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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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就是一股nongnong的胡風,兩個衣著清涼的綠眼胡姬在圓桌上踏著鼓點跳旋舞,手腳腕上鈴鐺輕響,腰肢柔軟得不可思議,裙擺轉開像朵牽?;?,周圍一圈人叫好,不分胡漢。 這里面燃燒著膏燭,胡人濃重的體味和稀奇古怪的香料味混雜,還有烤羊rou的膻味,加上熏天的酒氣,小冬子和小夏久居宮中哪里經得起這些味道,被激得差點吐出來,禹棠搖搖頭,讓他們到外面等候。 禹棠與掌柜的說了幾句話,便被請進了一間客室,喧嘩聲隔絕在外,點著清淡的香,像進入另一個世界。 片刻后七巧居主人哈桑進來,他身形高大,長著一把茂盛的棕色胡子,頭發也是棕色的,卷曲著,像蓬亂草。禹棠拿下冪籬,他一只手放在胸口,一只手攤開,夸張地深鞠一躬:“我最美麗的客人,帝都最耀眼的明珠,只有您的到來才能令寒舍蓬蓽生輝,一定是今天外面和煦的春風將您吹進了我這鄙陋的店鋪里......” 他來中土幾十年,漢話說得已經很好,幾乎聽不出有什么口音,只是語風依舊保持著其祖國的腔調。 這浮夸的恭維將禹棠逗笑了:“哈桑,如果每個商人都像你一樣會說話,這市集里就不會有那么多爭吵了?!?/br> “能獲得您的贊許,是我最大的榮幸。我的公主,不知道有什么是在下能為您效勞的?”哈桑欠了欠身。 他除了是這家酒館的老板,也是個知名的掮客,人脈甚廣,只要出錢,你要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他都能弄來。 “是的,我想知道,你這里有沒有上好的煙絲?或者,我在哪里可以買到?雖然我不懂這個,不過不要用次品糊弄我,否則后果你知道?!?/br> 薛北望平生最好兩口煙酒,美酒嘛宮里多得是,每年她父皇送去的就已經很多了,江湖中樂意投其所好的也不少,她不見得能淘到更好的。所以她決定送他最好的煙絲。 哈桑大笑起來:“公主您來得太巧了,這幾天正好有個南洋來的香料商,順帶了一批煙絲,那可是,千里挑一的好東西,一般人絕對找不到的?!?/br> 經哈桑介紹禹棠找到了那個南洋商人,舶來品果然與市面上賣的不太一樣,點燃后連禹棠這種不喜歡煙的外行也覺得清香怡人,深吸一口氣后連喉頭都留有純凈的余味。于是她當場將其手上的存貨全買下了。 了了一樁事,禹棠心情大好,從南洋人的鋪子里出來,打發兩個小太監將東西搬回去,她便沿路掃蕩起街邊美食。 禹棠右手一只醬豬蹄,左手一袋棗泥糕,借著冪籬的掩護,吃得腮幫子鼓鼓囊囊。 路過一座石橋時,見路人紛紛駐足回首往橋上望,她也跟著將帷幕掀開一條縫隙,好奇地看去。 橋邊絲柳如煙,橋下碧水緩緩,橋上青年亦如一株臨風玉樹,此時正被一名嬌艷明媚的紅衣少女攔住去路,兩個都是相貌出眾之人,也難怪引人關注。禹棠認出來那青年正是穆恒,一臉嬌羞的少女她卻不認得,但瞧她衣著神態,定是哪家貴女無疑。 這人桃花招的也太多了,想起父皇和哥哥都希望自己嫁給他,禹棠不禁打了個寒戰。 她看了兩眼,又啃了一口豬蹄兒,轉身便走。 禹棠在大街上一路吃一路閑逛,好巧又遇到個熟人。也不是很熟,就是那日迎春宴上認識的鹿江侯家小公子,衛曇。 他站在一間鋪子外面,仰視著招牌,躊躇著不敢進去。 因為他算是幫過自己,長相也很讓她喜歡,禹棠對他印象很不錯。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她。 她走過去,拍了他肩膀一下:“干嘛呢小傻子?遇到麻煩了?” 第7章 第七章 . 衛曇疑惑地回過頭,禹棠掀開帷幕沖著他一笑,眼睛彎成兩道月牙。衛曇認出她,清澈的眸光中閃過一絲欣喜,他想叫她,卻突然發現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她沒有對他說過自己的名字。 “你......” “還記得我嗎?” “記得,公主?!蹦切┤耸沁@么告訴他的。 “在外面沒有公主,我叫禹棠。來,張嘴?!?/br> 糖?記住了。 衛曇順從地張開嘴,禹棠將一塊棗泥糕塞進他口中,笑嘻嘻地說,“那天你請我吃糖,現在我請你吃糕,好吃嗎?” 他嘴巴不得空,便眨眨眼睛,糕點軟糯香甜,很是可口。那雙眼濕漉漉的,眼周泛著天然的紅暈,讓人不由自主心都要軟上三分。 “你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這做什么呢?怎么身邊連個下人也沒有?你爺爺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 她說起話來總是快得像連珠炮一樣,他需要思考好一會兒才能理解這些問題的含義。禹棠也不急,轉頭打量起面前這間鋪子來??疵诌@是一間古玩店,出入的非富即貴,不過衛曇怎么看也不像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人啊。 “爺爺生辰,我想......”他支支吾吾的,卻突然住口,低下頭。 “你想給你爺爺買生辰禮物?”禹棠心思玲瓏,很容易就猜到,“你不想讓他知道,偷跑出來的是不是?” 衛曇點點頭。 “那你怎么不進去呢?”她見他不說話,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恍然大悟,“你是不是錢不夠???” 衛曇驚訝又羞赧地看她: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禹棠笑起來,沒想到堂堂一個侯爺家的小公子會為錢發愁,她牽起衛曇的手就往里走:“跟我進去,看中什么你說?!?/br> 一牽就走,見他一點也不抗拒自己,禹棠越發覺得他像一只可愛極了的小寵物。同時又忍不住為他擔憂,這智商,要遇上個不安好心的可怎么得了哦? 古玩店老板見衛曇衣飾華貴,容顏不俗,諂媚地迎上來,衛曇卻理也不理他,徑自帶著禹棠來到一尊玉馬前頭??v然禹棠對玉雕并不感興趣,見了那雕像也不由打從心底贊了一聲漂亮。 那是一匹揚蹄的駿馬,比拳頭大不了多少,整個身體人立而起,僅有一只后蹄與底座相接。小雖小,雕工卻極其精湛,肌rou線條流暢精細,長長的鬃毛飛舞,面部活靈活現的,似乎立刻就要嘶鳴一聲從底座上躍下來。 “你早就看好的?” “爺爺喜歡?!彼櫰鹈碱^,“太貴,不要?!?/br> 江鹿侯戎馬一生,老來子息凋零,剩下這么個腦袋不大靈光的孫子,只想著什么都留給他。老侯爺愛馬,某次見了這尊玉雕愛不釋手,最終因為價格高昂沒舍得買,卻被孝順的衛曇記住了。 “客官真是好眼光呀,這可是本店的鎮店之寶,用一整塊昆山白玉雕刻而成......”老板眼冒綠光,唾沫橫飛地準備介紹。 禹棠不想聽他那么多廢話,直接道:“你報個價吧,別的不用多說?!?/br> “嘿嘿?!崩习遛哿宿凼箜?,伸出手指比了個一,“這個數?!?/br> “一千金?” “一萬金!”老板看出她是個不識貨的,衣著也樸素,白眼一翻,立刻商人本性盡顯,“這可是玉雕大師元清風的得意之作,且不說料子是難尋的極品,單這雕工就已經成絕唱了?!?/br> 衛曇吃了一驚,上次他和爺爺來的時候這老板報價分明不到現在的一半。 “你唬我呢?”禹棠冷笑,“前朝雷云大師的百童子群像玉雕才值一萬金,如今收藏在宮里,元清風又不是雷云大師那樣已經作古的名家,怎么就成絕唱了?” 老板往外看看沒人,才壓低聲音道:“今時不同往日,元清風雖然人還在,現在卻跟作古沒兩樣了。前些日子英國公家央著大師打造了一支鳳尾簪,呈上去之后貴妃娘娘大悅,卻說了句如此珍品可惜不是獨一無二,貴妃親弟弟楚小公爺竟然帶人廢了元大師兩只手,如此一來,元大師的作品可不就成絕唱了嗎?” 禹棠聽得倒抽一口冷氣。英國公府正是貴妃娘家,她竟然敢縱容親族如此行兇,父皇難道一點也不知道嗎? “我說二位,這玉雕你們要是不要???”老板抄著手站在旁邊,笑瞇瞇地問。 “要,怎么不要?!?/br> 禹棠將衛曇拉到一邊,小聲問他:“你有多少錢?” “四千金?!毙l曇怯怯的耷拉著腦袋,退縮了,“差太多?!?/br> “你幫過我的忙,現在輪到我還你情了。別不好意思,就當我借你的,以后你有錢了再還我。你爺爺生辰在什么時候?” “還有兩天?!?/br> 禹棠現在也沒帶那么多錢。她想了想:“這樣吧,明天你再來這里等我?!?/br> 與老板商量過后,衛曇的四千金且做了定金。雙方立了字據,禹棠將字據貼身放好。 “認得回家的路嗎?”事情搞定,她轉過頭來問他。 衛曇點頭。 “算了,我還是送你回去吧?!边@家伙呆呆的,禹棠真心怕他半道上被覬覦他美色的人給拐走。 兩人平平安安到達了江鹿侯府門口,沒有遇上戲文里常見的攔路惡霸,禹棠心里有一點小小的失望,她還挺希望什么時候能過過英雄救美的癮。當然,那個英雄得是她自己。 “小曇,你進去吧?!?/br> 衛曇皺著眉看看侯府大門,又看看禹棠,頗為不舍。 “走啦?!庇硖妮p輕推了他一把,“你爺爺該擔心你了,我也得回宮去?!?/br> 他一步三回頭地進去了。 . 江鹿侯聽手下匯報出衛曇一天的行程,神色很是感動。 自己一個無意的舉動,居然被他記掛了這么久,這個孫子天生比別人遲緩,看起來傻了些,但又孝順又聽話,總比許多勛貴人家養出來的紈绔子好多了。 不過聽到一個不知來歷的女子伴隨他回府時,老侯爺就不那么高興了。這些年垂涎衛曇家世和容貌,愿意主動貼上來的女人不在少數,所幸他一直將孫子保護的很好,沒讓那些妖妖佻佻的鉆了空子。 他們衛家家風嚴謹,只要對方家世清白,人品可靠,哪怕娶個小門小戶的閨女也好,小兩口生個孩子承襲爵位,安安分分地過日子,他也能安心閉眼了。 而能隨隨便便跟著男人回家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經人家的姑娘。他都準備好一翻慷慨激昂的陳詞斥責后再將那姑娘趕出門,卻被告知那位姑娘將小公子送到門口就走了,臉色頓時有些微妙。 “聽管家說,今天你偷跑出去了?” 晚飯時老侯爺狀似無意地問起,衛曇嚇得一哆嗦,抬眼偷偷一瞅,見他臉色平靜,沒有發火的征兆,才敢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也不小了,以后想出去就大大方方出去,別跟做賊一樣。不過要記得,身邊一定要帶人,你是我們衛家唯一的后人,出不得半點閃失?!?/br> 等衛曇將這一串話的意思理解透徹,不禁驚訝得瞪大了眼。爺爺對他一直是非常嚴厲的,他反應比尋常人慢,老爺子對他的要求反而更加苛刻,尤其是在武藝方面,為的就是他能有自保的能力。但他頭腦實在太單純,平時便不怎么放他出府,即便外出也不會讓他獨處。 他小時候也偷偷鉆狗洞出去過一次,被發現了,回來后不僅屁股被打開花,還在他爹娘靈位前跪了半宿。 老侯爺像這樣好聲好氣地對他說話說話,甚至是在他“犯錯”之后,衛曇簡直受寵若驚。 “今天跟你在一起的姑娘是誰?”這個問題才是重點。老侯爺擱下筷子,一雙銳利的眼直直盯著他,戰場上指揮過千軍萬馬的人,即使老了,氣勢依然不是一般人能抵抗的。 衛曇一怔,禹棠那雙笑得彎彎的月牙眼驀地出現在腦海里,讓他連緊張也忘了。 “是......朋友?!?/br> “朋友?”老侯爺皺起眉頭,“怎么認識的?” “上次,宮里?!?/br> 江鹿侯詫異地看他。宮里認識的?他也就前幾天迎春宴帶他進過一次皇宮,那姑娘應該是哪家貴女了?總不能是宮人吧? “可知她姓甚名誰?” “她叫......糖......” “姓唐?”老侯爺將認識的所有姓唐的官員勛貴世家等在腦子里過濾了一遍,想不起哪家有待嫁之年的閨女,遂猛的一搖頭。罷了,明天差人打聽一下吧,若是合適,便請人上門提親。 衛曇哪里知道自己爺爺心里想得那么多,見他不再問自己什么,松了一口氣,繼續扒飯。想到明天還可以見到禹棠,他莫名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悅。 “唔,你今天一聲不吭偷跑出去,還是要罰的。晚上多練半個時辰的劍罷?!毙l老爺子掃了他一眼,表情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