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干什么?!?/br> “我想讓他帶我去下邊防站?!彪m然昨晚陳淮開口說過會帶自己去邊防站,林簡左思右想,總覺得要是和他一起過去,路上指不定又要遇上什么倒霉催的事情,有過昨晚的意外,她冷靜過后想想還是覺得盡量避免和他一起單獨出行。 林簡話音剛落,天際邊就傳來轟隆巨響,還伴隨著電閃雷鳴聲,像是要把這片黑沉沉的烏云憑空辟出半邊光亮。林簡抬頭看了下天色,心里更加著急。 “去把該收的東西都收了,剩下的圈數以后有機會了再補上?!标惢纯戳讼绿焐?,對著前方喊了一句。 原本還在水泥地上匍匐前進的三人得令立馬趴在水泥地上,姚喜報厚道的幫他們把背上厚重的大行囊給挪走。 “還不起來去蓋棚?要不然快開花的黃瓜和豌豆都要沒影了!”張耀祖還惦記著廚房后面菜園里剛爬上瓜棚架的小黃瓜和豌豆,休息不到半分鐘就起來,順便催促了下旁邊兩個氣喘吁吁的大廢材。 果然,他這么一喊,旁邊原本還在哼哧哼哧喘氣的方陽偉和何騰龍立馬麻溜起來往廚房方向跑去,沒一會就從里面找了張超級大的塑料膜往后面的菜園子跑去。 姚喜報則是忙著把放在院子里的一些零碎雜物往回搬,每個人都是忙前忙后。 轟隆一下,天際邊繼續粗。暴的撕開了個口子。 “要不然你畫個路線簡圖給我,聽方陽偉說離這里不遠,我自己一個人過去好了?!绷趾喛纯刺焐?,開始改口。 “他口中的不遠過去起碼也要大半天時間。今天去不了,改天吧?!彼翢o商量余地的說完后就往回走。 林簡快跑過去,擋在他的前面,隱有焦灼,“我自己一個人去,不會麻煩到你們的,你只要告訴下我路線就行了?!?/br> 他不慌不忙地從褲兜里掏了包煙出來,抽出一支點上,語氣淡然,是陳述句,“半小時內會下暴雨?!?/br> “那我等雨停了再走,你先告訴下我路線?!绷趾嗊€不死心。 他忽然定定地看著她,深吸了一口煙,深邃的眸光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你趕著去那里干嘛?!?/br> “找人?!绷趾喩滤辉敢飧嬖V自己去最偏遠邊防站的路線,如實應道。 “那人是誰?!?/br> “我哥的大學室友?!?/br> “找他什么事?!彼麊柕霉诿崽没?,并不覺得摻和別人私事的不當之處。 “他是我哥最要好的朋友,不過我哥已經好幾年沒聯系上他了,我哥一直忙得抽不開身——所以我就代我哥來看看他朋友?!绷趾喴豢跉庹f完,她希望陳淮聽后會幫她這個忙。 “既然已經失聯好幾年了,那你怎么確定他還在這里工作?而且——既然是最要好的朋友,那怎么會輕易失聯?” 林簡冷不防就被問住了。 他們這會還沒跑到辦公室前面的屋檐下,天空中已經落下豆大的雨滴。 陳淮往辦公室的屋檐那邊走去,林簡跟在他后面,心事重重。 一語驚醒夢中人,要是林疆室友真的沒在這邊工作了,她得立馬打聽轉去別的地方??墒且运F在的情況,壓根沒地方去打聽。 算了!來都來了,還是先去邊防站找下再說吧。 “能用下你們這的電腦嗎?”這邊還沒通4g,林簡的手機到這里后信號很難連上,一直顯示在轉圈,她退而求其次打算自己去查路線。 “查路線?”他一言就猜中她的心思。 她沒有吱聲。 短短時間,外面就已經暴雨如注。這邊氣候和她印象里的高原西藏完全相反,她印象中應該是少雨多晴燥,這邊卻是雨水充沛,從墨脫一路過來的山間也不再是千篇一律光禿禿的荒漠崖壁,反而植被蓊郁。 林簡看著茫茫雨幕,心急如焚。 “知道他的名字出生年月籍貫嗎?”他忽然開口。 林簡錯愕抬頭,隱約察覺到事情會有轉機,“籍貫不是很清楚,名字……可能是叫董旭,不過也有可能是諧音。年紀應該是三十初頭。哦對了,我有一點很確定,他應該是六年前大學畢業才來這邊工作的?!?/br> “我先查下?!标惢凑f完后往一樓辦公室那邊走去,辦公室里的電腦本來就開著,他飛快的輸了個網址進去,登陸內部系統,看樣子是要按照條件去搜索。 林簡頭一回知道警察還有這個便利,她站在旁邊目不轉睛的看著,有些忐忑。 “我有事找喜報,你喊他過來下?!标惢春鋈粵]頭沒腦的冒出一句。 “我絕對沒有惡意的,你放心吧,我不會泄露董旭的任何個人信息?!绷趾喡牫鲫惢粗皇菫榱酥ё咦约?,立馬保證起來。 “也許你的確是沒有惡意,但是對于董旭而言,他的個人信息不應該被無故泄露?!彼荒樄鹿k。 林簡深吸了口氣,想想還是轉身往門口方向走去。 估計等了快十來分鐘,身后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響。 林簡迫不及待轉身,“有查到符合條件的人嗎?” “有?!彼瓚艘痪?。 “他還在這邊嗎?” “沒有,他三年前就已經調到別處去了?!?/br> “調到哪里?”林簡接著問道。 “不能隨便泄露?!?/br> 林簡又深吸了口氣。 陳淮這樣的人不可能會動搖心性,一旦他決定好了的事情幾乎不太會有回旋可能。 害得她剛才白激動一場。 不過從他這里,她至少確定一件事,董旭六年前的確是在這邊工作過一段時間的,即使他真的調到別的地方去了,那邊防站里總有老同事知道他的去處吧,等自己問到后再立馬趕去董旭現在的工作地址就行了。 林簡想到這里就有了主意,朝陳淮說了聲謝謝后往宿舍方向走去。 辦公室和宿舍隔著十來米的距離,她直接沖到雨幕里狂奔過去。 林簡跑回到宿舍的走廊邊,喜報正從那里經過。 “喜報,我想看下墨脫縣的地形全圖,你們有沒有這邊的詳細地圖?” “耀祖房間里有掛著一幅?!庇昴惶?,走廊上已經斜飄過來很多積水,喜報正拿著笤帚去把走廊上積水掃走。 “知道了?!绷趾喺f完后就往張耀祖的房間走去。 張耀祖這會剛從小菜園里回來不久,整個人淋得跟落湯雞似的,林簡說明來意,他很爽快的讓林簡進屋去看地圖了。 林間本來是想用手機去拍的,這會電還沒回來,手機依舊開機不了。她只得用紙筆簡單記錄了下這里到邊防站的大致路線,之后才回屋。 這暴雨下到中午才停,林簡吃了午餐簡單收拾下就出門了。 她計劃傍晚前回到這里,干脆把沉重的行囊留在這里,空手上路。 林簡出來的時候,喜報還在院子里忙活著,看到林簡隨口問了一句,“去哪?” “我去附近拍幾張照?!?/br> “別走遠,怕你迷路?!?/br> “放心吧,我不會走遠的?!绷趾嘃c點頭。 林簡先前在張耀祖房間里對著詳細到最偏遠行政村的地圖研究了好一會,她自己畫了個抄近路的路線在紙上,從這里出來后沒走幾公里她就走到了一處山腳邊,兜兜轉轉,空手上路的確是便捷很多,大概走了幾個小時她已經翻到第二座山了。 林簡重新對比自己的地圖,又看看周邊的地形,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她在自己畫的地圖上的幾處標志性的村落都沒有看到。 暴雨過后的山路超乎想象的艱難,她的鞋子已經灌滿泥濘慘不忍睹。林簡確定自己已經偏離了想去的地址,當機立斷往回走,沒想到這天氣說變就變,沒一會又下起暴雨。 林簡之前出來的時候以為都已經下過暴雨了,而且天色已漸轉晴朗,空手出門壓根沒帶雨衣,沒一會,她整個人就淋得落湯雞似的。 時不時的伴隨著電閃雷鳴聲,林簡看看周遭,林木繁茂杳無人煙。她心里有點發慌,想要盡快原路返回。這里的山多溝壑植被繁茂,要是繼續被暴雨沖刷她很有可能會迷路。 她趕得急,在泥濘中盡可能加快速度,走到一處被里側瀑布沖刷的路段時,靠外側的小路突然塌了半側下去,林簡沒留意直接順著這塊坍圮的路段滑出去,幸虧下面有大樹枝干擋著,沒摔多久就被擋住了,只不過她自己的右腳直接撞在坍圮出來的大石塊上,右腳踝以不可思議的姿勢歪扭在那里。 林簡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忍著鉆心痛覺把右腳從泥濘中挪回來,之后起來一瘸一拐的爬回到僅剩半邊的小路里側。 以她現在的速度,天黑前都不一定能翻回到起初的山腳邊。林簡心里著急,顧不得休息繼續趕路。 她趕了不到半小時,右腳踝的痛覺已經越來越難忍。 到下坡裸。露地表沾水后格外滑溜,她一不小心又摔了出去。她就著摔出去的姿勢,整個人坐在泥漿中,抬頭看著遙不可及的回程之路。 她后悔了,后悔沒聽陳淮的話。 隨著轟隆聲繼續響起,她親眼看到幾十米開外碗口粗的大樹瞬間被劈成兩半。 荒山野嶺,估計她今天要是被雷劈死在這里也不會有人知道。 林簡腦海里剛冒出這個念頭,不遠處忽然傳來狗吠的聲音。 林簡以為是自己體力透支的幻覺,在雨幕中朝前面虛虛看了一眼。 下一秒,她就不由自主的僵在了那里,正有一條大黑狗朝她現在的方向狂奔而來,頃刻間就已經跑到她面前,西門慶的身上也是濕漉漉的,全身的毛羽往下垂順著,現出它身上真實的健碩體型。它像是看出林簡的狼狽,腦袋蹭了下林簡身上聊表安慰,之后回身沖著過來的方向狂吠起來,大尾巴激動得左甩右甩,是在朝它的主人邀功。 雷聲轟隆,烏壓壓的天色再次被劈開一個大口子,伴隨著閃電驟然現出的光亮,下一秒她就看到前面翻山越嶺而來的熟悉身影,他身上比林簡好不到哪里去,膝蓋以下沾滿泥漿,在狂風暴雨中直往她面前而來。 林簡把渾身泥濘的西門慶攬在懷里,對陌生人向來暴烈的西門慶居然沒反抗,乖乖的蹲坐下來,任由林簡抱著它。 陳淮很快就趕到她面前。 西門慶體型比普通的狗要高大,林簡腦袋半埋在西門慶的身上,一動未動。 好一會后,她松開西門慶,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聲音有點異樣,“你怎么會找到這里?” “西門慶的功勞。這么火急火燎的,原因?!币股珴u黑,他眼里噙著寒意,很是滲人。 “代我哥去看他朋友?!?/br> “說謊有意思嗎?你哥的朋友?輪不到你這么興師動眾地過來探望吧?!彼涣羟槊娴拇链?,聲音冷冽。 而她沉默以對。 “不早了,先回去?!彼闯鏊磺樵付嗵岽耸?,漠然起身,西門慶抖落了下身上的雨水,大約知道自己立功了,興高采烈的圍著陳淮搖尾巴。 “嗯?!彼@才應一聲。 夜色漸黑,陳淮返程同樣趕得急,林簡忍著右腳踝的劇痛努力跟上他的腳步。 翻過半座山頭后,她覺得右腳快失去知覺,不管再怎樣咬牙使勁,已然趕不上陳淮的腳步,沒多久兩人就錯開大半里的路程了。 陳淮已經許久沒有動過火氣,他這樣的性格,凡事大都能預料到,都在他掌控之內,所以平時壓根沒機會讓他動了火氣。剛才在雨幕中跟著西門慶連翻幾座山,越走越偏,山路也越來越崎嶇險峻,就這樣的蠢腦子還在雷雨天獨自出門,過來的路上他已經看到好幾處被雷火劈倒的大樹,一肚子的悶火早已越來越盛,回去時不知不覺腳步就比平時快了不少。 察覺到西門慶突然停下來,他轉身往后面看去,見著林簡還在幾百米開外,只能看到個人影朝前面緩慢行進。 按她現在這個速度,半夜都回不到所里。 陳淮壓下一肚子的悶火,折回去,略微走近,才察覺到她的右腳落腳有些別扭,盡管她已經竭盡全力去遮掩了。 “腳怎么了?”他蹲下去,灼灼打量她的腳踝。 她依舊沒有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