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好在桓承之也沒用那種餓狼看羊的眼神兒看他太久,只盯著人看了片刻,便掩去了眼底的瘋狂,轉而柔聲笑道:“你用不著這么緊張,我又不是要把你生吞活剝了?!?/br> 賀宇帆低頭不語。 其實硬說的話,生吞活剝著吃,和煎炸煮熟著吃,也沒什么太大區別的。 不過這話題來的快,過去的也快。 賀宇帆沉默了一會兒,見桓承之確實是沒有繼續接下去的意思,便又笑嘻嘻的聊起別的事兒了。 時間在等待中拉長,轉眼就是兩日。 在這兩日之中,端木陽就、保持著之前的動作平躺在地上,別說是恢復意識了,甚至連手指也沒能活動分毫。 桓承之不止一次的懷疑這人是不是就這么死了,但賀宇帆卻是一臉淡定的表示,書里寫的端木陽可以平安的回去人界,那就絕對不會有事兒的。 果然,在第四天的傍晚,賀宇帆正半靠在桓承之身上打瞌睡時,那邊兒安靜太久的端木陽突然猛咳了兩聲,就像是復活了似的,一個機靈從地上彈了起來。 賀宇帆頓時睡意全無,起身兩步走到后者旁邊兒,蹲身問道:“端木兄,你感覺怎么樣?” 端木陽明顯是還有些沒回過神兒,那雙杏眼尋不著焦距般木木的對著前方,許久,才機械式的擺了擺手道:“無礙?!?/br> 賀宇帆聞言松了口氣。 安靜的等待對方徹底清醒過來了,他才道:“端木兄你這一覺睡了四天,可是嚇壞了我們了?!?/br> “讓賀兄費心了?!倍四娟柼衷谧约侯~角上按了兩下,又搖了搖頭,神色復雜道:“我在鬼界游蕩這么些年,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判官是這么好心的一個人?!?/br> “什么意思?” 賀宇帆一臉不解。 難道端木陽是給判官打傻了,昏迷過去這么多天還嫌不夠嗎? 沒等他想完,端木陽便繼續解釋道:“其實之前說是要和你們一起離開這里,但是我在鬼界的時間太長,就算是拼了命的修煉也阻擋不了陰氣對魂魄的蠶食,所以到底能不能在魂魄不滅的情況下跟你們離開,還確實是得靠運氣說話了。判官給我那一筆我本以為他是要收了我,沒想這睜眼才發現,他老人家其實是在幫我固魂的?!?/br> 他說完,又緊了緊眉,顯然也有些鬧不清楚判官此舉究竟是何用意。 然而他糾結,賀宇帆二人比他更糾結。 他們原本是以為判官過來那趟是順帶著幫個忙,現在讓端木陽這么一解釋,人反而像是專門來給他們保駕護航了。 賀宇帆一臉茫然的看向桓承之。 后者抿唇,半晌才搖頭道:“還是先回去再說吧,眼下想這么多也沒意義了?!?/br> 這句話倒是說出了其余二人的心聲。 三人商討片刻,見端木陽狀態比之前也好了太多,便決定趕早不趕晚,不如就現在回去得了。 由于隊伍里多出來了一個人,也不能像來的時候那樣一吻解決了。 桓承之對此略表遺憾,但也就是嘆了口氣的功夫,還是老老實實的給其余二人額前各滴了一滴血,便開始念起了破界的法訣。 和過來的時候略有差別,這次是一道刺眼的銀光閃過,待賀宇帆再次睜眼的時候,面前的景物就已然換成了他們熟悉的小院。 此時太陽已經徹底落了下去,月亮還未升起之前,靜謐的夜空便只剩了一層深不見底的黑。 這情況倒是方便了端木陽這個鬼魂,至少沒有日光的直射,他也不用去擔心剛出鬼界就魂飛魄散的問題了。 “韓兄那邊兒的材料還沒尋完,如果沒有什么緊急情況的話,我們應該會在這里等到韓兄回來為止?!?/br> 賀宇帆給端木陽大概介紹了一下小院,稍稍頓了頓,就繼續說了接下來的安排道:“端木兄如果想與我們一同等等的話,我們這兒房間還是不缺的。若是還有別的事兒……” “我許久未歸,能有何事需要處理?”端木陽毫不猶豫的微笑打斷,順帶著給賀宇帆拱了拱手,一點兒沒客氣道:“接下來的幾日還是得麻煩賀兄了,不過賀兄放心,大恩不言謝,日后若有所需,在下定萬死不辭?!?/br> 賀宇帆嘴角一抽。 他覺得自己最近聽“萬死不辭”這句話聽的似乎是有點兒多。 然而怎么說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不管到底日后有沒有需要的機會,他也還是先點頭應了下來。 剩下的事情就是給端木陽指了客房,再去一旁念魂的屋子給人報個平安。 只是讓賀宇帆怎么也沒想到的是,在他敲門進入念魂那間小屋時,除了想象中該有的聶殷和念魂二人外,還多了一個絕對是預料之外的角色—— 覃婉緊張的捏著雙手端坐在客廳,在賀宇帆進門的瞬間,她便立刻起身,抱拳鞠躬的同時,也慌亂著開口道:“賀先生救命,天機門出大事了!” 第94章 覃婉這一嗓子出來, 不只是賀宇帆, 就連桓承之也跟著擰起了眉頭。 不過是瞬間的震愣之后, 賀宇帆也快速回過神兒來, 先安慰了兩句別緊張, 才繼續問道:“覃姑娘能給我細說一下究竟怎么了嗎?” 覃婉深吸一口氣, 緩緩點頭。 賀宇帆二人當初是走的太早, 而他們離開之后, 在秘境結束前的最后一天,天機門掌門明虛道長在出口的位置, 和王家家主王雨哲進行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惡戰。 “師父本來是不該輸的?!瘪竦穆曇衾餄M是苦澀, 她說:“師父是大乘期的, 可那王雨哲不過一合體初期,和師父足足差了三個等階, 應當時連一戰之力都不該具有才是?!?/br> 賀宇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其實他對修真界這個等級壓制并沒有多少概念。 直到一旁桓承之看不過眼,在他耳邊小聲提示了一句“大乘期一個指頭就能摁死合體初期”之后,他才終于面露恍然又點了點頭, 順著繼續問道:“那既然如此, 按覃姑娘所言,最后落敗的反而是明虛道長不成?” 覃婉咬牙, 垂在身側的雙手也緊緊攥了起來。她說:“王雨哲身處下風的時候, 不知從何祭出來了一把黑色的長劍,然后他的氣息突然就不對了,整個人修為大增, 周身籠罩起了一股看著就很危險的黑霧不說,行動也變得瘋狂了起來。結果不出三招,師父就優勢盡失,可是那時王雨哲的行動太過迅速,想要從戰局中抽身而出,也尋不著機會了?!?/br> 她一口氣說完,明顯也是回憶起了當初的場面。 眉頭擰緊的同時,身子也因為過度的憤恨,跟著微微顫抖了起來。 “那明虛道長現在情況如何?”賀宇帆沉默片刻,皺眉問道:“還有那把奇怪的劍,究竟是怎么回事兒,可有點兒眉目?” “師父情況不太樂觀,他被王雨哲刺了數十劍,眼下好不容易脫離了生命危險,昨夜剛剛轉醒,說了句讓我來尋先生,就又昏過去了?!瘪駬u了搖頭,面色凝重道:“至于那把劍,長老說那劍上的氣息很怪,說魔不魔,說鬼似乎也不是鬼氣,但具體是什么,卻沒人說的清楚?!?/br> 賀宇帆抿唇。 半晌,才長嘆一聲道:“我知道了?!?/br> 就這情況看來,賀宇帆其實很想說,他這點兒實力怕是完全扛不住那把奇怪的黑劍的。但尷尬的就是天機門祖師的那個他能救門派于水火的預言,現在即使他說不行,估摸著也沒人相信就是了。 事情稍微有點兒難辦。 賀宇帆撓撓頭,最后卻還是咬了咬牙,應了覃婉的話,決定現在就跟著去天機門轉一圈了。 在臨走前,趁著覃婉出去的功夫,賀宇帆又看了眼那邊兒坐在聶殷身旁沉默許久的念魂,用眼神兒詢問了一下他的情況。 后者接收到目光,也只是緩緩搖了搖頭道:“阿帆不用為我cao心。今日見了面,我也總算是看明白了。時過境遷年歲更替,我不是白望元,她也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大小姐唐青婉了?!?/br> 賀宇帆嗯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你……” “我沒去跟她相認,也不需要她為我做些什么?!蹦罨晷θ堇镉行┳屓丝床欢目酀?,他說:“我最近思考了很久,總覺得既然存在于世,也總該抓緊時間,好好為自己活些時日了?!?/br> 賀宇帆沉默。 許久,才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抬手在念魂肩上輕輕拍了兩下,他說:“你的人生由你自己決定,但是你記住,如果有事兒的話記得跟我說,我總會站在你這邊兒的?!?/br> “我知道的?!?/br> 念魂輕笑點頭。 賀宇帆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確定人真的沒事兒,才將笑容又加大了不少,給他交代了一下旁邊兒房里端木陽的情況后,便揮了揮手,在念魂“一路小心”的送別聲中離開了小院。 直到他背影消失于夜色之中,念魂才低低嘆了口氣,轉而看了眼身旁傻呆呆的大個子聶殷,口中笑道:“他天天這么忙,跑完了這邊兒忙那邊兒,家里就咱們幾個,可真是名副其實的鬼屋了?!?/br> 聶殷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是茫然的看了看他,最后抬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也沒了動作。 話分兩頭。 先放下這邊兒念魂等人不提,再說那邊兒跟著覃婉一路緊趕慢趕沖往天機門的賀桓二人。 因為事態緊急,沒空讓賀宇帆慢悠悠的耽誤時間,所以這次就算是跟著個外人,賀宇帆也還是準了桓承之抱著他,盡力減短了在路上浪費的時間。 可即使如此,等三人到天機門的時候,也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和第一次過來的時候那種門派上下和諧快樂的景象完全不同,這次從賀宇帆進門開始,就不說那種籠罩著整個門派的死寂了,連周圍的弟子看他的表情,都多半帶起了些讓人難以理解的復雜之意。 賀宇帆甚至毫不夸張的覺得,如果不是因為那些弟子還多少懂點兒規矩,估摸現在就已經沖到跟前,把他圍的連向前一步都無法做到了。 覃婉是個聰明人,帶著兩人往前走了幾步,在偶爾回頭看著賀宇帆表情的瞬間,又環視一圈周圍,也就明白了問題所在,趕忙抱拳小聲道:“賀先生見諒,今日掌門醒來之時,說您是天機們這次大劫唯一的希望?,F在這消息師門上下無人不知,所以大家見著先生,自然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br> “懂?!辟R宇帆點頭應著。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說先去看看明虛,前面就飛速迎過來了兩道身影。 覃婉見狀趕忙低頭行禮,沒想那來的二人卻在停下腳步時,沒有一絲猶豫的統一行徑,給賀宇帆行出一個九十度大禮后,才火急火燎的說道:“先生快請先隨我二人去趟議事堂,掌門今夜午時清醒了一炷香的時間卜了一卦,我天機門這次怕是真的有滅頂之劫了?!?/br>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賀宇帆自然也不會推脫什么。 覃婉任務已經完成,跟那兩個迎過來的長老打了個招呼,就先去后面的藥房里看明虛的情況去了。 剩下賀宇帆二人跟著那兩人沒行多幾久,便到了議事堂的位置。 這還是賀宇帆來天機門這么久,第一次進入議事堂里。 從外面看起來,這也不過就是個半拉足球場大小的圓屋。進去之后,倒也和想象中會議室該有的樣子沒什么區別—— 一張巨大的純白色圓桌置于房間正中,周圍繞著一圈同樣色調的純白色座椅。雪白的墻面上掛著些山水橫幅,雖說算不上有多華麗,但看著也倒是有些大氣之意就是了。 此時那圓桌周圍已是坐滿了人,明顯就在等賀宇帆他們入座了。 那二人將賀宇帆引上首座,然后用一句話隨意說了下在座都是長老堂主之后,連具體介紹的機會都省了,便直接切入主題道:“賀先生,恕我天機門唐突,這明明不是賀先生的問題,但攸關門派存亡,所以我們也只得拉下來這老臉求求賀先生,這……” “開場白省了吧,我能坐在這兒就說明我是愿意盡全力幫忙了,能不能成功不說,但各位道長是否先給我說下情況?”賀宇帆沒等那開口的長老把那些彎彎繞繞的場面話說完,就忍不住先一步抬手打斷道:“一天前的事情覃道友已經給我說了,在她去找我的這段時間里還發生過什么嗎?或者說,剛剛那位長老說的,掌門他掐算出了什么? 天機門的那群人似乎是沒想到賀宇帆會這么好說話,桌上眾人相顧一眼,還是最初開口的那個長老先一步反應了過來,他長嘆一聲道:“掌門今日醒來時說,王家這次針對的怕不只是天機門。如果再不加以阻止的話,這將演變成波及整個修真界的死劫?!?/br> “意思就是天機們只是個開端,打完了這邊兒之后,王家就要借機稱霸世界了是嗎?”賀宇帆問著,口中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道:“這反派的終極目標怎么都是稱霸世界,就不能有個新奇點兒的嗎?!?/br> 桓承之聞言嘴角一抽,手在桌下扯了扯賀宇帆的衣袖,讓他說話看著點兒分寸。 而天機們眾人則是直接無視了他的這句吐槽,只點了點頭,便繼續解釋道:“但凡死劫必有生路,掌門說了,這次唯一的生路就在先生身上。而關鍵之物,就是王家家主身上那把奇怪的黑劍了?!?/br> 賀宇帆聞言點頭。 心道你不說我自己也能猜得出來。 不過能讓人修為大增行動瘋狂的黑劍啊…… 他摸了摸下巴。 好像還真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