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禁制之枷

    兩人在道路旁隱秘的小路里等了沒一會， 一個身影從遠處的道路口探頭探腦的出現，確定前方道路上無人無車后， 立即放肆地狂奔跳躍起來，如一道風一般從亨利眼前急馳而去。

    亨利瞪大眼：“老大， 你怎么猜的這么準， 她果然出來了！這個方向是進城的方向， 她是打算這樣一路跑進城嗎？嘖，腿腳真好?！?/br>
    等得秦天跑出去一段距離， 西蒙開車悄悄自后跟了上去。

    風聲在耳邊急嘯而過， 夾雜在風聲中是微弱到幾不可聞的汽車發動機聲。

    秦天轉頭看了看， 沒有發現身后有車輛的痕跡， 聲音很可能從其它道路上傳來的。然而這一絲微弱遙遠的發動機聲音卻一直在耳底響著，讓她隱約有點不安，她皺了皺眉， 驟然加速， 猛地一個大起躍，攀上一顆參天高樹，再急墜落地。

    亨利正拿著高倍望遠鏡捕捉著秦天的蹤跡，哪知秦天大起大落幾下之后，就此從他的視線范圍里消失了。

    “糟糕，老大，跟丟了！”亨利連忙舉著望遠鏡四處找， “這小公主，真跟只野獸一樣， 跑得也太快了！”

    西蒙踩下剎車停車，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解鎖屏幕，打開一個app。就見屏幕上出現一只白色小兔子，小兔子晃著耳朵蹦蹦跳跳往前走，它走過的地方，地上就會留下一個胡蘿卜。

    亨利正奇怪這種時候老大怎么還有心思玩游戲，定盯一看，那屏幕上的地圖分明是d城道路圖，而那只小兔子留下的胡蘿卜軌跡與剛才秦天走過的路線一模一樣！

    亨利震驚了，老大到底是什么時候在秦天身上動了手腳，放了追蹤器？

    西蒙淡定自若地看著屏幕上蹦跳前進的小兔子，重新發動了汽車。

    天黑之時，秦天終于跑進了市中心。此時她的位置離永恒大廈還有三條街的距離，但是已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永恒大廈了。

    永恒大廈一共八十層，高近三百米，是一座完全現代化的大樓，然而它的頂層卻是一座高達二十米的哥特風格的古老大鐘。這個大鐘已經有二百年的歷史了，原本大鐘所置的鐘樓坐落在d城一條風景優美的河畔，是本城著名的風景點，后來鐘樓因地震倒塌，建造永恒大廈時，政府就把保存下來的大鐘零件按原貌復建到了大廈頂層，這座大廈也因此命名為——永恒。

    不同其它古老的大鐘只保留外貌，內部完全更替為現代化機械驅動的運行模式，這座有二百年歷史的大鐘還是運用了最古老的機械齒輪原理，高達二十米的鐘樓內部是數以萬計的齒輪，大大小小的齒輪交錯運轉宛若天工，其中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齒輪都是原鐘樓元件，已經服役超過二百年，經歷了歲月的考驗依舊堅固無比。

    在前往永恒大廈前，秦天走到路邊的公共電話亭里，撥通了之前在動物園時記住的電話號碼。

    電話接通后，里面傳來喬歡快的聲音：“喂，哪位？”

    秦天打開手機朗讀軟件，讀出她早已經打好的一段文字。

    軟糯發嗲的女子聲音從手機里傳出：“您好（哪）～我要報案（嗯呢）～”

    電話那邊傳來喬疑惑的聲音：“什么鬼？零之零？”

    零之零原本是一個大明星，因為天然軟嗲、毫不做作的聲線而廣受歡迎，被多家語音開發公司購買了聲音版權，開發了一系列聲音服務產品，遍及領域有地圖導航、天氣播報、文字朗讀、星座算命、智能語音接待等等。

    秦天打開的就是一款以“零之零”的聲音做為主打音的朗讀軟件。

    “零之零”一口氣將手機屏幕上的文字全部朗讀完，讀到最后，“零之零”用她特有的聲音嗲嗲道：“這（嗯呢）～件事～很嚴重（呀）～請您～一定～要（嗯）～來（哦）～”

    所有語氣助詞朗讀系統自動配加，可以說非常人性智能了。

    秦天不待對面有什么回應，迅速將電話掛斷，走出了公用電話亭，戴上帽子向永恒大廈走去。

    電梯可以乘坐到永恒大廈的五十層，再往上就需要內部人員的工作卡刷卡才能進入。秦天覺得敲暈個人弄張卡太麻煩，下手重了把人敲成植物人，下手輕了對方醒來太早說不定會造成sao亂，干脆從五十層電梯出來后，直接翻窗爬到了外面，沿著外墻往上爬。

    此時天黑，近三百米高的大廈外墻趴了一個人就跟趴了一只螞蟻一般，地面上的人根本覺察不到。

    今夜的風有點大，秦天頂著風爬上最頂樓的鐘樓，從鐘面下的縫隙內爬進了大鐘內部。

    大鐘四面都是鐘面，鐘面與大廈樓頂間有一個兩米高的縫隙，站在縫隙里仰頭就可以看到同時控制著四個鐘面指針的巨大而古老的齒輪緩緩轉動，發出沉悶的齒輪轉動聲。

    秦天環顧一圈，沒看到人影，于是大叫了一聲：“我來了?！?/br>
    “嘻嘻嘻……”笑聲在轉動的齒輪間震蕩開來，仿佛四面八方都有，讓人根本沒辦法判斷聲音是從哪里傳來的，“血姬大人，一切安好？”

    秦天懶得與他廢話：“洛水在哪里?！?/br>
    “血姬大人，你知道你走了之后造成怎樣的軒然大波嗎？十三主教會震怒無比，刺客會人人自危。當然，我知道你一點都不在乎。刺客團算什么，你壓根就沒放進眼里過?？墒悄氵B大主教也不管了嗎？還是說你現在身邊有了這個小鬼，你就不要大主教了？你說，大主教要是知道你在外面有了新歡，該有多傷心哪～”

    秦天：“別廢話，我已經來了，放了他?！?/br>
    “嘻嘻嘻……放了他，我拿什么來威脅大人您呢？人家真的很怕你呢??！害怕得連正臉都不敢露呢??！”

    秦天頓了一下：“你要怎樣?！?/br>
    “嘻嘻嘻……”

    一串笑聲伴著齒輪里不斷發出的金屬撞擊聲傳來，一套純銀鐐銬從無數運轉著的齒輪縫隙間掉落，掉到了秦天腳下。

    “老規矩?！?/br>
    秦天低頭看向那一整套純銀鐐銬——一個頸圈，一對手銬，一對腳鐐。

    銀質器面上雕刻著精美的薔薇花圖案，做工精湛，嚴絲和縫，正是她此前被迫戴上的“禁制之枷”。

    純銀鐐銬一直是束縛吸血鬼最佳的利器，然而這副“禁制之枷”卻是專門為她打造的。

    在禁制之枷貼和皮膚的銀面上，有一圈圈空槽，里面是一排排極靈敏的細小彈簧，起到隔離皮膚與銀面的作用，但只要脖子或是四肢一移動，彈簧感應震動收縮回槽，銀面觸碰皮膚，立即開始腐蝕血rou，動作幅度越大，接觸的銀面面積越大，痛苦也成倍增長。

    戴上這套禁制之枷后只能一動不動，或是極平穩緩慢的走路，哪怕步伐稍稍邁大了一點都會承受被銀腐蝕的巨大痛苦。

    “怎么？不愿意戴？你說我把那個小鬼從這里扔下去，經過這一重重一道道的齒輪，到你面前時，被碾磨得還剩幾塊骨頭？”

    秦天頓了頓：“我要先見到他，確定他在這座鐘樓里，才會戴上這玩意?！?/br>
    “好吧，抬頭?！?/br>
    秦天抬頭，就見一根繩子從一個巨大的齒輪邊緣垂下，繩子下倒吊著一個人，不受控制地隨著繩子來回搖擺。

    看到洛水以倒吊者的姿態出現，秦天瞳孔猛地收縮，就聽那人道：“別緊張，他的心臟還好好地呆在他的胸膛里跳動著?！?/br>
    秦天仔細看去，果然洛水的胸口并沒有那個圓洞型傷口，而且洛水眼睛是睜著的，只是大概是被嚇傻了，表情木訥，眼神空洞，被倒吊著也不掙扎也不叫喊，呆呆傻傻地隨著繩子晃來晃去。

    秦天遲疑了一下，彎腰撿起地上的鐐銬，逐一戴上身體。配戴時無法避免觸碰，她的脖子手腳腕都被腐蝕出了一道道傷口，雙手也因直接抓握鐐銬而被腐蝕掉了一層血rou，滿是鮮血。

    不過好這套禁制之枷經過特殊的工藝鍛打，純銀中摻入了特殊的金屬元素，接觸肌膚后殘留下的銀毒極少，一旦不再觸碰銀面，傷口不會繼續腐蝕。

    戴好鐐銬后，秦天直起身，放緩動作，避免震動鐐銬，身上的傷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她緩緩抬頭，表無表情：“我戴上了，現身吧……瘋馬?！?/br>
    瘋馬曹尼，刺客團的一員，一個狡猾兇殘且喜怒無常的家伙，要不是被對方找上門來，秦天真不想再從嘴里吐出這個人的名字。

    隨著她話音落下，一個男人從輪齒間冒出一個頭，沖著她笑道：“果然，戴上禁制之枷的血姬大人看起來一如既往地安靜乖巧呢～”

    第40章 赤色眼眸的秦天

    秦天原地站著不動， 看著輪齒后面冒出來的人頭：“其實你不必這樣忌憚我，我在外面沒辦法吸食到高品質的血液， 沒有那么大的力量?！?/br>
    瘋馬探著腦袋看了她幾眼，似是確定她真的沒有威脅性了， 從齒輪間跳下來， 用怪異的姿態走到她面前， 斜斜地站在那里，身體像面條一樣細細高高：“誰知道呢？我可不敢托大！到現在為止， 主教會派出去追殺你的人無一返回， 恐怕都被你弄死了?！?/br>
    秦天腦子里想起那個射中她腿部一槍， 最后被她撕碎埋在街角公園里的無名小卒：“我有個問題，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br>
    瘋馬咧著嘴笑：“亞美立斯那個喜歡虛張聲勢的廢物這些年只顧著在外面享福了，連十三主教會交給他那么簡單的任務都完成不了，無法按時提交十三名高級血奴， 差點延誤重要的祭典， 不過，他死得還算有價值，為我提供了你的行蹤。在他臨死前的那一刻，他用手機撥通了我的電話?！?/br>
    原來是殺死屠殺者曼森時泄露了行蹤。果然，在認出曼森就是亞美立斯時，她應該立即掉頭不要再管的，可是還是沒忍住暴脾氣直接沖上去干了。

    殺一個屠殺者對她來說當然不算什么， 然而招來的后患卻無窮無盡。

    秦天平靜道：“我已經戴上禁制之枷，放了洛水， 我跟你走?！?/br>
    瘋馬轉了轉眼珠子，突然壞笑道：“我突然改主意了，既然你那么在乎那個小鬼，不若一起帶上，雖然只是一只血雜碎，但只要用了藥，也可以變成一只很強大的吸血鬼?！?/br>
    秦天眼神一沉，向前邁了一大步，脖子和手腳立即被震動的禁制之枷腐蝕出一道道血紅色的傷口：“你敢?！?/br>
    “看著你明明恨不得殺人卻又動彈不得的模樣真的很讓我興奮呢！”瘋馬拿出一個針筒，“別擔心，血姬大人，這個過程很快的，他不會感受到痛苦，很快就會成為我們的人了?！?/br>
    瘋馬轉身沿著高高低低的齒輪一階階往上跳去，很快跳到洛水身邊，一手固定住身體，一手拿著針筒就要插進他的血管里，耳邊突然一陣風至，他反應靈敏地立即閃跳開。

    一個拳頭直直砸在他剛才攀爬的位置上，將那塊直徑一米的齒輪直接砸裂成兩半，轟然墜落下地面。

    瘋馬閃跳到另一個齒輪上，單臂攀著齒溝，仰頭看去，戴著純銀鐐銬的少女站在那里，四肢滴滴噠噠地往下滴血。

    然而少女仿佛完全感覺不到痛一般，一臉殺氣地看著他。

    瘋馬露出震驚的表情，沒想到對方戴上了禁制之枷居然還能進行攻擊，果然不愧是血姬大人，強悍得可怕。

    震驚過后，瘋馬再次獰笑起來：“呀呀，血姬大人你這是在做什么？原來你喜歡自虐嗎？血流太多的話，你會連走路都沒力哦～”

    秦天抿著唇沒有說話，與這種人廢話沒有任何意義。她再次起跳，帶著雷霆之勢向他撲去，一拳將他身后的齒輪再次砸成碎片。

    瘋馬狼狽地躲開，要不是她的脖子和四肢都在流血，他真要懷疑她身上戴著這一整套特制禁制之枷是紙糊的。

    一只易拉罐被踩扁后踢開，沿著粗礪的磚路向前滾了幾滾，停在了路邊。亨利緊了緊衣領，抬頭看向眼前的高樓大廈。

    “手機顯示小公主到這里后就不再前進了，應該是進了這座大樓?？墒沁@樓這么高，小公主會在哪一層？”

    西蒙抬頭看向樓頂：“樓頂鐘樓?！?/br>
    “咦？老大你為什么這么肯定？”亨利不解地抬頭向樓頂看去，就見樓頂的大鐘指針一會加速一會減速甚至還倒走，視線可及的兩個方向的鐘面時間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看到這個情形，亨利如何能不明白。

    “嘖嘖，看這指針亂飆的模樣，我都能想像小公主像野獸一樣在大鐘內部狂砸一氣的暴力模樣。不過……她瞞著我們大晚上跑這里來就是來拆大鐘的？閑的？”

    西蒙心中也存了疑惑，不明白秦天為什么會來這里。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從大鐘里彈跳出來，跳出去足有七八米的距離，一副隨時就要墜樓的模樣，然后就見那身影在三百米的高空中翻了個身，甩出手上的鐵鏈纏住大鐘指針又蕩進了大鐘內部。

    亨利揉了揉眼：“我沒眼花吧？剛才那個高空蕩秋千的人是小公主？”

    西蒙迅速道：“走?！贝蟛經_了出去。

    亨利急忙追了上去，心中奇怪，老大怎么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了？

    西蒙加快步伐，不顧疾馳的車輛橫穿過馬路。

    身后剎車聲喇叭聲叫罵聲響成了一片，西蒙的眼神卻沉了下來。剛才匆匆一瞥，秦天分明渾身是血！她不是一個人，而是正與什么人在頂層鐘樓里撕殺！

    永恒大廈頂，擁有兩百年歷史的大鐘內部已經被秦天砸毀得不成樣子了，瘋馬試著還擊，可根本無法與秦天正面相敵，只能狼狽地躲避著她的攻擊。

    他本以為秦天戴上禁制之枷后就會喪失戰斗力，然而眼前少女的動作除了稍稍變得遲緩一些，破壞能力依舊驚人的可怕。

    瘋馬看著秦天不管不顧瘋狂攻擊的模樣，心中突然產生一個可怕的猜想，該不會這個少女以前被禁制之枷束縛后的虛弱模樣都是故意裝出來的，她已強大到根本就不畏禁制之枷了？

    隨著身上流失的血液越來越多，體力也在迅速流失，秦天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速戰速決。她看著瘋馬撲跳到一塊齒輪上，眼神一凜，將鎖鏈甩上頭頂的一根鐵軸向他蕩去，然而這一次瘋馬不僅不逃，反而沖她露出一個狡猾陰沉的笑容。

    緊接著，他轉身一拳砸碎了他身后的那個小齒輪。

    那個齒輪不過半米直徑，瘋馬幾乎不廢吹灰之力就將它砸得粉碎。

    秦天怔了怔，不明白他這舉動的意義，然而下一刻，整個鐘樓的齒輪突然瘋狂轉了起來，發出激烈旋轉摩擦的轟鳴之聲，原先只是步調錯亂的指針們徹底暴走，瘋狂轉圈起來。

    秦天趕緊回頭看去，就見吊著洛水的那座巨大齒輪也開始加速轉動起來，用不了三十秒，洛水就會被卷進齒輪中去。

    秦天再顧不得追殺瘋馬，掉頭向洛水沖去。然而就在她轉身的時候，瘋馬撿起地上的一根鋼管用力向秦天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