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誒,別,別——我開玩笑的,咱們還是開部低調的吧”,上千萬美金的車,她可不敢開。 推拒兩回,在高旻的堅持下,舒楝恭敬不如從命,開著錢串子車一路招搖。 剛開始,舒楝的小心臟撲騰了兩下,開順手了,那種一生不羈愛自由的勁頭上來了,恨不得立馬沖上賽道撒撒野。 或許是開了豪車中的豪車,舒楝陡然生出幾分豪氣,到了餐廳,口氣很大地讓高旻隨便點單。 高旻笑瞇瞇瞥了她一眼,翻開菜單,“那我點了” 舒楝做個“請”的手勢,第一次見面就吃了她六千塊,經此一劫,心理和錢包的承受力大大加強。 服務人員隨侍在側,邊解說邊推薦。 最后要的tasting menu,不需要點菜,廚師已經設計好了,從頭盤到甜品都有,一共8道菜。 舒楝閑著無事,用余光觀察餐廳環境。 窗外緊鄰哈德遜東河,如果是夏季,開放室外就餐區,就能一邊吹著涼爽的小風,一邊品味美酒??上捍?,傍晚有點涼,只能待在室內。 高旻要了香檳,還為舒楝要了杯幻彩雞尾酒,他知道她愛喝。 嘗了一口,舒楝睜大眼睛,“好喝,你要不要來一杯?” 高旻端起香檳淺斟慢酌,“昨晚咱們交流,你有的觀點,我不太贊同” 舒楝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擦嘴角,“哦,是嗎,關于什么?” “你看過《圍城》嗎?”,高旻笑著問。 舒楝誠實地搖頭,她就看過兩章,之后就束之高閣,雖然自詡文青,純文學類的書,她看的并不多。 “書中有段話,‘愛情跟性*欲’一胞雙生,類而不同,性*欲并非愛情的基本,愛情也不是性*欲的升華’”,高旻眉頭輕挑,彷佛尋求舒楝的認同,他唇邊綻放的笑容近乎甜蜜。 即使用漢語在英語環境中討論……性不性的,是否有點那個。 舒楝搔搔頭,眼角余光掃了一下周邊,很好,都是老外。頓時沒了顧忌,笑了笑說:“你提到的很有趣,為一夜情和濫情的人提供了理論支持:我上過許多床,但我的愛只給你。不過——”,她笑嘻嘻地敲敲盤子,“吶,譬如這客菜,擺盤別致,色彩鮮艷,一看就讓人有食欲,那么問題來了,好吃嗎,能成為必點菜嗎,嘗過了才知道,所以,人同此理,你首先要對她有欲*望,然后才有發展成愛情的可能,你說對不對?” 送至唇邊的酒杯又放下,高旻望著舒楝一時無語,眼神復雜難辨,舒楝對此的解讀是: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從邏輯上講,愛情是性*欲的升華,完全說得通”,末了,她總結陳詞。 “我始終認為慢慢加深的感情才是愛,你說的那種是激情,隨時都可以消散,或者轉移到其他人身上。就好比我們……”,高旻迎上舒楝的視線,“初次碰面,你我誰也沒預料到會成為朋友,如果因一眼定好惡,恐怕就沒有后來的緣分,更別提現在言笑晏晏對坐用餐了” 舒楝想起撞車時和他相看兩相厭的情景,不由笑了,“也對,那時候你一定看我很不順眼吧?” 高旻撐著下巴回憶,“前面的跑車不管不顧地高速后退,我要是規避危險也往后退,很可能會造成連環車禍,坦白講,我對前面開車的司機相當惱火” 舒楝汗顏,性命攸關之時,求生本能占了上風,她確實沒考慮到自己的行為會引發什么不良后果。 “想必你對我印象不佳”,她有自知自明。 高旻笑著點頭,“是,可以說惡劣”,回想撞車時的情景,笑意漸漸擴大,“跑車上走下的人十分符合我的想象” 可見先入為主把她想壞了,舒楝腹誹,終不甘心,忿忿不平,“肯定不是什么好想象!”,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肇事者駕車逃逸,她生氣還來不及,哪還顧得上風度和面部表情管理。 “開跑車,穿高級成衣,臉上還貼著面膜,只顧看自己的車,不顧他人生死,一副為富不仁的模樣” 喂喂,她的形象有那么不堪嗎?難怪宰起她來毫不手軟。再想想車禍之后的連環倒霉遭遇,幾乎都和高某人有關,如今一團和氣也是命運無常啊…… 舒楝扯扯嘴角干笑,高旻品著香檳含笑與她對望。 這是要弄啥,眉來眼去的。 喝酒壓壓驚,舒楝端起酒杯,心想等會兒要叫代駕了。 看出她不自在,高旻轉移話題,“你不是去采訪特朗普的華裔助選團了嗎,為什么又出現在唐人街?” “唔,額外任務,寫一篇唐人街中國移民紀實”,舒楝嘆口氣,“有些人黑在美國,十年過去了,英語還不會說,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還有人一家三口住在不足五平米的蝸居中,唉,你說他們圖了什么呀,日子過得比國內還不如,為了拿綠卡入籍,走政治避難的路子,抹黑母國,祖宗都不要了。唐人街跟中國的縣級市感覺差不多,還是八十年代那種,曼哈頓金融城就在隔壁,貧窮與富庶的對比簡直觸目!” “你去過布魯克林和皇后區的貧民窟的話,估計感觸會更強烈,那里被暴力和毒*品充斥,沒有自來水和地下水道系統,生活用水只能從外面帶回來,住的都是城市邊緣人士,多數都是無業游民和有過犯罪記錄的人,每天都在為生存掙扎。這些暴力街區與曼哈頓就像光和影,一起組成了真實的紐約,國人中崇洋媚外的我倒建議他們將生死置之度外,到那些光照不到的地方好好感受一番,然后再考慮要不要做帶路黨” 高旻在美國長期生活過,他的話絕對有參考價值,舒楝看他一眼,笑著問:“你還知道‘帶路黨’這個詞???” “我也是和某些人打過交道,才深刻體會到這個詞的含義,明明是制度的得利者,卻反過來倒打一耙。他們沒有原則,沒有立場,或許連人格都值得懷疑”,高旻話中不掩鄙視。 “誒,你干嘛搶我臺詞!”,舒楝開心地笑,“話說回來,美國大選,你支持誰,川普還是希拉里?川普貌似對你們這些做對沖基金的不太友好,承諾當選后會向你們課以重稅!” “美國總統候選人不都那樣嗎,說一套做一套,無論誰上臺,代表的都是大財團的利益。而且對沖基金也有自己的游說團體,同行們投入了不少游說費‘走關系’,我想前景不至于黑暗吧” 得,涉及到利益,立馬站到了人民的對立面上,果然不是一個戰壕的兄弟。 晚餐后,他們沿著soho旁的春街散步,路邊的小店個個文藝到爆炸,小清新們大概會很喜歡,就是貴的沒天理。舒楝隔著櫥窗打量商品上的標價牌,默默換算成人民幣,打消了購物的念頭,幸虧晚上打烊,拯救了她的錢包。 閑暇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接下來兩天,舒楝忙于采訪,高旻給她安排了一個保鏢,負責她的安全。 舒楝覺得高旻小題大做,她是去工作,不是去跟人拼命,身邊帶個保鏢會不會有點夸張? “美國持槍自由,你永遠不知道冷槍從哪個方向射過來”,高旻一句話駁回了舒楝的抗議。 好吧,他說的也有道理,誰叫她倒霉倒出慣性了,萬一小概率事件讓她碰著了呢? 感謝高旻的烏鴉嘴!她在穿過哈林一個街區時遇到了搶劫,身體先于大腦行動起來,對著高自己一頭的大塊頭拳打腳踢,死命地奪回背包,保鏢維克多目瞪口呆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掏出手*槍,抵住搶劫犯的太陽xue,大聲呵斥,讓他滾。 當晚,維克多向高旻告狀,因為被保護人自作主張的行動,差點造成無可挽回的后果。 高旻眉眼沉沉地看著舒楝,她能感受到無聲地責備,想到自己在異國出了事會給高旻帶來的麻煩,她很識相地道歉,承認錯誤,保證以后遇到類似事件絕不沖動。 第87章 心中的告白 舒楝被禁足了, 她悶在高旻府上無所事事,各色目光的注視讓她摸不清頭腦。負責廚房的文圖拉夫人說自高先生繼承這座百年老宅后,還是第一次接待女性客人。 “好吧, 我很榮幸”,除此之外, 她還能說什么,說我和你們高先生不是羅曼蒂克關系。有人信嗎? 看出她無聊, 文圖拉夫人熱誠地建議她去后花園的網球場打球, 或者帶保鏢逛街。 舒楝擺手拒絕,表示老實待在家里,哪兒也不去。對此,文圖拉夫人非常欣慰,說為她準備英式下午茶。 高旻回來時,舒楝坐在花房中, 手里拿著一本書, 昏昏欲睡。 “有看書看睡著的文青嗎?” 舒楝打了個激靈, 張開眼睛,茫然了一會兒, 才搞清狀況, 白瞪了高旻一眼, “你一天不挖苦我心里不得勁兒是吧?” 高旻坐到她對面,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濃郁,“艾圖拉泡的茶?” “呃, 你怎么知道?”,艾圖拉夫人相當于總調度,廚房的活,有專人各司其職。 “艾圖拉是英國人,最喜歡泡格雷伯爵茶”,高旻說著,拿起一塊點心,咬了口,“涼了,英式松餅趁熱才能吃出松軟的口感” 舒楝看著幾乎沒碰過的糕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不喜歡吃甜的,越吃越餓,浪費了!” “正式的下午茶點心一般按照‘由淡到重、由咸到甜’的順序,從下至上擺放在三層架上。像最底層的牛角面包,一半涂奶油,一半抹魚子醬,搭配著吃,能填飽肚子”,高旻看著舒楝那張“你在說什么,我毫無興趣”的臉,不由笑了,這姐們兒太可氣了,談興濃時滔滔不絕,沒興致了,表情都欠奉。 舒楝也想給點反應,無奈她對西方這套不感冒,干巴巴地說:“哦,你吃吧” “不,咱們得少吃點,今晚吃筵席去!”,高旻眨眨眼,壞笑。 看著怎么不安好心呢! “紅白喜事,哪樣???” “都不是,慈善晚宴”,高旻遞給舒楝一張邀請函。 白色的邀請函設計典雅,用英文花體字寫著高旻的名字,還特意注明“攜伴前往” 舒楝翻來覆去看了兩遍,不明白慈善晚宴跟她有什么關系。別說她沒大愛,有的話那也應該支持祖國的慈善事業,把錢投給去向不明的國外基金,當她傻的嗎? “不用你捐錢,我只是邀請你做伴兒陪我共同出席”,高旻頓了頓,補充,“舉辦慈善晚宴的主人你也認識” “誰呀?”,舒楝絞盡腦汁也沒想起自己有熟人在紐約。 “喬瑟夫·派恩”,高旻給她提示,“和我一起到普陀山拜觀音的美國人” 原來是那個為了妻子不遠萬里拜佛求子的老外。 晚上,高旻偕同舒楝按時赴宴。 喬瑟夫·派恩挽著華裔妻子,遠遠地打招呼,“嘿,舒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舒楝太佩服喬瑟夫的記憶力,不過一面之緣,他能記住她,實屬不易。 “派恩先生,我們中國有句問候語,叫別來無恙,現在拿來用很合適” 高旻眼角的笑紋出賣了他此刻的好心情,南茜不免多看他幾眼,若有所悟,抿嘴笑著問:“高,不為我介紹嗎?” 可惜,她那沒眼色的丈夫搶了別人的話,高興地嚷嚷,“甜心,來,我給你介紹,這位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會中國功夫的舒小姐,我們一起在普陀山拜過佛”,扭頭又對舒楝說,“這位大美人是我最最親愛的妻子,南茜!” “少來,rou麻死了!”,南茜嫌棄地捶了下丈夫,同時拋了個媚眼,喬瑟夫很受用地捧著她的手吻了吻。 這一對夫妻毫不介意當眾秀恩愛。 舒楝借機打量南茜,身材嬌小豐滿,皮膚微黑,一雙斜飛的俏眼十分有東方韻味,肚子凸起,看樣子有七八個月大小。 南茜和老公調完情,上前挽住舒楝的胳膊,“have fun,只是平常的慈善籌款晚宴,我預感我們能聊得來” 人與人之間,氣場相合與否,憑第一感覺就能判斷。 喬瑟夫和南茜住在紐約長島一幢都鐸王朝風格的別墅中,占地面積極廣,四周被耐冬植物環繞。聽高旻說,這對夫妻為了迎接新生命剛換的房子,他們以前住在布魯克林區的loft。 舒楝一路走一路看,南茜熱情地問:“怎么樣?新房內的裝潢是我一手設計的” “lovely house”,舒楝選了安全的社交用語,南茜聽了很開心,極力邀請她去參觀嬰兒房和游戲室。 “因為我懷了龍鳳胎,所以公平起見,一間女孩房,一間男孩房,我迫不及待想看到小天使”,南茜臉上洋溢著母愛的光輝。 舒楝能想象南茜的雙胞胎未來過的生活將多么幸福,芭比粉色的公主房,海軍藍的王子房。 她轉身,握住南茜的手,發自內心地說:“祝福你” “是啊是啊,最近我都幸福地快發瘋了,有你分享真好”,南茜傾身抱住舒楝,努力把自己的喜悅傳遞給她。 “對了,我聽喬瑟夫說,你們一同去拜佛的朋友都有了好消息,是嗎?”,南茜的眼睛閃閃發光,好奇地問。 “呃……”,姑且算吧,舒楝在心里說,“是,我一個朋友也懷孕了,是個小姑娘,另一個朋友找到了愛人”,至于不好的部分就不要說出來給人添堵。 “太神奇了,等我生下小孩,就去還愿,最好約你的朋友一起!” 舒楝擠出笑容,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喬瑟夫和高旻走過來,將她從兩難境地中解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