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
“怎么回事?!”符箓一道是我壓箱底的手段,可是我的鎮壓符卻一點效果沒有。 “原來是個混上車的道士,我早就看你有問題?!背藙諉T嘴巴裂開,露出一個十分恐怖的笑容:“道術要溝通五方神靈才能施展,可惜,這輛列車穿行于陰陽之間,隔絕一切,你的道術沒有任何作用?!?/br> 她向前一步,五官相互撕扯,隱隱有變成一個怪物的跡象:“喝了碗里的忘憂水,我便饒你,否則……” “一赦千年罪,二赦萬年愁,三赦流年病,四赦水火災,五赦盜賊患,六赦兒女虛,七赦前生債,八赦口舌非,九赦宅舍刑,十赦家宅凝。律令十道,百赦護身!” 進攻的符箓無效,我嘗試著使用自己掌握的唯一一道護身咒決——百赦令。 符箓貼在身上,但是卻沒有任何效果,道痕如死物,這列車里所有關于道法的東西都不能使用。 我臉色巨變,這下可不好辦了。 原本我還準備把那張北斗大神咒當做底牌,現在看來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 “喝了吧,生死有命,命中注定,你逃不掉的?!背藙諉T此時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怪物,她的聲音嘶啞難聽,整張臉都變了形狀,五官就好像是來自不同的人,然后隨意拼合在了一起,看起來極不協調。 “滾開!”我心中的恐懼已經被激發出來,表面上的淡定和平靜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我又連續打出了幾張符箓,但是都沒有效果,心中漸漸產生一種無力感。 “你不過是一只跳出命運長河的小魚,縱使你看到了別人看不見的風景,但你總歸是要掉回河里的,命中注定,一切都不可違逆!”乘務員身后好像有什么東西要鉆出來,她朝著兩邊的墻壁揮手,那些畫像中的人臉慢慢蘇醒,就像是活人一般,或驚恐、或難過、或悲憤,各種各樣的聲音涌入我的耳中,數不清的雜念沖擊著我的大腦。 如果不是我經歷多次直播,意志如鋼鐵般冷硬,恐怕此時此刻我的意識已經熄滅,和無窮盡的雜念比起來,個人的意志就好像海中的一塊礁石,微不足道。 “小道士,我看你能撐多久,翻騰出命運長河的魚兒有很多,但是能逃出命數的卻屈指可數?!背藙諉T此時已變成了一個怪物,她的聲音非男非女,身體也發生了巨大改變,最直接的體現就在于體型,她的個子不斷拔高,最后黑發下垂,頭已經碰到了車廂頂部,身高八尺! “這是什么怪物?”道法無用,我意志苦苦支撐,所幸那些雜念也并非一心,它們只是漫無目的的沖刷著。 “道法不行,那我就試試佛法,這列車通往陰曹地府,天心上人傳我的地藏經對應著摩訶地獄,剛好拿來使用?!蔽沂刈”拘?,觀想地藏菩薩,不敢有任何分心。 “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見聞得受持愿解如來真實義?!?/br> “智慧音里,吉祥云中,為閻浮提苦眾生,作大證明功德主。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本尊地藏菩薩摩訶薩!” 不怒自威,意志猶如金佛,橫坐于眾生雜念之間,被萬道紅塵磨礪,散發出似鉆石般的寶光。 我靈臺清明,這一刻挺住雜念沖刷,我竟然獲得了巨大的好處,意志經受打磨,如開刃的刀,鋒芒畢露! “佛道雙修?看來你野心不小啊?!背藙諉T眉目陰沉,伸手向我抓來,她體型變大,手臂一伸抓向我的胸口:“不過誰也無法逃脫命運,喝下忘憂水,忘掉這一切才是你最好的選擇?!?/br> 尖細的指尖好像刀子一樣伸向我胸口,我在眾生雜念沖擊下只能勉強自保,哪里還有力氣反抗,心如死灰,可就在我準備放棄的時候,乘務員突然慘叫了一聲,她的手指竟然如冰晶般消融了大半。 與此同時,我懷中灼熱的感覺席卷全身,所有雜念在瞬間被驅除出腦海。 “呯!” 半塊布滿裂痕的黑色令牌從我懷中掉落,那個死字已經消失,令牌四角分別寫著貴人、天醫、將星、紅鸞。 “八字神煞?!命數?!你是篡命師!”乘務員大叫一聲,聲音尖銳,墻壁上所有畫像都痛苦的捂住了雙耳。 我心里其實比乘務員還要震驚,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脫離我掌控,此時我一看身體恢復,立刻撿起地上的半塊篡命師令牌和那個水永遠都不會灑出的瓷碗,奪路而逃。 “逃脫宿命的人,都該死!” 身后響起乘務員的咆哮,我頭也不敢回,一路狂奔,現在只希望王師能帶給我一個驚喜。 第446章 下車 道家符箓無用,佛經的作用也有限,只能幫助我驅除腦中的雜念,真正可以傷到乘務員的是篡命師令牌。 這東西得自雙面佛,蘊含著一絲命數的氣息,我暫時還不清楚它的其他作用,只知道它是篡命師的一種證明。 此時乘務員的身體已經發生變化,身高八尺,四肢細長,雙手撐住墻壁,速度極快。 我聽著耳邊呼嘯的風聲和嘶啞的咆哮聲,拼命奔跑,終于跑出了這節特殊車廂。 隨手帶上車門,喘了口氣,我側目看去,乘務員像是一個只有四條腿的變異巨型蜘蛛,她的手臂劃過墻壁,車廂內片片薄紙飛舞,夾雜著眾生的哭喊和哀嚎。 “這家伙瘋了吧?”我不敢多做停留,將半塊篡命師令牌裝好,掃了一眼手里的瓷碗:“碗中水一滴都沒有灑出來,如果這真是傳說當中的孟婆湯,那也算是一件寶貝了?!?/br> 能不留任何痕跡抹除記憶,這可是殺人放火的利器,真要讓我帶出列車,說不定能成為我手中一張重要底牌。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鐵門阻擋不了乘務員多長時間,我端著瓷碗繼續逃竄。 濃重的臭味涌進鼻腔,我進入了十月二十三號車廂,乘務員緊追不放,不過我留意到一個細節,在這節車廂里,她的動作放緩了很多,不像在剛才那節車廂里一樣。 她速度放慢,面目雖然猙獰,但是卻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似乎是害怕吵醒什么東西一樣。 “她在顧忌某種東西?!倍啻沃辈プ屛揖毦统鲆浑p犀利的眼睛,腦子一轉,立刻意識到這是個機會。 乘務員越是顧忌,害怕鬧出太大的動靜,那我就越要反其道而行之。 我口中不斷高聲念誦出佛經,經過那些床鋪時,只要看到上面有人,我就會隨手將床鋪上的白布掀開,扔在過道上。 白布之下一個個殘缺的人形讓我心驚,我也不知自己這么做是對還是錯,不過此時我已經來不及考慮后果,只想著盡快逃命。 隨著越來越多的白布被掀開,我對十月二十三號車廂又有了新的認識,那些殘缺的人形雖然模樣凄慘,但是他們依舊擁有一定的自我意識,我從他們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濃重的怨氣。 “按照乘務員所說,這列車里的‘人’只有驅除了身上的業障才能下車,重新開始人生。那這些在列車上熬了七天七夜,連內臟血rou都被抵押出去的‘人”都沒能下車,它們身上原本的罪孽該有多重?” 可以說這節車廂里凡是留到現在的都是罪大惡極,生前為禍一方的極惡之徒。它們非常危險,如果不是被列車中的某種力量壓制,或者提前喝下了忘憂水,估計它們早就變成了難纏的惡鬼、厲魂。 當白布掀開,這些殘缺的“人”活動身體,甚至有的“人”開始慢慢坐起來的時候,我身后傳來了乘務員的叫罵聲。 她的憤怒,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證明:“這么做有效!” 我更加賣力的將白布扯開,乘務員的速度大大降低,我扭頭看去,有些殘缺的人形乘客,根本不把乘務員放在眼里,它們甚至主動去攔截乘務員。 不過這些殘缺的人形處于一種極度虛弱的狀態,它們的身體精華早已被抽取的干干凈凈,此時此刻只剩下一具破舊的皮囊而已。 “得救了!”殘缺人形的阻攔對于乘務員來說不堪一擊,但是架不住數量眾多,乘務員將這些人形乘客全部打飛,可是沒過多久,那些殘缺的人形就又爬了回來,緩慢但卻執著的抓住乘務員,朝她的身體上爬去。 “祿興!你給我回來!” 乘務員的怒喊讓我打了個冷顫,隨后加快步伐,穿過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號車廂,成功進入十月二十六號車廂。 我注意力高度集中,可當我跑到王師所在的床鋪時,空蕩蕩的床鋪上卻連個人影都沒有。 “王師?”我聲音很大,此時也不在乎會不會吵醒其他乘客。 “這里!”二十六號車廂和二十七號車廂交接的地方,王師探出腦袋,朝我招了招手。 我急忙跑過去,入目的場景讓我有些驚訝,除了王師以外,這里還站著五、六個人。 “他們是?” “他們跟你我一樣,都是提前蘇醒,還沒有失去自我意識的幸運兒?!睆耐鯉熆谥形业弥诉@輛列車對待乘客的態度是完全不同的,身上業障最少的人或者平日里行善積累功德的人,會在第一天下車;業障輕微,心中善念惡念平衡的人會在第二天下車;業障較重,造過殺孽,或者心存邪念的人會在第三、第四天下車;業障纏身,惡行累累之人則會被提前帶走灌下忘憂水,送到臥鋪車廂,直到第五、第六天才會下車;至于最后一節車廂,那里的乘客大多都是十惡不赦、做過諸多傷天害理之事,他們可能會在第七天下車,也可能永遠都無法下車。 王師在列車上呆的這幾天,表面上老實本分,躲避了乘務員一次又一次的檢查,但是隨著時間推移,當他身邊一個又一個乘客被帶走,變得癡癡傻傻失去自我意識后,他終于坐不住了。 這個懸疑小說家行事比我還要謹慎、老道,他嘗試著跟周圍還保留有自我意識的人溝通,將所有人團結在一起,他積蓄到了足夠的力量,占據了數量上的絕對優勢,但是他仍不準備行動,而是把主意打在了其他車廂身上。 因為種種原因,他們本體離開自己所在的車廂,前往其他車廂身上會撒發出濃重的臭味,所以他只接觸到了十月二十七號車廂和十月二十五號車廂的極個別乘客。 但就是這少少的接觸,讓王師了解到了很多重要信息,他發現了乘務員身上的一個弱點,準確的說是一個可以被當成弱點的習慣。 每次停車之前,乘務員都會拿出一個黃皮本勾勾畫畫,只有確定了乘客的名字她才會讓人上車,對于乘務員來說那個黃皮本至關重要。 列車停下后,只有編號為當天的車門會打開,乘務員堵在門口,根本不可能渾水摸魚溜下車去,所以只有一個辦法,搶走乘務員的黃皮本,將她引開。 根據王師以及車上其他乘客的發現,乘務員辨識乘客依靠的主要工具就是黃皮本,沒了黃皮本子乘務員就像是瞎了眼一樣。 而乘務員本身具有一個習慣,她每次使用完黃皮本后都會將本子折疊塞在制服左側的口袋中,這個小小的習慣讓王師看到了機會。 所以他暗中聯合三個車廂的一些乘客,制定出了一套詳細的計劃,準備在列車快要停車時偷取黃皮本,然后引發動亂順勢下車。 王師說完后,我的臉色變得古怪,他這個辦法要說起來也有實現的可能,但那是以前,就在剛才我惹惱了乘務員,現在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怪物,就算是偷走黃皮本,她也不一定會改變目標。 當然這一點我是不會告訴王師的,他為了能夠離開列車可以聯合三節車廂的大多數乘客,我為了活下去,也可以不擇手段。 “我已經將自己的計劃全部告訴了你,現在該讓我看到你的誠意了吧?”王師和其余幾名乘客將我圍在中間,他們已經商量好了,齊齊出聲:“在哪一站可以安全下車?” 我猶豫了一下,正要說出口,列車猛的晃動了一下,車速開始減慢。 “到站了!” 第447章 逃! 我心中狂喜,可還沒等這份喜悅表現出來,遠處的二十五號車廂門就被粗暴撞開。 已經完全變了模樣的乘務員像個怪物一般跑了進來,她看著我兩眼冒火,身上還掛著一些殘缺的肢體。 “不好,她發現我們了!”不給王師反應的機會,我當即喊道,這一下算是把他們徹底拉上了賊船。 他們并不知道我和乘務員和之間發生了什么,僅僅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的計劃已經暴露。 “不要慌!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這一站就是土地廟,等到列車停穩,我們都可以安全下車!”在眾人慌神之際,我趕緊出言穩住局面,聽了我的話,包括王師在內臉色都緩和了許多。 “諸位,是生是死,能不能逃離這里就在此一搏,攔住她我們就能成功逃離!”我看向幾人,跟乘務員比起來,我們幾個還是顯的太過弱小,乘務員身高八尺,像極了傳說中的某種鬼物,遠不是我和這些渾渾噩噩的乘客能夠對付的。不過,我此時能依靠的也只有他們。 “按照原計劃行事?!标P鍵時刻王師站了出來,他跟其他幾個乘客短暫交流過后,關上兩節車廂之間的鐵門,然后快步走進十月二十七號車廂。 動靜鬧得很大,那些低垂著頭坐在座椅上的乘客都有蘇醒的跡象。 “列車開始減速,距離完全停止估計還要三、四分鐘,單憑我們幾個想要撐過這段時間太難了?!蔽页蠲疾徽?,默默看向身邊的“同伴”。 “她過來了!那個怪物沖過來了!” “這是個什么東西?蟲人嗎?” “頂住門,給我爭取時間!”王師獨自退入十月二十七號車廂,把我們幾個留在二十六號和二十七號車廂連接處。 周圍幾名乘客也不知道之前被王師灌了什么迷魂湯,此時雖然心中驚恐,但是依舊選擇相信他,堅持留下來頂住了兩車廂中間的車門。 列車還未完全停止,我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一咬牙雙手頂住鐵門。 “嘭!” 乘務員沖撞過來,巨大的力道好像是一輛開足馬力的吉普車,鐵門搖晃,第一次撞擊就差點把門給破開。 “這鬼東西力氣好大!”幾人中唯一的女性乘客腿腳發軟,剛才那一下震得她雙臂酥麻。 我手腕生疼,同樣不好受,改用肩膀頂住鐵門:“王師!你動作快點!”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王師飛快的從十月二十七號車廂中間走過,每經過一個乘客身邊,就會大聲對其說出一句話。 這些話語皆不相同,但是讓人稱奇的是,所有聽過他聲音的乘客,都出現了劇烈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