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他彎腰上車,用手抵著額頭,閉上了眼。 第一次在部隊見到鐘佐是什么感覺? 好像是覺得小伙子長得挺順眼,能讓他產生撩一撩的心思,后來見人家有主且性格蠻一般,他就歇了心思。再后來他和祁政混熟,且祁政在一次任務里還救過他的命,他更不可能對鐘佐有想法了。 可剛剛鐘佐氣場大變,勾著嘴角一身是血被押著出來的那一刻,他卻無比清晰地感到了自己的心跳。這不是想撩sao的一時興起,而是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動心。 但他的兄弟才死了不到五天,他就迫不及待對兄弟的老婆中了邪——尤其還是在人家被抓的這種見鬼的時刻! 他狼狽地想:我簡直畜生不如。 樂島的事頃刻傳遍第一星系。 全星系入伍的人太多,誰都不希望家人朋友被這么當槍使,所以視頻一出便引發了眾怒。官方也很震驚,發言人接受媒體采訪,義正言辭表示他們已經成立了專門的調查小組,一定會給公民一個交代。 魏家則閉門謝客,不接受任何采訪,私下里卻在搜集整理魏和光各種正面形象的資料,明顯是在憋著絕地反擊,為接下來的洗白做準備。 魏老頭已經退休,他能調動黑獅肯定有軍部的大佬幫忙,他要是一栽,軍部大佬也脫不了干系,他們必然是一條戰線上的??晒志凸衷轿餍强拷谖逍窍?,他們當時著急上火不得不急調黑獅救援,從而惹上了某條霸王龍。 霸王龍敢這么橫是因為家族是軍界新貴,新老派之間本就有矛盾,霸王龍這次鐵心要算賬,再加一個在政界里位高權重的王家和想渾水摸魚的魏家死敵,各方勢力攪在一起,首都星簡直一天變一個樣。 而把這一切攪亂的罪魁禍首卻相當淡定。 鐘佐配合地錄完口供,在看守所里該吃吃該喝喝,情緒特別穩定。 肖隊曾問過他想沒想過會判多少年,得到的答案是無所謂。肖隊想起他做的事,暗道既然一早計劃好了要宰人,肯定做了心理準備。他一時有些唏噓,很為這年輕人感到可惜。 王容均是在鐘佐被關五天后才來的。 他換下了作戰服,沒敢往以前四處撩sao的模樣上打扮,只穿了簡單的休閑服,問道:“最近怎么樣?” 鐘佐道:“挺好的?!?/br> 他勾著淺笑,不熟悉的人會覺得他脾氣很好,但熟悉的人卻能發現他的眼底多了層裹著冰塊的漫不經心,面前的活物再熱鬧也不會讓他產生興趣似的,有那么一瞬間王容均甚至覺得他每根睫毛都在往外散著邪氣。 果然撕掉偽裝后,他越來越不像以前的鐘佐了。 王容均心驚膽戰地調整了一下呼吸。 這些天他游走在畜生與人之間,感情和理智你死我活地展開拉鋸戰,最終理智占據上風覺得不能這么下作,讓他勉強維持住了人樣子。 他干咳一聲:“我找好了律師,你是主動放的人……” “不用太麻煩,”鐘佐打斷,“判多少年都行,盡快判吧,我懶得在看守所里住著?!?/br> 王容均有心想勸幾句,但知道對于x型進化者而言勸什么都沒用,只能苦笑一聲答應。 首都星的幾股勢力吵成一團,由于牽扯太多,官方決定從簡單地入手,比如先把鐘佐的案子判了,不管他有沒有苦衷都是殺了人,按照第一星系的法律,殺一個人便是150年的起步,上不封頂,然而王容均那邊卻讓魏家人差點氣歪鼻子。 王容均嘴上答應鐘佐,但真到這天還是在盡力幫鐘佐減刑,忽略掉他中邪的心思,祁政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哪怕不是,祁政和鐘佐也都是他兄弟,他不能真讓人家隨便判。 所以他和律師討論完,提出魏和光是在被鐘佐放開后才死的,而且鐘佐是自首的,應該減刑。魏家人簡直想咬死他們,反駁說哪怕是放開后死的那也是死了,何況這件事造成的影響太惡劣,必須重判。 雙方扯來扯去拖了兩個多月,最后法官參考自首情節判了鐘佐142年的刑。 現在人類普遍三百年的壽命,鐘佐今年22歲,如果表現良好減刑多,出來能有一到兩百年的自由時間。 鐘佐當庭認罪,放棄上訴,被押往了首都星的喬光監獄。 他到的時候正趕上午飯,犯人們都在餐廳里,見他進來愣了一下,緊接著就沸騰了,這新人長得太嫩了,看著就可口! 于是當鐘佐端著餐盤找地方坐下、剛夾起一根青菜的時候,旁邊便過來一個男人,二話不說往他肩膀一摟,調笑道:“美人,新來的?” “啪嗒” 那根青菜掉了。 鐘佐沉默地放下了筷子。 第5章 死了……他們都死了! 拜上屆司法部長所賜,第一星系的監獄早已開啟森林模式——完全就是弱rou強食的世界。 他當年的第一項規定是,要求各區域的監獄按犯人的犯事輕重程度進行關押,而不是按地域關押。 比如沒殺人的要和沒殺人的關一起,殺人犯要和殺人犯關一起,而殺人的次數一多則會被移到關押殺人狂的地方。因此最初調整完,各監獄的大佬被關到一屋誰也不服誰,才會爆發性地死那么多人。 鐘佐所在的喬光監獄的犯人被判年頭均在80年以上,極少數是失手殺人像他這樣減刑進來的,此外絕大多數都沒沾過人命,比如強jian犯、故意傷人的、經濟罪犯等等。 司法部長的第二項規定是不能虐囚,要尊重和善待犯人,并適當增加公共活動時間,保證他們每天有充足的運動量。 當初新聞報道后連點水花都沒激起來,畢竟百年前就有不虐囚的規定,再強調也沒意思,然而很快民眾們就知道自己太甜了,所謂的尊重是指不打不罵,即便犯人打架也要好言相勸,實在勸不了才關一關禁閉。 監獄的巡邏獄警是機器人,它們會嚴格執行程序。 所以帶領鐘佐進來的機器人獄警見趕上了飯點,便體貼地讓他先去吃飯,自己則去給他拿日常用品,一直到現在才回來。它見有犯人圍著鐘佐,過去溫聲細語地介紹道:“這位是新來的犯人,名叫鐘佐,大家要好好相處哦?!?/br> 摟著鐘佐的男人一身肌rou,笑容親切:“我們會的?!?/br> 獄警環視一周:“那有誰想和他住一屋么?沒有的話我們就安排了?!?/br> 肌rou男道:“我和他住,我的室友搬出去一個,就那個!” 鐘佐順著他指的方向一暼,見那里坐著一個相貌清秀的男人,男人明顯不太爽,瞪了瞪鐘佐,大概是礙于肌rou男的威懾沒敢反對,委屈地低聲道:“嗯,我搬出去?!?/br> 獄警道:“別人呢?還有想和新人住的么?” 鐘佐見他們要么吃飯,要么看熱鬧,要么低頭不和他對視,沒一個吭聲的,便估摸肌rou男是監獄的老大。 “哦,沒人了,”獄警溫和地詢問鐘佐,“你呢?愿意和這位向你發出友好邀請的人住么?” 鐘佐道:“我要是不同意會怎么樣?” “唉,他想和你住,但你不想和他住,”獄警為難道,“我幫誰都不好,你們猜拳吧,三局兩勝,誰贏了聽誰的?!?/br> 鐘佐非常努力地站在正常人的角度評價了一番,心想:那位司法部長真是蠻缺德的,這么損的程序設定都能想出來,平時估計沒少被人罵。 他道:“不用,我就是隨便問問,和誰住都行?!?/br> “那好,你的東西在這里,吃完飯記得拿,”獄警道,“祝你們用餐愉快,有事隨時喊我?!?/br> 鐘佐應聲,沒有重新拿筷子,而是掃向身邊的肌rou男,把他的胳膊弄了下去。 肌rou男沒生氣,近距離地打量他。 人類的青年期從二十歲算起,到將近三百歲結束,然后快速步入老年迎接死亡。這年輕人一身遮不住的青春味,很可能才過二十,再加上俊秀的相貌,直勾得人心里發癢。 尤其是他剛才很乖,顯得很聽話。 肌rou男的喉結動了動,有點不想太快動手,問道:“你犯的什么事?” 鐘佐道:“你看呢?” “我看你像經濟犯罪吧,剛入職被老板坑了的?”肌rou男笑道,“放心,只要你識時務,在這里沒人敢欺負你?!?/br> 鐘佐不恥下問:“識時務是指?” 肌rou男舔舔嘴角想哄騙幾句,這時同住的另外兩個男人卻等不及了,走過來道:“我們也是你室友,我們先帶你把東西放回屋吧,走?!?/br> 鐘佐道:“但我還沒吃完飯?!?/br> 男人啞聲道:“回來再吃,沒人敢動你的飯?!?/br> 他不等鐘佐同意,一把將人拉起來,強行帶著他向宿舍區走去,另一名男人和肌rou男緊隨其后,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口。 餐廳的人神色各異,有的露出貪欲,有的飽含嫉妒,有的面露不忍,有的則滿臉冷漠。他們轉回目光繼續吃飯,片刻后只聽腳步聲由遠及近,那位新人毫發無損地溜達過來,回到了桌前。 眾人一愣,心想這還不到兩分鐘,就是脫衣服都不夠吧? 他們等了等也不見那三位大佬回來,有幾個忍不住跑去查看,很快響起尖叫和驚呼。更多的人被引過去,見先前的人踉蹌地倒退出門摔在地上,臉色發白。 “怎么了?” “死……死了!” “什么?” “死了……他們都死了!” “窩草!” 眾人狂奔到房間門口,發現這座監獄里不可一世的三位大佬疊加式地躺在地上,脖子扭曲,沒了聲息。 獄警聞訊趕來清場,犯人們被勸回餐廳,齊刷刷畏懼地看著新人。 鐘佐無視周圍的目光,在一片死寂中再次夾起一根青菜,放進嘴里嚼了兩口,對伙食還算滿意。 一位機器人獄警走過來和他溝通,語氣憂傷:“你怎么能殺人呢?” 鐘佐道:“他們想強jian我?!?/br> 獄警道:“確實過分啦,但也不能殺人啊?!?/br> 鐘佐道:“我下次爭取控制?!?/br> 獄警道:“你連殺三個人,按照法律是要加刑的,你很快會被換一座監獄?!?/br> “我知道,”鐘佐說完見它要走,叫住了它,“你們除了給犯人當管家,還有別的服務么?” 獄警道:“我會唱歌,聽么?” 鐘佐道:“聽,就唱你最拿手的吧?!?/br> 獄警最拿手的歌是什么? 當然是被點播頻率最高的歌了。 于是鐘佐便見獄警站直身,唱起了某首著名的少兒不宜的葷歌。 恰在這時,幾位獄警抬著三具大佬的尸體先后進了餐廳,因為監獄規定凡是死亡或刑滿釋放的犯人,在臨走前都要和獄友道個別。 那三位大佬的脖子還沒被板正,尸體也沒涼透,有的甚至都沒合眼,就這樣在充滿魔性的葷歌下,被抬著游街似的繞了一圈。整間餐廳沒有一個人吭聲,集體嚇得石化住,唯有鐘佐一人面不改色,在詭異的氣氛里連吃了兩碗米飯。 他在獄警要循環第三遍時打斷了它,把空碗一推:“去,給我盛碗湯?!?/br> “好噠?!豹z警聽話地去了。 眾人:“……” 尼瑪,這進來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鐘佐穿了兩個小時的喬光獄服,換監獄的審批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