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舒楝笑瞇了眼,“幸福來得太突然,讓我去靜靜!” “先別急著樂——我們公司宣傳上的事,你有空的話幫著把把關,上次你策劃的推介酒會反響挺好” “我怎么有種上套的感覺?” “無商不jian沒聽說過嗎?” “錢總,你知道行內請我什么價碼嗎?得,我還是把剩下的錢給你吧,唉喲,歹命!勞斯男的維修費只能抵押房子了” “少來,裝什么??!我能虧待你嗎,不過你真挺倒霉的,那部勞斯萊斯幻影是定制版車型,估計維修費貴到讓你吐血” 聽了錢進的話,舒楝立馬頹了,“欠一屁股債,心好累,神啊,帶我走吧!” “你蒙主召喚了,誰請客?” “剛還想夸你仗義呢”,舒楝被巨債壓得奄奄一息,有氣無力地說:“到飯點了,咱先吃東西墊補下,才有勁兒到club蹦跶” 錢進一錘定音,“吃懷石料理吧” “懷——你是勞斯男派來坑我的吧,一個賽一個吃得貴,咱能吃點便宜大碗的么?” “瞧你窮酸的,我請客,你放心吃,我帶你去的這家是懷石料理中逼格最高的,口感、環境、服務,全都第一流,咱們去了估計得等一個小時,你吃過后就知道什么叫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了!” 舒楝不感興趣,“什么時候腳盆國的菜這么有存在感了,我怎么沒聽說???” “你跟吃的有仇?老板是中國人,克制點,憤青!” 大概有錢人的行為模式比較雷同,高旻和他的美國朋友喬瑟夫·派恩先一步來到這座日式庭院用餐。 “i love japanese cuisine,especially kobe beef. i'm a huge fan of kobe beef.i think it's the best beef in the world” 喬瑟夫大肆贊美日式料理,并熱情地建議高旻吃刺身多沾芥末。 “that’s cool, trust me!” 高旻拒絕,堅定地表示自己的胃更喜歡中國菜。 喬瑟夫抱怨中國菜太油膩——他和高旻在紐約創業時,經常從唐人街的小飯館叫外賣,改良過的美式中餐吃壞了喬瑟夫的胃口,尤其是糖醋里脊和宮保雞丁,光想想,就有種“butterflies in stomach”的感覺。 “joe,你根本沒嘗過正宗的中國料理,中國有八大菜系,其中的廣東菜在海外和法國大餐不相上下,但還不夠地道,你這次來中國,讓我盡地主之誼,帶你好好領略中國菜的奇妙之處,到時你會發現‘nothing pared to ese food’” 喬瑟夫熱愛日本料理,卻娶了一位中國太太,他的人生充滿了迷之反差。 這種反差還體現在兩位摯友所就讀的學校上,位于查爾斯河西岸的劍橋鎮,有兩所全球聞名的大學,一所是常春藤盟校中的老大,哈佛,另一所是理工類大學中的佼佼者,麻省理工學院。 哈佛和麻省理工有著上百年的互黑史,出身哈佛商學院的喬瑟夫自然也延續了這一光榮傳統,認為鄰校的學生是只會算數的monkeys in training和乏味的四眼理工宅,未來哈佛商學院培養的商業領袖可以接管mit的畢業生當雇員。 不過這種自負和傲氣在聽說高旻的事跡后收斂起來,喬瑟夫的導師拿mit的一位亞洲學生的創業史做案例分析,“他比你們年紀小,卻已經拿到了數學master,目前在讀計算機phd,像我們在座各位對東方人固有的印象一樣,他們偏愛理工科,個個都是讀書機器,但這并不是我要講的重點,我需要各位思考一個問題,這位聰明的東方人,他創業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容我再補充一句,喬布斯不是唯一一個被趕出硅谷的公司創始人,高旻研發了智能圖像處理系統,他和拍檔申請了專利,順理成章在硅谷成立了公司,投資人蜂擁而至,他的股權被稀釋。之后,因為技術主導與市場主導的經營理念產生沖突,他和董事會爆發了矛盾,拍檔和投資人聯手將他kick out,好,我要問大家一個問題,假如各位面臨同樣的困境,將如何抉擇,是交出經營管理權,領個虛職,等待機會東山再起,還是賣掉股份,另起爐灶?” 時至今日,喬瑟夫已經忘了交給導師的paper上自己陳述的觀點,記憶尤為清晰的是,一下課,他追著導師進了辦公室,問,那位不幸的東方人做了什么抉擇? 導師抽著雪茄,吞云吐霧,愜意地瞇著眼睛,“讓技術狂人向市場妥協,喬布斯做不到,高旻也做不到——他覺得自己被資本玩了,所以他打算做那個掌握資本的人……順便說一下,他成立了一支基金,我投了筆小錢,而他給我的回報遠遠超過了我的預判!” “你和他認識?” “哈佛給過他offer,遺憾的是他選擇了mit” 喬瑟夫的心砰砰地跳著,他有個感覺,機會來了,他像個瘋子一路狂奔闖進mit,找到高旻,出乎他意料的是,高旻身材修長,儀表不凡,與雙眼無神臉色蒼白的書呆子形象大相徑庭,只是眉宇間仍有一絲清澀的稚氣……傳說中的神童,15歲赴美就讀mit數學系,18歲拿下數學master學位,20歲開公司,計算機phd也指日可待,他腳下的路有無限可能。 “為什么不成立投資公司做對沖基金,play for money,玩把大的!你好,我是喬瑟夫·派恩,自薦當你的partner!” 暗物質資本(dmc)在一句戲言般的邀約下正式成立了,注冊資本3000萬美金,直至高旻回國,dmc坐擁百億管理資產,年度業績一直穩超30%,外界把dmc取得的驕人成績歸功于曝光率高的喬瑟夫·派恩,在投資人眼中,隱匿在背后的高旻才是dmc的掌舵者,他超凡的投資才能和技巧令dmc表現上佳,成長驚人。 dark matter capital 開疆拓土的時光,肆意、輕狂、在風浪和波折中無所畏懼,他們收割金錢,賺取聲譽,把全美最聰明的一批人招致麾下,想想吧,棒極了簡直! 喬瑟夫追憶往昔,“那真是最美好的日子,天天都能聽到金錢進賬的聲響,我們飽含激情的工作,然后瘋狂地慶功!” “joe,結束dmc在美國的投資管理業務,你后悔過嗎?” “no, never——我只是懷念和你并肩作戰的時光,說實話,在成功面前,我有點迷失了,陷入美國夢的虛幻中無法自拔,鮮花、掌聲、追捧、派對,還有美女們殷勤的獻媚,這一切讓我飄飄然,以至于忽視了家庭,我的兒子羅伊得了急性白血病,他走得很痛苦,你知道嗎,當再多金錢也挽救不了我兒子的生命時,我被當頭棒喝,一下子清醒了,money is a bitch——我不能狂妄地認為錢可以解決任何問題,所以當時我想,是時候結束了。我和南茜成立了慈善基金會,投身慈善事業,我不是什么善良人,我只是想為我可憐的兒子做點好事,希望他的靈魂在天國得到安息!” 高旻給喬瑟夫斟了一杯清酒,調節有些感傷的氣氛,“南茜打發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漂洋過海拜菩薩,你居然會同意,我很意外” “失去羅伊后,我和南茜都想盡快再要個baby,可是,一次宮外孕,一次流產,我們都要絕望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懲罰,孩子和我們無緣,但南茜是無辜的,她有做母親的權利,我不想她受苦,說,親愛的,我們可以去領養一個孩子,但南茜說,給她最后一次機會,做人工授精,如果依然失敗,她就認命!我岳母說中國的南海觀音是送子娘娘,讓我來祈求繼嗣。為了我妻子,干什么我都愿意!” 高旻的手機震動,看了眼來電顯示,他接了,“好久不見,身體還好嗎?joe?在我對面,你真該聽聽他對你充滿愛意的表白,what? ign joe’s blandishments. ok,我換他聽” 喬瑟夫接過手機急忙忙地表忠心,“蜜糖,那怎么是甜言蜜語呢,那是發自我內心真實的感觸,拜南海觀音?放心,高會陪我去普陀山的——為高安排約會?親愛的,你就不要cao心了,高和金錢結婚了,這種人不需要家庭!” 高旻笑了,“聽上去,你比我更了解自己” “難道你想收拾行李飛往紐約,和南茜安排的所謂社交名媛約會?相信我,沒有一個好的,全都是長著漂亮臉蛋的掘金女郎,假如你變成窮光蛋,別指望她能陪你同甘共苦,她會第一時間踹了你,火速搭上另一個沒頭腦的凱子!這種事我見多了,你到華爾街附近的酒館隨便坐坐,就能聽到一打類似的悲情故事——當然,她更可能介紹給你的是‘出色的女士’,醫生、教師,職業高尚,按照中國式的理解,這些女人適合娶回家當老婆!” “謝謝你好心的提醒,暫時我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看吧,我說對了,mr gao為金錢而生,適合做獨行俠” 高旻舉起酒盅,“來,理解萬歲!” 兩人碰杯,一口悶。 清酒口感綿軟,后勁悠長,喬瑟夫鐵灰色的眼眸染上醉意,每到微醺時,他就會特別的誠實。 “雖然不甘心,還是承認吧,在對沖基金這行,你比我有天分,你堅定、理智、冷靜,只關心股票價格波動,不為外界的風吹草動所惑,像從事科研那樣進行高頻對沖交易。我不行,我關心股票基本面和內在價值,任何來自華爾街的消息都讓我像驚弓之鳥般惶惑不安,怕決策錯誤一夜之間一無所有,哪怕最輝煌的那段日子,我都睡不安枕,現在好了,壓力消失了,失眠癥不藥自愈” 老友重逢,高旻更多充當的是傾聽者的角色,一如兩人合作時的角色劃分,喬瑟夫有著哈佛商學院培養出的精英氣質,行事言談高調,接受新聞媒體的宣傳報道和專訪,維持高曝光率為暗物質資本帶來聲望和福利,可以說是dmc的最佳形象代言人。 高旻低調沉穩,作風嚴謹務實,他是帶領dmc在全球股票市場大殺四方的開拓者,也是偏執苛刻的風險管控者,他回避媒體,躲在人們的視線之外,正如同暗物質資本設立的初衷,你看不到我們,我們卻無處不在。 喬瑟夫突然想起了什么,啪的拍下筷子,“對了,前一陣子,南茜在一個州政府舉辦的慈善晚宴上碰到了你的老搭檔和他的妻子,南茜和他們聊了幾句,聽說有一對兒女,看上去非常幸?!瓂ou be ho,是不是還忘不了你的前未婚妻?e on!她都成了你前合伙人的老婆了!” “you have to move on,she dumped you!” 在華爾街,高旻收獲了榮耀,而在加州硅谷,則是不折不扣的笑話,遭搭檔背叛,被趕出公司,一度訂婚的女朋友和搭檔搞到了一起,公然出入社交場合,頻頻高調秀恩愛。 往事不堪回首,綠云罩頂中。 高旻捏著酒盅,眼神閃了閃,嘴角勾著一絲笑,挑眉問:“我像為情所困的男人?” 喬瑟夫認真地審視高旻,他氣定神閑,從不失態,在最糟糕的時候他也從未失去斗志和底氣,認識他以來,喬瑟夫幾乎沒見過他進退失據的樣子,真是個可怕的家伙。 “好吧,當我沒提——接下來我們去酒吧,喧鬧的那種,音浪轟鳴,人們摩肩擦踵,我喜歡那種感覺,然后喝得爛醉如泥,我需要龍舌蘭,日本酒太脂粉氣了,不帶勁兒!” “為什么不換種休閑方式,有益身心的那種,打打高爾夫,釣釣魚” “高爾夫?釣魚?等我八十歲了再玩也來得及。走吧伙計,你需要點刺激性的活動!” “我想南茜對此一定會有疑議的” “中國有句名言,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let’s go”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小半章奉上! 舒楝:所以你現在成了一千黨? 作者:呃……雖然字數少,但暗含了一個重要信息,你和勞斯男食性相合啊——比如都不喜歡日本菜 舒楝:呵呵你一臉日本菜!不喜歡的人多了去了,你不要亂扯理由了! 作者:上下章合體!男主背景大揭秘! 舒楝:so? 作者:你不激動?安排給你的男主如此有錢! 舒楝:照你這個寫法,我沒看出他和我有一咪咪的可能性! 舒楝:加了點狗血? 作者:一個36歲的男人沒有點過去,不像話啊。 舒楝:如果情史復雜我要求換男主,不然我太虧了。 作者:你有情感潔癖癥? 舒楝:不然呢,我為毛獨善其身這么多年? 第15章 冤家路窄 舒楝穿著一套夏款梅花運動服,和古雅的和室格格不入。 錢進看不過眼,“你外套能扒了么,我看著都熱!” 舒楝拉下拉鏈,脫了外套,露出經典的橫條紋?;晟?,“我原計劃騎自行車運動的,穿長袖防曬” 錢進無語。 一身和服的日本女管家,上完最后一道菜,輕手輕腳地退出門外,朝室內的食客一垂首,拉上了紙門。 舒楝點了點菜,總共13道,小碗小碟的,說好聽點叫精致,實誠點叫欺客,每道菜一口的量,吃得飽么?請勞斯男那一餐雖說花了不少錢,但至少量足能吃飽。 夾了一筷子酸黃瓜,舒楝吐槽,“配菜比主菜多,金槍魚片夠mini的,此餐乃胡蘿卜黃瓜開大會,你說花千把塊錢吃這個虧不虧???” “懷石料理吃的是意境,食材都是空運過來的,能按菜市場的價算嗎?” “就算京都米其林三星的懷石料理都沒這么貴,反正宰的都是有錢人,我瞎cao什么心吶!” “我減肥,石燒神戶牛rou歸你了” 舒楝興致缺缺的嘗了幾筷子,嘴巴淡出鳥來,索性撂下筷子,等錢進用餐。 “我最近請了個健身私教,飲食控制比較嚴格,只能吃清淡的,等我練出馬甲線,咱們再去吃色香味具全的!” 兩人吃好出來,月上柳梢頭了,清寂的禪意庭院中蹲踞的石燈籠,亮著朦朧的燈光。 高旻和喬瑟夫出了包廂后并沒急著走,站在一株山櫻下散酒,不經意間回頭,淡黃的光暈中有個人影,跟四周清幽的景致十分不搭調,有種綠幕摳像,二層畫面疊加合成失敗的感覺。 舒楝和錢進踏著步石朝庭院出口處走去,錯身而過的剎那,高旻看清了她的臉,等反應過來,人已走遠了。 糊面膜的那個人,名字挺特別,舒楝。 兩次三番地碰見,就人與人之間的機緣而言,已算得上高概率事件了。 西方人一般分不太清東方人的面孔,但舒楝長了一張辨識度非常高的臉,所以喬瑟夫猛然記起guvita紅酒吧門外的一幕。 有個醉漢sao擾一位衣著性感的姑娘,他正準備挺身而出,一邊袖手旁觀的女人突然快步上前撞開醉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