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
這個和尸體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性格早已扭曲,留在身邊太危險了。 不過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事有輕重緩急,要先處理掉陳九歌才行。 “道長,眼前的陣中陣,你可有破解之法?”我趁王吾不注意,沖著直播間小聲詢問。 萬一道長:“符箓繁雜,不止一處陣法,應該多處陣法連接在了一起,在看不到陣眼的情況下,一旦進入,別說破陣了,就連逃生都難。要我說,你小子就不要折騰了,老老實實跟著他離開醫院不好嗎?” 道長的彈幕從屏幕中飄過,我有苦自知,如果能跑我早就跑了,哪會留在這里? 從攝像頭中只能看到大陣的一部分,因為視角限制,隔著萬水千山,萬一道長一時間也沒有破陣的辦法。 在我和萬一道長說話的時候,顧北的異變已經停止。 和其他白兇不同,他仍舊披著人皮,就好像穿著一件貼身衣服般。 白毛從他皮膚的裂口處長出,面目丑陋,迷茫的雙眼也慢慢有了焦點。 “他似乎保留著自己的意識?” 尸變后的顧北從地上爬起,他的動作一開始十分僵硬,后來似乎是慢慢習慣了這具身體,行動之間與活人無異。 “這頭白兇有些不一般?!蔽疫\用判眼,洞穿大陣的防護,盯著顧北的一舉一動。 被我注視,它心有所感,同時朝我所在的方向看來。 冰冷的目光躍過王吾,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它盯著我臉上的善惡修羅面具,表情突然變得猙獰,好像是看到了生死大敵一般。 怨毒、憎惡,種種負面情緒全都出現在那張尸變不久的臉上。 “他為什么會如此討厭我?若我所看不錯的話,這家伙甚至都沒有關注王吾,一直在盯著我看,有些不對勁??!”陳九歌依舊端坐在沙盤上,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但是顧北尸變后的舉動卻有些超出我想象,他臉上的怨恨不加掩飾,這完全不是一頭尸體會有的表情。 “總覺得有些問題,退后!”我話音未落,地上的顧北就走到了沙盤旁邊,他伸手在沙盤上撥弄了幾下,動作很隨意就跟馬路邊玩沙的小孩子一般,可造成的后果卻著實有些驚人。 沙盤一動,整座大廳都在顫動,我和王吾周圍符箓明滅不定,有部分陣法被激活。 “他怎么可能cao縱大陣?一具剛剛尸變過的白兇居然能cao控陣中陣?”這已經不是天賦兩個字能夠講清楚的,陣法一道非常復雜,白兇思維簡單,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美cao控。 我向后倒退,盯著此時的顧北總感覺怪怪的:“不對,一定那里出了問題?!?/br> cao縱過大陣之后,顧北又倒在了地上,似乎意識還未完全覺醒。 全力運轉判眼,在顧北倒地的時候,我終于有所發現,他的后頸和西服下面貼著很多張藍色的符箓! 這種藍符我在深層夢境中見過,是小莊觀獨有的符法,當初在絕望街區送走葉冰的時候,陳九歌在最后關頭就給了葉冰一張這樣的符箓,導致葉冰并未從夢中醒來,似乎依舊迷失在夢境的某處。 “夢道符箓!” 看到藍色符箓,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顧北已經被陳九歌cao縱,但是隱隱又覺得不對。 尸變后的顧北和其他白兇表現相差很大,他的眼神中蘊含著殺意和仇恨,這是活人才有的情感。 “顧北沒死?”我心中剛浮現這個想法就在第一時間否決掉了,頭頂開刀,銀沙灌體,又在藥液中浸泡了那么長時間,他沒道理還能存活。 “難道是陳九歌將自己的意識附著在了顧北身上?”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本體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但是尸變后的顧北身體卻越來越靈活,而且面部表情也在增多,從他身上完全看不出白兇的僵硬。 “暫時不要靠近?!标惥鸥枰恍亩嘤?,同時cao縱地尸和白蟲,又要適應顧北的身體,他應該沒有時間去管我和王吾。 大陣能夠預警和防御,只要符箓沒有被觸碰,陳九歌應該就不會醒來。 我心里不禁有些慶幸,剛才沒有沖動的對陳九歌動手。 一旦我觸碰到了符箓,那就再無回旋的余地,只能硬碰到底了。 “準備走了嗎?”王吾松了口氣,奇怪的看著我:“你是不是看出什么破綻了?剛才還喊打喊殺,現在怎么突然轉了性?” 他在前面帶路,領著我繞過沙盤和符箓,來到了大陣的另一邊,掀開地上的一塊磚,下面已經被挖空。 “從這里走,就能直接就能直接進入診療大樓,白兇和活尸都被陳先生調集到了第三病棟,那里應該很安全?!边€未脫險,王吾已經開始計劃下一步了:“等你從大樓出來,把不化骨的那一塊骨頭給我,我再告訴你下一步該怎么走?!?/br> 他說完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觀察我的反映:“這是我的底線……” “你還是先收起自己的底線吧,我可沒說要走?!蔽艺驹诎档莱隹?,扭頭看著大陣中的顧北和陳九歌:”今夜不是他死就是我活?!?/br> “那句話叫做,不是他死就是你亡?!蓖跷釕撌穷^一次預見我這么難纏的人,心里有火卻無處宣泄:”你別犯傻了,這大陣咱們是破不開的,現在走還有一絲希望,等陳先生醒來,想跑估計都跑不了了?!?/br> “現在跑,對你對我來說都是慢性自殺,別的話我不多說,想要這塊玉骨,就留下來幫我?!蔽铱粗跷岷敛豢蜌庹f出幾句話:“你和我合作是個明智的決定,今夜過后你會為自己的選擇感到慶幸?!?/br> “我慶幸什么?你別得寸進尺好不好?真以為我是你的下屬?”王吾嘴角抽搐:“你是不是有病???放著活路不走,自尋死路?” “先躲入暗道,顧北要醒過來了?!蔽彝耆珶o視了王吾的勸阻,朝他招手,拽著他躲入暗道當中。 幾分鐘后,顧北出現了第三重變化,這種變化是在其他白兇身上看不到的。 他的身體關節發出脆響,扭曲的脖頸旋轉回正常角度,那些從傷口鉆出的白毛也慢慢消退,隱藏在皮膚下面。 從遠處看,顧北已經很接近正常人了。 “這……具身體……不錯?!币呀浭兊念櫛庇挠霓D醒,他活動著手臂,喉嚨中居然發出嘶啞的人聲。 “紙先生找到了那么久的白血體質,沒想到會自己送上門來,是我機緣到了嗎?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等我意念入駐不化骨,就算佛陀也要忌憚我三分了?!?/br> 顧北的聲音越來越流暢,我躲在暗處看著這一切,同時心驚于陳九歌的手段。 根據說話內容可以肯定,此時主宰顧北身體的就是陳九歌,他似乎是準備將自己的意志送入不化骨當中,搶占雙面佛為自己準備的身體。 “這么來看,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是特別融洽,更像是相互利用?!?/br> 將自己的意念鉆入活尸當中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至少在這個過程中不能有任何分心,陳九歌剛才正好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再加上他對大陣預警很有信心,所以并未對我和王吾出手。 占據了顧北身體的陳九歌手指掐決,撥動沙盤,一個個黑色的石子從沙盤下面露出,看著沙粒中的石子,顧北冷哼一聲:“居然還在反抗,不愧是那個地方出來的人,至于那兩個小蟲子,無關大局?!?/br> 他口中念咒,屋內符箓閃耀,銀沙流動,在連續下了好幾條命令后,他雙手結印,大陣自動打開了一個缺口。 走出大陣,顧北從正門離開,應該是去找不化骨的麻煩了。 “走了?”確定這不是陷阱之后,我鉆出暗道,看著大陣中陳九歌盤膝而坐的身體:“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我能進入陣中,就能砍下他的腦袋,毀其rou體,斷其后路?!?/br> 手指因為興奮而輕輕顫抖,我腦中回想他剛才結印的手勢,走到大陣邊緣,嘗試了幾次后無功而返。 心中計算著顧北離開的時間,我雙眼瞇成了一條縫:“大陣在自行運轉,無人cao控,再精妙也會有漏洞存在,如果我強闖的話應該有機會突破到最里面?!?/br> 破陣很難,但殺人很簡單,就算不用工具,我也有好幾種辦法能宰掉陳九歌。 “試一試吧?!痹诘孛}中觸碰過黑棋的手放在身前,我陰氣枯竭,此時只能運轉妙真心法,調集下丹田的真氣灌入經脈之中:“但愿有用?!?/br> 當著王吾的面,我直接用出了正宗妙真符法:“天師授法——百解符!” “一解十災百難,二解四季兇星,三解百無禁忌,四解瘡疥跌疾,五解官非口舌,六解家宅不安,七解水火盜賊,八解日上兇星,九解不詳之兆!” 沾著心頭血,我在自己掌心畫符。 符成之后,我抬腿沖入大陣當中。 “陳九歌,你人魂藏入尸身,今夜必死無疑!” 第646章 瘋魔(中) 我對陳九歌殺心已起,再也抑制不住,用自身精血畫符,沖入大陣當中。 “回來??!你瘋了吧!”站在暗道口的王吾被嚇傻了,沒有任何征兆,我直接沖進了大陣里,此情此景,超乎他的想象。 他張著嘴,肺里的一口氣還沒有完全呼出來,就又倒吸了回去:“瘋子!你真是條瘋狗!” 陳九歌的主體意識占據顧北的身體,已經離開,此時大陣之后只有他的rou身軀殼,我看準了時機才出手。 這不叫莽撞,而是果斷,至少我自己是這么認為的。 強勢撞入大陣,一時間上百張符箓全部泛出光亮,預警、防護,種種功能不同的陣法全部被激活。 平靜被打破,大廳內神紋流轉,塵土飛揚,好像整片土地都顫動起來。 大陣環環相連,形成一個整體,牽一發而動全身,更別說我如此蠻橫的沖擊。 “開!”百解符對于符法、邪術都有極大的克制,當初在新滬高中誅心問道時,陸塵就是用這張符破了我的符箓。 外層預警的大陣沒有什么殺傷力,很快被拆除,四壁上的符箓化為飛灰,宛如秋天的枯樹葉一般,在空中飄舞。 越向里走,遇到的阻力就越大,內部陣法全部帶有攻擊性質,非常的危險,若非我的百解符是用精血畫成的血符,蘊含著我的精氣神和強硬的意志,恐怕早已被擊潰。 “過來幫我!”走了幾步遠,掌心百解符就有潰散的跡象,我臉頰漲紅,扭頭對王吾喊道。 “幫你什么?陪你一起送死嗎?”王吾站在陣外沒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盯著我另一只手中緊握的玉骨,眼珠滴溜溜的轉動,似乎在打什么壞主意。 王吾指望不上,我只能硬著頭皮向內移動。 陣法玄妙,在接近陳九歌rou體五米遠的時候,地面上看似普通的地磚炸裂開來,純正的玄黃地氣涌出,形成四面圍墻將其護在中央。 “引動地氣,紙先生在風水上的造詣也太恐怖了吧?”玄黃地氣我曾在劉瞎子家里的書籍上見到過,隔絕萬般法,只有真正的風水大師才能夠深入地脈將其取出、利用。 地氣籠罩,仿佛一個倒扣的大碗將陳九歌的rou體保護在里面。 “怪不得他敢在內患未除的情況下,意念鉆入顧北的身體,原來是有這一張底牌啊?!钡貧庾o體,身體就好像連通著大地一般,在地氣散去之前,萬法不侵,免疫大部分道術、邪術。 我用血書畫的百解符,在前行了幾米之后,血跡干枯,靈韻大減。更糟糕的是,大陣中原本的攻擊陣法也被激活。 一道道銀色符箓閃耀著微光,朝我飛射而來。 符箓如刀,可斬世間敵。 我揮動百解符阻攔,可是符光太多,根本不可能護得住身體。 勉強躲閃,避開最初的幾道之后,我雖然沒有受傷,但是身上衣服卻破破爛爛。 “符箓怎么可能擁有這般能力?雙面佛一方的高人還真是厲害!” 現在可不是感嘆的時候,等我邁入沙盤三米范圍內時,符箓數量激增,從幾張暴漲到幾十張! 猝不及防,所有角度都被封死,身體根本沒有躲閃的空間。 “早就勸說過你,就是不聽。不過死了也好,就是骨頭落入大陣中,想要取出來實在麻煩?!蓖跷嵴驹谕饷鎿u著頭,似乎已經預想到我身體四分五裂的凄慘場景。 事實上,我第一眼看到那些符箓時,和王吾想的差不多。 這種未知的銀色符刀威力極大,就算我用自身精血書畫的百解符也很難抵御住。 生死攸關,我立刻做出最正確的選擇,向后倒退。 可是人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過飛射的符刀,眼看著銀色符箓就要砍中我的身體,誰都沒有想到的異變陡然出現。 這鋒利無比的符刀砍中了我的衣服,但是在碰到我身體的時候卻失去了功效,直接飄落在地,變成了很普通的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