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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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獨石,天圓殿方。 這是劍宮執法之地方圓堂,取之“天地為圓,人心有方”之意。 外門弟子失蹤一事正在齊云蔚的主持之下進行,一條條線索匯總到齊云蔚與薛天縱手中,所有嫌疑均指向翟玉山。 薛天縱站在方圓堂之中,將目前為止調查出的東西一一稟告齊云蔚。 女冠坐于祖師神像下,雙目微合,面上不喜不悲。 殿門緊閉,在庭院中掃落葉的童子也知道情況不對,屏息凝神,來往都沿著墻根走。 竹帚拖地的沙沙聲去了又回。殿內終于響起齊云蔚的聲音,只有一句話:“我知曉了,你讓翟長老進來吧?!?/br> 這方圓堂本該是執法長老之殿,現下執法長老卻要候在外頭,等候召喚。 薛天縱五內憂焚,面上卻更冷更靜,道:“齊師叔,此次事件必是爭對師父而來?!?/br> 齊云蔚道:“不讓執法長老參與此事,為避嫌;讓你做我副手,為公正。不該你說的,不說;不該你做的,不做?,F在,下去叫人?!?/br> 薛天縱無言片刻,答應一聲:“是?!?/br> 他轉身離開殿宇,腳步踏出殿門之際,一眼便看見站在獨石旁邊的翟玉山。 翟玉山目光與薛天縱對上,轉瞬明白了弟子未出口的踟躕。 他拾步前行,自薛天縱身旁行過,緩緩走入方圓堂中。 師父的面容身影還如往日。 薛天縱回頭望去,于大殿殿門關閉的那一剎那,看見齊云蔚盤坐在地,翟玉山緩緩跪下,一如所有進入方圓堂的犯錯弟子。 山傾玉倒,光線驟冷。 閉合的門將一切遮掩。 薛天縱等了良久,也不聞殿中聲音。 他憂焚到了極致,心反而漸漸平靜下來,只因他突然明白自己應當做的事情。 他離開方圓殿,一路繞了許多路,沿著劍宮上下走了一圈,見高山冷雪,石下新芽,一切與自己最初來到劍宮時的記憶如斯相似。但行走于劍宮的弟子卻三五結伴,眉目不見放松,神色多有警惕。 薛天縱負手而立,靜靜想道: 我身為三代大弟子,上不能為恩師分憂,下不能解弟子難題,何等失職?今日劍宮有此禍事,我有不可推卸之錯。 他不再停留,轉身回到住所,招來兩個徒弟:“你師祖之事,我皆了然。外頭種種流言都不可信。師父于我,有養育教導之恩。師父于你們,有回護關愛之情。你們遇事需多思量,切不可使親者痛,仇者快?!?/br> 羅、褚二人齊道:“弟子明白!” 薛天縱還想再交代兩句,但話到唇邊,看見兩個弟子擔心憂慮的模樣,又收了住,心道此時不宜節外生枝,便讓兩個弟子下去。自己則拿著天書,往原音流所在走去。 這一路不同之前,薛天縱走得極快,不過片刻就來到原音流住處,起手敲門。 門“吱呀”開了,開門的卻不是原音流,而是言枕詞。 言枕詞率先道:“師叔是來找音流的嗎?”他側了側身,讓出位置,“他就在里邊?!?/br> 薛天縱向里頭一看,看見燒了兩個碳盆的室內,原音流裹著件毛斗篷躺在長榻上,手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離禹塵劍終于見到,朱弦卻并如預期修復。 原音流頗感無聊,還帶著幾分郁悶,正閑坐屋中與言枕詞下棋。 這局棋剛斗至酣處,薛天縱已經來了。 他將棋子往棋盒中一丟,轉向薛天縱,剛看清人就驚笑道:“好叔祖,你打算去干什么?怎么一臉慷慨赴義的表情?” 薛天縱看了一眼言枕詞。 言枕詞淡然道:“我知道,我這就出去,不打擾你們說話?!?/br> 他說完真起身離開,還幫兩人帶上了門。 薛天縱上前兩步,拿出天書,還給對方:“此物出自西樓,你妥善保管?!?/br> 原音流接過書冊,正要翻開,一只手已按在天書封面。 薛天縱道:“此書奇詭,你不可隨意翻看?!?/br> 原音流停下翻書的手,看了薛天縱兩眼,驀然笑道:“天書告訴薛師叔劍宮的異樣,薛師叔卻不打算再看天書,尋幕后黑手、解決之法嗎?” 薛天縱神色一冷:“你是何意?你知道什么?” 原音流嘆道:“我沒有任何意思,也不知道什么。只知道此事發展到現在,已不是對真相的追尋,而是對結果的追逐?!?/br> 薛天縱道:“結果不就是真相?” 原音流一笑:“真相是真相,結果是結果。執劍長老認錯、退位、死亡的結果,不正是此刻劍宮眾人心中所想嗎?” 薛天縱久久沉默,而后說:“原音流,你有西樓之美名,可能教我?” 原音流道:“這就要看叔祖想要得到什么樣的結果了?!?/br> 薛天縱自言自語:“我想要得到什么樣的結果?”他道,“我想要找出真兇,還師父一個清白?!?/br> 原音流又道:“但審問明日就開始?!?/br> 薛天縱:“不錯,我已沒有時間?!?/br> 原音流卻道:“你有。糾結于明日得到結果的人只要結果,給他們一個就可。這之后,你再給想要真相的人一個真相,如何?”他曼聲道,“世間毀譽怎辦?我自守本心便是?!?/br> 薛天縱眉峰挑起,似劍出鞘:“你是說——” “哎呀,”原音流轉臉看窗外,“我什么都沒說?!?/br> 微薄的笑意在薛天縱唇角一閃而沒。 他本已決意將罪名一力承擔,以一死為師父爭取時間,查出幕后真兇。 但在與原音流的一席對話之后,他不再作此想法了。 他既知師父決不是兇手,為何要以己身一死來把罪名扣在師父一脈弟子身上?為何要以己身一死來讓真兇逍遙法外?為何要以已身一死來讓師父承受喪親之痛? 他突然將交給原音流的天書抽回,拿于手中:“此書怪異,由我繼續替師侄孫保管?!苯又?,他不待原音流說話,又道,“關于外門弟子失蹤一事已調查得差不多了,明日齊云蔚長老將于接天殿中審理此事,你不可缺席?!?/br> 說罷,他轉身離去。 天色將晚,月隱云后,黑暗層層壓下。 他指尖催勁,勁入天書,摧枯拉朽。 此書引你撞破兇案,何不再開天書,尋找兇手,求得解方? 旁門左道之書,詭譎陰郁之字,怎堪為憑,怎堪為信! 我身有一劍,仗劍直行,蕩妖魔鬼怪! 薛天縱一路前行,一身霜雪。 身后,天書化齏粉,漫天飛揚。 山道之上,一小片碎紙隨風飄到了言枕詞面前,言枕詞以拂塵揮開碎紙,喃喃道:“沒事不要亂丟東西嘛……” 而后,黑夜里,他沒有回原音流住處,反向掌門副殿行去。 第13章 翌日一早,接天殿如期開啟。 端木煦與齊云蔚已端坐主位,翟玉山同樣來到這里。他們下面,由劍宮弟子搜尋出來的尸體整齊擺放,每一具身上都有且只有一道劍傷,并全部皮包骨頭,甚至有幾具已腐朽大半,仿佛在死亡的那一刻,他們全身的精血rou就都被抽離。 尸體之后,劍宮長老、執事、內外門弟子齊聚接天殿,殿內殿外皆是黑壓壓的人群。人群之中,原音流與言枕詞按照輩分,一同坐于十分靠后、接近殿門的位置。 現在,場中的所有弟子都注視著臺上的三位長老和前方尸體,言枕詞卻混在其中,觀察著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 他的目光先落在尸體的傷口上,心想:看他們是被劍所殺,殺他們的是什么樣的劍? 接著他的目光又落在尸體的形態上,再想:剛剛死亡的尸體是不會在短時間里腐朽到這個程度的,讓他們變成這樣的原因是殺他們的那柄劍嗎? 最后他的目光轉向在場中的所有人,繼續想:現場之中,有誰比較不相同…… 不多時,自接天殿天頂落下的一線光轉到日晷時刻處,一聲鶴唳響徹天地,時間已至! 眾人齊至,獨缺薛天縱。齊云蔚等不了薛天縱了。 她暗嘆一聲,目光掠過擺在那些尸體,讓道主先行說話,將發生在外門的弟子失蹤事件詳細告訴在場子弟。在道主說完之后,又讓幾個關鍵相關者一一站起,說其所知種種。 第一個站起來的弟子正是薛天縱曾叫到的劉溪。 劉溪與關玉書同屋,兩人既是同門又是好友,吃穿住行皆在一起,他對好友之事如數家珍,正因此,越發痛心先時的遺忘:“回稟長老,弟子細細回想,玉書是在四天前失蹤的。玉書失蹤之后,弟子不知中了什么邪法,忘記玉書存在。但弟子清楚記得,在玉書失蹤的當天下午,玉書神神秘秘離開屋子,回來時候十分興奮,弟子問他他卻又不說,只和弟子說了對內門的憧憬,還告訴弟子晚上他要去做一件事。當時弟子以為他被內門的師兄賞識,就問他是不是內門師兄吩咐他去做事……” “他如何回答,可說了是什么事?”齊云蔚追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興高采烈,一直在笑。弟子明白這是默認的意思,當時弟子心中艷羨,沒有追問下去,沒想到……”說到這里,劉溪伏地嗚咽,不能自抑。 緊接著,更多弟子站起來,說出自己所見: “弟子曾在同舍中伙伴失蹤的同一日中見到翟長老的身影。當時是深夜,翟長老的停在樹下看弟子的宿舍,只是一閃既沒,弟子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弟子也是?!?/br> “弟子也曾見過長老?!?/br> 接天殿中響起了高高低低的聲音,正如薛天縱調查那樣,所有嫌疑同時指向翟玉山,若翟玉山不能將事情解釋清楚,輕則引咎退位,重則依宮規處置! 翟玉山能夠解釋清楚嗎? 翟玉山閉合雙目,依舊不言不答,大概只有顫動的眼睫能顯示主人并不如外表般平靜。 羅友憤而起身,質問眾人:“你們口口聲聲說執法長老邀談受害弟子,出現在受害弟子曾出現的地方,但執法長老總掌劍宮戒律,發現不對,為防打草驚蛇,暗中前往調查又有何奇怪之處!為何一個個現在就將我師祖當成了兇手!” 齊云蔚開口:“此事確實缺乏足夠的證據?!彼聪虻杂裆?,“翟師兄,你可有話說?” 她的聲音落下,緊接著響起的卻不是翟玉山的聲音,而是坐在殿外的一個普通弟子。他撲出人群,趴在地上,大聲叫道: “弟子曾見翟長老殺人!” 響亮的聲音回蕩在接天殿前。此言一出,眾人驚慌,齊云蔚霍然站起,不敢置信,厲聲追問:“污蔑師長罪當死!你此言當真?為何此刻才說!” 跑出來的弟子心慌意亂地大叫:“弟子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弟子、弟子先前不說是因為……執法長老殺個別弟子,難道不是那個弟子本身有問題嗎?!” 翟玉山喟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