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節
整整齊齊的床單上放著疊好的被褥,除此之外臥室里再無其他東西。 我走到書桌前,拉開了抽屜,里面放著幾根顏色不同的水筆。 “只有筆,沒有紙?”屋內家具、生活用品少的可憐,我目光在書桌和床鋪之間游離:“臥室空間本來就不大,為什么還要在這里放一張書桌?他沒有紙,只留下幾桿筆又是什么意思?” 第742章 辮子 頂層租戶家里布置的十分簡單,沒有擺放任何多余的裝飾品,屋子的主人應該是一個極為務實的人。 從房屋布置上,我大概猜出了屋主人的一些性格特征。 伸手拿出抽屜里的水筆,紅、黑、藍三種顏色都有,我對比了一下筆芯里的墨跡,參差不齊,很顯然三支筆都被人使用過。 “同時用三種顏色來書寫?屋內還找不到一張紙,這人在搞什么?”所有不合常理的地方,都有可能是案件的突破點,我把三根水筆放回原處,四處環視。 出租屋里幾乎沒什么家具,一眼就能看完,想在這地方隱藏什么東西很難。 “木椅、書桌、單人床……”我在看向床鋪的時候,判眼發現了一個細節,床單比床面大許多,向下垂落,幾乎碰到了地板。 “床底下?”我蹲下身,掀開床單,床底下干干凈凈沒有任何雜物。 “這人倒挺愛干凈?!笔种覆淞瞬涞孛?,床底下連灰塵都沒有,“一塵不染,屋主人有潔癖?” 正常人很少會把出租屋床底下也打掃的這么干凈,我正要起身,忽然覺得不對。 “我在客廳餐桌下面還看到了灰塵,屋主人不把桌子底下弄干凈,反倒把床底下打掃的干干凈凈,這是什么心態?難道他在床底下的時間要比在餐桌旁邊的時間還多?”想到這里,我意識到自己可能猜錯了方向,對方估計不是刻意打掃過床下,這是他在無意間留下的一個破綻。 喉結滾動,我把手機放在一邊,雙手抓住床板,將其慢慢掀開。 “這……” 兩米長,一米多寬的木質床板背面,大大小小貼著幾十張照片! 更讓我震驚的是,所有照片旁邊都用水筆寫滿了標注,在照片和照片之間還有各種線條相互連接,似乎是在表明各個照片之間的人物關系。 “老阿婆說屋主人入住紅樓前后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這樣詳盡、細致的人物導圖,就算是在警校受過專業培訓的我也做不到?!倍冗^最初的震驚之后,我冷靜下來仔細觀看。 床板背面張貼的所有照片都是偷拍下來的,幾乎沒有正臉,看了旁邊的標注我才知道,這些人全都是紅樓的租戶,或者準確一點的說,是曾經在紅樓住過的人。 因為照片里有活人,也有尸體。 床板被分成了四部分,對應著紅樓四個單元,值得注意的是,除了一單元的照片外,剩下三個單元的所有照片都被紅色水筆勾掉。 一個個鮮紅的叉,看著有些刺眼,我不知道這紅叉有何意義,可能是代表死亡,也有可能代表著被排除在外。 所有人物關系都用黑色水筆連接,縱橫交錯,但看著一點也不亂,值得注意的是在一單元的幾張照片上,朱立、醫生和一個高瘦的中年男人被藍色水筆圈出,下面還勾畫著一個問號。 “他……好像是在追查兇手?最后鎖定的范圍就在這三人之中!”我把床板立起,坐在地上,判眼掃過每一張照片。 除去那些死狀各異的尸體,照片中的活人共有二十一個,其中一單元就占據了九個。 六個我已經見過了面,還有三個,一個被紅色水筆打了叉,剩下兩個應該是夫妻,兩人是從同一張照片中剪裁開的。 “被紅色水筆打叉的可能是朱立所說前幾天跳樓的那個,至于那對夫妻十有八九就是保安和他的妻子?!?/br> 保安的照片也被屋主人用藍色水筆圈住,他面無表情,身材高瘦,穿著淺灰色外套,眼眶內凹,看著好像一個被榨干了精血的骷髏。 和長相丑陋的保安相比,他的妻子卻漂亮的過分,雖然比不上江霏、葉冰,但在普通人中已經是很少有的了。 兩人的照片是被裁剪開的,如果拼合在一起就能看出,兩人的關系并不融洽。 照片拍攝的角度很特別,應該是站在高處偷拍的。 妻子的衣物被撕扯破,保安好似鷹爪一樣的手鉗著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則粘在她腰上。 能看出妻子的不情愿和畏懼,但是又無法反抗。 “保安妻子的照片沒有被打上紅叉,但是據朱立所說,保安的妻子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出門,照這個架勢來看,恐怕是兇多吉少了?!?/br> 從照片給我的第一印象來說,保安應該是個脾氣暴躁、內心可能因為自卑、嫉妒等等原因已經完全扭曲的人,也難怪他會被屋主人用藍色水筆圈住,這樣的人放在社會上也是危險分子。 照片旁邊用黑色水筆標注著他們的生活習慣,我看了以后也大有收獲,知道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比如說朱立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離開紅樓,醫生和幾天前跳樓那人相互認識,關系很好;還有朱立對白雅兒十分維護,有一次保安想要碰白雅兒,竟被朱立用刀子逼退。 他的這些記錄不能說全部準確,但至少給了我一個思考的方向。 “醫生和幾天前跳樓那人關系很好,可是那個人沒搬來幾條就跳樓而死了,醫生這人性格怪異,我剛遇到他時,他還假裝熱心的給我一只斷手,讓我用來避難,這人根本不安好心,我嚴重懷疑,他對誰越好,誰就死的越快?!?/br> 朱立維護白雅兒這一點也讓我產生了疑惑,如果他真的維護白雅兒就不會讓其深夜勾引陌生人回家,而后自己躲在墻壁一側窺伺,最后再提著刀悄悄摸過去。 他維護的不是白雅兒,只是為了滿足自己變.態的心理需要,就好像角色扮演一樣。 “保安和朱立、醫生之間的關系需要弄明白,這三人都不是好東西?!?/br> 我目光集中在這三張照片上,忽然看到了上面的藍色水筆印記,屋主人的推測和我一樣,但是很重要的一點出現了——在紅樓里屋主人又扮演著什么角色? 這個住在頂層的家伙和其他紅樓租戶完全不同,冷靜理智,一點也不想被執念cao控了心神的樣子。 “他是秀場主播嗎?”看著床板上密密麻麻的標注和照片,我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現存的秀場主播里,沒有人會笨到用這種方法去梳理人物關系。 “此人給我的感覺很像是一個警察?!蔽也桓掖_定,因為假設警方的人發現了紅樓,那這個地方應該早就被推平了才對,根本不可能藏納如此多的瘋子、變態。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警察,他肯定活不過三個月,這人不簡單,可是他來紅樓的目的是什么?” 縱觀所有照片,我看了兩遍,才發現出一個疑點。 床板上的照片幾乎都是偷拍的,所以很少有正臉出現,可是有一張卻是個例外。 在四單元區域,有一張照片,其材質和一次性成像相機拍出的照片不太一樣。 這是一張正常沖洗出的照片,而且其中的人物露出了正臉,面對鏡頭。 “為什么這張照片那么特殊?” 照片里是一個看著非常陽光的女孩,她長相往好了說也只能算普通,但她笑的特別甜,臉上的快樂極有感染力,身材一般,頭發很長,扎著馬尾辮,皮膚白的好像能透光一般。 這張照片貼在四單元所有照片最高處,周圍沒有任何文字標注,只是用紅色水筆打了個叉。 我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張照片上,一手撐起下巴,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照片中的女孩:“每張照片的位置都是屋主人精心設計過的,由低到高對照相應的樓層,這張照片貼在四單元的最高處,那是不是就預示著她住在四單元頂樓?” 想到這里,我愣一下:“頂……樓?那不就是我現在呆著的地方?” 脖頸好像被一陣冷風吹過,我汗毛倒立,莫名的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看向身后。 目光穿過臥室,順著半開的房門看向客廳,一切正常,扭動頭顱,當視線掃過客廳的鐵門時,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冰凍了一樣,一道徹骨的涼意鉆入心口。 客廳房門敞開著,一個打著傘的紅衣女人正站在門口! 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好像是背對著我,一條長長的大辮子垂落在胸口,細碎的發絲間沒有五官,我甚至不知道她此時是不是在看著我! 思維好像凝固,瞳孔在眸子里劇烈跳動,冷氣從我牙縫中滲出。 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過的極為艱難。 大概半分鐘后,門口那打著黑傘的女人倒退著進入屋內,她距離我越來越近,等她走到了客廳中央我才發現。 這女人并不是倒退著進來的,她后腦和正臉上都懸著一條長長的辮子,她根本就沒有臉! 沾著碎rou和血跡的手指握緊傘柄,她皮膚白的嚇人,上面布滿了細小的裂痕。 進入客廳,她在屋子中央停留了一小會,然后毫無征兆,突然轉身朝著我所在的臥室跑來! 黑色長辮近在眼前,我此時正坐在地上,腦中不知為何想起了關外飯館老板的忠告——千萬不要在屋里打傘…… 第743章 臉 紅衣女人的動作很快,我尚未作出反應,她已經進入臥室。 血紅色的衣服貼著我的鼻尖,她在屋內撐著傘,巨大的傘面將我和她都籠罩在里面。 銹跡斑斑的傘骨,黑色長辮垂落在臉前,她半蹲著身體,用那張長滿了黑發的臉對著我,姑且算作是她的臉吧。 陰冷的氣息浸透身體,我和女人之間只有幾厘米遠,判眼可以清楚看到,細碎的頭發里并沒有五官,就好像一個漆黑的深不見底的洞xue一樣。 空氣仿佛結了冰,屋子里只剩下我喘.息的聲音。 她靠的太近了,我想要后撤,但是頭頂的傘面就像是整片夜空,無論怎樣挪動都逃不出黑暗。 女人沒有眼睛,發絲之間隱隱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窺伺,我和她離得很近,她的頭發幾乎貼到了善惡修羅面具上。 這場景如果讓常人看到恐怕會嚇的昏過去,但是我在度過最初的震驚之后,反倒慢慢冷靜了下來。 紅衣女人突然出現讓我措手不及,可我畢竟經歷過那么多次直播,心理素質極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調整過來,面具后面的眼睛死死盯著對方。 戴著鬼環的那只手慢慢握緊,隨時準備揮拳迎擊,我已經做好了交戰的準備。 不管她是人還是鬼,我都不會坐以待斃。 被黑色長辮代替的臉和我相隔了不到一厘米遠,她打著傘,再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她想要干什么?京海市的傳說難道是真的?”雨夜、黑傘、紅衣、長辮,這一切都和飯館老板講述的故事吻合,估計下一刻我面前的女人就會開始說話,讓我將自己的臉借給她…… 想象中的場景并未發生,她沒有五官,我也猜不出她到底在干什么。 過了許久,紅衣女人才抬起了手,枯瘦的手指好似魚鉤,抓向我的臉。 “她似乎是想要摘掉我的面具?”手指越來越近,直接伸向我的眼眶,我不敢再放任她,壓住鬼環,直接將所有鬼物全部喚出! 穢鬼欲鬼出現還沒有什么,當命鬼從我影子中走出的時候,紅衣女人似乎是感覺到了危險,移開了我頭頂的傘,后退到臥室門口。 “這女的絕對不是人!”判眼看的清清楚楚,她沒有臉,但是她跟正常的鬼物還不完全一樣,至少我還從未見過把自己臉給弄丟的鬼。 紅色血衣代表著怨恨,只有怨念最深的厲鬼才會外顯出這樣的衣袍,照此推測,黑傘女鬼的實力應該和靈車直播時遇到的孕婦鬼魂差不多,可是她給我的感覺要比那個孕婦強太多了。 命鬼出現后做出的一個動作更堅定了我的看法,身負十個巨鬼烙印的命鬼雖然還未完全恢復過來,但是實力境界要比以前高出許多。 他出現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攻擊紅衣女人,而是護在我身側,黑發如潮水般鋪滿臥室,唯獨不敢接近紅衣女人腳下的地板。 “比命鬼還強?”在我見過的所有鬼物里,唯有鬼母能力壓命鬼,這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命鬼本身的作用并非戰斗,是用來替命的。但就算這樣,紅衣無臉女鬼的實力也我心驚。 “等等,這女鬼的氣息遠不如鬼母和命鬼,身上也感覺不到太重的陰煞之氣,我的鬼物不敢接近,恐怕是另有原因?!眲傔M入大樓第一次遇到執念的時候,我曾喚出鬼物想要引開執念,但是穢鬼和艷鬼直接被嚇的不敢亂動,由此可見執念天生克制鬼物。 其中的原因我暫時也沒想明白,有可能是因為執念以記憶、情感為食,而鬼魂大多都是由生前殘存的記憶和陰氣結合,倘若被執念吞食掉最后的一絲記憶,它們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恐怕會直接魂飛魄散。 “這個紅衣無臉女難道不是鬼物,而是執念?”在紅樓里我見過滿身牙印和臟器長在體外的兩種執念,根據我的推測,執念的外貌應該和生前的遭遇有關。 滿身牙印的干瘦執念,代表的是豬籠公寓里被吃掉的住戶;而身材肥胖,內臟長在外面的執念則代表著吃人的一方。 作為一個普通人,吃掉同類,要承受的精神壓力不會比被吃小,形成執念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