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作者有話要說: 昨晚某煙家中斷網,~~~~(>_<)~~~~沒有能將文文放到存稿箱!今天爬起來找了個網吧……看在某煙這么刻苦努力的份上,請菇涼們不要因為發文遲了而打我! 今日是女神節,某煙準備了一把紅包喲,e on, baby!讓我表達我的愛! 女神節快樂,越來越美! 第283章 雙絲網(四) 秋風陣陣, 斷雁聲聲,樹葉卷著身子從樹干上飄零下來, 一片又一片,頃刻間便將地面蓋滿,剛剛才掃過的青石雕花小徑上邊,到處都是枯黃的樹葉, 黃色里夾雜著一點點紅, 卻似那三月春花的花瓣,只是那卷曲的邊緣讓人覺得有一種殘缺的美。 幾個宮女手里拿著笤帚正在低頭打掃,忽然就聽著身后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 幾個人微微抬了下頭,眼睛朝一旁瞟了過去, 就見一角深紫色的衣裳從身邊擦過。 “這是……” 幾人抬起頭來, 望向那漸行漸遠的身影:“首輔大人!” 那是梁首輔,從他身上穿著的衣裳,走路的姿勢便能看出。 大周正一品的官員才能穿深紫常服, 衣裳上的補子也有規定, 補子上繡著松鶴的定然是文官正一品, 從這人的年紀與行走的姿勢來看, 也就只有那位挨近七十的首輔大人了。 “首輔大人, 里邊請?!?/br> 領路的內侍半彎著腰, 將梁首輔帶進了慈心宮,走過一段長長的雕花石徑,來到正殿門口, 一個掌事姑姑從門里走出來,笑得春風滿面,行了個禮兒道:“首輔大人快請進,太后娘娘已經等候多時了?!?/br> 正殿的門在梁首輔踏入之后緩緩關上,沉悶的那一聲撞擊似乎撞到了人的心里頭,砰砰作響,那一抹秋陽仿佛也被關在了正殿之外,屋子里頃刻間便陰沉下來。 “太后娘娘?!绷菏纵o走到正殿中央,剛剛想要彎腰行跪拜禮,卻被胡太后阻止住了:“梁大人,何必如此大禮,你乃是我們大周的重臣,先皇委任的顧命大臣,輔佐皇上多年,勞苦功高,還用得著這般拘禮不成??炜炜?,快給梁大人看座?!?/br> 旁邊有掌事姑姑上來,將梁首輔引到左首坐下,一名大宮女奉上茶盞,緩緩從偏門退出,將門掩上,屋子里瞬間便安靜下來。 梁首輔舉目看了看四周,發現這間正殿里只有三個人,胡太后,他,還有胡太后一個心腹的掌事姑姑。 這里有一種神秘的氣氛。 梁首輔端著茶盞,微微低頭,心中思量著胡太后找他過來的緣由。 多少年沒有踏入這慈心宮了?皇上年幼之時,他們幾個顧命大臣經常被胡太后召到慈心宮來議政,等到皇上及冠,胡太后便徹底撒了手,基本不參與朝堂大事的商議。除了在十年前,皇上有了想要廢張皇后的念頭,胡太后才宣他們這些老臣來了一趟慈心宮。 張皇后的位置是保住了,可畢竟帝后之間的關系并不和睦,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心中焦急,但也無計可施,誰讓那個陸貴妃這般會狐媚惑主呢。 胡太后不會平白無故請他過來,而且還是一副如此隱秘的陣勢,這讓梁首輔心中一個激靈,看起來絕對是有重大事情要與他商議。 “太后娘娘,好久不見,這身子還是如此康健,此乃我大周之福氣啊?!?/br> 梁首輔喝了一口茶,慢慢悠悠的開了口。 胡太后微微一笑,臉上神色柔和:“梁大人,你們這些重臣身子康健,這才是大周之福呢,哀家年紀大了,身子也不會如以前那般好,不過是在這宮里虛度韶華而已,何來福氣不福氣之說?!?/br> “太后娘娘,這話如何能這樣說?”梁首輔吃了一驚,趕緊將茶盞放了下來,朝著胡太后拱手行了一禮:“還請太后娘娘愛惜鳳體!” “梁大人,哀家最近晚上夜不能寐,翻來覆去總想著一件心事?!?/br> “太后娘娘,有什么為難之事,還請直說,老臣若能替太后娘娘分憂解難,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绷菏纵o有些訝異,胡太后是個很聰明的女子,她在這波橘云詭的后宮呆了將近五十年,各種陰謀陽謀,什么沒有經歷過?今日忽然卻提到了心事壓得她不能入睡,這讓梁首輔只覺詫異,究竟是一件什么樣的事情? “梁大人,皇上至今未立太子?!?/br> 胡太后簡潔的話讓梁首輔坐直了身子,本來有些渾濁的雙眼忽然就亮了。 確實,這真是大事,這是亟待解決的大事,若再不解決,只怕……來不及了。 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雖然太醫院的太醫們當著皇上的面沒敢說什么,可流言其實已經悄悄的在這宮廷里暗暗傳了出去,即便是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在朝會見著皇上,也只覺他身子越來越差,只恐撐不過太長時間。 東宮空缺,這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 早在幾年前,他們就已經上了奏折請皇上立太子,可這事情被擱置下來,奏折留中不發,皇上沒有說準,也沒有說要立,他們一干大臣心里有些著急,可又絲毫沒有辦法。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或許是在等貴妃娘娘生下的兒子。 可是天不遂人愿,陸貴妃只生了三個女兒。當然,陸貴妃不是沒有機會,她曾小產過一次,據說是個男胎,陸貴妃由此大哭大鬧,指責是張皇后差人所為,一直鬧得皇上起了想要廢后之心。 當年胡太后還找他們來商議過此事,眾人紛紛想法子要打消皇上廢后的念頭,最后還是因著陸貴妃宮里出了一個叛主的宮人,力證陸貴妃只是假孕,是想故意栽贓給張皇后,胡太后震驚異常,親自審案,最后給陸貴妃看病的太醫被判了個欺君之罪,發配邊疆永世不得返京,而那個叛主的宮人受了褒獎,胡太后賞她黃金百兩,答應了她離宮的要求。 陸貴妃哭訴,對天發誓說自己并未假孕,皇上心疼愛妃,不惜與胡太后頂撞,要力保她貴妃之位,不準發配去冷宮,最后胡太后還是向自己的兒子妥協,陸貴妃依舊是陸貴妃,可張皇后也照樣還是張皇后。 這里頭的彎彎道道誰也說不清楚,到底陸貴妃是假孕還是真的懷了個沒有母子緣的皇子,無從知曉,只不過從那次以后,皇上似乎便對立太子的事情淡了幾分,以前還曾經自己提過到一定時候要立太子,可現在卻悄無聲息。 “太后娘娘,這太子確實是要立了?!绷菏纵o點了點頭,如今這形勢,皇上不立太子,文武大臣不得安心,便是天下百姓也不得安心。 皇上現在有兩個皇子,都養在張皇后名下,兩人年紀差不多而且還小,選哪一個做太子,這卻是件為難的事情——母族都不強勢,任憑是誰上來,只恐把握不住這朝堂大勢。 “依梁大人之見,立哪一位會更好呢?”胡太后身體微微前傾,一雙眼睛灼灼有神盯住了梁首輔,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兩位皇子的個性看來……”梁首輔沉吟一聲:“恕老臣直言,都將不是守成之君?!?/br> 雖說外庭不問內宮之事,可是宮內的事情還是依稀會流出,特別是像梁首輔這般位高權重的臣子,更有可能接觸到宮中之事。只聽說兩位皇子雖然養在張皇后名下,可對于張皇后卻無感恩之心,有時候還在自己宮內抱怨,聽著是小孩子不滿意的時候發出嘟囔之語,可實則卻能反應出來他的內心。 他們對張皇后似乎有誤解,或許張皇后一心顧著吃齋念佛,對兩位皇子并不是體貼入微的照顧,讓兩位皇子總覺得自己不得母后歡欣。梁首輔伸手揉了揉額角,這種情況不是很妙,對于這兩位自小在宮內長大的皇子,如何能這般不知輕重。 他們兩人的母妃出身都很寒微,母族那邊毫無支持,若是還對張皇后有所怨懟,那以后登基為帝,定然會想方設法鏟除張氏一族,到時候如何能掌控住大局?朝堂內有異心之人指不定會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讓他做個傀儡,自己則牢牢將大權把握在手中。 “梁大人,是不是覺得不好選擇?” 胡太后緩緩舒了一口氣,梁首輔愈是覺得難以選擇,那她的計劃便愈發可行——想要自己長孫回宮,沒得老臣們的支持,無論如何也是行不通的。 “回娘娘話,確實是難以抉擇?!绷菏纵o皺起了眉頭,長長嘆息一聲:“若是還有別的皇子,那這問題就好辦多了,畢竟選擇余地比較多,可現在只有兩名年紀小又不是很知事的皇子殿下,只恐朝中有貳心之人會利用這機會……” “如果,”胡太后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如果皇上還有別的皇子呢?” “太后娘娘!”梁首輔大驚失色:“太后娘娘此話怎講,難道還要皇上在宗親里過繼一個侄子過來?” 過繼是沒有子嗣才行的事情,皇上已經有了兩個兒子,如何還要去向宗親過繼?太后娘娘這個主意實在不妥,梁首輔搖了搖頭:“娘娘,只恐這法子行不通?!?/br> “哀家不是說過繼,哀家的意思是,現在還有另外一位皇子,極為合適?!?/br> 這句話更讓梁首輔震驚,他站起身來,顫顫巍巍朝胡太后彎下腰行了個大禮:“還請太后娘娘明示?!?/br> 第284章 雙絲網(五) 大殿里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似乎一根針落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 秋日的陽光從明當瓦上漏了下來,有些晦暗不明的照在了胡太后的臉上, 一線明亮一線又覺得陰沉,陽光忽上忽下的交織在一處,讓她的臉有些模糊,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是她抓緊扶手的手上青筋暴出, 讓她顯得有些焦慮。 梁首輔坐在椅子上,只覺底下那個繡墊忽然間長出了幾根針來了一般,扎著屁股痛得很, 他抬頭望著胡太后,嘴唇翕辟, 最終沒有說話。 太后娘娘這般鄭重其事的提出來有另外的皇子, 莫非……是真的? “梁大人,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皇后曾有身孕一事?” “???”梁首輔吃了一驚:“不是說皇長子先天不足,出生不久以后便過世了?” “梁大人, 你錯了, 皇長子并沒死?!?/br> 提到她的長孫, 胡太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二十年前的那個晚上, 是自己親手將他放到籃子里頭推到金水河里去的, 二十年了,她雖然沒有如張皇后一般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一看到皇上膝下就只有兩個不知事的兒子, 她便總會想起當年那個被她送到河里的長孫。 若是他還在,也二十了。 胡太后常常太息一聲,心中有說不出的酸澀,皇上要立太子,二十歲的皇長子是再好也不過的人選,嫡出,年齡合適。 閉上眼睛,她總能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一線微弱的月光,星子的光芒清淡,宮女們打著燈籠,燈影憧憧里,她出神的盯著包在襁褓里的小小嬰兒。他的臉圓潤,天庭飽滿,看起來是個聰明伶俐的角色,而她,卻不得不為了保住他的性命將他拋入金水河中。 中秋月夜,在張國公府見到那個少年時,她心中就有一種微妙的感覺,盤詢皇后兒媳以后得知,原來那便是二十年前被送出皇宮的孩子。胡太后仔細回想著自己的長孫,生得模樣俊美,畫出來的畫雖然說不上大家筆法,但還算得上可圈可點,看起來是個機靈孩子,比皇宮里這兩個好多了。 龍生龍鳳生鳳,他的娘有才情,兒子自然不會差。 胡太后做出了決定,她要將自己的長孫接回宮來,她要扶持著他入主東宮。 “太后娘娘,皇長子并未死去?”梁首輔訝然,心中卻模模糊糊的有了些想法。 昔日國師占卜說有天煞星降世,皇上甚至將京城的孕婦全搜捕起來關押在一處,只等天煞星轉世便殺無赦。后來這事沒聲沒息的就完結了,五月初五的辰時,孕婦們都被遣返回到自己府中,而天煞星的事情再也沒有提起過。 皇長子……正是五月初五的子時出生。 梁首輔的心提了起來,莫非當年皇上認為皇長子是天煞星,下了狠手才將他處死,故此京城孕婦們的孩子也就得到了保全?皇后娘娘從那以后便開始吃齋念佛,帝后的關系更是惡化,除了大典皇后娘娘必須與皇上同時出席,很少與皇上一道露面。 這般推測起來,確實有這個可能。思及至此,梁首輔全身大汗淋漓,皇長子既然已經被皇上處死,那為何太后娘娘說他還活著?難道是隨便尋了個人來指著說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嬰兒么? 這……梁首輔望向的眼神有些迷惑:“太后娘娘,皇長子二十多年前已經夭折了?!?/br> “不,二十年前,是哀家親手將他放到一個籃子里頭,把那籃子送到了金水河里讓它順流而下,得天庇佑,皇長子并未被淹死,現兒已經找到了?!焙竽砹四硎滞笊蠏熘聂浯渲樽?,緩緩說道:“哀家已經見到過長孫了,他生得模樣好又才思敏捷,有治國之才?!?/br> “果真如此?”梁首輔莫名激動了起來:“太后娘娘,可否將老臣引薦給皇長子?” “哀家正是有這個意思,故此今日才將梁大人請過來?!焙蟪恳魏筮叺沽说?,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看梁首輔的意思,他好像愿意站在自己這邊。 “引薦的事情自然好說,只是得先好好謀劃一番,如何能將哀家的長孫接回宮,畢竟皇上不見得會承認這個兒子?!焙蟀櫫税櫭迹骸岸昵疤焐沸侵f,讓皇上一直耿耿于懷,加之哀家的長孫生在五月初五,這日子更讓他心中有個疙瘩?!?/br> “太后娘娘,聽說……”梁首輔低頭沉思片刻,慢慢抬頭:“聽說皇長子出生之日是五月初五子時初刻?!?/br> “是?!焙簏c了點頭:“唉,五月初五乃是大毒之日,又有天煞星之說,怨不得皇上多心?!?/br> “可是,若皇長子并不是五月初五出生的呢?子時初刻,與五月初四的亥時末刻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誰又能分辯得這般清楚?如是那心懷鬼胎之人,買通了宮中女史,故意寫個子時初刻呢?”說到此處,梁首輔的眼中有一種不容否認的堅定:“娘娘,即便皇長子是五月初五子時初刻出生,咱們要說他是五月初四亥時末刻生人,也不是沒有辦法,是不是?” 胡太后眼睛一亮:“梁大人果然高招!” 若長孫是五月初四那日出生,皇上的心病自然會好了一半,而另外一半則是與那已經下了詔獄的國師有關系,現在他身陷囹圄,肯定想要從大獄里出來,只要自己給他承諾,把撈他出獄做交換條件,讓他反水說當年自己看錯天象,那么皇上的心結就會全解了。 當年是有陸貴妃叢中作梗,而現在陸貴妃早已不復是當年的風光時刻,皇上此時身子也大不如前,總要考慮到江山社稷有人承繼,如何還能堅持當年的錯誤? “太后娘娘,更何況國師占卜不準?!?/br> 梁首輔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要想讓皇上改變思想,需得雙管齊下,而當年國師說有天煞星轉世,必然會禍害蒼生,國師那晚指認皇長子乃是天煞星,可是若皇長子真是天煞星,為何這二十年來,除了些小災小難,大周還算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這說明國師當年的指認完全是錯誤的,不可相信。 胡太后的臉頰微紅,頻頻點頭:“梁大人說得沒錯,國師占卜不準,哀家的長孫怎么會是那天煞星轉世呢,這么些年來不都是好好的嗎?” “問題是……”梁首輔壓低了聲音:“太后娘娘,皇長子殿下是誰尋回來的?可真正是當年被送出宮去的那位皇長子殿下?雖然現在形勢緊急,可皇室的血脈卻是不能混淆的?!?/br> 胡太后一驚:“莫非梁大人以為……” 確實,她的長孫是張國公府找回來的,誰也保不住張國公是不是隨意從別的地方尋了個替身來?畢竟當年那小竹籃已經被送進金水河,里頭放著的那個小小嬰兒生還得可能性很小,張皇后作為母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到神仙指點,可怎么正好就是神仙指點的方位便找到了那個人呢? 是不是張國公府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故意尋了一個人來說就是當年的皇長子呢? “太后娘娘,皇長子殿下出生的時候,身上可有胎記?若是有那便好辦了,看看那個尋來的人身上是不是有這個胎記便知,若是沒有胎記,那可還要多方證實才是?!绷菏纵o沉聲道:“想必娘娘也不會讓皇室血統被混淆?!?/br> 即便他與張國公交好,梁首輔覺得自己還是得要弄清楚這位皇長子殿下的由來,總不能任憑著別人貍貓換太子,分明不是皇上的血脈卻要硬塞進宮中,承繼大統。 “胎記?”胡太后臉色稍霽,笑了起來:“胎記倒是有的,哀家自會去驗證?!?/br> 二十年前,她抱著長孫看得仔細,右耳后有兩顆米粒大的紅痣,拼成了一朵花的形狀,彼時她看到這幾顆紅痣的時候,還頗為吃驚,人身上有胎記不是件奇怪的事,可這胎記長成這樣卻是難得一見,她總覺得自己這個長孫是有些來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