說,“當時警察都查不到你的下落,是白郎走了十幾個小時的路轉了大半個n市才找著的你,又花了三個多小時單憑一雙手把你從廢墟里給挖了出來,后來樓又塌了,他背著你逃出來的時候,頭上、背上全是血,我都感動哭了?!?/br> 救人的和被救的都不作聲,唯獨譚嘉應這個局外人咋咋呼呼。 譚嘉應輕輕搡了徐洛聞一下,朝他使眼色:“人家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徐洛聞瞪他一眼,然后垂著眼睛,也不看白郎,小聲說:“謝謝你救了我?!?/br> 不等白郎接話,譚嘉應又咋呼起來:“我靠,人家救了你的繩命哎,救命之恩你一句輕飄飄的‘謝謝’就給打發了?就算白郎答應我這個做哥們兒的都不答應!” 徐洛聞瞪他瞪得眼都快抽筋兒了,譚嘉應只當看不見,自顧自說:“這事兒要擱在古代,那是要結草銜環做牛做馬去報答的好吧,最不濟也要以身相許什么的……” 徐洛聞聽他越說越離譜,抓起一根香蕉就插進了他嘴里。 終于安靜了。 徐洛聞朝白郎笑笑,說:“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小時候腦袋被驢踢過,不太正常?!?/br> 雖然譚嘉應說的話白郎總有個別詞句聽不懂,但這并不妨礙他理解對方表達的整體意思,他看著徐洛聞,說:“我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的?!?/br> 徐洛聞:“……???” 譚嘉應拔出香蕉哈哈笑:“那什么,你們倆聊著,我去撒泡尿哈?!彼麆冮_香蕉,邊吃邊往外走,叫都叫不住。 病房里安靜下來,徐洛聞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白郎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良久,徐洛聞斟酌著開口:“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他承認,他開始有點喜歡白郎了,但這點喜歡還遠遠不夠,不足以讓他忘掉那些曾苦苦折磨他、令他連做幾個月噩夢的不堪往事,也不足以讓他無視白郎是個狼人、是個異類的事實,更不足以讓他不管不顧地賭上自己的一生。 李彥曾對他說過,狼人一生只會有一個伴侶,一旦在一起就是一輩子,直到死亡把彼此分開。那么一旦他牽起白郎的手,那就一輩子都不能放開。他只是個普通的人類,這世上最善變的就是人心,他沒有信心可以像狼人那樣,一輩子只愛一個人。 而且,他還有一個顧慮,他不能確定現在對白郎的喜歡是真實的,還是因為發情期產生的假象。他和白郎現在正處于一對一互相催情的狀態,那么這份喜歡極有可能只是被催情劑催生出的一種錯覺。愛與欲,并沒有分明的界限,是很容易被混淆的。所以之前譚嘉應問他是不是打算一直單著的時候,他的回答是等春天再告訴他答案。當春天到來時,發情期結束,沒有催情劑的干擾,他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 所以,他需要時間去印證,也需要去累積更多的喜歡,喜歡到他可以忘記過去、忘記種族之分,喜歡到他會萌生出“啊,就是這個人了,我要一輩子跟他在一起”這樣的想法,到那時,他會毫不猶豫地握住白郎的手,心甘情愿與他共度余生。 白郎沒有問他為什么要等,等什么,只問他:“等多久?” 徐洛聞看著他的眼睛,說:“不知道?!?/br> 白郎笑起來:“我一直在等你,我也不怕等,因為我知道,你命中注定是屬于我的,總有一天你會來到我身邊。我會等你,不管多久?!?/br> 徐洛聞有點兒感動,還有點兒想笑。 因為白郎這情話說得也太溜了,實在不符合他的文盲人設。 徐洛聞忍著笑說了聲“謝謝”。 白郎說:“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br> 徐洛聞問:“什么事?” 白郎說:“你不能再試圖和別的雄性交配,就像上次那樣?!?/br> 上次? 啊,江裕和那次。 白郎又說:“我會很生氣的,我生氣的時候會變得非??膳?,你知道的?!?/br> 知道,當然知道。 徐洛聞經常懷疑白郎有精神分裂,身體里住著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一個靈魂是rou食系的霸道總裁,一個靈魂是草食系的純情少年,偶爾這兩個靈魂又會交融,變成一個魅力四射的成熟男人。 見他愣著不說話,白郎伸手挑了下他的下巴,問:“聽見了嗎?” “聽見了,”徐洛聞被這一挑挑紅了臉,“我不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