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那仆人說這院子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經歷過三代,最近的一代——女主人這一輩的。 林秋石又問了一下這個世界的詳細日期,那仆人回了一個數字。 顧龍鳴一聽就發現了不對勁,他說:“一八六七年?這不可能——” 他正欲說什么,林秋石卻攔下了他,笑著道:“我們知道了,謝謝您?!?/br> 被問問題的仆人便隨便擺擺手,示意沒關系,轉身離開了。 林秋石和顧龍鳴的目光對視在一起,他道:“你也明白我的意思了?” 顧龍鳴道:“明白了?!?/br> 家譜創立的時間,就是宅子建成的時間,而那一天時間下面也貼著一張照片,那是女主人的獨照。家譜上面并沒有時間軸,只有創建時的日期,不過如果不知道現實的時間,或許并不會覺得這家譜有什么特別之處。 顧龍鳴道:“她居然已經活了一百多年……” 林秋石道:“可以確定她不是人了?!?/br> “這很重要嗎?”顧龍鳴有點不明白,“她是不是人我們都惹不起吧?” 林秋石搖搖頭:“不,這很重要。她不同的身份,便意味著我們對待她的方法也要有所不同?!比绻侨?,或許他們和她對抗還有一搏之力,但如果是鬼怪,那么他們就完全沒有可能性和女主人硬來。 顧龍鳴撓撓頭,似乎明白了。 “我總感覺鑰匙的線索就在她的身上?!绷智锸f,“如果明天有機會,我們最好再去她的房間里檢查一下?!?/br> 顧龍鳴點點頭:“可以?!?/br> 林秋石道:“還有關于這個宅子的故事……”他看了眼天色,“走吧,我們去小城里面轉轉,城里面的人,應該會知道些什么?!?/br> 于是林秋石和顧龍鳴離開了院子,在小城里面轉了一圈。 這小城并不大,周圍籠罩的濃郁霧氣將這里隔離成了一座孤島,他們在街上詢問了一些城里面的居民,他們的態度卻都非常警惕,對于于家的院子的事情并不想多做談論。 林秋石和顧龍鳴都感到頗為無奈。 顧龍鳴道:“不如我們去酒樓坐坐吧,我都走餓了,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東西好不好吃?!?/br> 林秋石見沒有突破口,點點頭道了聲好。 兩人走到了酒樓里面,隨便找了個張桌子坐下,正欲叫跑堂的點菜,卻聽到一聲醒木拍到桌上的聲音。 “卻說是那年大雨連綿,連下了七天七夜……”林秋石尋聲望去,看到了一個穿著舊服的說書先生,他站在酒樓中間,手里拿著塊醒木,朗聲道:“眼見城就要被淹,卻說有一戶人家,想出了一個治水的法子,那法子便是祭祀河神,讓長下不止的大雨停下來——” 林秋石和顧龍鳴聽到于姓人家這個詞時,眼睛都微微瞪大了,他們沒想到,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聽到關于于家大院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之所以小鬼進其他房間是血水,是因為那個房間沒有放人油燈,林秋石他們房間是有燈的,所以小鬼并不能變成血水。這不是個bug,也不是金手指,看到有人很奇怪所以解釋一下。 第86章 真實的河神 林秋石和顧龍鳴坐在大廳里, 聽了一個關于于家大院的故事。 故事里有于家的女主人, 有被用來獻祭的小公子于才哲,還有很多他們沒有猜到的劇情。 在將于家的小公子于才哲獻祭之后, 連綿不絕的大雨停了, 仿佛河中的河神真的被祭祀打動。小城里的人們欣喜若狂, 如同過節一般將這一天定為了河神的誕辰,為了慶祝, 還在街道上, 掛滿了紅色的燈籠,整個小城之中一派喜氣洋洋。 然而這樣的慶祝, 還未持續幾日, 城里面便再次出現了意外。 小城開始死人, 死去的人像是被什么東西啃食了身體,甚至連骨頭也不曾剩下,只會在地上留下一些毛發和指甲。 起初眾人以為是混入城內的野獸,但很快這種猜測就被推翻了, 因為沒有一種野獸, 可以把人吃的那么悄無聲息。死亡的謎題很快被解開, 吃掉城中人的東西,根本就不是活物。而是臉頰被水泡的浮腫,滿口尖牙的河中小鬼。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沒人見過這樣的東西,也沒人知道該怎么對付他們。 就在所有人都要被恐懼沖昏頭腦的時候,于家的女主人站了出來, 她說她被用來祭祀的兒子給她托了夢,告訴了她解決這件事的方法。 眾人正欲高興,便聽到于家的女主人說出了解決方法。她說:“只有人油熬成的油燈,才能阻止小鬼?!?/br> 城中的人們沉默了,人油做的燈雖然可以阻止那些東西,可人油要從哪里來呢…… 女主人并不急切,只是靜靜的等待著。 而很快,她的目的便達到了,有經受不住恐懼的人,開始對同類動手。 “是他們,是他們提出要拿小孩子來祭祀河神的?!比巳褐虚_始有這樣的聲音出現,并且愈演愈烈。 最終,這些提出要用于家小公子祭祀的人,被當做了第一批犧牲者。 他們被無情的殺掉,女主人帶著溫柔的神情,用他們的身體熬成了一盞盞油燈。 油燈被分發到了居民的手里面,于是沒有人死在小鬼手里。 居民們以為事情就這樣解決了,直到到了下一個誕辰之日,天上又開始下那連綿不斷的雨。 居民們再次陷入恐慌,而女主人則告訴了他們解決方案。 “需要新的河神?!彼绱苏f,“我們需要新的河神?!彼恐t色蔻丹的手指一點,便點到了一個還在母親懷里懵懵懂懂的小孩,微笑道,“看看,這可愛的孩子,你就非常合適作為新的河神?!?/br> 孩子的母親露出愕然之色,隨即憤怒的咒罵起來,亦如當初的女主人。 當于家小公子被選做河神的時候,女主人也是這么咒罵的,但是卻什么用處也沒有,她的孩子依舊被人搶走,帶到了河邊,扔進了湍急的河水里。 他還那么小,只會叫mama,就這樣被人從她身邊帶走,且永遠不會再回來。 此時有其他人經歷她曾經經歷的事,女主人分外的滿意,她看著母親和孩子分開,看著小孩被扔進了河中,看著瓢潑的大雨停下,看著手里那盞明亮的人油燈。 “呼?!钡囊豢跉?,女主人將人油燈輕輕吹滅,笑容更加燦爛。 雨雖然停了,可小城里面卻出現了新的小鬼。 人油燈開始不夠用……惡性循環開始了。 整座小城都被籠罩在這絕望的循環里,無人能逃脫,直到,外鄉人的到來。 “既然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就用他們來做油燈吧?!庇形⑿〉穆曇粼谌巳豪锍霈F,說著眾人內心最深處的惡意,“反正,反正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對對,您覺得呢,您覺得用他們來做人油燈如何?”又有人戰戰兢兢的問。 女主人穿著一身紅裙,坐在人群之中,她輕聲道:“好呀?!?/br> 人們欣喜若狂。 已經幾百年過去,女主人依舊保持著年輕時的容顏??蓞s沒有人去問她到底怎么走到的這一切,也沒人敢懷疑她到底還是不是人,因為如果沒有了她,小鎮上就沒了人油燈,所有人……都得死。 于是,眾人便默契的假裝看不見女主人那如同被歲月塵封的模樣,對待她的態度小心翼翼,像是在對待一個容易被觸怒的神。 而可憐外鄉人,則成了這一次河神祭祀的祭品,他們的身體將變成燈油,散發出溫暖的光芒,護衛著整座小城的人,不受怪物的傷害。 故事到這里就結束了,其中有一部分,是林秋石用其他線索補全的。但說書先生的故事,還是給他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背景和框架,讓他能將整個故事填充起來。 又是一聲驚堂木響,說書先生結束了這一個漫長的故事。 “天都黑了?!绷智锸皖欭堷Q反應過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沉了下來,街道上開始變得空空蕩蕩,只有紅色的燈籠在寒風中打著轉兒。 “走吧,回去吧?!鳖欭堷Q打了個哆嗦,似乎是覺得有些冷。他低聲道,“這里怎么冷颼颼的,在我家鄉……我都沒覺得過冷……” 林秋石看了他一眼:“你這天氣穿短袖能不冷么?”十二三度的溫度,這人就穿個短袖,不冷颼颼就真的有鬼了。 顧龍鳴無奈道:“我沒帶別的衣服啊,不然我穿小短裙?” 林秋石心想你還不如什么都不穿呢。 他們兩個慢慢的走回了院中,院子里的人正在吃晚飯。 和第一天的飯廳比起來,此時的飯廳里已經空蕩了不少,林秋石一進去,就感覺到嚴師河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這一般人偷了東西,恐怕心里都會有點虛,但林秋石在阮南燭的教導下已經完全不知道心虛兩個字怎么寫了,于是他毫不客氣的對望回去,道:“有事嗎?” “沒事?!眹缼熀有α诵?,“只是擔心你們回來的太晚,天已經黑了?!?/br> 林秋石哦了聲,道:“謝謝關心?!?/br> 兩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吃晚飯。 其他人陸陸續續的都離開了,林秋石和顧龍鳴也解決掉了晚餐,往住所走去。 因為昨晚發生的事,原本住的地方窗戶紙全都破掉,所以他們換了有完整的一個窗戶紙的房間。 林秋石進了屋子,點燃了他們從嚴師河那里偷來的油燈。 燈芯上燃起火焰,照亮了整間屋子,林秋石看著火光發了會兒呆,沒人會想到同類的身體熬出的油脂,會散發出這么明亮的光芒。 過了一會兒,林秋石把他們從嚴師河那里偷來的族譜拿了出來。 顧龍鳴坐在床邊:“你還要看?”白天他們仔細看過好多遍了。 林秋石道:“嗯,再看看?!彼傆X得這族譜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借著油燈的光,林秋石翻開了第一頁,第一頁是女主人和于才哲的照片,只有這張照片上的她,露出的笑容才是真實且燦爛的。剛看到這本家譜時,林秋石只是覺得奇怪,而此時所有的疑惑都被說書先生的故事解開,她并不是一個拯救小城的神,只是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 林秋石用手指摩挲了照片片刻,輕嘆一聲,翻開了第二頁。 然而當他看清楚了第二頁上面的照片時,呼吸卻屏住了,眼神里也流露出了驚愕的味道。 顧龍鳴注意到了林秋石的異樣,問:“林林,怎么了?” 林秋石沒說話,對著他招了招手。 顧龍鳴站起來,走到了林秋石身后,看見了家譜上的變化時,他也不由自主的瞪圓了眼睛:“這……這照片……” 在人油燈的照耀下,原本抱著孩子的女人完全變了一副嘴臉,臉上那假意的笑容甚至也不見了,只余下一片陰沉的冷漠,而本該在她懷里被她抱著的小孩,在此時的照片里卻被她拎在手中,她抓著小孩的頸項,像是在提一只無足輕重的小雞仔,連偽裝的溫柔都不曾有。 那小孩則身體完全軟了下來,臉頰呈現出一種被泡腫的姿態,張著長滿了細細密密牙齒的大口,企圖朝著身邊的人咬去。 黑白的畫面,給照片反而多添了幾分可怖的味道,林秋石又往后翻了幾頁,果不其然發現后面的照片幾乎都是這樣。唯一不同之處,就是照片的背景里面開始出現一些血紅色的亮點,乍看起來像是照片沒有拍好導致的,但是林秋石看著亮點,卻想起了之前在祠堂天花板上看到的無數雙眼睛。 女主人對待這些被作為祭品祭祀的孩子的態度,完全不見一點柔軟,她眼神里全是怨毒和冷漠,仿佛一個復仇的鬼怪,在用自己的方法,折磨著所有人。 顧龍鳴看著這族譜,用力的搓著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他道:“我終于知道那個嚴師河為什么不肯把這玩意兒帶在身上了?!?/br> 誰看了誰頭皮都炸啊。 林秋石看著照片沒說話。 顧龍鳴看向沉思的林秋石,道:“林林,你在想什么呢?” 林秋石道:“自然是在想鑰匙在哪兒?!?/br> “有頭緒了嗎?”顧龍鳴說,“河神祭祀好像馬上就要到了……” 林秋石道:“有一點了,但是不確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