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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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么,羅正覺得這樣說話的肖景深,居然透著一點可憐。 《汴京奇談》劇組其實在年前就已經開工了,到肖景深進組的時候整個拍攝進度已經走了差不多五分之一,這也意味著肖景深的拍攝任務是非常繁重的,進組的第二天就被安排了十幾條戲,從早上八點開拍,一直忙到了晚上九點半。 跟葉早和幾個配角集中拍攝了完了一些對戲場景之后,他終于要和那位看他不順眼的主角李荊對戲了。 男人穿著顏色花哨的衣袍,腰間懸著一塊玉麒麟,頭上戴著一枚鑲嵌了寶珠的金冠,就連鞋子上都有華麗的紋飾,抬眼之間便帶了細細的桃花,嘴角一勾就是輕佻驕傲的年輕人,他是瀟灑佳公子,也是濁世浪蕩兒,錦繡堆里養出來的玉樹桃花,脂粉香中走出來的翩翩玉郎。 看著他的動作和神態,人們決然想不到他是一個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成熟男人。 從他對面化妝間走出來的,就是扮演沈離的李荊。 年輕的男主角上下打了肖景深幾眼,然后輕蔑地一笑。 “綜藝咖,裝x成癮,演戲都帶著裝勁兒?!?/br> 男人低頭聽著化妝師囑咐自己如何讓自己的頭套不亂,仿佛什么都沒有聽見似的。 今天要拍這場戲的主要描寫的情節的是李荊追蹤琉璃塔的蹤跡,誤入了柳巷深處的繁花樓,被他追蹤的人是汴京城里赫赫有名的飛賊,不僅武藝高強還十分狡猾,穿梭于人群之中,飛賊故意把軟玉溫香的美人花兒往那個年輕的捕快身上推去,讓李荊手忙腳亂,步履維艱。 就在這個時候,從樓上突然飛出了一把流光,一個清越的男聲大聲喊道: “怎么有合浦珠掉在了地上?” 合浦珍珠,天下聞名,素有“掌握之內,價盈兼金”之說,一時間熙熙攘攘的眾人紛紛彎下腰去找珠子,沈離借勢飛起,踩著數人的脊背一路往前,撲倒了那個飛賊。 捆好飛賊,沈離轉頭看著樓上,剛剛樓上那人明明是故意幫他的。 “沈大木頭,沒想到從金陵到了汴梁城,你居然抓賊抓進了這銷魂窩里,真是越來越有君子之風了?!睉蛑o的男聲將“君子之風”四個字說的極重,到了尾音的時候又輕輕上挑,如同一個小小的刷子,從人們的心口上輕輕劃了過去。 聲音由遠及近,金冠微顫,玉佩輕動,一串兒價值連城的合浦珠在指尖一晃一打轉兒,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如玉臉龐上。 “洛是非,你何時來了汴梁?”看見了那個人,沈離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李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我嘛……”俊逸非凡的臉陡然一垮,顯出了可憐巴巴的樣子,“煙花三月,被我爹從揚州城的紅螺館里揪了出來,給送到汴梁來了?!?/br> 沈離頓了一下,不由地哈哈大笑。 “cut!沈離的笑不對,表現得內斂、沉穩一點兒,從沈離問洛是非那里開始重來一遍?!?/br> 助理遞來了水杯,李荊咬著吸管兒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 “感覺有點兒上火,我想喝西瓜汁?!?/br> “行,你好好拍戲,我去給弄?!?/br> 另一邊,羅正也悄咪咪地摸了過來:“深哥,午飯你還吃牛rou加面包?我給你多叫個湯吧?” “隨便?!?/br> 雖然現在還不到三月,即使是江南天氣依然冷得很,但是這種室內戲有燈光照著,一會兒就讓人覺得身上又干又燥,臉上快要被烤出油來了。但是肖景深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之前還胃炎發作呢,讓他為了貪涼就瞎折騰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出了影視城往東邊走三百多米有家烤雞店,他們家的香酥雞腿味道不錯,你想吃就自己去買,不用在這里干等我?!?/br> 肖景深有預感,這場戲沒那么好拍,李荊的表現一直浮著呢,他是主角,他的狀態落不了地,別人就得跟著一起飄。 幸好自己出場的部分是一條過的,不然可就得拖累那些群演一直蹲在地上了。 一個小時之后,李荊喝西瓜汁喝了一半,啪嚓把水杯砸在了地上。 “再來,我就不信你還能不出問題?!?/br> 已經ng了七次,整個片場的氣氛都變得沉悶又浮躁,隨著午飯時間的臨近,這種情況還在加劇。無形中的壓力都在李荊的身上,他的表現變得越來越找不著北,與之相對應的是肖景深一直穩定的表現,這段戲里他的臺詞更多一些,可是他每次的表現都沒有問題,甚至連臺詞說含糊了的時候都沒有。 心里又急又氣,年輕人嘴里就說錯了話。 空氣里似乎突然變冷了,人們不敢公然看熱鬧,視線卻都忍不住飄向了肖景深,等著看他能有什么樣的反應。 低頭任由化妝師幫自己整理著頭冠,男人仿佛什么都沒聽見一樣。 第九次開拍,“洛是非”在說話的時候手臂多了兩個小動作,氣場比之前的幾次都要更加地漫不經心,就連畫風一轉后的可憐樣子都和之前每次表現出來的不同。 更親昵一點,也更冷淡一點兒。 “洛是非”整個角色的故事性因為肖景深不同的表現方式而驟然增強,心里憋著一股氣的李荊臉上一僵,都忘了對方還是他的“發小”了。 得了,他的心思本來就在要壓人一頭上面,結果壓不住,心里又虛了起來,這下是完全讓人給帶跑了。 嘆一口氣,張金導演一拍大腿,說了“先吃飯”三個字,就把擴音器扔到了一邊。 一直站在旁邊看熱鬧的葉早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無聲地咧著嘴笑了一下。 吃過午飯,張金決定把兩個人的這場同框還有走位的戲拆開來拍,先拍“洛是非”的部分,再拍“沈離”的部分,之后再用剪輯技術把他們的畫面穿插成對話的樣子,走位也分開,從側面看著兩個人走近的樣子就別想了。 據說李荊接到通知之后,在保姆車上連果盤都給掀了。 肖景深對拍攝方式的改變沒有任何的意見,只是…… “只用這種調整拍攝的方法解決表面問題,以后還會出更多的問題?!?/br> 一條拆成了三四條來拍,無論對打光還是拍攝來說都是增加了新的工作量,當然,還包括了后期的剪輯師。劇組工作人員對演員的包容是有限的,如果對一個演員的意見極大,會影響正常的拍攝工作??墒菑埥鸪鲇诜N種的顧慮只能對著李荊和稀泥,ng了八次,他一定看出了李荊的問題在哪里,可是他不能挑明,反而還要幫著遮掩。所有的“遮掩”其實都是拆了東墻補西墻,今天犧牲了一點工作人員的利益,明天呢?后天呢? 只怕這樣下去,心里覺得不平的,可不只是工作人員了。 并不是只有肖景深一個人有著重重的的擔憂,穿著三百塊一件的羽絨服,某個臉色難看的年輕女人抱著熱水杯蹲在墻角,也默默地搖了搖頭。 “唉,領頭羊不頂事兒,羊可就不好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