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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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嬈僵立當場,宛若被定住身形。 姜淮瞧著她吃癟的模樣,哪還有之前那得意風光,再看四哥笑得高深莫測,她悄摸拄了下姜四哥的腰,趁他彎腰俯身之際低聲問,“你故意的?” 姜少飏笑得頗是意味深長,語帶雙關?!翱偛荒芎脩蛉屗粋€給唱了?!?/br> 第5章 出息 用過飯后,姜淮念著半月沒見的小侄女,就一道跟著去了扶云苑。小家伙吃了小半碗的圓子羹,小肚皮圓溜溜的,被姜淮扶著蹣跚走路溜了會兒消食。 “還是你有精力經得起她折騰,這一趟走的我都感覺渾身骨頭都散架了?!苯铣錾硖K州當地的名門望族,一口的吳儂軟語聽得人骨頭發酥,一面收拾著從蘇州帶回的東西。 回頭瞧見小譫兒揉眼睛,笑嗔道,“都皮了一天了總算曉得困了,乳娘帶她去睡了罷。阿妧過來瞧瞧,有什么合意的自個挑?!?/br> 姜淮將孩子交給了乳娘,走了過去,一方小小的黑檀描金海棠圓桌上累著不少,輕綃錦緞、胭脂水粉、琳瑯首飾、還有許多姜淮見都沒見過的精巧玩意兒幾乎讓人看花眼去。 然最吸引姜淮注意的還是那搭在妝奩上的青蔥十指,潤白如玉,指蔻上一層淺淺勾出的海棠紅不同尋?;?,就好像在指尖開出了花兒似的。 “喜歡?”姜柳氏自然是瞧見她那直勾勾的目光了,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又看出姜淮有些不好意思,笑著從妝奩里取了幾樣瓶瓶罐罐,“蘇州那邊新出的花樣,叫指尖生花。青寥學了一手,讓她給你弄?!?/br> 姜淮心里一動,伸了手出去,她的手指細白勻稱,指甲向來是修的平平整整的,透著粉潤,圓乎乎的還有些可愛。 “五娘的手rourou的有福,怪讓人不釋手的?!鼻嗔却蛄伺杷嫠欉^,又仔細拭干。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咱們五娘這是開了竅?!苯闲Σ[瞇打趣。 “這都哪兒跟哪兒,我就是瞧大嫂涂得好看,要這么說,我、我不抹了?!苯凑П淮林行乃家荒ňp紅悄摸蔓延開去,嘴上卻是犟,不敢讓家里人知道,她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可經不起幾個哥哥攪和。 姜柳氏一眼洞悉,連忙拉住了人,“好好好沒有沒有,姑娘家都愛美,才不是喜歡上哪家的臭小子了呢?!?/br> 姜淮羞窘著一張臉,余光里瞥見姜柳氏拿在手里的兩個蘇繡荷包,有些眼熟花樣,“這荷包好看,大嫂能勻一個否?” “五娘相中這個可不成,這是我家小姐給姑爺繡的。姑爺現下佩著的那只也是小姐繡的定情物,舊了都不肯換,這不小姐又偷摸繡了一對兒?!鼻嗔鹊冉词稚系霓⒌ち栏珊笮⌒母采喜疾p上,促狹道。 姜柳氏剛好收了針腳,嗔了她的陪嫁丫鬟一眼,“多話?!?/br> “五娘可想學?” 姜淮點了點頭,早早就中意了旁邊的緞布,心思活泛開。 “眼兒怪尖的,原本是打算給你大哥做個枕頭的,你既然喜歡便拿去?!苯鲜樟谐霾簧?,專門給姜淮裝呈了個匣子,并著首飾、唇脂等一并收入里頭,都快裝不下了。 “謝謝大嫂!”姜淮摸了摸那天青的緞子,不知想到了什么晃了神。 姜柳氏噙著笑意,將那女兒家的嬌羞盡收眼底,嘆聲道:“也不知道能讓五娘放下棍棒拿繡花針的是個什么樣的人物,總不會是虞將軍家的那位公子罷?” 姜淮險些沒握住手里的玉玨,一下被驚得拽回了思緒,“大嫂” “什么虞家公子,虞忨那小子又找你麻煩了?”姜家大郎姜少恒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姜淮忙是擺手,一邊沖著姜柳氏暗示擠眼,“大哥回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了,大嫂我明個下學了來找你?!闭f著就急急忙忙抄起緞布和匣子往外去。 “五娘,手上還沒好呢”青寥急急喚道。 姜少恒亦是留意到包著的十指,“阿妧的手怎么了,被夾了?” 姜淮抱著走得更快了,一溜兒就沒影了。 “呆子?!苯闲︵亮司?,一面將東西歸整好一面道,“阿妧說要跟我學針線活兒繡荷包,你說難得不難得?” “我說那塊料子怎么那么眼熟?!蹦遣剂线m合男兒用,那肯定是姜少恒望著姜淮離開的方向甚是欣慰道,“果然是沒白疼,阿妧長大了,里頭肯定有我一個?!?/br> 姜柳氏瞅著傻樂的姜少恒,“呵呵,早些洗洗睡罷?!编?,夢里想想就好。 “明兒起就不用等我回來用飯,估摸要忙上一陣?!苯俸憬恿私线f上的布帕凈了臉道。 “是為三叔找你的事兒?” “嗯?!苯俸憧粗敾圻^人的賢內助,屏退了下人,沉吟良久道,“皇上要重組神武堂?!?/br> 姜柳氏聞言愕然瞠目,神武堂是景陽帝在位時所創,司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之職,征用的卻是有惡跡者,當年因宓妃一案曾掀腥風血雨被廢,世家皆有累及。 神武者,下轄萬數,授于皇命,行事秘而無章重組,無異于頭懸利刃。 這廂平陽王和姜少恒忙得不見人影之際,姜淮倒是日日準時于國子監報道,在知悉沈崇在國子監有專門的住所后,更是早早提著食盒送早膳,只可惜除了頭一回碰見睡眼惺忪、呆若木雞的小沈大人后就再也見著過。 小沈大人搬回府里住了。 “你所謂很重要的事是指埋伏在上學的必經之路偷窺沈夫子?”蕭令儀被拽著半蹲在草堆旁頗有些咬牙切齒,也是獨獨敗在了這人跳脫行事上。 姜淮正聚精會神地盯著那條道,頭也不回道,“他避著我有什么法子,連面兒都見不著,不然能蹲守在這兒么。噓,他走過來了,你蹲低一點別給發現了?!?/br> “你那天瞅見什么了?”蕭令儀猶對沈崇那避之不及的態度好奇萬分?!安粫强吹健?/br> 姜淮聞言登及漲紅臉,“沒有沒有,他來應門時是穿戴好的?!笨吹剿龝r還把最上面一個扣子系了,一絲不茍。 蕭令儀還是挺喜歡這純情的小霸王的,打量夠了才道,“你說他是穿著睡的,還是起來著急忙慌穿的” 姜淮臉上的緋紅霎時蔓延開去,眼前浮現的是那人白色單衣下露出一段白皙勻稱的肌理,線條流暢的腰身瘦而有力默默捂住了鼻子。 “出息?!笔捔顑x一眼看穿,笑嗔道?!澳抢瞎虐逵惺裁春玫??!?/br> 姜淮對她這幾日重復的調兒已經能置之不理,沈崇生得好,字寫得好,作詩做得好,還會溫柔地喂野貓吃食,哪兒哪兒都是好。 她癡癡望著沈崇的方向看,晨曦的陽光透過蔥蔥郁郁的樹林照落在來人身上,周身渡上的絨光并不能將他溫暖,清清冷冷的,將那俊美襯得愈發不真實。 所有人都覺得姜淮的傾慕來得無由且隨性,甚至還有人賭她拿沈崇取樂的,可不管旁人如何說,姜淮當真只覺得沈崇是世上無雙,一頭扎得義無反顧。 “你看他走路都那么俊?!?/br> 蕭令儀有點倒牙,亦是往那方向瞟過去。刨去那張臉確實出挑不說,可為人古板又克制,少年老成,毫無樂趣可言,與姜淮是怎么瞧都不像是能走到一塊的。 她嘆了一口氣,“那邱家小姐就是受不了他無趣又冷漠才鬧著要退婚的,而且看他這番態度,只怕這事兒難上加難,要不趁還沒栽那么深,早日回頭是岸?!?/br> 她突如其來的深沉叫姜淮怔了怔,余光里的沈崇頎長的身姿經過,淡然的眸光直視前方,削薄的唇輕抿,整個人孤傲清冷,遙不可及。 “他即是彼岸,何來回頭?!苯从洲D去了目光,瞧得認真,說得亦是認真。 蕭令儀怔然抬眸,便看到那杏眸中無法撼動的堅定不禁失笑,忽而唇邊咧開一抹惡劣笑意,“那你想不想看圣人沾染俗塵的模樣?” “嗯?”姜淮被她好奇引了過去,并未發現在那一刻一直關注的那道身影頓了頓,調整了同手同腳的步調,薄唇抿得更緊。 只是還不等蕭令儀啟口,一抹嬌俏身影怯懦喚著阿妧尋了過來,一副畏生極了的模樣,驀然瞥見她時徑直朝她提裙奔了過來,“阿妧,我找你找得好辛苦?!?/br> 姜淮被撲了個滿懷,僵硬扭過頭去看,落入一雙清冽眸中?!啊?/br> “你怎么來了?”半晌后,姜淮聽見自己的聲音遲疑問道。 “我來陪你念書呀,高不高興,意不意外?還有,方才在報道的地兒我還瞧見了陸家倆兄弟、錢都統家的咱們的人差不多都來了呢?!碧K閔兒一貫是跟著姜淮的,立馬在她邊上蹲著掰手指道。 “郡主,郡主在那兒!”一道聲音飽含興奮遠遠傳來,呼啦涌過來一幫人。 “可找著了,國子監看著就跟個牢獄似的,忒沒意思!郡主您受苦了!” “就是就是,您還不知道罷,前兒個趙樂趁著您不在作威作福的,還把風陵渡的地盤兒搶了,可囂張了!” “郡主,要不跟上回一樣,咱們下學把人堵了?” 姜淮與沈崇尷尬對視了半晌,在看到那人往學堂的方向去后心如死灰地扭回了視線,看著那一雙雙期盼的眼,氣沉丹田。 “滾——” 第6章 覬覦 一行烏泱泱的十余人,還夾雜了幾個姜淮壓根沒見過的生面孔,瞧著盡是來瞎搗亂的。帶頭的莊朔見姜淮臉色不好道只有幾個入了學籍,連忙將那些湊熱鬧的給遣散了,周遭才沒那么鬧哄哄了。 姜淮十分糟心,“這是能讓你們玩樂的地方么,去去去,不是讀書的料就別來摻和?!?/br> “郡主”幾人吶吶,一副見了鬼的神情,當年帶頭燒書氣走夫子的又是哪個! 姜淮瞧得嫌棄,蕭令儀卻是慢悠悠打量,直把幾人看得后背發涼方是燦爛笑道,“挺好的,留著能派用場?!?/br> “”派什么用場?眾人發寒。 姜淮想起那壓著的八百篇罰抄,目光轉向,即刻便默許點頭了。 “!” 只是片刻,幾個就忘了那茬熱熱鬧鬧討論起國子監夜半鬼哭的傳說,蕭令儀在一旁看得嘆為觀止,只道是物以類聚。 “青棹兄、青棹兄等等!”一道身影急匆匆地從姜淮等人身邊掠過,步履生風,徑直追向另一頭快要步入曲折游廊的年輕男子。 “我看見他剛沖我翻白眼了?!鼻f朔瞪著虎目牢牢追著那背著書囊的人身上,再一看,那廝倆小鼻孔都是朝天的。 姜淮順著瞧了過去,那名學子已經追到他喊的人身旁停了下來,同行的還有幾人,身上的學子服都是用金絲線繡的春梧堂三字,端的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 “那是春梧堂的,慣的毛病不用理?!苯摧p輕蹙了眉頭,聽著那伙人文縐縐寒暄,仿佛跟做戲的恭維那個又得了月考魁首的年輕男子,旁也沒什么,只是在聽到沈崇的名字時停下腳步看了過去。 “當年任祭酒的是徐家的,兩家雖是撕破臉,可對沈崇確是照顧的,誰知道里頭有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貓膩,哪有咱們青棹兄是實在本事的?!蹦侨舜蹬醯膶嵲?,周旁還有附和的。 顧青棹被眾星拱月,此時遙遙與姜淮的目光相對,方是悠悠啟口,“仲名過譽,與沈夫子,咳那是不可比?!?/br> 蕭令儀聞言多瞧了一眼去,這人說話就怪里怪氣,倒像是沈崇比不得他似的,輕蹙黛眉就聽見身邊之人低低的嗤笑聲?!暗拇_沒得可比?!?/br> 姜淮咧了嘴角,眸中流露一絲毫不掩飾的嗤嘲?!爱吘贡臼虏皇强孔炱ぷ诱f說的,還是說這就是春梧堂的行事風格?” 話一落,姜淮后面跟著的莊朔等便爆出一陣哄笑,就是看不慣那些假模假樣的。 顧青棹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笑意消匿。 “冬暮堂的一年計分都比不得春梧堂一月的,竟也能說比不比的,真是可笑?!?/br> “青棹兄是謙虛,他們怕是連聽都聽不出來,難怪氣得曹夫子要罷課?!?/br> “伯牙對著牛撫琴怕也是要氣絕身亡的。院里如今真是什么人都往冬暮堂收,烏煙瘴氣,不過是浪費筆墨!”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就是有冬暮堂的學子在,只怕會衍生成一場罵戰。兩學堂的一直不對付,一個覺得一個假清高,一個指了一群烏合之眾,三言兩語就能爭起來。 姜淮破天荒的沒發聲,后頭的也是,圍著搖光公主嘀嘀咕咕,隱約冒出月考、計分等字詞含糊過。 等給姜淮一行解說了國子監里的月試規則后,搖光公主頗是無言,只是對應那些春梧堂的輕輕一笑,“可否解釋一下,什么叫什么人都收?” “仲名失言,望公主恕罪!”顧青棹當即臉色一沉,作揖賠禮出聲。 那說話的也是口快心知失言噤聲。像他們這樣用功寒窗苦讀的學子敗于身份入國子監擠得頭破血流,而那些世家紈绔卻能輕而易舉進來,怎會心平,然這位公主卻是另類了。 “好說,該賠罪賠罪,顧公子不會是指著我賣太常寺卿的面子就算了罷?”蕭令儀是笑著說的,言語間卻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 顧青棹僵著臉,方才是作的那打算但被說破后只覺難堪,被人接連下面子索性沉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