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沒事?！蔽逸p聲說道。

    整座浮屠嶺內的龍脈帝氣都被從數萬年形成的脈礦中抽出，源源不斷地吸引而來。

    而小獸則在氣海內徜徉，一會兒蛙泳，一會蝶泳從我面前經過，樣子陶醉極了。

    直到龍脈帝氣灌入我的體內越來越快，小獸正向前蛙泳，卻發現自己向后倒游，他睜開眼睛望著我，看著四周帝氣海拔越發下降，接著開始指著我嘰哩哇啦地說起來。

    龍脈帝氣越發稀薄，小獸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幾近暈厥，它跳到我的頭上拽我的頭發，想讓我離開，似乎感受到吸取龍脈帝氣不是我的本意，它猛然鉆進我的體內想要打斷小金人的行為。

    砰的一腳，小獸被小金人踢了出來，小獸跳腳，將我氣海內的圣藥園召喚出來，圣藥園內的圣藥也感受到了龍脈帝氣，因此也都開始吸收，不過速度卻是很慢，慢到可以忽略。

    小獸急了，它站在圣藥園中發出嚎叫，像是在做某種儀式一般，接著它也深呼了一口氣，小胸脯漲得無比巨大，龍脈帝氣像是決堤的洪流涌入它的腹中，一分鐘，十分鐘，一個時辰，直到龍脈帝氣稀薄，周圍的脈礦變得像干裂的石灰巖，就連底部燃燒的巖漿液也都變得干硬，沸騰的龍脈帝氣被吸得一干二凈。

    我和云曦進入了某種奇特的狀態，我在入定模糊中，看到自己翱翔于九天之上，看到了一束光。

    直到刺目的金光凝聚成一個小金人，小金人的狀態很不穩定，一名一滅，有些痛苦，而小金人的雙手間，出現了一只散發七彩光芒的果實，果實猶如一顆雕刻精美的球，上面符文遍布，散發異香，隱隱有某種力量保護著它。

    云曦睜開眼睛，說道：“這龍脈帝氣果真是霸道，我已經是道果境，而且體內道氣精純無比，像是可以凌駕于一切靈氣之上?！?/br>
    “我也已經是道果境了，而且我的元嬰凝結出了道果?！蔽冶犙劬?，將體內小金人展現給云曦看。

    云曦面上露出驚訝之色，說道：“道果珍稀，道門被創建的初期有一些人資質上乘或者體質特殊，會誕生道果，可道果對于自己來說卻沒多大用處，反而會招他人覬覦，惹來殺身之禍，所以在數千年前圣人崛起的時代，有圣人道尊認為這是上天對修道者的懲罰，修道者自相殘殺，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改變道果境這一缺陷，之后就很難再見到道果誕生?！?/br>
    我點了點頭說道：“關于道果的記載我也在古卷中看過，雨師姐是道果境的強者，她的資質平平想必沒有誕生出道果，否則可以問問道果究竟有什么作用，爹娘是大乘境，應該也沒誕生道果?！?/br>
    云曦說道：“道果特殊，有說是一種神通，有說是一身功法糅雜的種子，也有說是一種人藥，關于道果的記載都被古代先哲銷毀，可為什么你的元嬰會是這種狀態？”

    此時的小金人一名一滅，手捧道果，似乎很是痛苦，發出如孩子般的哭泣聲。

    我的體內的經脈突然逆流，道氣消散，身體變得無比虛弱。

    “你怎么了？”云曦大驚。

    我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皮膚變得干枯發發黃，像是失去了水分，同時也失去了生機。

    “為什么會這樣？”我心中也驚恐起來，突然想起了郭道真以前告誡我的事情。

    古代有絕世天才想要將三魂七魄散開感悟天道之力，從而悟出無上神通，走出一條與眾不同的路，可終究都是飲恨而死，沒有一個可以存活下來的，郭道真曾告誡我不要輕易嘗試，按部就班就好，不然很可能身死道消。

    “是化道?！痹脐亟辜闭f道?！盀槭裁磿@樣，只有大限將至的百歲老人才會化道，你怎么會出現化道的現象？”

    年歲近百的道家老者，抵御不住歲月的侵蝕，身體越發衰敗，一身功力將會返還自然，道氣散盡，這就是化道。

    “是天道反噬，難道我犯了天道規則，命盡于此？”我聲音虛弱，當初在華山被逼自殺，孤注一擲地嘗試了這種古代天才想要開辟的天道之法，竟然埋下隱患。

    “楊浩你別嚇我，怎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云曦將倒在地上的我扶起來，嚇得面色倉惶。

    我感到自己在衰老，肌體衰敗，我握住云曦的手說道：“我有枯木逢春功護體，不會有事的……”

    我的意識變得模糊，云曦的模樣也不再清晰，我隱約聽到她的哭聲，她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br>
    道家修煉，步步艱辛，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身死道消，從古至今多少驚才艷艷的天才在年少時成名，但往往又是曇花一現，有的被人暗殺，有的在閉關時走火入魔，有的發現天材地寶被靈氣撐破經脈而死，還有的為了走出不同尋常的路，另辟蹊徑，自創功法，以至于經脈逆流，化道而死。

    我身懷武道德經，閱遍萬千古籍書卷，感悟天道人倫，雖也想創造屬于自己的功法，但我生怕會出什么岔子，功力又不是很高，所以一直沒敢嘗試，可終究是犯了天規，我的元嬰太過與眾不同，定然是被冥冥中的某種規則察覺，對我實施天罰。

    人人都想逆天改命，人人都想長生不老，與天地齊壽，古往今來，除了人們編纂出的神話故事，真實存在過的人無一不飲恨而死。

    在一片黑暗之中，我失去了意識，沒有光，也沒有聲音。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我睜開眼睛。

    像是從長久的沉眠中醒來，卻不是龍脈的脈礦中，而是在家里。

    我的身上蓋著被子，口干舌裂，我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腳下虛浮，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我走出堂屋，天空飄著大雪，院子里也覆蓋著一層積雪，而云曦就站在屋頂看著明月村的一片凄涼，長發及腰。她聽到積雪被踩的咯吱聲，轉頭看向我，她眼睛通紅，向我跑來。

    “我怎么了，為什么下雪了？”我抱著云曦問道。

    云曦說道：“你已經昏迷了三個月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br>
    “我也是?！蔽姨撊醯卣f道?！暗也皇腔貋砹寺?，老天也要不了我的命?！?/br>
    云曦點著頭，她說：“你到屋里坐一會，我去做飯給你吃?！?/br>
    “好?！蔽覒艘宦?，被云曦扶到屋里。

    云曦轉身去廚房做飯，這三個月來她為了照顧我一定是受了不少罪，我走到衣櫥的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皮膚蒼白缺失水分，原本強壯飽滿的體魄如今瘦得嚇人，還有我的雙手也是皮膚皺褶，像是老人蒼老的手。

    “天道限制竟然這么強，差一點就將我摧毀?！蔽亦f道。

    內視氣海，在平靜的氣海上，小金人身上布滿了裂紋，就像是滿身傷痕的佛像，而他手里的道果依然散發耀眼的光芒。

    過了一會兒，云曦冒著大雪端來一碗熱湯面，我笑了笑說道：“云曦，你和我媽一樣好?！?/br>
    云曦說道：“你都幾個月沒吃東西了還耍嘴皮，快吃吧?！?/br>
    我吃完云曦面，力氣恢復了一些，在云曦的攙扶下走出院子。

    我望著茫茫白雪覆蓋的浮屠嶺說道：“能活著真好啊?！?/br>
    我們就這樣在浮屠野嶺、明月孤村中走著，那是一種別樣的寧靜，即便多年以后我依稀記得是云曦對我的不離不棄讓我渡過天罰。

    夜里的時候，我趁著云曦入睡，用小周天羅盤看了這三個月來發生的事情，她將我從外面背回家后的第二天找來了幾名老中醫，那些老中醫給我把脈之后都搖了搖頭，他們跪下來求著云曦讓他們離開，似乎很害怕云曦，也害怕留在明月村，畢竟浮屠嶺已經成為無人敢進的鬼嶺。

    后來的幾天，光影中的我越發虛弱，皮膚老化，云曦接著又請來幾名道家之人，他們將道氣探入我的體內，都搖了搖頭。

    直到有一名白發老者說道：“云曦姑娘，老夫雖為清風山醫仙，但恕我直言，化道之力是上天規則，無可逆轉?！?/br>
    云曦說道：“他的父親是楊三千，母親是瑤池圣女姬瑤，都是大乘境高手，他們……”

    “他們也沒辦法?！卑装l老者說道?！霸脐毓媚?，神俠功高蓋世，瑤池圣女也可能是醫道圣手，但天道規則不是病，有圣藥也沒辦法，就算至尊親至也沒用，至尊功力都到了渡劫境也是會老的，不是么？”

    云曦未言，白發老者向云曦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第265章 天道之傷；夫復何求

    光影之中，云曦叫住了白發老者，她問道：“前輩，能不能以命換命？”

    白發老者停住腳步，他回頭看向云曦，猶豫了一下說道：“云曦姑娘，誰的命都是命，以前也有個人這樣問過我，可我想問你，你死了他活著，值嗎？”

    “能，還是不能？”云曦問道。

    白發老者搖了搖頭說道：“以命換命的方法是不存在的，但起死回生之術并不是沒有。道家有轉生術，是將死去之人的魂魄溫養起來，找一個合適的容器，諸多年后，取一房陰婚轉陰氣為陽氣，可這樣的辦法不適合眼前這人，他的魂魄已經成為元嬰，貿然轉移很可能死得更快。還有一種術就叫起死回生術，被列為道門第一禁忌，古代時有道家高手死亡，便會有專門的供命者修煉起死回生術，讓死亡的人找到新的身體會重新活過，可最終下場都是不得好死，因為要不停殺人奪舍，最后還因為這種禁術引發了道門大戰，從此起死回生術被銷毀，也被列為道門第一禁忌。還有一種術叫渡命之術，這樣的術雖不是以命換命，但卻需要每日將自己所能承受最大消耗的生命精氣傳給他人，后果就是自己的壽元大幅減少，身體變弱，楊浩是道門天才，又觸及天道之力，此時的狀態非死非生，每天都在衰老，若是你決定了，不妨可以試試這種方法讓他生命延續，只是老夫不敢保證有沒有用，倒是不至于害了云曦姑娘的性命?！?/br>
    “有勞先生傳我渡命之術，他日若有相求，定當回報?！痹脐卣f道。

    白發老者點了點頭，將渡命之術傳給了云曦。

    從那天起，云曦每天都會將自己的生命精氣傳給床上昏睡的我，多少次她沒走幾步就暈厥在地上，直到有一天我再次醒來。

    我看著床上云曦疲憊而安然的睡相，將她冰涼的手放在我的臉上。

    第二天云曦醒來的時候，我早早地做好了早飯，我和她相視一笑，像是認識很多年，又如初見。

    “對了云曦，泡泡去哪了，這個家伙在我昏迷期間怎么棄我而去了？”我問道。

    云曦說道：“她現在還在禁地的脈礦之中睡覺呢，到現在沒醒，比你還能睡?！?/br>
    “下這么大的雪它還在睡覺，也不怕被凍死?！蔽乙贿叧灾嬉贿呅χf道。

    吃完飯后，我和云曦一起向禁地的龍脈脈礦中進發，在積雪堆積的龍脈脈礦底部，圣藥園內春暖花開，七彩泡泡隔絕風雪，而小獸正趴在積雪中央，同樣被氣泡護住，但讓人驚奇的是，它的個子比原先大了太多倍，像是一頭牛，一身雪白的茸毛讓它身體更加肥胖，幾乎蜷成了一個球，我還從聽過有妖王有這身不協調且不威嚴的身板的。

    在小獸的額頭上有一道像是“王”的印記，它的耳朵耷拉著，樣子很是慵懶。

    我剛要下去，云曦攔住了我說道：“有妖王禁制，你小心些?！?/br>
    “沒事?！?/br>
    我落向下方，手指輕輕觸碰小獸周身的氣泡，氣泡破滅，我喊了一聲：“泡泡，快醒醒啊?！?/br>
    “嗯？”小獸睜開一只眼皮，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它跳了起來，大喊大叫，問我為什么變小了。

    我笑了笑說道：“是你自己變大了，以后我就只能騎著你了，你還怎么在我懷里睡覺？”

    小獸聞言，立了起來，他攥著拳頭，臉上像是憋足了勁兒，身體突然縮小，恢復成了原先的模樣。

    “哇，這么厲害?！蔽铱滟澋?。

    小獸挺著胸脯向我傲嬌地哼了一聲，但是緊接著它就皺著眉頭，它施展神通看向我的氣海，見氣海上漂浮著一個全身裂紋的小金人，突然嗚嗚哭了起來，它摸著我臉上的皺紋問我怎么了。

    我撫摸著小獸說道：“我沒事泡泡，只是受了天道限制的傷，大道受阻，也許以后不能陪你上天入地了?！?/br>
    小獸抹著眼淚，大眼睛萌動，我說道：“去看看云曦jiejie，把圣藥園里可以增加壽元的圣藥送給她，若是以后我不在了，你要聽她的話?！?/br>
    小獸撇著嘴，樣子委屈，眼睛紅紅的，跑到圣藥園最中央的位置拋了半天拋出來一根人參，那人參長得就像是個娃娃，有手有腳，很顯然是年歲超過千年的人參精。

    小獸向我比劃著，說這是圣藥王，是圣藥園內最好的圣藥之一，我示意云曦從脈礦頂上下來，云曦落到身邊，我將圣藥遞給云曦，云曦搖了搖說道：“這是泡泡給你治療天道之傷的，你看它一副生怕我搶了的樣子?！?/br>
    “嗯！”小獸點頭，嘟囔著嘴。

    “你看你個小家伙，這圣藥王我和云曦一起服用好了吧?！蔽颐～F的腦袋說道。

    小獸點了點頭，落在我的肩膀上，情緒有些失落，以往無論我再怎么受傷或者瀕臨危險小獸都沒有這么傷心過，而天道之傷是上天的懲罰，小獸身為妖獸之王，自然能感受到那種恐怖的規則之力，就像它即便再小，可當強大的上古妖獸看到它時也無法反抗它的命令。

    對于天道來說，人類就是其管轄范圍內的生靈，生靈想要成為天道，必然會沖擊天道之威，遭受天譴。

    我連續咳嗽了幾聲，云曦將身上披著御寒大衣披在我的身上，我拾起地上的一截樹枝，劍氣抖動，在龍脈的脈礦上寫了兩行字。

    天地六合閉，八荒盡毀，三生三世不相離。

    日月山川倒，我自成魔，寧負天下不負卿。

    云曦看著絕壁上兩行道氣使然的大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說道：“沒想到你還會寫這種詩?！?/br>
    “那當然，怎么說我也是浮屠嶺的第一才子?！蔽艺f道，臉色有些蒼白。

    三天之后，我和云曦從浮屠嶺攜手走出，浮屠嶺被我布下禁制，普通人不能進來，龍脈帝氣已經被我和云曦以及小獸吸食干凈，如今成了荒嶺，但這里曾經是我的家，雖有諸多遺憾和恨意，更多的還是不舍。

    我和云曦從道門消失無影三個月，這三個月里發生了不少大事，先是龍虎山被人滅了，接著神蛇教和陰山楊家公開招手弟子，開出的條件很豐厚，世俗中的人和道門散修都紛紛前往兩大至尊門庭拜師學藝，無論是道門大劫還是天下大亂，總有太多懷揣夢想的人想要成為人上人，在世間揚名，掙得一席之地，這一次余懸梁和李富貴卻沒有插手，任由道門的人大肆宣傳。

    可道門各派都嗅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因為先后有數個小門派被滅，一些人見到死者復生，成為鬼尸，也有傳言看到大批大批的陰兵過境，但最終他們到了哪里沒人知道，各大門派都不停地有人失蹤，有人死亡。

    生死簿的危機又開始盛傳，而這一次，眾人口誅筆伐的對象成了南海妙觀音，即便道門亂成一團還是有很多人在打聽妙觀音的下落，問責于她。

    有時會有一些道門成名很久的老輩高手突然發狂，眼睛血紅猶如瘋魔，爛殺同門弟子，道家各派一時間人人自危，散修們更是草木皆兵，不敢獨自行走于荒山野嶺。

    而這期間，小五一戰成名，先后誅殺了楊家一名道果境的長老和神蛇教的黑袍護法，楊玄宗和南宮天大怒，一個從陰山追殺小五到西域，一個從西域追殺小五到敦煌，最終還是被小五給跑了。

    雷音寺中高手眾多，海燈和?？諆扇硕际谴蟪司吵跗诟呤?，而三大神僧都是大乘境圓滿，只差一步就可以步入渡劫境，成為人間至尊，南宮天不敢貿然進攻，只能憤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