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節
“完全矛盾的臉,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雙面雙生!”我吃驚之下,情緒失控,沒有多想脫口而出。 似乎是聽到了我的話,陳老后面的那張臉表情發生了細微變化,他的嘴唇蠕動了兩下,若是精通唇語的話就能知曉,他的意思是——“天要你活,我要你死!” 與天爭命,這樣的話語只有篡命師能說的出來,這樣的事情也只有篡命師能做的出來! “怪不得我剛才看他的嘴型和他說的話完全不同,這老人擁有兩面!”我攥緊了九府破界神箓,不敢輕易動用,機會只有一次,倘若被陳老出手破壞,那我將失去最后的底牌。 喉結滾動,我被陳老背后的那張臉死死盯住,而更糟糕的是,他口中默誦著古怪的咒語,臉上帶著一抹邪笑。 我心生恐懼,在場這么多人只有我看到了他的第二張臉。 隨著咒決音調變換,原本緩緩下壓的陽氣變得狂暴起來,猶如飛瀑一般。 “他竟然可以cao縱這染血的陽氣?!難不成他和江城大墳里葬著的人有關?”陽氣染血聞所未聞,陳老的種種表現讓人心驚,不得不多想。 “雙面佛的布局一直圍繞江城,他的老巢新滬市又和江城比鄰,難不成他的真正目的是江城大墳下的那個人?”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思緒很亂,漫天陽氣壓迫,大陣破碎的聲音不斷傳來,三陰宗的霧氣越來越稀薄。 “你跑不掉,你的命我收下了!”陳老腦后的那張臉陰沉猙獰,在無人看到的時候才會露出,他的手在腰間劃過,上面的指環掉落在地,而后青煙裊裊,一個蒼老的鬼魂從戒指里鉆了出來。 灰白參半的頭發拖在地上,這鬼魂的模樣讓我驚訝。 “恨山精神病院里的降頭師!”這個被我親手殺死的降頭師,現在以另外一種方式出現在我的面前,只是它已經認不出我了,變成了一個只懂得服從的鬼物。 “亡神神煞化作的鬼魂,它也是命鬼!”我心里忽然有些明白,為何陳老手中會有那么多的命鬼,這些鬼物全是由命格特殊之人祭煉而成的! 陳老放出命鬼以后,在它頭頂輕輕點了三下,那只命鬼心領神會,鉆入地下,在陰脈中前行。 “他想要干什么?”我警惕四周,發現陳老的命鬼并未靠近我,而是圍繞著十方煉鬼大陣,在破壞一個個節點。 陳老很精明,他意識到宗門修士的注意力被轉移,這是除掉我最好的機會。 因為我之前指正過他是篡命師,若他親手殺了我,會讓人產生殺人滅口的猜想,所以最穩妥的方法就是趁著宗門修士沒有關注這里,暗中破壞大陣,cao控血色陽氣,加速我的死亡。 染血的陽氣在陳老驅使之下,變得異??癖?,十方煉鬼大陣外圍的節點又不斷被破壞,局面岌岌可危。 “我被陳老死盯著,根本找不到逃生的機會?!睙o可奈何,我的目光躍過陳老,看向三陰宗北方。 北邊兩山中間的缺口是活水流入的地方,也是十方煉鬼大陣的生門所在,更寄托著我此時唯一的希望。 “只能依靠萬一道長了?!蔽肄D身回到三陰宗正殿,將神龕后面裝著中藥的繡花布袋打開,而后將里面的中藥撒在大殿門口。 刺鼻的中藥味飄散在空氣中,這味道對活人來說并不是太清晰,但是對于某些特殊的蠱蟲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大浪推動,那一葉孤舟速度再次增加,直沖法壇而來。 “蔑視五大上宗,我管你是哪路神仙!給我下來!”意外頻生,葉輕秋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他拿著三清赦令,這一次直接調動大江水脈想要鎮壓那孤舟。 誦念咒決,可讓他傻眼的是,自己手中的赦令好像失去了作用。 浪潮滾滾,那一葉孤舟卻穩如泰山,似乎所有的浪潮都是因它而起。 小舟駛入兩山之間,眼看著快要撞上法壇,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攔下他!” 大浪席卷,水花淋濕了道袍,五大上宗的天師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一聲巨響! 水花濺落,再抬頭看時,宗門修士辛辛苦苦搭建的法壇已被大浪沖垮,曾經意氣風發的葉輕秋此時抱著一節木板,好似落湯雞一般,氣的臉皮發抖,頭上的玉冠也不知飛到了哪里。 “你、你!”上宗修士何曾被這樣對待過,葉輕秋爬上江岸,顧不上拍落道袍上的泥土,朝著那孤舟大喊:“邪魔外道!竟敢破壞妙真法壇!我……” 沒等他說完,麻衣老者就趕緊將他拖到身后,給周圍其他幾人使了個眼色,他們包圍住停在江水之上的孤舟。 “道友,有話可以慢慢說,你破壞法壇,動搖大陣根基,倘若放跑了妖邪,可是會有損功德的?!?/br> “不知天高地厚,破壞我們苦心布下的大陣,你真以為自己能獨抗五大上宗不成?” “我們在降妖除魔,護衛一城安定,你卻無端出手破壞,如此行徑和邪祟又有何區別?” 第691章 誰人敢動? 幾位天師道長紛紛出聲質問,然而江面上卻只有浪濤拍岸的聲音。 “你是在挑釁我們?”葉輕秋咳出嘴里的水,他身上的符箓都被打濕,若不是麻衣老者攔著,這位妙真嫡傳天師恐怕會情緒失控,去找船上那人拼命。 “問你話呢!別不知好歹!”徐應龍單手握著三皇劍,對著旁邊的一塊木板斬下,寒芒一閃,木板應聲而斷! 斷口整整齊齊,連木板上的紋路都沒有被破壞。劈砍木板容易,但想要到這種程度,除了有一把利器之外,對于控劍之人也有極高的要求。 這徐應龍脾氣是暴躁了一點,不過他的劍法確實了得,稱得上一代宗師。 小舟靜靜浮在水面上,周圍殘留著法壇的碎片,供桌、神像、祭品都落入水中,一片狼藉。 “道友莫非和三陰宗有舊?你是為了那鬼宗而來?”冷青玄的師傅直到現在才開口,為了五大上宗的顏面,他幾乎是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孤舟飄蕩,隨著水波緩緩在法壇的碎片中前行,說也奇怪,他身后的江水翻騰洶涌,可小舟周圍的江水卻仿佛被一股力量鎮壓一般,平靜的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你這也不說,那也不說,看來是完全不把我們幾個放在眼中?!比~輕秋冷冷的笑著,朝身邊幾人說道:“諸位,人家都打上門來了,你們還以為可以善了?” 他甩開麻衣老者的手:“卑躬屈膝,只會讓這邪道更加看不起我們罷了。再說我五大上宗,什么時候淪落到了需要看別人臉色的地步?” 孤舟里的人一直沒有回話,葉輕秋氣急反笑,指著那舟船:“不管你來自何方,師出哪派,如若不給我們一個交代,今天你是別想要離開了!” 他心中的怒火在燃燒,孤舟里的人就好像不屑和他對話一般。 這種被輕視的感覺,讓心高氣傲的葉輕秋恨的牙根直癢,卻又沒有什么好的辦法。 “你們退后?!弊詈筮€是麻衣老者走出,他站在江邊,朝著孤舟拱了下手:“天師遠道而來,必定事出有因,勞煩告訴我們一聲,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幫上你?!?/br> 麻衣老者年齡最大,輩分最高,此時表現的卻最是恭敬。 又過了片刻,孤舟里才傳出一個聲音,好似是在自言自語。 “沒錯,吞香蠶所指的地方就是這里?!?/br> 和剛才江面上回蕩的聲音一模一樣,離得近了,聽得更加真切,這聲音中蘊含著一種獨特的力量,厚重如山。 遠在三陰宗正殿的我也聽到了此人的聲音:“是萬一道長嗎?在直播間里我從未聽過他說話,不過聽他剛才的用語,倒真有幾分萬一道長的感覺?!?/br> 我還沒有確定來人的身份,站在陣外的陳老就已經等不住了,他似乎知道那人的恐怖,背在身后的手開始結印,長在腦后的那張臉也開始默念咒決。 堵住三陰宗北方生門的法壇被撞毀,可滿山的符箓令旗還在,十方俱滅大陣雖受到一定波及,但仍舊可以正常運轉,再加上陳老暗中出手,cao控那染血的陽氣,所以我的情況并未得到改變,反而愈發危急。 陳老的命鬼游走在地下,破壞著十方煉鬼大陣的根基,陽氣壓在頭頂,我又被陳老死死盯住,連使用破界符的機會都沒有。 耳邊不斷傳來大陣節點被破壞的聲音,十方符令中的符點數量越來越少,大部分都變得黯淡無光。 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抬頭看天,只能看到沉悶的陰云和染血的陽氣,它們距離我越來越近,似乎只要自己一伸手就能觸碰到。 “死吧,帶著你的秘密,一起化作塵灰!” 十方煉鬼大陣也已經運行到了極致,原本覆蓋了整片三陰宗的大陣,此時被壓縮了近十倍,地脈陰氣和江城龍脈逸散出的陽氣在做最后的爭斗,不管最后哪一方勝出,夾在中間的我都會被碾碎。 陰陽對沖,就和地脈當中的王師一樣,那比千刀萬剮還要痛苦。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北方的那艘小舟上! “安安靜靜的,給我去死吧!”陳老腦后的那張臉完全扭曲,也不知他做了什么事情,三陰宗地脈里竟然傳出一聲巨響,似乎十方煉鬼大陣的核心被破壞了! “不好!”十方煉鬼大陣開始飛速崩潰,生死存亡,我求生的本能驅使著自己,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 我把手里的中藥袋子扔向大陣邊緣,讓藥末四處飄散,然后沖著三陰宗北方高聲喊道:“道長!我在這里!” 陰陽兩氣碰撞,讓我的聲音有些走調,陣外之人在聽到后反應各不相同。 陳老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為了盡快除掉我,他甚至不再掩飾。 遠處的宗門修士聽到我的話,也各個如臨大敵。 “你果然和那小賊是一伙的!”徐應龍手持三皇劍,雙眼通紅:“我就說那小賊本事普普通通,怎么可能殺害我金山派二代弟子?原來背后有你這個老妖怪協助!” “應龍道友切勿亂說,事情還未調查清楚?!?/br> 麻衣老者想要攔卻攔不住了,一旁的葉輕秋也走向孤舟:“高健坑殺我五大上宗門人弟子,罪大惡極!我不管你來自何門何派,立刻滾下船來說清楚!否則你就是同謀!” “道友果真是來幫助高健的?此人陰險狡詐,心中有股魔性,道友你恐怕是被蒙騙了吧?!鼻喑桥傻朗坎幌胧聭B擴大:“這中間肯定有什么誤會,我們最好都冷靜下來……” 在宗門修士說話的時候,陳老一言不發,瘋狂催動陽氣,他預感到事情可能會出現變數,抓緊一切時間想要致我于死地。 十方煉鬼大陣核心陣眼不知出了什么問題,陰煞之氣再也無法抵抗那源源不斷的染血陽氣,眼看著陽氣沖撞而來,我孤注一擲,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萬一道長身上。 “道長,在醫院之中你和我定下過賭約,救我!”不是生死攸關之際,我根本不會把萬一道長拖下水,只是此時此刻我真的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 “賭約?”小舟內那人聽到了我的聲音,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孤舟之中很快傳出一聲大笑。 “莫非你是為了遵守承諾才來攪局的?”麻衣老者聽不出那笑聲的意思,試著說道:“如果真是這樣,大可不必,高健此人犯下了滔天大罪!坑殺了金山派全部弟子,還和幾位天師的死有直接關系,同時得罪了五大上宗!還望道友三思,為這樣人出頭,不值!” “道友重情重義,我等實在欽佩,可僅僅因為一個承諾,就不辨黑白是非,維護邪魔,這對道友你自己的修行也極為不利?!鼻喑堑朗亢吐橐吕险咭怀缓?,希望改變舟內那人的想法,防止他再出手。 我一聽宗門修士說的話,立刻覺得不妙,他們說的都是實話,萬一道長僅僅只是我直播間的一位看客,他根本沒有必要為了我去得罪五大上宗。 游走在陰森骯臟的城市角落,我比大多數人都清楚,承諾這種東西,很多時候不過只是用來說說而已的。 舟船內的長笑聲慢慢停止,宗門修士似乎覺得有機會說動對方改變主意,便用更加激烈的言辭來痛訴我的罪狀。 “道友,你根本沒有必要去救他,你能出現在這里,已經是仁至義盡了?!?/br> “高健和我們五大上宗不死不休,你若插手,可想清楚了后果?”葉輕秋語氣稍緩:“當世宗門,恐怕還沒有哪一派能夠承受住五大上宗的怒火?!?/br> “我們勸你不要插手也是為你好,就在剛才那高健親口承認,他修習命道,是一位篡命之人!你若是和他扯上關系,就是和整個修行界為敵!” 聽到最后徐應龍說的那一段話后,我臉色一下子變得暗淡,我很清楚篡命師在修道之人眼中代表著什么。 “是啊,我是篡命師,與天意相違,注定獨行?!泵鎺б唤z苦意,這一刻我已經放棄掙扎,內心斗爭了許久,最終朝那舟船喊道:“道長,我之前騙了你,希望你不要怪我。一直以來承蒙你照顧,我早就想當面對你說一聲謝謝,如果沒有你相助,可能幾個星期前我就死在了新滬高中?!?/br> 雙手拱起,我認認真真朝著舟船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禮。 大陣崩潰,陰兵哀嚎,漫天陽氣席卷而來。 “十方煉鬼大陣要破了!快!入陣生擒了高??!”宗門天師剛才一直被舟船吸引,此時扭頭才發現,十方煉鬼大陣已經開始大面積崩潰。 “拿下他!抓住這小賊,我要用他來祭奠我死去的徒兒!” 宗門天師轉身沖來,距離我最近的陳老也開始施展最后的咒法,準備讓陽氣徹底將我吞沒。 一切都在朝著對我不利的方向發展,此時我的腦袋很空,保持著拱手的姿勢,已經放棄掙扎。 “你可真是讓我一番好找啊?!甭曇糇怨轮蹅鞒?,一位身披白袍,豐姿英偉,相貌軒昂的中年道士走到船頭:“邪魔歪道又如何?坑殺五大上宗又如何?就算你是篡命師那又如何!” 他話音未落,剛才轉身的宗門修士仿佛全體石化了一般,扭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瘋了,你真是瘋了!” “道友,他可是篡命師!你要為了他和上天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