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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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公公抬著手,恭恭敬敬的將李淮往皇帝寢宮里請,避開了一路的人,最近皇帝病得不輕,太醫開的藥沒斷,卻不見好轉,反而加惡了。 太子殿下突然求見,溫公公一反常態的將人恭敬引進門,李淮在跨入寢殿門時側頭掃了狗腿的溫公公一眼。 溫公公受到這一眼掃視,身子略微僵了僵,面上依舊笑著道:“皇上正在里頭用藥,等藥用過了,太子殿下再進里殿……” 李淮抬手,直徑往里走。 殿中,有宮女正小心翼翼地給床榻上的人喂藥,旁邊還立著兩名太醫,同樣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皇帝的反應。 “砰!” 皇帝突然一手打掉了宮女手里的藥,朝床邊撲來,掐著喉嚨干嘔了起來,剛剛喝進去的幾口全部吐了出來。 太醫連忙叫人將人扶了起來,用手緩著皇帝的后背。 這一抬,李淮終于是看清楚了榻上人的樣子。 如若不是這人躺的是龍榻,用的是御醫,誰會想到眼前這個枯瘦如柴,兩眼青黑,雙骸深深凹陷,瘦得只剩皮包著骨頭的老人家會是當日威懾的帝王? 放在空氣外的那只手瘦得只余骨骼,不見肌理,頭眼披散,氣兒喘得厲害,似是要隨時斷了氣般,說是鬼也不為過吧。 李淮也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倒了,心里沒有復雜,也沒有高興,安靜得連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時此刻的感覺。 “太子殿下!” 有人瞧見進來的太子,嚇得身子一抖。 皇帝渾渾噩噩中聽到有人叫太子,兩眼突然發直地朝這邊看了過來。 眼視觸及前面的身影,一口氣上來差點下不去。 “咳咳……” “皇上,皇上……”宮女連忙撫胸口,緩他一口氣。 李淮抬了抬手,眾人一愣,最終還是默然的放下手中的東西,都退到了外殿。 殿里一片沉寂,床榻上的幾個打挺,愣是沒法自個坐起來。 一只手溫和地伸出,帶著讓床上人頭皮發麻的溫柔力量抬起他的身子,安坐在靠枕上。 皇帝的視線終于可以和太子的視線平視,李淮坐到床邊,如同孝子那樣替皇帝蓋上被褥,柔軟的被褥落在皇帝的身上,只覺被寒刺蓋住,渾身僵硬,精神緊繃。 “你,你……”皇帝喘一口氣,伸手顫抖的手指指著李淮,話不成句。 “父皇累了,該好好歇著了,麟國有兒臣護著,不會讓它損傷半分?!碧幽抗馊岷?,言語輕輕,那只完好無損的手壓過來,把皇帝抬起的手輕而易舉的放回被子里。 皇袖看到這只手,聞著他正常的聲音,徒然瞪大雙目,氣息斷斷續續地上來又下去,“你,你……”嘴里除了能發出單字來,愣是說不出別的話來。 李淮從這個人的眼里看到恐懼和憤怒。 “聽說當年父皇很愛母后呢,可惜,兒臣看不見父皇和母后恩恩愛愛的光景?!崩罨吹囊暰€往前看,并不在掙扎的皇帝身上,聲音幽幽:“父皇還不知道吧,母后將所有的秘密都留了下來?!?/br> “你……你……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奔硬灰训幕实弁蝗粡椬艘幌?,又狠砸了回去,瞪大眼指著李淮,竟被李淮逼得發出一句話來。 李淮似沒有看到皇帝猙獰的樣子,繼續道:“佛迦院,想必父皇很熟知才是。在那里,兒臣又發現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父皇……你究竟還是不是我李淮的父皇了?兒時,你不待見我,待我成長又幾次打壓我想要給最愛的兒子騰路走,可世間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現在你最寵愛的兒子正躺榻上,生不能,死不能。瞧,就如同父皇這般……” 然后,李淮沖皇帝柔和一笑。 皇帝盯著那泛著波光的眼眸,似看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擴大…… ☆、241.清理麟國 李淮走到皇帝龍榻的旁邊,目光幾次尋視之后終于在底部位置找到按扭,手往里一按,“咔”的一聲彈出一個小匣子。 皇帝正躺在榻上,突聞身下有動靜,努力的側身去看。 李淮已經拿起匣子里的東西站了起來,一卷繡華麗的花紋的卷軸,不大不小,剛好過李淮大手半個位置。 目光觸及此物,皇帝氣息瞬間大亂,捂住胸口的位置,急急喘著,眼目瞪得更大。 李淮抿著唇,打開卷軸,閱著里邊的內容,目光幽邃如淵。 “這些證據,父皇保存得很好,可惜,它永遠不會公之于眾。當初你如何對待母后和孤的,孤都會從這里拿回來,這是你應給的?;蛟S你還不知道,大皇兄還在外面聯著國公府,劉皇后勢力在攪局,他們攪得越亂,最后的下場對他們來說就越好……” 皇帝死瞪著李淮,硬生生擠出一句話:“你要干什么……” 李淮淡淡一笑,卻讓皇帝后背爬上寒氣,透入骨髓。 “挖了這么久的陷阱,當然是要接收獵物了,想必那時候會是一番別樣光景,父皇且看看兒臣如何給您爭臉的,必不叫父皇失望?!?/br> 皇帝一口氣喘不上來,想坐起來的身子又砸了回去,身體不停的顫抖。 “父皇好生歇著吧,兒臣這就去讓太醫進來給父皇續命,父皇可得好好的活著看兒臣?!?/br> 哧的一聲,李淮手里的卷軸落入爐鼎里,燃燒,一股味傳遍整座大殿。 皇帝如同一條死魚盯著李淮遠去的背影,他精心準備的東西,都被李淮一一毀滅掉,悔不當初啊。 為了自己的面子,留下這個孽子。 太醫們見太子出來,紛紛重新回到大殿內,溫公公則是垂首站在太子的身側,一副等著候命的模樣。 “溫公公?!?/br> “奴才在?!睖毓锨皟刹?。 李淮斜瞄了他一眼,淡色道:“金醫公子這濟藥猛了些,孤還不想讓他死得太舒心?!?/br> 溫公公身子一僵,不敢抬頭看太子。 “沒必要留著的人也不用放著成禍患了,溫公公,你說是不是?!?/br> “是,奴才會遵太子之意行事,”溫公公忙答應道。 陸璇突然中途插手,李淮是知道的,他準備的東西都沒能用上,到是陸璇直接派人送進宮來了,李淮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李淮一走,溫公公眼神倏地陰郁了下來,看了太子遠去的背影半晌,轉身繞過大殿往后面偏地去。 遠遠的,一名內侍朝溫公公走來,垂首。 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名內侍和其他的內侍不同,臉上撲著不少的粉,眼神卻陰鷙如勾,似染了血的兇徒。 “太子已識破,那位皇帝跟前人不必留著了,給公子帶話?!?/br> 溫公公的聲音突然一變,內侍忙應下,轉身速去辦事。 看內侍走遠,溫公公才左右相顧一眼,然后像平常那樣徐步走回皇帝的寢殿。 …… 剛從皇宮出來,回到府門就碰上褚老的車駕,李淮忙迎上去,“老師?!?/br> 褚老教過的皇家子弟不少,太子對他的恭敬卻是別的皇子沒有的,從臨城回來也是太子請自出面他才舉家遷回。 回到這邊他除了和大皇子顯親近外,其余事也未用得著他。 直到這次,才有褚老的出手。 事情都辦妥了,褚老才過來見太子,這次事情過于特殊性,褚老心中不安。 “老夫拜見太子殿下?!?/br> “老師無須多禮?!崩罨催B忙托了托他的動作。 褚老也不買關子,道:“既然殿下喚老夫一聲老師,如此老夫也不必拐著彎問了,殿下此前的打算可是老夫心中所猜測的那樣?!?/br> 褚老的神情嚴肅,緊盯著李淮的眼睛,似乎想要從面具之后的那雙眼睛看到別的東西。 李淮沉默了一下,回答:“如果是呢,老師是否覺得孤過于殘忍了?!?/br> 這回換褚老沉默。 如果說太子殘害兄弟殘忍,那反過來呢?如果太子不殺反抗之人,到頭來只會被對方吃掉?;适覡巸?,無非就是這樣,誰也沒法做到寬宏大量。 能坐得上高位的那位,心思和手段都必不可少的。 褚老深嘆一口氣:“殿下要做的事,老夫只能折中相助……” “就算老師不提,孤也會盡量讓老師遠離這些沾血的東西,老師能為孤做到這份上,孤不勝感激?!崩罨闯依仙钌罹狭艘还?。 褚老愕然地看著沖自己彎身的太子,滿眼的復雜。 “到底是老了,力不從心了?!?/br> 褚老輕輕叨嘮著一句,背過手去,由下人攙扶著回馬上,駕車離去。 李淮站在原地看了半晌才回太子府,并沒有隔太久,數道影子就從太子府內離去。 陸璇正坐在高墻上,看著這些人迅速的離開府門,往黑幕的一個方向消失。 李淮果然有所準備。 回想起白日里自己的做為,其實她根本就多心了,到這種時候,皇帝倒下了,其他人就不足為懼了。 大皇子最近得意過頭了,栽跟頭的時機也到了。 陸璇悄無聲息的回到暖閣,等著明日的消息。 褚老的車駕不急不徐的往褚府回,沒想到經過一條人稀的街道時,前方突然橫沖出數名黑衣人,二話不說就朝馬車斬來。 還在走夜街的人瞬間被嚇得丟了魂魄,黑衣人見狀暗道一聲糟糕。 分出幾人去擄殺逃開的幾名百姓,突然前面沖出太子府的人,將他們阻擋,太子府的人并沒有隱藏身份,直接以太子府護衛的身份現身。 “太子有令保護褚老!” 太子府的護衛突然大喊了一聲,黑衣人心頭突然不安。 這股不安很快就被印證了。 “你們是大皇子府的人!”太子府的護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抓破了其中一人的衣服和面布,驚呼而出,似乎很意外。 被保下的百姓被太子府護衛護住,卻不能一時逃離斗爭的圈子,護衛的聲音喊得這么大聲,就算處于慌亂之時也能聽得清楚說什么。 褚老坐在馬車內,臉上慘白無色。 直到外邊靜了下來,一道沉穩的腳步聲傳來,簾子被掀開露出李淮冰冷的面具,褚老松下了一口氣。 剛剛分開的兩人又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碰上,又是在這種驚險的情況下,李淮的出現叫褚老不由多想,黑眸瞇了瞇。 “老夫多謝太子的救命之恩,夜色深沉,太子早些回府歇著吧。老頭子命就在這里,誰想要來取便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