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這可是數十年來傅家第一次舉辦宴會, 往日連傅家老太爺老夫人壽辰都不曾大cao大辦,想送禮的都找不到門口, 好不容易來這么一個機會,更何況據說三爺也會親自到場, 你看看哪個敢不給面子?” “嘶……三爺也會到場, 怪不得一個訂婚宴如此受重視?!?/br> 傅縉可是三爺名義上的養子, 三爺會到場也在情理之中,這下傅洛聯姻強強聯手,他這個繼承人的身份想必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br> 莊園四處賓客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 這樣的討論聲不在少數,提起這場訂婚宴, 眾人的臉上多多少少會帶著幾分艷羨, 有人看到不遠處的傅縉生父生母, 陳家夫婦被人簇擁在中心備受吹捧的樣子, 忍不住感慨: “陳夫人也是位能人, 她當年沒能爭到掌權人的位置, 便主動將兒子過繼到三爺名下, 當時都說她是失心瘋了,現在再看這招確實高啊?!?/br> 而此時被艷羨的一對新人, 正挽著手接待賓客, 傅縉高大俊美氣度不凡, 身旁的未婚妻一身高定禮服,甜美可人,站在一旁的確稱得上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然后此時兩個人同樣得體的笑容下卻有些難以察覺的貌合神離。 “冷嗎?”一陣涼風吹過,傅縉掃了一眼未婚妻裸露在外的肌膚,攏了攏將洛姝耳邊的碎發,關切的叮囑:“今天天氣比較涼,回去休息去吧,外面有我?!?/br> 大手撫上臉頰,洛姝的身體顫了顫,但幸好理智還在,沒讓她失禮的避開男人的動作,再看傅縉關切擔憂的目光,她呼出一口氣,輕聲說:“好?!?/br> 寧亞陪著洛姝回屋,傅縉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揉了揉眉心,轉過頭對下屬吩咐:“盯好了會場,今天不能有一絲的紕漏?!?/br> 下屬一愣,連忙應下。 傅縉看在眼里,卻忍不住心生焦躁,自從季瑭栽了以后他便開始處處不順利,明明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偏偏總有一股陰霾在心里縈繞,他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氣,不祥的預感越發的強烈。 明明是最熱的夏天,平日里酷日當空,怎么偏偏在訂婚禮當天便天色陰沉起來,總覺得是個不好的兆頭。 周遭的一聲接一聲的恭喜,傅縉被亂的心緒不寧,卻只能強打著精神應付,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有事,這樣重要的場合,他籌謀多年的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了一半,必然半點紕漏都不可以有! 他雖然出身名門,但也不過是一個養子而已,他的親生母親是傅家大小姐,按照血緣來講他應該稱呼傅三爺一聲“舅舅”,眾所周知傅三爺不近女色不留子嗣,當年傅大小姐搶奪先機將親兒子過繼到三爺名下,打的一手如意算盤。 那年傅縉早已懂事,平日里便是被母親耳提面授要尊敬養父、討好養父,一定要完成母親的心愿,爭取到傅家下一任家主的身份,他為了這個目標一日都不敢松懈,苦撐數十年,甚至連自己的婚姻都可以犧牲,自然不允許有任何變數。 這場訂婚禮至關重要,不僅是洛家答應好的支持,更重要的是他的養父——傅家家主傅三爺對此事很是看重,可以說成敗就在此一舉,不能有失! …… 另一邊,寧亞提出陪著洛姝回屋休息,洛姝卻搖搖頭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下來。 寧亞看著閨蜜心不在焉的樣子,擔憂的問:“姝姝你不舒服嗎,怎么看起來魂不守舍的?” 洛姝將柔弱的身體團在藤椅上,微微搖頭,小聲的說:“沒有不舒服?!?/br> “大喜的日子開心點,洛小公舉,看看你今天多漂亮?!睂巵喣贸霭锏溺R子遞過來,映出她此時的模樣,指著上面的芙蓉面打趣:“瞧瞧這小美人,螓首蛾眉美目盼兮,膚若凝脂手如柔荑,往外面一站都是天然的發光體,怪不得傅家繼承人都對你著迷的不行,你這才剛成年就急著提出要訂婚呢!” 本意是哄她開心,洛姝聽完卻反而垂下了頭,無精打采的樣子讓寧亞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的試探:“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和我說說?” “亞亞?!甭彐P躇好一會才說話,嗓音小的像蚊子聲:“我想反悔了?!?/br> 寧亞頓時被嚇得一個激靈,一把抓住她的手,滿臉焦急的阻攔:“瘋了吧,訂婚當天你想反悔,不說別人,你爸會打死你的!” 不止呢…… 洛姝自嘲的笑笑,以傅縉對這場訂婚禮的重視性,她要是敢出差錯,對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么想著,她握住寧亞的手,安撫道:“你放心吧,我也只是想想?!?/br> 盧溪站在不遠處聽得七七八八,轉過身來朝傅景越挑眉,嘖嘖稱奇:“沒想到啊,訂婚當天連未婚妻都開始嫌棄他了,我這個表哥也太不會做人了吧?!?/br> 他的眉梢上揚,聲音輕快,一臉的幸災樂禍。 傅景越抿了口酒,笑:“你就這么討厭他?” “你不也是?”盧溪毫不掩飾自己對傅縉的厭惡:“若非今天他……也會來,我哪有這個閑工夫來看那張令人作嘔的臉?!?/br> 說到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著實耐人尋味。 傅景越卻故意逗他:“為了越辭對吧。青溪,你們一個個的都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二哥就很好奇,你看著他左右逢源玩弄人心,還認為他是好人?” 盧溪皺眉,毫不猶豫的反駁:“他很好,也沒玩弄過誰的心,他優秀的像一顆璀璨的鉆石,因為太耀眼總會招來覬覦的目光,但那不是他的錯,神魂顛倒也是我心甘情愿的?!?/br> 但那些覬覦的目光都會被他一一消滅,最后只能有一個人站在越辭的身邊,就是他! 說完,眼神不善的看著傅景越,低聲警告:“二哥,你最好不好打他的主意,否則別怪我翻臉?!?/br> 傅景越看著他如同護食的野獸般的樣子,撇撇嘴道:“我可沒興趣,你那個小明星從來不合我的胃口?!?/br> 盧溪挑眉,目光像不遠處微微掃過,傅縉正圍著方中規打轉,在他看來那副有賊心沒賊膽的樣子分外的可笑,他譏笑,說:“你不會也和表哥一眼,喜歡的是方二哥吧?” 傅景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那張冷淡的像冰雪似的疏離面孔,再搭配上盧溪的話頓時嗆住,雞皮疙瘩起了一地:“少拿我快涮,你和老三都是基佬也就算了,給傅家留個正常人吧,哥就是個筆直筆直的直男,只喜歡風情萬種的大胸妹那種,知不知道?” 直男? 盧溪扯了扯嘴角,打量著他一身sao包紫的裝扮,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的他那位很少見面的親爹傅二爺一眼,對方穿著隨意到不行的休閑裝,兩撇小胡子,一雙大手正摟著身材火辣妖嬈的女人興致勃勃的調情,那才是直男的樣子。 就在這時,遠遠地看到一輛車停在莊園門口,熟悉的車型讓盧溪眼皮一跳,緊接著是傅景越低聲的提示:“小叔來了?!?/br> 另一邊,下屬匆匆而來,低聲對傅縉稟告:“傅總,三爺來了?!?/br> …… 第六十三章 黑色豪車停在莊園門口,傅家人不約而同的看過去,神情嚴肅目光灼灼,這樣的態度令不明所以的賓客紛紛議論起來,車上的人到底是什么來頭,才會引得傅家如此重視? 傅家老太爺老夫人? 還是……傅三爺? 抱著這種疑惑,所有人的目光轉向門口,便見兩個男人一同走進來,不由的詫異,這么年輕? 與此同時,所有的傅家人均是臉色大變。 周遭都對著他們行注目禮,當事人卻毫無所覺,越辭的目光在四下一掃,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熟悉的辣眼睛。 滿臉的滄桑,嘴唇上是兩撇小胡子,不修邊幅的裝扮,懷里還摟著一個辣妹,看樣子和十年前并沒有多大的差別,唯獨的區別就是那張臉更老了,雖然他當年只是瞥過一眼那部雜志的封面,卻被對方的裝扮辣的十年未忘,如今再看到仍是記憶猶新。 “傅三爺”也在往這邊看,唇角叼著煙,一手攬著女人的腰肢,一手端著酒杯朝這邊示意,他與對方互相對視了一眼,男人精神一振,吐掉嘴里的煙頭,朝這邊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傅三爺這么輕佻嗎? 越辭詫異,雖然他和對方從未打過交道,但是外界風評還是有所耳聞的,傳聞中的冷淡禁欲心機深沉的上位者,和眼前這個辣眼睛的直男是一個人? 他本以為對方只是長得不符合他的審美觀,但是這性格也太聞名不如見面了吧? 這樣想著,越辭不由得心生疑慮,轉過頭來低聲問身邊的男伴兒:“那是誰?” 傅培淵看了一眼二哥,目光淡淡的,卻成功讓對方老實下來,他淡笑,為越辭解惑:“那是傅家二爺,今天主角的二叔?!?/br> 不是三叔嗎? 越辭腳步一頓,下意識的看向身旁的男人,傅培淵面容平淡神情自若,舉手抬足間帶著上位者的逼人氣勢,比起他認知中的“傅三爺”還要貼近這個身份,霎時間所有的疑惑都找到了答案,他這樣想著,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還真是一個認錯人的烏龍。 不過,卻也的確是個完全意料不到的驚喜,他竟然搞上了原身前金主的養父,也是最大的靠山,這個錯綜復雜的三角關系,還帶著不同尋常的禁忌感,一時間竟讓越辭感覺到格外的刺激。 確實很有意思。 傅縉放下酒杯急匆匆的迎上來,卻是瞳孔一縮,腳步驟然頓住。 他看到自己的舊情人站在不遠處,那張昳麗耀眼的面孔熟悉到可以閉著眼睛描繪出來,而他身旁的男伴,那個淡漠矜貴,氣勢逼人高高在上的男人,帶著他從不敢反抗的威壓,此刻看到兩個人相攜走來,卻讓他感覺到一陣陣的眩暈,只覺得像是在被厲鬼索命,又覺得自己在經歷一個荒誕的夢境,恨不能掙脫逃離。 他的臉色驟然煞白,如同凝固的雕塑動也不動,卻在男人冷淡迫人的目光下不自覺的顫栗,空白的大腦不經思索,陡然喊出一句:“父親?!?/br> 這個男人是傅三爺。 “嘶……” 在場的賓客不約而同的倒抽一口涼氣,震驚的目光恨不能讓眼球脫眶而出,傅三爺竟然如此的年輕,又是如此的氣勢迫人。 震驚過后,疑惑也悄然升起,有人不禁的小聲嘀咕: “三爺身邊還有男伴,那是溪少嗎?” “不對啊,溪少不是在那邊嗎……”說著,聲音低的已經聽不清,因為傅青溪的面容已經冷的像冰雕,哪個還敢觸霉頭。 不是溪少,又會是誰,傅家還有這么年輕的小輩嗎? 有人認出來,壓低了聲音驚呼:“那不是最近很流行的明星嗎,叫什么……越辭?” “明星?” “三爺的情人嗎?” 不是說三爺有眼中的潔癖,男女皆不能近身嗎,這個越辭竟然能攀上這顆大樹,本事著實不小??! 一時間,眾人探究的目光看過來,都帶著幾分震驚。 眾目睽睽之下,傅縉早已張口結舌,傅培淵卻伸手攬住了越辭的腰肢,霸道的將人禁錮在自己的身邊,以這樣占有欲十足的方式來宣示主權,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看了一眼傅縉,淡淡的說:“還愣著做什么,叫人?!?/br> 叫人……叫什么? 傅縉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強烈的羞辱感讓他格外的難堪,還帶著難以言喻的恐慌,那是他曾經的舊情人,曾經對他滿腔癡心卻被視如土芥的存在,如今卻站在他那位只能仰望的高峰,敬重而懼怕的養父身旁,他們態度親昵曖昧,讓他叫人,他能叫什么?如何叫出口? 若非對三爺的懼怕早已根深蒂固,他此時肯定已經不管不顧的逃離了這個難堪的境地! 越辭似笑非笑的看了傅培淵一眼,所有的事情已經清晰明了,雖然不知道當年為何出現那樣的錯認,但是拋卻這個疑問,其余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傅培淵帶著他來這個訂婚宴早有預謀,他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將他們的身份公之于眾,在他的身上打上傅三爺的標簽,讓旁的人再也不敢心生覬覦。 這個男人,從來沒有放棄清理他身邊桃花的打算,占有欲實打實的強烈。 被人將了一軍,他卻也沒感覺到有多生氣,眼前這個場景著實有趣,有趣到讓他不回應都對不起男人的一番苦心安排。 越辭看著傅縉崩潰的神色,唇角微勾,語調拉長,帶著十足的漫不經心:“訂婚快樂啊,兒子?!?/br> 兒……兒子? 眾人駭然,他竟然敢在如此重要的場合上,三爺在場的情況下,對著傅家的繼承人以如此輕佻的態度,喊出這兩個字? 嘶……這人心里對自己身份的定位到底有沒有點逼數,恃寵而驕也沒這么驕的吧,這人也太不怕死了吧! 盧溪死死地盯著他看,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手里的酒杯被泄憤似的一手捏碎,玻璃、紅酒和鮮血混在一起從手心里流出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有這樣尖銳的疼痛才能讓他保持些微的清醒,不至于現場就沖上去在眾賓客面前失態。 “青溪,快松手!” 傅景越的驚呼聲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完全入不到耳朵里去,他扯了扯唇角,竟“呵”的笑出了聲,扭曲的笑容像極了殺氣騰騰的羅剎,平日里澄澈見底的貓眼此刻染上陰翳,周身的氣息濃重壓抑,如同炸了毛的野獸。 他狠狠的磨牙,好……真是好的很! 傅景越躲開兩步和他拉開距離,這個時候的青溪真是惹不起,而且眼前這幅場景實在太震撼人心了,他玩了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cao作,貴圈真亂四個字簡直是為此時準備的。 這樣想著,他摸摸下巴,看著身處修羅場不僅不見失態反而游刃有余的青年,不,那分明是擅長搞事情的如魚得水,這樣的人,讓他油然而生一股欽佩的心理。 方中規直直的看著這一幕,先是錯愕疑惑,在看到傅培淵霸道的宣示主權的姿態時徹底的恍然大悟,傅三爺從未放棄對越辭的執著,之前那些種種行為甚至是將自己派到非洲去,將傅青溪發配到《黑霧封山》劇組,都是為了剪掉越辭身邊所有的羽翼,這個男人想獨占越辭。 他一心防備著傅縉,卻沒有想到更大的危機卻是來自于傅三爺,傅縉和這個男人相比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啊,他太強大了,強大到所有的在他面前都不堪一擊,尤其是愚蠢的就這么被發配出國的自己。 自嘲、不甘、絕望的情緒在眼中一閃而過,但最終他還是冷靜了下來,現在沒有自怨自艾的時間,不管越辭是出于什么目的和傅三爺攪在一起,他都必須第一時間陪在他的身旁,確保他不會被傷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