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越辭正靠在椅子上休憩,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骨子里的惡劣因子在面對昔日好友的時候,便忍不住竄了出來,他懶洋洋的道:“洛導,試戲歸試戲,我可沒答應你要進組?!?/br> “你想干什么?”洛陽瞇眼,只覺得這家伙笑起來的樣子蔫壞蔫壞的。 果然,就聽越辭說:“這種事情,還請洛導和我的經紀人談一下?!边@么說著,一邊忍笑朝陳圓示意:“把司明修的名片給方導,這種事情還是需要專業對口?!?/br> 司明修,華清娛樂的王牌經紀人,同時也是業界有名的標準商人,明明長著一張冷酷的冰塊臉,偏偏在為藝人爭取片酬的時候圓滑的要命,一步步試探你的底線,讓你拿出比預算高出三分之一,偏偏即便是rou疼的要命也不會就此翻臉的價格。 聽到這個名字,洛陽就忍不住嘬牙花了,媽的,經費又要不夠用了! …… 傅家老宅 “三少,歡迎回家?!?/br> 傅縉從車上下來,目光在四周一掃而過,這處象征著傅家權利核心的宅子數年如一日,不見任何變化,他的眸色微動,不著痕跡的笑笑,對著身旁的管家微微頜首:“明叔,家里可還好?” “一切都好,勞三少掛心?!惫芗掖鸬?,同時抬頭看了一眼男人平靜英俊的面孔,不由心生詫異,三少出國不過短短數月,整個人卻大變了模樣,氣質也是沉穩內斂起來。 傅縉笑笑,對旁人的驚訝了如指掌,回憶起昔日種種愚蠢行為,只覺得猶如被下了降頭,實在太過于妄自尊大,竟愚蠢的以為繼承人的身份便等于一切,殊不知自己也不過是幾方博弈下的棋子,若這顆棋子足夠出色尚有一拼之力,若一直渾渾噩噩不知所謂……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暗色,那m國的出差便成了永久的流放。 傅家嫡系子孫便有四人,更別提旁系分支的血脈,即便是沒有合適的人員,三爺從現在開始親手培養一個,也并不是沒有可能。 在m國的幾個月,他最初是不服氣的,甚至想著早日回來報復對他使絆子的傅青溪,還有那個不知所謂企圖拿捏他的小明星也要碾死,直到后來傅景越在國內業績卓然風生水起,公司內數名元老突然倒向敵方,他才清醒過來。 沒有了繼承人的身份,沒有家主的看重,他便什么也不是! 一輛黑色跑車緊隨其后停在門口,打斷了傅縉的思路。 身形高大的男人從車上走下來,他一身暗紅色西裝極為搶眼,挺拔的身形,筆直的西裝褲,臉上的墨鏡摘下來,冷風吹亂額發,露出一張英俊絕倫的面孔。 他徑直的傅縉走過來,唇角勾著散漫的笑:“三弟回來了啊……”最后一個字,聲調被無限拉長,意味深長。 看到來人,傅縉頓時眼皮一跳,厭惡感油然而生,他淡淡的道:“今天是祖母壽辰,我當然要回來?!?/br> 傅景越瞇著眼看著,心里“豁”了一聲,還真是不一樣了,這要是往常早就高高在上的瞥他一眼,絲毫不顧及顏面,率先走人了,現在能迂回的給個軟釘子,也算是進步斐然。 他嗤笑一聲,不以為然:“那就一起進去吧?!?/br> 兩個人走在一起,看似兄友弟恭,實際上各懷鬼胎。 傅家向來不喜鋪張,本應大辦一場的祖母七十壽辰,卻并未宴請旁人,僅僅是一場本家小輩們盡數到場的家宴。 向來冷清肅靜的大廳,終于有了些許的人氣,傅縉剛一進來,就見傅青溪正伏在祖母的膝下,滿眼濡慕依賴的講著笑話,逗得老人笑個不停。 他心中冷笑,若是將傅青溪平時那副橫行霸道的姿態錄下來給祖母看一下,不知她還能不能說出:“我家小溪就是太乖巧”這種話來。 這樣想著,人已經走了過去,滿臉微笑真誠而親昵:“祖母,我回來了,您看起來氣色不錯?!?/br> 原本熱熱鬧鬧的歡聲笑語驟然停下,傅家祖母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冷淡的應了一聲,其中不歡迎的意味完全不加掩飾。 傅縉的臉色頓時有些凝固。 “咳”一旁的祖父咳嗽一聲,出言化解:“能及時趕回來就不錯,過來,讓祖父看看瘦了沒有?!?/br> 幾個旁系看在眼里皆是心知肚明,祖母偏向四少,祖父卻更為看重三少,大少早已宣布不參與繼承角逐,二少是大爺的兒子,而且實績優秀競爭力更強。 這個繼承權具體會落到誰的手中尚未可知,更何況……若三爺舊疾不會復發,那距離下一任家主的交替還遠的看不見盡頭呢。 就在這時,客廳的門再次被推開,保鏢站在兩側,男人在一干傅家嫡系元老們的簇擁下走了進來,狹長的鳳眼私下一掃,氣氛驟然靜下來。 低沉平淡的響起不緊不慢的響起:“人都齊了嗎?” 眾人呼吸一頓,不約而同的低下頭,只覺得在這種威壓下連話都很難說出來。 管家低聲回答:“方二少還在工作,說要晚一會才能到?!?/br> “母親邀請了中規?”傅培淵問了一句,隨意的將身上的外套脫下,看向沙發上的老人。 “他正好來這邊取景,便說要來給我祝壽?!彼吡艘宦?,帶著和傅青溪如出一轍的別扭語氣:“還算有點孝心,不枉我那么疼他?!?/br> 傅培淵心下一動,既然是取景,小狐貍應該也會跟著。 他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父親身邊的傅縉,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喜怒:“既然如此,就讓三兒過去接一下吧?!?/br> 傅縉詫然,卻從善如流的應下:“好的,我明白了?!?/br> 他也的確……很久沒和中規見面了,這么想著,心里劃過一絲悵然。 …… “傅總?!币姼悼N出來,秘書連忙迎上去。 傅縉拿著手機準備聯系方中規,撥通電話的手卻遲遲沒有摁下,他深吸一口氣,道:“聯系中規的助理,問清楚片場的地點,現在過去?!?/br> “好的?!泵貢B忙應下,遲疑了一下又道:“你還記得江之臨嗎?” 江之臨? 這個名字讓傅縉想了一下,才隱約記起一雙酷似方中規的眼睛,其余的再無印象:“怎么了?” “您出國之后,他因為得罪了越辭而被整的混不下去,一直在盼著您回來?!毖韵轮?,卻是盼著他來翻牌臨幸,找機會翻身。 又是越辭,這個名字令傅縉不禁眉頭緊鎖,煩躁感油然而生,好像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這個名字越來越多的在耳邊響起,哪里都有他,令人煩不勝煩。 他“嘖”了一聲,滿臉冷漠,什么興致都沒有了:“擱置那個江之臨,我現在沒興趣搞這些東西?!?/br> 方中規已經回來了,還需要那些贗品做什么,至于越辭,希望他能識相點別惹是非,他現在雖然忙于正事,但想碾死一只螞蟻,還是很簡單的。 他以前真的太蠢了,打壓一個小明星竟然只想著將人趕出娛樂圈,明明很干脆利索的處理方法,就是讓人徹底消失不是嗎? 如果越辭不夠識相的話,現在的他,是絲毫不介意使用這些手段的。 傅縉這樣想著,睜開眼睛,殺意畢現。 第三十五章 《楚明帝》劇本中極為關鍵的一段劇情, 即少年楚源登基為帝之后, 率先面臨的便是內憂外患的危險境地,內有太后母黨專政, 外有蠻夷虎視眈眈,明帝身旁竟無一能臣可用, 皇權已然呈現被架空的頹勢。 為挽救頹勢,明帝身邊忠心耿耿宦官張公公進言,請歸隱已久的前朝丞相俞羲重新入仕, 明帝求賢若渴, 微服出巡親自前往俞羲歸隱之地請先生出山。 為了能達到絕對的真實, 方導定下的外景拍攝幾點,便是史記中俞羲的歸隱之地連云寨。 天色微暗,連云寨后方層層疊疊的遠山都蒙上了一層輕紗,湖水清澈樹林茂密, 連呼吸中的空氣都清新自在, 完全稱得上是鐘靈毓秀之地。 劇組工作人員正馬不停蹄的在準備安置道具, 副導演忙的熱火朝天,眼前a區的拍攝工作結束,這邊就要立馬用上,頓時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轉。 就在這時, 兩輛車先后停在連云寨門外,奔馳車上走下來一個男人, 而后面出租車上緊隨其后的跑下來另一個人, 兩個人很快便糾纏在一起, 副導演隨意的往那邊看了一眼,頓時愣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赫然就是這部劇的最大投資方,楓華總裁傅縉。 早在三年前他便是跟著方導做事,對這位總裁還是比較熟悉的,據說二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友誼極為深厚,那段時間傅總還經常抽空過來探班,當然,絕大部分時間方導都是忙的沒空招待這位投資方的。 而和傅縉糾纏在一起的另一個人,竟然是前不久才被趕出劇組,如今早已被楓華雪藏的演員江之臨。 “傅總,您終于回來了?!苯R一臉驚喜,帶著幾分靦腆無措的解釋:“看到您的車,我一時太過于激動就追了上來,希望您別介意?!?/br> 說的好聽,其實都心知肚明,這是事先打探好了他的行蹤,跟上來堵他。 傅縉滿臉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丟下一句:“有事回公司再說?!北阋瘍茸呷?。 江之臨頓時驚慌不已,心知這次如果沒能抓住他,恐怕以后便再無翻身之路了,這么想著便慌不擇路的一把拽住男人的衣襟,聲音中已然帶出幾分哀求:“傅總,您幫幫我,自從被方導從劇組趕出去以后,公司就直接斷了我所有的通告,再這樣下去我就真的完了!看在以前我陪您這么長時間的份上,您救我一回……” 傅縉本來毫不留戀的背影突然一頓,腦海中突然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臉色驟然冷凝,他轉過頭來盯著江之臨看,語氣依舊極為不善:“哪個方導?” 江之臨被他一嚇,頓時臉色蒼白,吶吶的回答:“就是……方中規導演?!?/br> 下一刻,便被一只手攥住衣領,狠狠的摜在墻上。 “我不是說好,不讓你去拍他的戲嗎!” 傅縉的臉色漆黑,十足的陰鷙,渾身的煞氣幾乎要將人吞沒,他扼住江之臨的脖子,繼續逼問:“你同他說過什么?” 江之臨只覺得后背在墻上被撞得火辣辣的疼,卻又被對方濃重的殺氣嚇得不敢反抗,只能慌亂的搖頭:“沒有沒有,我什么都沒有說……” 這么解釋著,混沌的大腦突然福靈心至,禍水東引:“方導對越辭極為看重,我、我進組第一天因為得罪了他,就被方導轟了出去!” 又是越辭! 傅縉臉色依舊陰沉,卻松開了鉗制著對方的動作,看著他顫抖著身體失態的跌坐在地上的浪費模樣,冷冷的警告:“管住你的嘴,否則會有人幫你解決話多的困擾?!?/br> 江之臨拼命的點頭,大口的喘著粗氣,望著男人離開的背影,滿臉的劫后余生,他真是太蠢了……竟然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當年傅縉掌權的時候,最為忌諱的,就是身邊的人去參演方導的戲,《楚明帝》這個角色他使盡渾身解數去討好男人,都沒能得到一絲的松動,直到高層換了總裁,出頭的機會才來了。 以前只認為傅縉是不愿意他們去礙朋友的眼,如今看來……怕是另有內情啊。 遠遠便看見傅縉朝這邊走來,滿臉陰沉如閻羅,副導演頓時心驚膽戰的迎上去:“傅總您回來了?!?/br> 傅縉眼皮一跳,今天聽了無數次的“回來了”,只覺得無比的刺耳,他抬眼四下看了一圈,簡單的問:“中規呢?” 副導演:“在a區拍戲,那邊的工作應該已經在收尾了,我帶您過去?!?/br> “我自己過去吧?!备悼N擺擺手,示意他不用跟著,同時松了松脖頸的領帶,略微收斂了身上的煞氣,徑直朝a區走去。 秘書跟在他的身后,低聲解釋:“傅總,江之臨的事情像是被人刻意壓了下來,不讓我們知道?!?/br> 傅縉眼底一冷,道:“我知道?!?/br> 自他出國后,對楓華的掌控便一日不如一日,他苦心經營的公司仿佛成了傅景越的天下,許多消息根本無法從國內傳到m國,不僅江之臨這一樁讓他措手不及,甚至越辭在國內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他完全無從得知。 這種感覺讓他厭煩透了。 腦海中閃過最后一次見到越辭的臉,卻是對方在兩個人的關系結束后,事業面臨一次又一次的重大打擊,失魂落魄的來楓華找他認錯。他透過玻璃俯瞰著青年被保安轟出去的狼狽模樣,臉色慘白神情恍惚,身體瘦弱的只剩一把骨頭,一張削瘦的臉頰早已和中規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那副尊榮不僅沒有讓他起到半分憐憫,反而倍加厭惡,以至于可以毫不留情的下達趕盡殺絕的命令。 這樣想著,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道清亮的嗓音,意氣風發道:“朕愿效仿前人三顧茅廬拜訪賢者,只盼先生能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助朕平亂,共創楚朝盛世!” 這段臺詞咬字清晰,聲音清如泉水令人心靈舒暢,油然而生一種好感。 傅縉朝聲音的來源處看去,就見不遠處的望風亭上站著一抹少年身影,一襲白袍更顯他的身形纖細而貴氣,如墨的長發扎在身后被風吹的微動,秀美的側臉如無暇的白瓷,隱約可見薄唇上揚,仿佛與這山清水秀的地界融為了一體。 傅縉一怔,猝不及防的就被美色迷了眼。 少年正在和對面的老戲骨對戲,年齡差距如此之大,氣勢卻分毫不輸,即便是他這樣的外行人也能判斷出來,這人的演技是何其的出色。 一旁的小廝湊上去低聲說了什么,少年順勢轉過身來,像是無意間的一眼朝他掃過去,轉瞬即逝,張揚而鋒利的朝氣卻令他下意識的呼吸一頓,而后在看到那張正臉時,更是如遭雷擊。 比他想象中還要貌美的少年,面冠如玉色若春花,即便是在美色云集的娛樂圈,依舊稱得上是佼佼者,卻和傅縉記憶中懦弱隱忍的形象判若兩人。 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