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他解下外套上了床榻,小心地將薛靜姝摟過來靠在自己懷中。 薛靜姝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很快又睡過去。 皇帝看了她一會兒,又轉頭盯著床頂,三個月啊…… 皇后有孕的事不曾隱瞞,第二日。該知道的人便都知道了,不少夫人遞了牌子進宮,要與皇后道喜。 太皇太后以皇后如今胎位尚淺,需要靜養為由,全都反駁了。 薛靜姝得以繼續清靜。 不過,當沈安茜來求見的時候,她還是見了。 僅僅才隔了一日,沈安茜看著似乎就憔悴了許多,面色發白,嘴唇也沒有什么血色。 她一進來,就跪倒薛靜姝面前,著急地解釋道:“娘娘,我昨天真的沒有做什么,請您相信我?!?/br> 薛靜姝連忙讓人扶起來。她對于這位沈姑娘,雖說不上十分的投緣喜歡,可也不曾厭惡。 她雖然心儀皇帝,但從未做什么出格的,讓人不討喜的事,薛靜姝自問無法刻意去刁難她。況且,昨天的事確實不是她的過錯。 沈安茜坐在繡墩上,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眼眶微腫,眼角通紅,“昨夜我回到府中,我娘狠狠訓斥了我一頓,讓我今日跪在煙波送爽殿之前給娘娘賠罪??墒俏也恢锬锸欠褚鲩T,怕擋了您的道,請娘娘給我指個沒人的角落,我在那兒跪著?!?/br> 薛靜姝聽了她的話,卻想得比她多。 永平郡主要沈安茜跪在煙波送爽殿前面,恐怕目的不僅僅是為了給她賠禮這樣簡單。 她這殿前人來人往,若讓人瞧見她罰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在那跪著,還不知心頭要怎么想她。不外乎是,皇后仗著懷了身孕,就蠻橫狠毒,肆意刁難。 再者,她懷了身孕,在別人眼中就不能再讓皇帝留宿,此時讓皇帝看見一個淚眼漣漣的柔弱美人兒,還能不上心? 她想,若永平郡主真的是抱著這些心思,那這一招,可謂是一石二鳥。 不過,永平大約沒想到女兒心思這樣單純善良,還怕跪在殿前擋了她出行的道,要她給她指一處偏僻無人的角落受罰。 薛靜姝心中不由感嘆,永平郡主那樣的母親,竟然生得出這樣剔透干凈的女兒來。 她見沈安茜還在抹眼淚珠子,便安慰道:“昨日的事,確實與你無關,是我孕期正常的反應,不是你的過錯,更不必讓你受罰。而且說起來,昨日還是陛下太過沖動,讓你受了傷,我替陛下給你賠個不是?!?/br> 沈安茜連忙擺手搖頭,“不不不,娘娘,安茜不敢?!?/br> 薛靜姝笑了笑,說:“有什么不敢, 若一會兒陛下來了,我還得跟他澄清你的清白?!?/br> 哪知沈安茜聽了這話,臉色立刻更加蒼白,驚恐問道:“陛下要來?” 薛靜姝察覺出一點不對,趕緊說道:“陛下現在正在早朝,不會過來,你放心吧?!?/br> 沈安茜這才稍稍安了心,但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薛靜姝看在眼里,心中暗想,莫不是昨日皇帝的舉動將這位沈姑娘嚇壞了,怎么她如今一聽說皇帝,就如遇見了洪水猛獸一般的恐慌? 她又問道:“傷口請大夫看過了嗎?” 沈安茜輕輕點頭,小聲道:“只是一點小傷,多謝娘娘關心?!?/br> 薛靜姝讓人將太醫院獻上的藥拿來,遞給她,“這藥膏是太醫院配的,能夠生肌止血,去疤除痕。你拿去每日早晚涂一次,一個月后,應當就沒有痕跡了?!?/br> 沈安茜連忙雙手接過,又謝了恩。 薛靜姝想了想,也再無別的話可說,本打算就要她退下,但又忽然想起那一日永平郡主說的,沈安茜小時候與皇帝的一段交情,心中有幾分好奇,便又問道:“那日聽你母親說,小時候你常跟在陛下身后表哥表哥的叫,怎么如今這樣怕他?” 沈安茜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其實,也沒有母親說的那么熟悉,因為六表哥都不怎么理我。我自小就笨,跟著娘進宮的時候,別的表哥表姐都欺負我,嘲笑我。有一次,我偷偷躲在李子樹下哭,六表哥突然從樹上跳下來,給了我一顆李子。 六表哥雖然都不理人,但是從來不會欺負我,可是現在……” 她說著說著,又害怕地抖了一下。 薛靜姝聽后不免無言,看來這姑娘確實是膽小,小時候被人欺負怕了,難得見到一個不欺負她的表哥,就心心念念跟前跟后。結果沒想到,表哥長大了,竟這樣兇神惡煞。 她心里想,陛下這一次,看來是將人家小姑娘的膽子都給嚇破了,難怪她一聽到皇帝二字,就怕得臉都白了。 薛靜姝從她嘴里聽說了當年的事,心中對這表哥表妹的最后一絲芥蒂也消失了。 她看沈安茜在這里戰戰兢兢,如坐針氈,眼睛時不時就往門口瞧,似乎生怕皇帝突然就進來,心里又有幾分好笑,又有幾分憐惜,不想她再在這里受煎熬,就讓兩名女官陪著她一起去太皇太后宮里。 中午皇帝過來陪薛靜姝用午膳。 因她有孕,膳桌上的食譜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一些寒性熱性的食物都被撤下了,全換成了性溫的,口味也較之前清淡許多。 薛靜姝吃了小半碗飯,胸口又有些不舒服,便放下碗筷,等著這一陣難受勁過去。 皇帝見了,也放下筷子,叫宮人奉上清茶,遞給薛靜姝。 薛靜姝漱了口,對皇帝道:“我沒事,陛下用膳吧,不必管我?!?/br> 皇帝擰著眉頭,說:“從前不知婦人懷孕竟這樣辛苦,早知道……” 他話未說完,薛靜姝好笑問道:“早知道如何?早知道陛下就不讓我懷孕了嗎?” 不讓皇后懷孕,似乎不可能。對于一名女子而言,若無法生育,恐怕世人的眼光就要讓她受不了,而若這名女子還身居皇后之位,那就不僅僅只是別人的眼光這樣簡單了。 皇帝想了想,只好說:“早知道晚一些讓皇后受孕,若等到冬日,天氣涼快了,皇后應當能夠舒適一些?!?/br> “這種事還能等?”薛靜姝反問他,“陛下難道是要我喝避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