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書迷正在閱讀:閃婚狂妻低調點、侯門嫡女如珠似寶、若春和景明、重生之惡毒jiejie、十三獄(出書版)、女主大人,我錯了(GL)、畫劫、[綜英美]那個賤蟲太太翻車了、綜椎名朝霧的山雞、閃婚來襲:腹黑總裁奪摯愛
此時的湯妧卻浸在他方才的眼神中回不過神來,她被那眼神駭住了。那眼神凌厲狠絕,一眼掃過來便讓自己覺得像是被盯上的任人宰割的獵物,帶著一股濃烈的殺意,這絕對不是普通農家子弟該有的眼神。 這種肅殺之意,她曾在一人身上見過,那是當朝戰功赫赫的大將軍,是追隨過太|祖皇帝開疆擴土出生入死的血性軍人。 那年宮宴,太子被人刺殺,刺客逃出宮城,禁軍滿城追捕,她當時正頑皮地打算翻出院墻出門玩耍,誰知方翻出院墻,在巷中走了沒兩步,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忙躲在黑暗角落里,不過幾息,便聽到有刀劍拳腳相交的聲音響起,而后是忽的一聲刀劍捅入血rou的聲音,咿呀陰啞,聽的人毛骨悚然。 有人在強烈掙掙扎了,之后聽到他悶哼一聲,似被人踢中了腹部,喉間一股低沉咕嚕聲。 “將軍,”有一道渾厚的男聲響起,“人已經抓住,是否要交由大理寺讓其審理,好查出是誰人指示?” “無需,殺了!”是一個年老人的聲音,聲音枯啞卻滿含強勁之力,他言語緩慢之間,便輕易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 她親耳聽見那人喉嚨被割破的聲音,那鮮血咕嚕咕嚕冒泡的聲音,猶如一直被割了喉的雞,拼盡全力做無用功的撲騰,發出最后的破碎聲。 她親眼看見那殷紅的鮮血四下流動,緩緩的流到了她的腳邊,就像那人的生命,漸漸流逝。她顫著手拼命的捂著自己的嘴生怕發出尖叫聲,可她還是叫人發現了。 她抬眼與那個被稱為將軍的人對視,彼時他的眼神便如現在般,滿含肅殺之意,有人在旁邊問道:“將軍?” “不過一個小娃娃,無需多慮,將他的尸體收拾好,莫教人發現了馬腳?!?/br> 湯妧不知他們是何時走的,連帶著死尸也不見了,那一夜她恍恍惚惚,離開時腳踏過了那一地的血也不自知,她的腦海里一直都是那人死前發出的破碎聲,咿咿呀呀的徘徊不散,還有那將軍的眼神,叫人脊梁發寒,她很清楚,若非自己年紀小,他一定會殺了她的。 后來她才知道,他是當朝最德高望重的大將軍,可是一個大將軍,為何會在夜晚追殺一個人,一個……刺殺過太子的刺客,她不敢再想,她甚至不敢再出門,生怕被人發現了她是當朝言官的女兒。 “妧妧,妧妧?” 耳邊響起段錦清朗稚嫩的聲音,她回過神來,見段錦整張焦急的臉就近在咫尺,她忙退后了一步。 “妧妧你怎么了?怎么喊你也不應?!?/br> 湯妧忙看向段林,見他神色已不復之前的凌厲,她干笑道:“無事,我,我回去晾衣服了!” 她退后了幾步,走的慌張急促,段林看著她的背影,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好像又嚇著小姑娘了。 他低頭,便見段錦滿是疑惑的臉,他敲著他的小腦袋,低聲道:“接著練!” 湯妧在院里晾曬著衣物,意識依舊恍恍惚惚的,那夜的場景又出現在她腦海中,青天白日的她打了個顫抖。 “噠噠噠” 忽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院外響起,她回頭看了一眼,見疾風正晃著腦袋悠閑地吃著草料,她心下疑惑,哪里來的馬? “大壯,追影回來了,你快來看看!” 段錦的聲音忽的響起,她跑去院外一看,竟是段錦騎著高頭大馬打馬而過,與駿馬相比顯得他身型瘦小,騎馬的姿勢卻熟練穩妥。 大壯在遠處小山坡上向他揮手,段錦一揚鞭,馬兒便揚起馬蹄噠噠往山坡上跑去。 而原本在馬棚里悠閑吃草的疾風忽的變得激動,似是感覺到了有同類的到來,它已經被束在馬棚里許久了。湯妧不會騎馬,湯新臺一副書生模樣,能不騎時便不騎,它已經許久沒有放肆的奔騰過了,哪怕是歸程的兩個月,湯新臺也是驅趕著它慢悠悠地趕路。它原本是戰馬的后代,現如今卻被困在這一方小院中,平庸度日。 “你也想去跑一跑嗎?” 湯妧抬手輕撫著它的脖頸,一身毛色黑的油光锃亮,她的手輕輕捋著它脖子上的毛發,黑白相疊的畫面有種異樣的和諧。疾風朝她噗嗤了一聲,似在回答。 “那你等著?!睖珚€蹦跳著往外跑去。 “段錦,段錦!”段錦正在山坡那邊與大壯他們打鬧,一群人肆意放縱。 他沒有聽到湯妧的喊聲,她清了清喉嚨,邊跑邊用丹田發聲:“大侄子!” 一聲“大侄子”叫的是既清脆又響亮,一旁往來的村民皆被湯妧這副豪放的模樣駭住,便是農家女兒也沒有這么喊鬧的。 正在書房里教初一作畫的湯新臺聽到這一聲,也被嚇住了,初一在一旁笑道:“是jiejie!” 湯新臺無奈地搖了搖頭,“確實是你jiejie?!?,當真該好好管教管教一番了,哪有姑娘家行事作風這么,這么豪放! 湯妧一路跑來,還未及段錦面前,便已經能看到他那張似便秘般的臉了,她暗自吐舌,一時忘了形了。 大壯看著段錦的臉狡黠道:“老大的姑姑,你找老大什么事?” “自然是好事?!睖珚€雙手環胸得意道。 她朝段錦招手,“你快隨我來?!?/br> 段錦惱她又喊自己大侄子讓自己丟了面子,私下里喊喊就差不多了,現在這么多人,她還那么大聲的喊,他偏過頭去,不想理她。 湯妧急了,疾風可等著呢! 她一把抓住段錦的手便拉著他走,段錦想要掙脫,但見她那細小指頭,只怕自己一掙便能把那指頭給掙斷,他不敢再動,不情不愿地被她拉著走。 “不就是喊你一聲大侄子嘛,總擺著一張臭臉做什么,我找你自然是有好事的!” “能有什么好事……”段錦暗自腹誹。 她一路拉著他直接走進了馬棚,疾風還是之前那副興奮激動的模樣。 “我方才見你會騎馬,你幫我給疾風放放風怎么樣?”她看著他盈盈笑道,圓圓的杏眼滿是期待。 “放風?” 段錦看著面前這匹高大壯碩的黑馬,從湯妧他們初初回村的那天,他遇見他們的那天起,他便一直對這匹馬懷有肖想。這馬兒同他大哥的追影一樣,皆是戰馬的后代,一身純黑尋不出一絲雜色,是極好的品種,它一身肌rou發達,行走之間步伐有力,頭腦亦極其靈活,他早就想騎上一騎了。 “疾風每日被關在馬棚里,它很不開心?!睖珚€伸手要給它喂草料,疾風只歪著頭不肯吃。 她無奈只得將草料放下,看向段錦驚奇道:“想不到你不止會打拳還是騎馬!” 段錦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都是我大哥教的,追影,就是我方才騎的那匹馬,也是大哥養的,那可是上好的軍馬!”說到最后他頗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湯妧聽了這話卻不感覺有趣,一個在縣里做賬房先生的人,怎么會武?便是會武,可他又怎么能養得了軍馬呢?這個時代軍馬可是受嚴格管制的,更何況還是品種極好的,便是疾風,也是封小胖子尋他那做將軍的舅舅求了許久才求來的,他一個農家子如何做到的? 湯妧干笑道:“你大哥挺厲害的?!?/br> 她解開了疾風的韁繩,遞到段錦手上,“那勞煩你去給疾風放放風吧!” 段錦難以掩蓋自己的欣喜,“當真?” 他又怕湯妧反悔,不等她回答,便牽著疾風趕忙走了。 噠噠噠的,是疾風輕快的腳步聲,它似乎不是很滿意現在騎在它身上的小屁孩,搖晃著腦袋不肯聽段錦指揮。 湯妧向外看去,山坡上名喚追影的馬身上正坐著它的主人,段錦搖搖晃晃地騎著疾風跑了過去,看得湯妧有些心驚,生怕疾風將段錦給掀翻了。 可他很是靈活,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疾風老實下來。兄弟倆一起騎著馬在山坡上肆意奔跑,段錦的歡笑聲隨著風漸漸飄遠。 作者有話要說: 看我多勤奮~ 留個言吧!?(?^o^?)? ☆、【時光】 中元節一過,匆匆而來的段林便又匆匆而去,回了遠在數十里外的臨陽縣。 段林于湯妧而言是一個神秘的人,或許于湯新臺也是,但湯新臺與他自小相識,那些怪異的存在于他而言并不怪異,但湯妧忘不了,那個同她兩年前見過的一模一樣的眼神。 毫無疑問,第一次見面她是驚艷的,一個氣勢儼然不同于眾人的人,往往最能吸引到他人的目光,可他的舉動有時候會讓她忍不住有時候想他會不會同她一樣,內里有一個異世的靈魂??伤桓胰ヌ剿?,便是這樣也挺好的,她想,深埋于心底的秘密,不必要再去發掘,不必要再去曝光,便這樣,漸漸的遺忘。 日子又開始了照常的過,追影被段林帶走后,段錦對疾風的覬覦便越來越嚴重,一開始他還會乖乖的來詢問湯妧的意見,到了后來,不知他使了個什么法子,竟然讓湯新臺答應了以后疾風的放風活動都由段錦負責。 這使得湯妧有時一連兩三天都見不到疾風,但在湯妧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后,段錦終于收斂了他的行為,保證每日準時讓疾風回家。而疾風也與他感情漸深,每次段錦來都興奮不已,那腦袋湊的讓湯妧覺得它其實內里有一只狗的靈魂,連她這個正經主人都被忘在腦后了。 湯妧很郁悶,早知道就不找段錦給它放風了,活該它只能待著。但見疾風每日高高興興,甚至連身型都又長壯一圈,湯妧便又釋懷了。 在湯新臺的教授下,武佑被發掘了他讀書的天賦,他不能發音,便在心里默讀,然后用紙筆默寫下來,這一翻使得他的字也好看上不少。 初一則顯現出了他作畫的能力,他的畫現在或許還稚嫩凌亂,但經湯新臺的寥寥幾筆的勾勒,竟顯現出了一副美麗畫卷。初一對作畫的興趣極大,一筆一墨,一紙一硯,能讓他安安靜靜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畫出心中的人間仙境。 上帝為他關上了一扇門,便會為他打開一扇窗,湯妧心想,或許這句話是對的。 而段錦跟大壯便沒有如此的天賦了,盡管湯新臺的授課方式能讓大壯學上許多字,但也只限于認字罷了,若是讓他學上一篇文章,倒不如讓他繞著后山跑上十圈。段錦的興趣則完全在他感興趣的事物上,他喜歡鬼怪志異的書,他便會去尋湯新臺要《閱微草堂記》這樣的書來讀,他喜歡破案刑偵,便去尋《洗冤錄》這樣的書,而后來他則迷上了兵法。至于其他的他便是碰也不碰。 還好湯新臺是個開明的夫子,不然非被氣死不可。 悠悠然然又過了一個月,中秋節的前一天,八月十四,竟是段錦年滿十歲的生辰。 恰逢中秋,段楓又將湯家父女拉來了一起過節,然后又將湯新臺拉上了酒桌。 湯妧無奈,只得囑咐湯新臺莫要貪杯,段楓聽她一直念叨著,忙將她往旁邊輕輕一推,“小妧妧莫念叨了,快去尋小錦耍去,我不會將你爹灌醉的,放心好了!” 湯妧被推得往段錦身上一倒,嚇得段錦連忙扶住她,她朝段楓的背影偷偷做了個鬼臉,便拉著段錦往小院子的葡萄架下走去。 她尋了張石凳坐定,往懷里掏了掏,掏出來一方墨色的發帶,“生辰禮物!” “禮物?”段錦接過發帶,在月光下仔細一打量,發現這發帶縫的頗為粗糙,至少與他娘的手藝相比是完全看不上眼的。他翻看一番,發現在發帶的尾端竟用黑線繡著一個錦字,若不仔細,完全看不出來。 湯妧知道,在這里身處幼年的孩童是不過生辰的,只有在生辰那天吃上一碗長壽面。而無論男女,除了百日與周歲,唯有在成年后才過,便是成年了,也只過整歲的生辰。所以當她拿出禮物時,段錦才十分驚訝。 “作為你的長輩,身為你的姑姑,初次見面自然是要贈你一個生辰禮物的,以后我便不會再送了,所以這是獨有的一份,你可不許嫌棄!”湯妧拍著他的肩語重心長道。 其實,是她嫌棄縫這些太傷手了啊摔,她手上被戳的全是洞啊摔,早知道就不做這個了啊摔! 段錦頗為嫌棄地看著那歪歪扭扭的針腳,雖嫌棄卻也歡喜,他看著湯妧笑道:“嗯,我很喜歡?!?/br> 月色溶溶,段楓拉著湯新臺兩人飲著酒談笑肆意,錦娘坐于堂屋處挑燈縫制衣物,兩個小兒女在葡萄架下打鬧。 中秋八月,在一片清新淡雅的桂花香味中,宿于枝頭的喜鵲漸漸闔上了眼。 *** 三年后。 四月末的春季,天已經開始轉熱了,但早晚時分仍會有些冷,湯妧開始為湯新臺準備夏衫了,這兩年來,他時常喜歡往山里或者地里去閑逛,弄得一身衣裳不是臟就是爛。 她請來了錦娘教她縫補衣物,好讓她的水平稍稍提高一些,最起碼不至于一眼就看出打過補丁的樣子。不然若是她爹這樣穿在身上,實在是有礙觀瞻。 湯妧拉扯著有些卡住的繡線,一邊聽著錦娘的嘮嘮叨叨。 “這林兒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都快年滿二十四了,竟然還是不肯娶親,我為他托人打聽的那些姑娘家竟全被他推了,當真是要氣死我!” 上了年紀的人便喜歡嘮叨了,特別是有關兒女這一方面,湯妧默默聽著,時不時點頭示意她在聽,其實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罷了。 忽的手指一陣刺痛,竟是她走神時不小心戳著了手,一滴殷紅的血珠流了出來,她小心將血用帕子抹了,繼續縫補。 終于,湯新臺的一件外袍被縫補完成,她拿給錦娘一看,卻遭受了一番嚴厲的批評。 “妧妧你瞧瞧,這里,這里,還有這里,這些針腳全都沒有藏住,還有衣料的毛邊也都露了出來,你這針線功夫真是,真是……”錦娘惱的伸指戳著她的腦門。 湯妧捂著腦袋“哎呦”了一聲,而后轉身撲進了錦娘懷里撒嬌道:“伯娘,莫再教訓妧妧了,妧妧已經很努力了!” “伯娘現在不教你,看你以后到夫家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