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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睿德太子在線閱讀 - 第26節

第26節

    第39章

    這幾個人可以說是極其大膽了。

    這位臨安的倒還知道收斂一些,雖然側面襯托了點, 但明眼人一看就懂, 行文流暢,如云如水, 又引經據典。其他幾個也都有各自的側重點,而且見解獨到, 雖然足夠隱晦,可也不言而喻。相比較來說, 何紹齊的這張卷子, 其中的憤世嫉俗都要沖破天去了。

    看到何紹齊的卷子則寧還稍稍驚異了一把,青西何家乃當地紳貴, 他一個大少爺, 有這種才華和情懷, 也挺令人驚奇的。不是則寧有這種消極的想法, 實在是如今的大譽,但凡家中富足的公子哥兒, 哪一個不是捻花遛鳥的小紈绔,像何紹齊這樣的,簡直是寥寥無幾。

    看他們的會試成績也都很出彩,若不是被何紹齊壓著, 估計會被考官更加賞識的。

    除了喻則陵面色比較平靜之外,另外幾個都有些欲言又止,按道理講,像這種言辭激烈的卷子就該被藏起來不讓上位者看到, 若是遇到個妄自尊大的,說不定這個試子都落不著好。

    可是這么多人中,選出個前十名也是很心累啊,三百多張答卷,有人中庸,有人顧左右而言他,相比較來說,實在是太尋常太不出彩了。而且批注后也要呈給太子看啊,按照太子的性格,若是發現這種卷子沒排的上前十名,反而那些平庸的后來居上,懷疑他們學識能力是輕的,說不準還會查查他們有沒有受賄。

    尤其是這個青西的何紹齊,要是太子脾氣不好那一定是沒個好下場,可是他的會試成績太好,會試第一,這次殿試總不會落出前十吧?而且當日他們也悄悄地看太子,見太子也在是不是的看那位試子,萬一問起來,那可就不好回答了。

    不過看太子這個樣子,也不由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氣。說不出來自己是什么感覺,他們自詡不是多么清正廉潔,可是也是希望大譽能夠如同文景一般強盛的,可能也是隨波逐流了些,導致他們都沒有年輕時的風骨了。

    這個期間,在各地有幾處地方悄悄下了注,只要是經常在第一樓觀看學子們斗詩答辯的,基本上也胸有成竹的覺得自己賭對了人。

    盛京的大街依然熱鬧,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揭榜的原因,就連走街串巷的商販都有點情緒高昂。

    三月春光爛漫,嫩柳抽枝,碧波蕩漾,連空氣中都散發著淡淡的芬芳。

    這個時候是出門踏青的好時節,而且盛京郊外昭明寺就坐落在鳳棲山上,有許多人家都選擇在最近這天朗氣清的日子里帶著家人出來走一走。加上盛京中的貢士,一直埋頭苦讀不能分心來游賞大譽京都,殿試過后自然是可以放松一下的。所以這幾日的鳳棲山也尤為熱鬧。

    昭明寺一貫香火鼎盛,有不少人過來祈求家人安康,也有不少貢士祈禱中個前二甲。

    各家主母早已收到皇后的帖子,在此同時又被自家老爺一番耳提面命地叮囑,也覺得茲事體大,看自家閨女怎么看都是一塊寶,這幾日帶著女兒出來找家店打造打造新首飾,順便來昭明寺上個香。

    在通往昭明寺的那一條迤邐的小道上,藍靜嘉就碰到了三位帶著女兒來上香的夫人,其中兩個還是和她關系不錯的手帕交。

    謝氏和那些夫人寒暄的時候,藍靜嘉就在一旁默默地聽,那些夫人的語氣是替她惋惜的,可其中夾雜的得意是藏也藏不住。

    藍靜嘉在盛京上流圈子了頂頂有名的,不是說她有多張揚,反而性格溫婉又知書達理,從不于人有任何計較和口舌之爭,連閨中小宴里意見不同的辯論都是客客氣氣拿捏有當的。

    祖父是同先帝生死之交的一等公爵,姑姑又是執掌中宮的皇后娘娘,性子容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任誰都是想娶回家的。

    可是她自小出入宮廷,皇后對她關愛有加,就說太子回宮后的慶功宴那天,晚宴后皇后那種態度更是讓人心照不宣。本以為太子妃就這么內定了,誰知道又傳出個鎮國公府的小小姐與大理寺少卿定親的消息。

    這個消息來得猝不及防,皇后又從各府要去姑娘畫像,接到皇后的帖子后心才是安下來的,不知道為什么鎮國公定下這門親事,可同時也有幸災樂禍的情緒。

    你藍家再高門顯貴,可這個最最寵愛的小小姐還不得下嫁到一個平民出身的家里頭。

    那位貴夫人眉眼含笑:“哎呀你看,這說著說著就忘了時間了,我還要帶著小女去取金光閣的首飾,就不多說了,改日一定上門打擾?!?/br>
    謝氏矜持頷首,藍靜嘉也福了福身子。

    那位小姐經過的時候還轉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是純粹的替藍靜嘉可惜。藍靜嘉報以抿唇一笑,便轉過身去。

    謝氏正著身子端著儀態慢慢往前走,藍靜嘉落后半步不疾不徐地跟著。謝氏也不與自己的女兒多說什么,該教育的在小時就已經教育了,該懂得她也應該會懂,只要想通了,就能走出自己的怪圈,也無需別人提點。

    她也到了適婚的年齡,婚期就定在秋高氣爽的九月。屬于她的閨閣時代已經不多,待那時就要為他人婦,cao心夫婿,興其門楣。

    民間每日都很熱鬧,而宮內的生活都是十年如一日的平淡。

    則寧在忙里偷閑時去給母后請安時,就碰巧遇見陪皇后說話的麗嬪。

    麗嬪一看就是多愁善感的女人,多年的宮中生活在她臉上刻下了不少烙印,可眉目還是溫婉的。

    麗嬪說話聲音細細的,都是趕著皇后面前說話,在則寧進來的時候還嚇得起身行禮?;屎筮@時也笑著迎著則寧,道:“怎么今日得了空閑?”

    則寧笑道:“今日奏折少了些?!蓖屎笮卸Y后又轉身道了聲“麗嬪娘娘”

    母子倆氣氛正好,麗嬪也不好再在這里多留,便請辭回去了。直到麗嬪拉著一個小姑娘離開則寧才注意到,便疑惑看向皇后。

    皇后也頗為頭疼,揉了揉太陽xue閉著眼睛道:“麗嬪家的小五,如今也快到了擇駙馬的時候了。前四個公主,有兩個早就嫁出去了,還有兩個親事也訂了,如今也快到她了?!?/br>
    則寧了然,不禁失笑。

    皇后在這等事情上一貫是不喜歡費腦筋的,前幾次給幾位公主擇婿的時候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才選定,如今又來一個。

    而且。

    皇后看向則寧的目光有些復雜:“本來我都選了十來位了,想著就算把宮里頭所有的公主都嫁出去也該夠了,結果,呵,被你抄了一大半下去。剩下的也是削官貶職,配不得皇室。你讓我再去哪里找?”

    皇后說的也是賭氣的話,頭疼地嘆了一口氣,道:“真是犯了邪了,宮里頭的公主沒幾個強硬的,尤其是這個小五,跟她母親一個樣子,真是水做的。高門里后宅中可是什么樣的人都有,背后捅刀子的還是輕的,說不準還費盡心機想把公主嫁妝都哄過去的呢!”

    說起來還真有,也就是去年,大公主嫁給了御史臺章御史家的大房長孫,誰知二房的嬸娘每天一副慈愛的長輩嘴角天天套近乎,而自己的婆母又有些嚴厲,這么一對比自然是和那位嬸娘走得近些。相公正在讀書不問后宅,宮中母妃也沒教導她這些事,直到有一次回宮和母親說話的時候不經意間說了一嘴,才讓母親發現幾絲不尋常,硬是仔仔細細地問個清楚。

    為母則剛,就算是再害怕沖撞皇后,但還是拉著大公主去求個公道。一番徹查后那個嬸娘最后被休棄回家,通過這件事,皇后在日后挑駙馬而時候就更加在意其家中人員品行了。

    現在朝堂上大元被砍了好多個,至今都沒有人補上來,不過至少那些衙門里有人管事就行。就像戶部里人員短缺一樣,基本上其他衙門里都有幾位被牽連的?,F在朝廷被則寧搞得風聲鶴唳,盛京的只要是有點官職的都夾著尾巴做人,行事留意處處小心,連無關緊要的小動作都不敢有。

    對于這種情況則寧或多或少也知道一點,但是他并沒有使用懷柔政策,也就放任著他們這樣,待以后摸清了他的性子也就好了。

    說起來現在朝廷里確實沒有幾個好良配,以后基本上也用不到他們,本來就看著他們無所事事的樣子不順眼,上朝時縮著像鵪鶉蛋,一出宮門就趾高氣揚,堆積的公務不知道處理天天就知道請安,說不定他哪一天尋個錯處讓他們給后進生讓位!

    而那些被下放的做出政績的,和如今即將成為進士的有能力的,才會是將來的朝中的中流砥柱。

    第40章

    今年的殿試和往屆比起來注定是不一樣的。雖然之前的朝代也有例外,但是在大譽, 這可是頭一遭。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慌亂的, 畢竟這個太子對于他們來說全然陌生,對他僅有的了解也就是不聲不響地立戰功歸來, 然后又不聲不響地徹查了這么大一個案件。

    對于絕大多數的人來說,太子處理這個事件的速度極其迅速, 甚至是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也完全沒有想到是在會試中的這個節骨眼兒上抄家底, 而那些被抄的人估計也是頭腦發蒙的。

    禁軍一夜踹開大門, 不由分說就進去綁人,連證據都不出示。話說禁軍一向都是秩序井然, 如今換了統領被搞得像土匪一樣!

    按照大譽律例, 涉及多位朝中官員結黨營私的都屬于重大案件, 不說取證和審訊了, 其中各個步驟走完直到定罪,沒有三五個月是根本完不成的。結果到了太子這, 就跟一陣風刮過似的,當時猛烈,事前事后都靜悄悄得一點真實的感覺都沒有。

    不說朝堂上還有很多人恍恍惚惚,就連地方知州監察上任后, 百姓也是處于一種不可置信的狀態里。

    李慶安是什么人?爵位不高但舉朝上下可真沒幾個人敢跟他甩臉色的,平日里一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算是地處犄角旮旯的小地方的人都只敢關起門來唾罵的那一種。

    大半輩子順風順水蠅營狗茍,黨羽覆蓋大半朝臣, 還有那藏的這么深的賺錢渠道,就這么被拔出了?怎么可能,騙人的吧?而且就算真的整治了,果真沒有漏網之魚?

    其實仔細想一想,自先帝正平末年,武官就漸漸凋零。而且先帝老年多疑,卸下了幾位沙場名將的軍權,表面上說體恤愛將讓其早享天倫,其實就是怕他們心存反意。兔死狗烹,先帝做得也不是特別過分,但還是有不少人心灰意冷告老還鄉。如今朝堂上僅存的兩位先帝時期的武將也不過鎮國公與段老將軍二人而已。

    軍權部分分散,可大權都掌握在皇帝手里。朝中新晉的武官又庸庸碌碌,沒幾個能挑的起大梁。大譽東方沿海,北方及東北與北戎接壤,還有一小部分與西夷和南蠻。與北戎分界線最長,所以擁有的兵力也最雄厚?;实墼缒攴攀周姍?,如今又封太子又把國事都全權交付,儼然是退居二線的姿態。

    相比較李慶安,其黨羽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整日里就知道耍耍嘴皮子動動筆桿子,除了附和與經營屁點用都沒有,幾個武將也都名存實亡,好不容易靠著德妃吹耳旁風從皇帝那里求的禁軍統領的官職還一下被太子給端了!

    再厲害的文臣,在一群軍痞子面前也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

    有人情商高,靜下心來把最近發生的事情捋一捋就可以大致推斷太子是怎樣的一個人。雖然不知道品行如何,但是現在起碼是要嚴厲治國的。

    是大譽的嫡長皇子,又是統領過軍隊的人,也站過在千軍萬馬中的最高點,這樣一個人,怎能沒有野心?

    太子突如其來的徹查只是一個鋪墊,而最終的目的,是要恢復鼎盛時期的國力。大膽的說,太子的野心,可能是要比肩文帝景帝的。

    所以,扯下了根部的毒瘤是根本,那么百姓民生便是基礎。無論是在籍人數還是人均土地,又或者是每戶公糧還有饑民難民,都與文景時期存在云泥之別。

    有這樣雄心的,那必定會籠絡文人,最起碼只要不在答案上犯忌諱,太子都不予以追究,若真是個開明的,說不準還能得到賞識。

    李慶安的案子轟動朝野,而現下朝中空了一小半太子也漠然無視,壓根兒沒有把下面的官員提拔上來的意思,其中深意,想一想都讓人興奮的心如擂鼓。

    想通的學子下了決心,可真的到了莊嚴的大殿,又胡思亂想怕累及家人,不免又退卻了。

    直到殿試放榜,才捶胸頓足。

    放榜之日,學子們都恭恭敬敬地等候在大殿外,靜靜地聽公公報出十位學子的名字,籍貫姓名,一個一個,似乎決定了他們命運的方向。

    聽到名字的學子掩下激動,整冠肅容踏進殿門。

    這些人,前二甲是跑不了的。

    其實在決定一甲前三的時候,則寧有些猶豫。

    按道理來說,就才華和觀點,何紹齊就領先于其他人,可就是言辭太激烈了些。因為并不了解其為人,怕就怕只是紙上談兵。而他看好的其他兩位,文采不輸,重點內容也是他想要的。

    不過轉念一想,他本就都個個拔尖,自己又何必執著于言辭?

    這件事喻則陵全程沒有說上一句話,而那兩位學士想說兩嘴,但是一看到太子煞有其事地點頭的樣子,不禁又默默地撇過頭。

    則寧并不想□□,他也想有人出來反駁他然后辯論個幾回合,可無奈剩下的人都是一幫子軟蛋,他一眼望過去還沒開口就跪下來認錯,本來不生氣的又是一陣恨鐵不成鋼。不過這也有好處,起碼在他選拔人才的時候,就算損傷了權貴利益,他們也不敢開口。

    十位學子按照名單順序一一站好,行禮平身后才敢抬頭。

    這是皇帝處理政事的議政殿,皇帝不在,正中央的御座自然是空了下來,而在御座下首,以為身著四爪金龍朝服的年輕男子端坐在上。

    劍眉朗目,薄唇微抿,端端然是一位美男子。不過周身氣質使然,怎么都掩飾不住的尊貴會讓人忽略出色的容貌。

    站在正中央的何紹齊則寧是認得的,可其他人只是上次在殿試中略略掃過。一個個看去,有老有少,大多是中年人。

    三年一春闈,這些人便是大譽上下這三年里最出色的。也希望以后還可以這么出色。

    則寧雙手放在案幾上道:“承蒙陛下抬愛,陛下抱恙修養期間暫由孤來監政,此次殿試也有孤主持。察爾才情,觀其行文,無一不是驚才絕艷,現下無論名次為何,日后也需勤勤懇懇,再造功業?!?/br>
    則寧手邊的圣旨是一早高石親自送過來的,帝印早已印好,就等著則寧提筆。

    本來選定與何紹齊為前三名的兩位,一位是汴州的藺源,一位是豫章的王謹言。

    這個藺源會試成績也是前十,年紀不大,行文卻穩重,倒也難能可貴??蛇@個王謹言相比較來說會試成績就比較靠后了,不過殿試答卷精彩,否則也不能一躍入一甲。

    說起來,則寧想到一件事。

    說起來,除狀元榜眼外,國際慣例探花可是要給未婚美男子的。而這三個人,除了藺源,其他兩個都成親數年。則寧突然來了興致,開口問:“汴州藺源是哪位?”

    有一人出列行禮道:“回殿下,是草民?!?/br>
    則寧歪頭瞅一瞅,呈上來的信息說此人不過十九,還未弱冠,不過在家鄉可是有名的神童,曾連中兩元,也難得沒有如王安石筆下的方仲永沒落下去。此人已經不能稱之為少年了,他模樣已經長開,已有翩翩佳公子之態。

    則寧問:“家中獨子否?”

    那位年輕的學子臉色有點怪異,但又被自己強行壓下,回道:“否,尚有一弟一妹?!?/br>
    “定親否?”

    “并無?!?/br>
    則寧還想問什么就聽旁邊喻則陵輕輕的咳了一聲,才收斂些。

    則寧坐正,道了聲:“善?!?/br>
    照例叫了幾個人,也都一一問了些問題,有的有關于家庭農牧,也有的關于自身狀況。走完這個流程才開始定一甲。

    不只是殿內殿外氣氛緊張,就連皇宮外的街巷樓閣里都站著人翹首以待。三年一次的進士走馬游街,可是難得的盛況。

    直到宮門大開,有傳官騎馬飛奔而出,大聲道:“新科狀元青西何紹齊!榜眼豫章王謹言!探花汴州藺源!新科狀元青西何紹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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