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萬一皇上得知消息,心疼倩兒,為做補償,將倩兒賜給太子做太子妃,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真是如此,太子成了他家女婿,他這個做丈人,怎能提前和太子撕破臉? 就在懷老爺還在做夢的時候,懷家大房被舉家流放蠻夷之地的旨意已經下達。蠻夷之地,去了還能活著回來的,幾乎沒有。 除了流放,圣旨里還有另一道命令。 懷家長女,德行有失,不宜為婦,終身不得受聘為正妻。 太子的的動作很迅速,懷家大房被連夜抄家,他們甚至來不及說什么,就被趕至流放隊伍。 但凡他們想要張嘴說話,便立刻有人拿鞭子抽過去。一抽一道血痕,懷家人嚇得半死,日日煎熬,尚未到達蠻夷之地,便已熬不過去。 死在了流放途中。 懷桃的病早已痊愈,太子要給的“好果子”遲遲沒有賞下,反而是賞了她一個義父。 自懷家大房被流放的旨意一出,后宮便有人蠢蠢欲動,說是太子殿下將懷家連根拔起,是為了懲罰小皇后。 這下好了,小皇后真真正正是孤身一人了。 卻不想,太子早已備好后手。他讓自己的心腹大臣,家大業大的權太師,認下懷桃做義女。 不改姓,以懷家姓,入權家家譜。 入了家譜,意味著權家以后與小皇后綁在一起,她再也不是外人眼里孤苦無依沒有娘家撐腰的小可憐了。 宮里迎來小皇后主持的第一個夜宴。 按理說,皇帝還在病中,宮中不該見喜宴,但小皇后聰明得很,她不將喜宴成為喜宴,而是稱為祈福宴。 為皇帝祈福的夜宴,誰敢不來? 全后宮稱得上號的嬪妃都來了,帶著她們的皇子公主,齊齊向懷桃請安。 太子尚在處理政務,沒來及趕過來,差身邊的小黃門向懷桃傳話,說是晚點過來。 他不但傳了話,而且還送了東西做安撫。 這是她的第一次宮宴,她準備了大半月,為的就是今日,宮中的女子,升至妃位以后,便有資格主持宮宴,對于后宮女子而言,這關系到她們的尊嚴。 懷桃接了首飾盒,是套成色絕好的寶石耳環。 眾人感慨不已。 太子什么時候如此重視過宮宴?且別提他送來的賠罪禮,就說他參加過的宮宴少之又少,但凡嬪妃主持宮宴,皆希望太子能夠出席捧場,哪怕他直到最后一刻才出現也沒關系。 毫無疑問,太子就是眾人想要往臉上貼的那塊金。 懷桃在上頭懶懶坐著,一邊喝酒一邊享受動人的絲竹歌舞以及全場的阿諛奉承。 忽地有人走近,端了酒杯,至她跟前。 這人的聲音很是熟悉:“皇后娘娘,兒臣敬你一杯?!?/br> 懷桃抬頭一瞧,是信王。 他紅著眼凝視她,眸子滿是渴望,心中似有千言萬語要吐露。 懷桃想了想,沒有拒絕他的酒,含笑舉杯碰了碰他的酒杯,“就喝一杯罷?!?/br> 恰好在這個時候,殿門口邁進一人,絳紗袍,金玉帶,身后跟著小黃門,自雕龍玉柱而過,不怒自威的氣勢,袍角帶風,聲音冰冷。 “皇后,孤來晚了?!?/br> 第127章 太子一來,在場的人下意識起身, 紛紛問好。 太子臉上沒什么表情, 點點頭, 就算回應了。 他的眼神自始至終只盯在一人身上。 座上的美人望見他, 卻裝作沒看見,繼續手里的碰杯,喝完一杯酒后,這才轉過盈盈眼波,嬌軟喚上一聲:“太子殿下?!?/br> 旁邊站著的信王放下酒杯,雙手作揖:“兄長?!?/br> 太子比信王年長半歲,因著清風朗月般的面龐, 如蘭似梅的氣質, 遠遠望去, 倒是太子身上更有鮮衣怒馬的勃勃生機。 太子皺眉。 信王喝了酒,一時腦昏,此時想起來,太子不喜歡被人喚做“兄長”, 元后只有太子一個孩子, 從小他們這些嬪妃所出的皇子皇女就被教育,在人前,不能隨便喚太子為“兄長”,要同其他人一樣,尊稱他為“太子殿下”。 太子一出生便是儲君,論才能論相貌, 又或者論母家權勢,眾皇子中沒有人能比得上他。 但總有一些野心勃勃之人。 思及此,信王下意識看向昭貴妃,匆匆一眼,隨即收回視線。 太子的眉心尚未舒展。 信王余光瞥見太子眉眼間的殺氣,先是一愣,而后立馬補上一句:“太子殿下?!?/br> 太子不是在看他。 信王順著太子的目光看過去,美人笑意盎然。 懷桃的眼神,同樣也不是給他。 她在看太子。 信王身形一滯,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端起旁邊的酒壺,斟滿一杯后,重新來至懷桃跟前。 “再喝一杯罷?!?/br> 少了“母后”的稱謂,語氣里多了幾分親昵。 懷桃斜斜歪坐在椅邊,目光從太子身上收回,仔細打量起信王。 和太子一樣,信王同樣也是玉樹臨風的一個人,但是他身上的那種俊氣與太子的俊不太一樣。 太子是英氣,是不容抵抗的霸道沉穩,是聲勢浩大洶涌而來的絕代風華。 而信王是秀氣。像是站在樹下執一壺花酒,仰頭尋星光璀璨,卻只有月色皎皎入眼,抿一口冷酒,回過身望見有人踏月而來,望見他,這才豁然開朗。 原來蒼穹夜色之所以沒有星星,是因為滿夜碎星隱在他的眸中。 撇開他未曾赴約的事不談,單談信王這個人,她之所以會喜歡他,這時想起來,并非覺得不可思議。 哪有二八少女不愛救美的英雄。 他生得一副好相貌,又是救她的恩人,她怎會不對他產生好感? 只可惜,他太怯弱了些。又或者不是怯弱,而是其他什么說不出口的原因。 總之不管怎樣,他配不上她的愛慕。 懷桃下意識瞄一眼不遠處的太子。 他眼中幾乎燒起熊熊烈火。 懷桃抿了抿下嘴唇,笑意未減。 她就是愛看他生氣卻偏偏忍住不說的樣子。 美人抬手的瞬間,太子往前輕踱一步。 他在用眼神警告她,不準喝信王的酒。 她怎會讀不懂,這些日子,他眸中含的那些情緒,早已被她一一攻克,這個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她清楚得很。 她雖清楚,但不代表她要順著他的心意去行事。 乖巧的小綿羊也會咬人,咩咩軟趴趴一口含住,撓得人又癢又疼。 懷桃再次接過信王的酒,壓低聲音快速說了句什么,信王沒聽清楚,下意識彎腰湊近。 從太子站著的地方看過去,兩人像是特意在說悄悄話。 而且還是令人愉悅的那種耳語。 信王貼過去的時候,終于聽清楚懷桃說的話,她說:“你別再靠近我,我已經不喜歡你了?!?/br> 信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他早就想到,她不會再喜歡他??墒窍胧且换厥?,聽她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待信王回過神,發現自己身體僵硬,幾近窒息。 這是他對她最本能的反應。 可是就算心里碎成千萬塊,信王也只得苦笑著答一句:“謹遵娘娘吩咐?!?/br> 信王回座,待了一會,實在待不下去,每多呼吸一下,心里就揪著疼,連酒都解不了他的愁。 信王草草尋了個理由告退,懷桃沒有挽留。 走的時候,信王腳步踉踉蹌蹌,像是已經喝得酩酊大醉,昭貴妃忙地吩咐宮女上前攙扶。 宮女湊近的時候,信王身上并沒有酒氣。 他才喝了兩杯酒,兩杯皆是同懷桃喝的,又怎么會醉。 宮女扶住信王,隱隱約約聽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吐出句什么。 ——“桃桃……” 宮女貼心地問:“信王殿下,您想要吃桃子嗎,奴婢這就傳人去拿?!?/br> 信王唇角揚起一抹苦澀笑意:“不必了?!?/br> 她再也不是他的桃桃了。 她已經徹底厭棄他。 他真是個沒用的人。 信王走后,懷桃又喝了幾杯。六公主同其他幾位公主敬酒,懷桃沒有拒絕,一杯杯喝下,每次喝的時候,眼睛總會不自覺往太子那邊窺。 他正襟危坐,滴酒未沾。 臉上卻多了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