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兩人你客氣,我有禮,卓景看了冷笑一聲, 這表里不一的臭丫頭。 “說吧, 何事?”白濘被卓景擺了一道,昨日夜里生出的那點虧欠也消失的干干凈凈。 “你就沒什么要和我說的?”卓景被她的理直氣壯弄的心口發哽,“昨日夜里為什么沒出來?” “你以為我同你一樣來去自如?”白濘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昨日有事,我耽擱了!” “倒是你?!卑诐艮D了兩圈黑溜溜的眼珠, 輕笑, 語氣不善,“為何要我住到你隔壁去?” 卓景見她不開心了,心頭一口郁氣也散盡,眉宇都松開來,語氣輕松道:“我的救命蠱蟲被你吃了, 日后每過七日,便得用你的血來壓制毒性,你不必擔心,只要一滴血泡入藥中便可?!?/br> 他看見白濘猛地拉下來的臉, 便知道這丫頭是心疼自己那兩滴血了。 只是這也不是根治之法,他還得重新去找一條蠱蟲。 白濘的血只能暫緩,拖延時間罷了,且這血必須得是活血,放置的時辰超過兩個時辰便失了效用了。 “憑什么給你?”白濘冷笑一聲,掀起方才還懶洋洋的眼皮,“你總不該天真的以為我有多喜歡你,甘心沒七日就為你放一次血?都過了這么些年,你倒是光長年紀不長心智不成?” 卓景聽了這話也不生氣,他手指繞上腰間佩戴的紫玉,鳳眼不緊不慢的落在白濘的身上,“你父皇想將你嫁于范霖?!?/br> 白濘猛地抬頭。 “你覺得,你如今的實力,能抵得過你父皇屆時的一旨圣意?” 自然是不夠。 “所以?” 白濘靜待下文。 “我們本是合作的關系,你有難,我自然不會棄你于不顧,我幫你解決這件事情,你只要每七日給我一滴活血變成,如何?不吃虧吧?” 白濘不明白懷帝怎么突然就關心起她的婚事來了,難不成……是實在瞧她不順眼了?所以要將她趕到大興去眼不見為凈? 如果是這樣,那她這位父皇也真是太心急一些,只要她自己開府了,不就連本來就少的見面機會都寥寥無幾了嗎? 他就權當她死了不是更好? 眼見自己面前的這個小丫頭臉色越來越寒涼,卓景皺眉,伸出纖長的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想什么?” “那一滴血,我不想給你?!卑诐羰栈刈约旱男纳?,涼涼的看了卓景一眼,實話道:“且是不是要嫁給范霖,那也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br> 卓景面色立刻便沉了下來,眼底有陰霾匯聚,將原本藏于里頭的妖色沉沉掩埋,看起來十分可怖。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喜歡他?” 卓景一邊說,一邊就將眼神落在了不遠處還耐心等著白濘的男子身上。 雖然他帶著銀色面具看不清面容,但也掩蓋不了一身通透不凡的氣質,只是負手而立就叫人自慚形穢,更不用說他才剛輔佐一位新帝平息亂世,身上更是多了和他同齡的人不曾有的運籌帷幄。 倒像是白濘這種不知紅塵深淺的小丫頭會喜歡的男人。 “白濘,喜歡上他你是眼瞎還是心盲不成?”卓景涼涼的看著白濘,“難不成你要告訴我,你要拋下你這些年在大懷拼下的東西跟著一個男人跑到大興去?” 卓景自認為是看著白濘逐漸長大的,就算這小丫頭平日里總是做些會讓它氣的跳腳的事情,但其實也算是自己的半個‘學生’,當然,這一切都是他自認為。 居然會這么自甘墮落的跟著一個男人遠走? 心底似有一把火蹭蹭的燃燒起來。 白濘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頓訓,也是心頭火起,頓時皺眉說道:“我要嫁誰又與你何干?” 她的意思只是說,她嫁誰,不想嫁誰,都由自己來解決,誰知這人就莫名其妙的炸了一般。 卓景抿了抿唇,聲音都硬的如同凍冰一般,“即是如此,那便隨你!” 說完轉身拂袖而去。 跟在不遠處的侍衛看著自家大人甩袖而去,不由得暗自咬牙心里發苦,大人呦,你忘記讓公主殿下答應給你七日送一血了。 看著卓景走了,白濘才將眉頭松開,心里又罵了他兩句,轉身對著范霖露出笑容。 “范大人這邊請?!卑诐魤合伦约盒念^的一口火氣。 范霖含笑不語,他從第一眼見到這個小姑娘就覺得格外的親近,本不太愛笑的一個人,不自覺的就對著白濘露出笑容來。 她帶著范霖在京城四處的逛了逛,隨后再去了一次皇家技校,范霖感慨與大懷的繁榮,在見到技校的時候,這份驚訝便達到了一個頂峰。 “我一直以為,為所有學子都開設學堂便已經是好的不能再好,卻不曾想還能這樣將學科細細劃分,一目了然?!?/br> 正所謂貪多嚼不爛,范霖自己便很清楚這個道理,聰慧之人自然可以文武全才,但這樣的人本就是萬里挑一,便說自己,雖然現在已經是大興的國師,但在武學上是半點天分都沒有的。 若是貪心的話反而會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白濘見他雙眼發亮,也不打擾他,只在合適的時候給她說上幾句。 “明日我便帶著我大興的那幫臭小子也來此處看看,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br> 不然那群臭小子總以為能彎弓射箭便是這世上頂頂強大的人。 “公主,文校和武??捎袃烧呒嫘拗??” 想了想,范霖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不出所料的話,如今他看見的這批學子里,便應該有文物兩校兼修的人,而這批人便是以后大懷的頂梁之柱了。 “自然是有的,蘇家蘇靳便是將文物都修得極好之人?!?/br> 白濘自己也是技校的學子,這位蘇大人如今已經是一品的刑部尚書,可以說是在朝堂上唯一能和卓景叫板的人。 且這人本來是要當做一品將軍培養的,卻不知為何棄武從文,且腕力手段絲毫不遜色于他的武將之才。 “其余的,便也沒有蘇大人那般好了,也有文物都精通的人,但到底還是有所側重?!?/br> 不是她說不出,而是不能說的太詳細。 要真是說,那位京城小霸王栗夏也能算,恭王之女白妙也是,謝穎那人雖然心思重了些,但還是有才之人。 兩人一直說到下午,一同在技校里吃了飯,卓景便更加驚奇了。 “大興那邊的學堂都是從自己家中帶飯,倒是沒成想可以讓學子們一起在學舍里用飯?!?/br> 白濘知道懷帝叫她帶著范霖來技校,便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 真正強大的人是不會畏懼自己的對手也在進步的。 “在學舍用飯,且還在學舍里休息,在家中看書總抵不上在學舍大家一起念書來的更激勵人心?!卑诐艨戳丝此闹?,確實,在他們旁邊坐著用飯的一些學子甚至連吃飯都在看書。 “陛下卻有大才?!?/br> 范霖是不服氣都不行,本來想著大興雖然是新起之國,卻也不會同大懷真的有那般大的差距,但如今只在著學堂里轉了一圈就知道。 兩者之間的差距還是極大的。 范霖是越看越心驚,同時也將懷帝都看的更加高深莫測了一些。 不過白濘卻是知道,她這位父皇,卻是了不得,有識人之明。 但是這技校能有如今這模樣,最大的功臣還是那位人人都不齒的栗夏郡主。 當初懷帝只是想了個大概,栗夏知道了之后直接修書一封,著意添加了許多細處,才有了如今的技校。 雖說栗夏建議的這名字著實是古怪了些,但也不妨她認清栗夏其實是個極聰慧的人。 送走了范霖,白濘才回宮著手搬家的事情。 這些年人人都說她不受寵愛,但是等她回去清理了一下自己的絲庫時,才發現慢慢一小倉庫的東西,都是皇后給她送來的,價值千萬金的首飾頭面都放在那里積灰。 更別說之前及笄禮的事情一鬧,庫房里的東西更是源源不斷的多出來。 “公主,這些東西怎么辦?” 沈嬤嬤知道白濘一向來在外頭都秉持著低調的原則,但這么多的東西,一箱箱的抬出去要想不惹人矚目也實在太難了些。 正在猶豫之中,白濘聽見了外頭有馬車的聲音。 “外頭什么聲音?不是說車馬都不得入宮的嗎?” 沈嬤嬤幫白濘將茶水倒出來,往外頭看了一眼,說:“應當是要修建東宮的木材運進來了,太子如今年紀也到了,陛下說要將東宮擴一擴,也好物色太子妃人選了?!?/br> 這些和白濘都沒什么關系,她眼睛一轉,“這木材傳運是誰負責的?” “這奴婢也不知道,公主您等等,待奴婢過去看一眼?!?/br> 說完這話沈嬤嬤就自己急匆匆的先跑出去了。 不一會兒沈嬤嬤就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面色有些怪異。 “大人,是國師大人和百里家的少主百里陌一塊兒過來的!” 沈嬤嬤知道,百里家和白濘手底下的勢力一向來都不對付,這國師大人不是和自家公主合作的嗎? 怎么又將這送木材的事情交給了百里家? 白濘眉梢一揚,想到今日白日里兩人的不歡而散,暗自磨牙。 “我出去看看?!?/br> 白濘帶著沈嬤嬤走出來的時候,正巧被不遠處壓著木頭車隊的卓景給看見了。 見兩人直直的往他這個方向走過來,他嘴角挑起一個急不可見的小弧度。 “卓大人的行事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卑倮锬皼]看見白濘,只是轉身看著卓景,“我原本以為,卓大人應當是非常討厭我們百里家的才對?!?/br> 不然這兩年為何總是頻頻打壓百里家。 那位六爺和他的關系也非比尋常。 只是這次和宮中的生意偏偏又找上了他們。 卓景壓根兒沒聽清楚他說了什么,百里陌站著的地方剛好是他和白濘中間,他隨手將百里陌往旁邊撥開,然后極其高貴冷艷的轉開了視線,裝作沒看見她的樣子等著白濘過來。 百里陌被他這反常的動作給震驚了,看見卓景給前面拉車隊的人使了一個眼色,車隊就緩緩停下來。 他疑惑的往四周看去,一看便愣了一下。 前方亭角處,一個小姑娘帶著一個嬤嬤緩緩走過來。 漂亮大氣的遠山眉,生來便上揚的唇角,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松茸地上,半點聲音也沒有。 怎么說呢,這小姑娘,便是長了一張叫人覺得好欺負的臉。 且這丫頭還是個老熟人,四年過去了,比起小時候的平平無奇,倒是出落的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