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官泓還想留著多看會兒,說:“這就是你要送我的生日禮物?” 夏夢威脅道:“你是不是覺得不太好?” 官泓笑著來親了親她,說:“面對你,我的標準總是一降再降?!?/br> 夏夢嘆聲氣:“你說起話來總是這么的好聽?!?/br> 官泓幫她把被子蓋好,說:“快睡吧,很晚了?!?/br> 夏夢勞碌一天,到晚還被折騰得奄奄一息,確實困得上下眼皮打架。然而嗯了一聲,卻仍舊不肯閉上眼睛。 模糊的視線里,官泓走到桌邊坐下,長腿斜支在地毯上,映著窗外不滅的星辰,目光幽深地看著面前的杯子。 意識終究如投入寧靜的湖底,她一邊心內喟嘆,一邊閉起眼睛。 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杯里的蛋糕被挖得空空如也,杯子則被洗得干干凈凈,一朵玫瑰插在里面,拿水養著。 夏夢向著窗外伸個懶腰,拿過官泓手機看了眼,都快十點了。準備鎖屏的時候,看到上方蹦出消息條。 “elisa:william,什么時候請你和女友吃飯?” “elisa:會議很無聊,顯然你選擇不來是對的?!?/br> “elisa:怎么沒人告訴ashley,他今天的發型有點亂?” 只是短短十幾秒,消息爭前恐后地涌進來。夏夢一邊好奇她到底能一個人自說自話多久,一邊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不點進去看詳情。 官泓是一個很講究個人空間的人,她也是,對于他們,感情該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而不是密不透風的強壓。 可人總是矛盾的,道德高尚的人未必不會有失德的時候,何況平凡如夏夢,也不是一次兩次做哪些打自己臉的事了。 她可真想發一句“william不在,等他洗好澡再來回復你”,來宣誓主權啊,只是咬了咬唇,最終還是放棄了。 如果官泓有天這樣針對她的朋友,她也會覺得很生氣很不受尊重的,畢竟曖昧不清的人是對方,不是他們。 夏夢將手機鎖了,去客廳里拿了昨天吃剩的半個棉花糖填肚子。剛一走進來,官泓從浴室出來,白毛巾搭在肩上,擦著頭發上的水。 他看到夏夢手上的糖,愣了下,問:“你這哪兒買的?” 夏夢三下兩下把剩下的全吞進肚子里,說:“兒童樂園外面……怎么了?” 官泓想到昨晚林儀的電話,心想這世上有沒有這么巧的事,將毛巾往旁一扔,按她一道坐去床邊,問:“沒事,喜歡藍色?” “問這個干嘛?”夏夢扁扁嘴:“還好吧,覺得好看就拿了,其實沒有特別喜歡的顏色,只是藍色比較穩妥?!?/br> 官泓問:“那喜歡粉色嗎?” 夏夢忽然警惕地看著他,說:“是不是想送我什么禮物,還分顏色?” 官泓淡淡笑著:“是啊,就是不知道你要不要收?!?/br> “你送的當然要收,是什么???”夏夢眉眼彎彎:“買的粉色的?也不錯啊,不過這個年紀喜歡粉色其實很尷尬,網上喊我們是中年少女?!?/br> 官泓垂眸想了想,表情認真。 夏夢將頭靠上他腿,一張臉擋住他視線,問:“真的有禮物啊,粉色也可以的,到底什么時候給我?” 官泓往她臉上親了下,說:“沒有?!?/br> 他起身走去桌邊,將手機抓來握了握,端起一邊喝了只剩半杯的香檳,剛想一飲而盡,又放下,說:“穿衣服吧,帶你出去吃飯?!?/br> 官泓沒讓司機跟著,自己開車帶著夏夢在市里轉。 西餐不想吃,中餐也沒興趣,等官泓將車停下,帶她走進廣場新擺的小吃街,她整張臉都發著光。 官泓無奈地搖頭:“我就知道你會對這兒感興趣?!?/br> 這是一座移民眾多的國家,游客亦來自五湖四海,長長的帳篷底下,是各種不同的膚色和語言。 夏夢自認為是個很有條理的人,從第一個攤位吃起,挨個往下臨幸,時不時還要用竹簽叉起一兩塊喂到官泓嘴里。 “好吃嗎?”她高興得眼睛瞇成縫。 官泓忍受著嘴里各種調料相沖的刺激感受,不想打攪她雅興,昧著良心地點點頭,說:“還不錯?!?/br> “那你都給我吃了?!彼咽掷锏牟秃型频焦巽?,笑嘻嘻道:“咸壞了,你幫忙吃了,我以親為謝?!?/br> 官泓盡管已經脫了外套,又卷起袖子松了領帶,仍舊板正紳士得不該是出現在這里的清貴模樣。 來往的路人都忍不住往他這邊看,才因此吸引到一位故人的注意。 踮腳仰脖的索吻女士被人拍了拍肩。夏夢嚇了一跳,趕緊拿手捂嘴站好了,訕訕中轉身去看來人。 多年未見,彼此都發生了很多變化,但還是很輕易就認出對方。 陸可人朝著夏夢笑,說:“真的是你啊,還以為認錯人了?!?/br> 夏夢驚大過喜,喊一聲可人姐,見她視線落在官泓身上,只好硬著頭皮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william?!?/br> 陸可人向他點頭,說:“你好,我是夢夢大姐,陸可人?!?/br> 第41章 他鄉遇故知, 夏夢的心情卻談不上高興。打開一扇回憶大門的同時, 也開了一道泄洪的閘門, 是過往也是故疾。 夏夢甚至連官泓都不愿意多加介紹, 只是說一聲“william”。 陸可人介紹起身邊同行的男人時就大方得多, 點名道姓的同時, 帶著一臉少女般羞澀地說:“我先生, 歪果仁?!?/br> 何止歪果仁,他蜜色的皮膚干凈而飽滿, 一件很普通的速干衣, 因為健壯有料的身材, 穿得極有味道。 夏夢目測他和自己同年, 考慮到白種人顯老,說不定還是二十出頭的小伙子。 大概是發現她視線過多停留在另一個人身上,官泓搭在夏夢肩頭的手緊了緊。她方才回過神, 尬笑道:“你們是來旅游的?” “蜜月游?!标懣扇苏f:“剛從海島回來, 中轉來這里購物,你看我們都曬成小棕人了。你們呢,也是旅游?” 夏夢搖頭,說:“william在這兒有業務, 要一直工作到年后?!?/br> 陸可人心領神會:“所以你是過來相依相伴的?”她看向官泓, 說:“這樣好的女朋友可不好找吧?!?/br> 官泓拿拇指蹭了蹭夏夢下頷, 看著她眼睛說:“是的?!?/br> “好好珍惜啊?!?/br> “肯定的?!?/br> 已到正午, 小吃街里的吃客越發的多, 兩對人被擠得站到過道邊, 攤主又嫌他們擋住了生意,吆喝走開。 官泓說:“你們用過午飯了嗎?沒有的話,不如大家一起吃個飯吧?” 陸可人熱情地拉過夏夢的手,說:“我請我請,這么多年沒見了,好不容易在這兒遇見,飯是一定要吃的?!?/br> 兩對人于是就近找了一家中餐館坐下。 陸可人定居國外多年,胃仍舊是中國胃,來到華人多的異國他鄉,想吃的還是中國菜,盡管剛剛嘗了一口就覺得不正宗。 陸可人不無遺憾地說:“可惜以前沒跟師傅們學習做飯,出去幾年想得緊了才學著自己動手,味道到底不如他們?!?/br> 夏夢嘗了一口魚香rou絲,rou炒得太老,也沒有魚味。她湊近官泓,輕撞了撞他肩,說:“還不如你做的好吃?!?/br> 聲音雖小,還是被對面陸可人聽去,她露出一臉驚訝,問:“william還會做飯?真是好男人,我們家這位還要我送著上學呢?!?/br> 金發碧眼的外國老公中文水平仍舊停留在路人階段,盡管聽不懂對話,卻還是從眾人臉上的表情看出端倪。 他十分活躍得做出個滑稽表情,引得桌上的人笑容更深,陸可人得意地將臉伸過去,他立刻會意地獻了一枚香吻。 大家一邊吃,一邊有說有笑,飯桌上的氣氛始終很是熱鬧,特別是在官泓了解到陸可人丈夫也是哈佛畢業生,兩個高材生便開始了學霸話題。 夏夢方才灌了不少飲料,這會兒肚子脹,跟大伙說了一聲,起身要去洗手間。官泓抓著她手:“要不要陪你?” 夏夢搖搖頭,兩手放他肩上按了按:“你替我跟他們先聊著,我一會兒就過來?!彼€是幫忙指了方向,夏夢笑:“我自己看得懂指示牌的?!?/br> 陸可人放下筷子,拽過餐布擦了擦嘴,急匆匆站起來,說:“我陪你去,他們聊天我又插不進嘴,還不如起來走走一會兒好接著吃?!?/br> 兩人從洗手間出來,站到洗臉池邊梳理的時候,陸可人透過面前的鏡子看向夏夢,嘖嘖道:“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一樣漂亮?!?/br> 夏夢摘了張紙巾擦手,說:“都老了?!?/br> “哎喲喲,離三十還有好幾年呢,就說自己老。我這種四十好幾的女人,是不是該被喊一聲奶奶了?”陸可人笑著斜她一眼:“越是年輕,越喜歡說老?!?/br> 夏夢被說得臉熱,承認錯誤道:“確實有點謙虛過頭?!?/br> 陸可人一陣洞察先機地笑,又點人心事道:“見到我,其實一點都不高興吧,是不是還有點抵觸情緒,心里有那么點不得勁兒?” 夏夢自認修煉多年,可在這老狐貍面前,還是白得像是一張紙:“也還好?!?/br> 有人過來,陸可人跟夏夢讓出位置,走到外面過道接著聊天。陸可人跟她挽著手,說:“夢夢,這么多年來,你有沒有埋怨過我?” 夏夢原本半垂著頭,聽到這句話便抬起來,看了她一眼:“沒有?!?/br> 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有遺憾,人無法預料未來,也無法為過去買單。 夏夢很早就把自己上不算長的人生想過一遍,不管是離家還是認識陸可人,盡管當時或許存在更好的解決方案,讓她原景重現,還是會走回原來的老路。 人不撞上南墻怎么會退縮呢,這一點,身為當事人的自己再清楚不過。 夏夢說:“那時候有晚青春期的叛逆,其實我還慶幸遇見的是你,換成其他任何一個環境,我不一定能走到現在?!?/br> 而最幸運不過的,是她遇見了一個好人官泓。不然她將走向何處呢,或許還是現在的夢夢姐,可人生的樂趣會少了許多。 從這個意義上說,她其實該好好謝謝陸可人。謝字剛剛出了口,陸可人哈哈笑起來,說:“那么多人怪我,唯獨是你謝我?!?/br> 她一手摸著脖頸,邊思忖邊道:“多少人罵我掙得是臟錢,可他們怎么知道,要不是這些女孩自己愿意,我哪里能為所欲為呢?” 陸可人問:“你還記得的小芳嗎,跟歌里一樣,辮子粗又長那個?” 夏夢當然有印象,說:“她現在還好嗎?” 陸可人搖頭:“看怎么界定吧。論生活條件,算是那一幫子里混得不錯的,她雖然玩得開,幸虧人漂亮,后來找了個土大款接盤,離婚的時候分到不少錢。大概真是有了經濟基礎就開始想上層建筑,快三十了,想起要真愛,可惜被個小白臉騙得的人財兩空,現在又開始回去倒貼她的前夫了?!?/br> 紅顏多薄命,夏夢唏噓:“希望她能好起來吧?!?/br> 陸可人笑:“我說這個就是想替自己開脫,其實人活什么樣都是自己掙來的,你看我不是沒插手嗎,還不是照樣過成了個孫子?” 夏夢一時語塞,覺得這事不適合調侃,僅僅只是笑了笑。 過了會,夏夢問:“你呢,怎么改喜歡鮮rou了?” 陸可人開酒吧那會兒,迷戀一個大她十來歲的男人,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大姐自居,一到他面前便羞怯如少女,學韓劇里的女主角一樣喊他“大叔”。 可惜大叔是旁人的先生,旁人的父親,自始至終當她是談得來的meimei。陸可人趁著酒勁告白,嚇得他很久都不到店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