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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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有兩位大俠保護,姜萌最初的恐慌一掃而空,他興致勃勃地從馬車里探出一個小腦袋,看著林飛南的背影叫道:“我也想策馬狩獵!” 馬車恰好途徑一段不太平整的土路,“咯噔”一聲,車身劇烈一晃,姜萌驚叫一聲,身體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砰”一下,姜萌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睛,身體上并沒有想象中的疼痛,背后的觸感甚至有些軟…… “笨蛋,你想要壓死我嗎?” 聽到宴霄的聲音帶著絲痛苦,姜萌慌慌張張地爬起來,把差點被自己壓扁的小師弟拉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壓你的?!?/br> 宴霄習慣性地冷著臉不說話,整理了一下被姜萌抓亂的衣領,仿佛一個兇巴巴的小老師:“你老老實實地坐好了?!?/br> 姜萌全然沒有身為大師兄的地位,怏怏地裹緊自己的小披風,坐到馬車深處醞釀睡意去了。 等姜萌一覺醒來,一股nongnong的烤rou香氣悄悄地鉆進鼻孔。 他秀氣的小鼻子聳動了一下,急吼吼地睜開了眼睛:“唔……師糊你們背著我偷吃什么呢?” 蕭卿聽到動靜后掀開車簾,沖著姜萌揚了揚手里的烤兔rou:“還好你醒過來了,要不然就被我們吃完了?!?/br> 姜萌連滾帶爬地從絨毯里翻出來,張開嘴一口咬了一口熱騰騰香噴噴的烤rou,美得整個人都在冒泡:“好好吃呀!吃了好幾個月豬rou,沒想到兔子rou更好吃呢!” 林飛南坐在火堆邊,手里拿著幾個簽子繼續烤著,看到蕭卿抱著姜萌走過來,懶洋洋地笑道:“想吃就自己下來烤,這里還有很多?!?/br> 姜萌開心地應了一聲,屁顛顛地蹲坐在宴霄身旁,學著對方的樣子把兔rou穿在簽子上,又伸長手臂將兔rou伸進火堆里。 恰好一陣冷風吹來,跳躍的火苗順著風勢向著姜萌的方向歪了一下,因為姜萌離得太近,差點直接燎到他的頭發:“??!” 宴霄看不下去自家小師兄笨笨的樣子,伸手把姜萌往后扯了扯,又慷慨地將手里已經烤好的兔子rou給他,說道:“你先吃我的?!?/br> 姜萌看著宴霄冷淡的小臉,感動得不行,心想這個家伙雖然嘴巴有時候有點討厭,但是心底還是善良的,知道什么是愛戴師兄。 他津津有味地咬著鮮嫩的兔rou,沖著宴霄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來。 正如林飛南所說,他們在逃往慶平的路途中沒有任何人追殺過來,一行四人打打獵,踏踏青,就這么優哉游哉地到了目的地。 慶平已經距離京城很遠了,老黑安排好來接應他們的是一個叫楚烽的苗疆人,此人為皇家干了不少殺人滅口的事,后來因為知道過多的內幕而被許多人追殺。 為了保命,他潛伏回了苗族本家,和一個歸隱在山林之間的苗疆長老學了一門易容的手藝。學成后給自己改頭換面,以一個嶄新的身份面對世人,也算是勉強保住了自己的一條命。 蕭卿幾人到達慶平的時候,楚烽已經帶著自己手下的兄弟等候在城門外了。 林飛南是頭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鬼面”,神情并不像來的路上那樣輕松,反而多了一些類似貓科動物的謹慎和戒備。 “蕭兄,林兄?!?/br> 楚烽迎上來,一身墨黑錦衫顯現出他頎長的身形,鬢側的兩縷長發隨風浮動,給人一種文人墨客般的矜貴和風雅。 林飛南緊緊地盯著楚烽,默默不語,而蕭卿則有些尷尬地咳了一下,走上前與楚烽熟絡地低聊起來。 姜萌看著幾個大人之間詭異的氣氛,不明所以地扭過頭去看宴霄,把嘴巴湊到對方的耳邊,老神在在地問道:“二師糊怎么不高興了呢?” 來慶平的路上,姜萌就已經和林飛南混得很熟了,不但明目張膽地把人家的寶劍拿過來把玩兒,還揚言要認他做自己的二師糊。 宴霄緊緊地抿著嘴巴,伸出手牽起姜萌,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經過這些日子,姜萌已經被宴霄這個小煞神管得服服帖帖,對方一個眼神就讓姜萌安靜下來,乖乖巧巧得像個小木頭人。 楚烽作為慶平的東道主,很闊綽地在一家酒樓準備了接風宴,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擺滿了一整張桌子,看得姜萌魂飛天外,兩顆黑黝黝的眼珠都不會拐彎兒了。 大人們都還在敘著舊,根本沒有人注意他們這兩個小家伙,姜萌仗著自己存在感低,正打算伸出一只小rou爪子去捏一塊兒餐前點心開開胃,但還沒等得逞,就被宴霄攔了下來。 姜萌正巧餓地前心貼后背,被抓包也不想放棄,可憐巴巴地望著坐在身邊的宴霄,那小眼神兒簡直和街邊的小乞丐一個樣兒。 宴霄用酷酷的表情告訴他不可以,而這一次不是因為他覺得一個小輩兒首先動筷子會不禮貌,而是他總覺得這個楚烽給人的感覺有些奇怪。 不過他們這四個人中,只有蕭卿和楚烽之前有過交集,蕭卿都沒有看出來哪里不對勁,他就更不好無端猜測別人。 但說是這么說,根據宴霄的性子,他已經開始戒備了,對方沒有動過的食物和酒水,都不可掉以輕心。 顯然,林飛南和宴霄是一樣謹慎的人,他從始至終就在暗中觀察著,他也許和宴霄一樣覺察到了什么,只是暫時還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楚烽和蕭卿相談甚歡,面對林飛南的冷漠,楚烽倒也招架得住,主動地倒上一小杯酒先干為敬,客客氣氣地說道:“楚某是個只會用毒的粗人,若是哪里做的讓林兄不滿,林兄直言便好,無需與楚某客氣?!?/br> 林飛南看到楚烽喝了酒,才慢悠悠地站起來,擺出一張酒桌上最標準的官方笑臉,也喝了個一干二凈。 然而事實證明宴霄的預感并不是空xue來風,在接風宴吃到一半的時候,林飛南突然狠狠地掀了桌子。 “林兄,你這是什么意思?”楚烽泰然自若,抱著雙臂,涼颼颼地看著林飛南。 林飛南的臉色莫名發白,他飛快地從衣衫里翻出一只小瓷瓶,掏出一顆藥丸不由分說地塞進了蕭卿的嘴里,然后才握緊手里的劍,一副準備搏命的樣子:“你不是楚烽?!?/br> 蕭卿的臉上驚訝了一下,順著林飛南的目光看過去,竟然發現“楚烽”正慢條斯理地扯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一張陌生而又猙獰的臉。 “蕭卿,好久不見?!?/br> 姜萌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急轉直下的場面,嚇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來,眼前一閃,他和宴霄已經被蕭卿護在了身后。 宴霄的周身緊繃成一塊兒石頭,他牢牢地握住姜萌的手,輕聲地在姜萌的耳邊安慰道:“莫怕?!?/br> 姜萌正想要回答他,可身上卻陡然傳來一陣酥麻無力感,他的喉嚨和舌頭都全部被麻痹,連一個氣音都發不出來。 宴霄的注意力原本在幾個無聲對峙的大人們之間,突然他發覺姜萌的手心開始冒出冷汗,站立的身體也逐漸搖晃起來。 宴霄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清冷的眸光泛濫出陰沉的氣息——剛剛吃的東西里面暗藏玄機,而他們都已經中毒了。因為姜萌的體質最弱,毒性已經先一步現了出來。 姜萌苦著一張小臉,身體里倒是沒有什么疼痛感,但是那種力氣被抽空的感覺,讓他沒辦法再支撐自己胖乎乎的身體,只能任由它軟綿綿地向下倒去。 宴霄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姜萌,然后又飛快地將他背了起來。 蕭卿愕然回頭,看到自家徒兒虛弱的樣子,臉色頓時變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烽”嗤笑一聲,不疾不徐道:“你還記得趙源卿趙小公子嗎?” 蕭卿的目光閃了閃,臉上的淡漠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那種無所畏懼的狠戾:“那種人死有余辜,我那么做,已經是輕的了?!?/br> 趙源卿是朝中大臣趙漮的私生子,游手好閑,驕奢yin逸,在酒樓吃喝嫖賭之際看上了一個賣唱的女子,人家姑娘賣藝不賣身,而趙源卿卻已經起了色心,執意要與女子歡度良宵,還當著眾人的面試圖強jian那女子。 而蕭卿恰巧路過,看不過眼便出手相救,氣急敗壞的趙源卿下令殺死多管閑事蕭卿,而蕭卿則直接斷了那畜生的子孫根。 領頭的男子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咬牙切齒道:“你們這群膽大包天的市井癟三,我們今天就要給我家公子報仇!” 話落,雙方人馬紛紛出手,蕭卿吃了那僅剩的一顆解毒丹,在毒性沒有揮發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解了毒,而林飛南則因為需要不斷動用內力逼出毒素而有些虛弱,出劍的速度明顯不如從前。 桌子上的碗碟到處亂飛,宴霄背著姜萌躲在了桌子底下,飛快對從包裹里取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姜萌整個人軟成了棉花套子,小腦袋無力地耷拉在宴霄的肩膀上,他艱難對動了動嘴唇,卻已經一個字都發不出來了。 奇怪的是,這種毒藥并不會讓人很快失去意識,而是讓你眼睜睜對看著自己變成一個沒什么卵用的拖油瓶,卻無計可施。 姜萌覺得自己好倒霉呀,在心里悲戚地喊道:“雞小胖何在?!” 一點都沒有被外面的刀光劍影所影響,雞小胖保持這自己慣有的蝸牛速度,慢吞吞地爬了出來:“怎么了呀老大?” 姜萌委屈巴拉地問道:“同樣是中了毒,為什么宴霄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你可不要告訴我是什么男主光環之類的!” 雞小胖也有點茫然,他上下左右把自家老大打量了一番,才恍然大悟道:“哦……原來老大您是中毒了??!” 姜萌氣急,如若不是身體一動也不能動,他非得把這個不靠譜的系統雞揍一頓:“我問你話呢!” 雞小胖忙不迭“噢噢噢”地應著,拿出自己的小本本翻了翻,緩緩答道:“這是因為啊——男主的體內有一股極為霸道的真氣,有了那縷真氣護體,無論是毒藥啊還是任何對身體有害處的東西,都會被不同程度地排出體外。顯然,這個毒藥不夠烈?!?/br> 姜萌心酸地撇撇嘴,自己身為這個世界的反派,此刻竟然只能軟倒在未成年男主的懷里尋求庇護! 越想越覺得郁悶,姜萌干脆閉上了眼睛,身體力行地實施一下什么叫眼不見心不煩。 趙源卿所派之人都是苗疆人,他們的武藝不見得有多么出神入化,但他們善于整一些歪門邪道的小把戲,幾個回合下來令蕭卿和林飛南吃了不少苦頭。 混亂之間,姜萌突然覺得耳邊吹來一陣殺氣騰騰的勁風,一把淬毒的飛鏢生生將桌板劈開,擦著姜萌的發絲竄過去! “嗖”一聲,姜萌垂落在胸前的長發被飛鏢削去了大半,黑大叔給他新定做的小披風也破了個大洞。 蕭卿正在和假冒楚烽的領頭人纏斗在一起,電光石火之間與林飛南對視一眼。 后者迅速領會了他的意思,一個旋身避開不斷涌進來的黑衣蒙面人,移形換影般飛躍到姜萌和宴霄的身邊,撈起兩人奪門而出! 林飛南動用輕功將姜萌和宴霄送到了八九里之外才停下來,俊秀的公子哥經過一番打斗而顯得有些狼狽:“你們兩個在這里躲著?!?/br> 姜萌軟塌塌地靠著一顆枯敗的樹木坐著,一個反應也不能回應他,而宴霄則臉色異常難看,他直勾勾地盯著林飛南的眼睛,冷冷地問道:“你會回來接我們嗎?” 林飛南的目光閃躲了下,他沒有正面回答宴霄的問題,而是從肩上卸下來一個包袱遞給宴霄。 宴霄似乎對于剛才的問題很是執著,他雖然年幼,但在林飛南面前卻毫不畏懼,小小的身體散發出不容忽視的氣場:“你們會回來接我們嗎?” 林飛南的身體一僵,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姜萌,又垂眸看向宴霄,臉上的表情有一絲古怪,聲音嘶啞異常:“蕭卿一個人撐不了多久,我不會讓他為了你們白白送命?!?/br> 林飛南雖然沒有明確回答宴霄的問題,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回不回得來聽天由命,如果救你們會讓蕭卿丟掉性命,那么我會毫不猶豫地舍棄掉你們。 話落,林飛南的白色身影倏的消失不見。 姜萌雖然沒有一絲力氣,但他的聽覺和視覺還是正常的。 他看著林飛南決然離去的背影,在心底哭唧唧地問雞小胖:“你說,師糊會不會林飛南一樣,也覺得我們倆是個累贅呢?” 還沒等雞小胖回答,姜萌就迅速否決了自己的想法,在心里“呸呸呸”幾聲:“師糊才不會呢!他可是答應要把我教成和他一樣的大俠的!” 雞小胖原地躊躇了一會兒,猶猶豫豫地說道:“蕭卿的人品確實沒得說,讓他主動放棄你和宴霄是不可能的,但是系統剛剛勘測到了不幸的消息……” 姜萌有氣無力地問道:“唉,又發生什么了?” 雞小胖偷偷瞥一眼自家老大的臉色,小聲道:“就是……宴南淮的人追來了,和趙源卿的人勾結起來,要把蕭卿帶回京城刑訊……” 姜萌徹底愣住,在眼眶里轉悠了許久的淚珠終于按耐不住地滾落下來,一顆連著一顆,一張蒼白的小臉都哭濕了。 如果蕭卿和林飛南打不過那些人……怎么辦? 宴霄一言不發地走過來,看到姜萌哭得稀里嘩啦,臉上的神色柔和了不少:“還有力氣哭啊?!?/br> 姜萌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可以自由移動,他好兇地瞪了宴霄一眼,喉嚨緩慢地滾動了一下,勉強把懟他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宴霄嘆口氣,還是用自己的袖口給姜萌把眼淚擦干凈,輕聲地安慰道:“師父不會丟下我們的?!?/br> 兩個大人都走了,只剩下他們兩個小家伙相依為命,姜萌不得不開始依賴宴霄。 他眨巴眨巴哭紅的眼睛,雖然不能做出任何表情,但他的樣子看起來實在可憐。 宴霄想要再安慰這個小哭包幾句,卻不知說什么,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姜萌和蕭卿相處的細節,學著蕭卿哄他的模樣,伸出一只小手揉了揉姜萌的后腦勺。 與自家師糊寬厚溫暖的掌心不同,宴霄的年紀畢竟還小,掌握的力道有些生疏,摸姜萌的時候就像是摸一只小狗,弄得姜萌極為不舒服。 原本眼淚汪汪的姜萌瞬間變得有點兇,他用凌厲的眼神表達著自己的不滿,但宴霄卻沉迷于“摸狗頭”這個動作中難以自拔,那一本正經的架勢像是要把姜萌摸禿了。 雞小胖在一邊幸災樂禍地偷笑:“其實呀,老大你可以不用這么悲觀,雖然蕭卿暫時不再你的身邊,但你還有男主陪伴左右呀!” 蕭卿命中的劫難是在宴霄成年之后,這次趙源卿和宴南淮聯手雖然棘手,但終歸不至于致命,而且姜萌和宴霄現在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兩個小屁孩兒,不添倒忙就是好的。 姜萌想了想也明白過來,現在再著急也是無濟于事,倒不如先把自己保護好,安安心心地等候蕭卿來接他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