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大家跟著他離開了辦公室,周嘉魚在走的時候注意到這個辦公室非常的奇怪,除了那張桌子椅子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了。墻壁旁邊沒有書柜,全都空蕩蕩,桌子上也沒有任何的資料和物品,簡直好像除了桌椅之外,就只剩下院長這么個人,靜靜的坐在被黑色墻壁構成的屋子里。 大家繞過了那漫長且狹窄的走廊,從里面走出來時,所有人都輕輕的松了口氣。里面這種構造真不是人待的,待久了恐怕正常人精神都會出現問題。 “檔案室在五樓,要路過住院部?!痹洪L說,“請大家放慢腳步,不要奔跑打鬧,不然會刺激到病人?!?/br> 出來之后,周嘉魚終于借著外面的光線看清楚了院長的模樣,他的眼睛狹長,無神的垂著,眼角耷拉著看起來很沒有精神,正常人說話時都會直面對話的人,但他從頭到尾都垂著眸子,眼神時不時飄散,像是在尋找什么東西似得。 “走吧?!敝芗昔~說。 院長抬步朝著順著樓梯朝著四樓去了,之前他們在樓下見到的畫作漸漸多了起來,而且內容越來越奇怪。到了最后甚至已經沒有什么具體的圖案而是亂七八糟的涂鴉,顏色以紅黑為主。 沈一窮沒忍住,開口問了句:“院長先生,這些畫是怎么回事???” 院長扭頭看了沈一窮一眼,慢慢道:“這些是我們醫院的作品,很好看,很有藝術感,在里面我們互相交流感情?!?/br> 沈一窮嘟囔了句那你們的感情可真夠復雜的。 院長瞪了他一眼。 沈一窮很不客氣的反瞪了回去。 周嘉魚都有點懷疑兩人會吵起來的時候,院長收回了目光,又繼續低頭趕路,他們很快就到達了五樓的住院部——據院長說,檔案室就在住院部的盡頭,傳過去就是了。至于為什么要把重要的檔案室和病人們住院的地方安排在一層樓……這就不得而知了。 周嘉魚以為住院部全是病房,但是到了五樓才發現與其說是住院部,倒更像是病人們自由活動的地方。走廊上,大廳里,到處都是穿著特殊病號服的病人們。這些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坐在地上,有的正在和人交談,有的則玩著一些簡單的游戲。 周嘉魚看見有三個病人圍在一起玩撲克,如果不是他們穿著病號服,光從神情上來看比面前這個帶路的院長看起來還要正常一點。 “小聲點?!痹洪L輕聲說,走的又輕又慢,仿佛怕驚擾了什么。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周嘉魚在路過一個病人旁邊的時候,聽到他嘴里數著五十三,五十四,五十五…… 周嘉魚蹙了蹙眉,小聲道:“他在數什么?” 院長聞言扭頭看了周嘉魚一眼:“你可以自問他?!?/br> 周嘉魚抿唇,側身問了那病人一句:“你在數什么?” 病人抬頭,并未回答周嘉魚的問題,而是道:“噓,小聲點,你說話聲音太大,他們會發現你的?!?/br> 他們?周嘉魚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住院部的病人們在看到外來者時并沒有什么過激反應,他們最多投來一點目光,隨即便再次沉靜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周嘉魚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這些病人的性別大部分都是男性,只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兩個女性病人。而男性病患的年齡也大部分在中年的范疇內,并沒有看見年級太小或者太大的。 病患簡直像是經過挑選一樣——周嘉魚的腦子里冒出了這么一個念頭。 “怎么了?”院長注意到周嘉魚一直在朝身邊觀望,突然停下腳步問了他一句。 “沒事?!敝芗昔~說,“只是奇怪怎么沒看見醫生?!?/br> “哦?!痹洪L說,“這個點他們都在做其他的事呢?!?/br> “做其他事?把病人就這么放在這里不會出事么?”林玨說。 “能出什么事呢?!痹洪L嘟囔,“他們又跑不出去,能出什么事呢?!彼f完這話,居然赫赫的笑了起來,這笑聲聽起來簡直像是在高興什么事兒,快要壓制不住內心的喜悅。 大家都沒說話,而是互相看了看,顯然,這個院長很不正常,不,準確的說,這個醫院都很不正常。 終于走過了住院部,到達了檔案室。院長掏出鑰匙打開了檔案室的門。 門一開,一股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屋子里到處都鋪滿了灰色的痕跡,角落是密布的蛛網,看起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打掃過了。 “這里沒有人看管?”林玨發問。 “沒有,沒有那么多人?!痹洪L說,“哪里來的那么多人手,每年都招不到人,招不到人,能有人就不錯了?!?/br> 周嘉魚聽著他的話,發現這院長說話的時候似乎很喜歡將一句話多重復一遍,一兩次還好,次數多了聽起來感覺很是神經質。 院長給他們開了門之后,就打算離開,徐鑒卻是手一伸,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院長先生,您不介意把口罩取下來讓我們看看的模樣吧?!?/br> 空氣一下子凝滯起來,院長的眸子里射出冰冷的視線,他小聲的念叨著什么,仿佛在詛咒一般,就在周嘉魚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卻見他真的將手伸向了口罩,然后將口罩取了下來。 當周嘉魚看清楚院長的模樣時,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 口罩后面的那張臉,被幾條巨大的傷口橫貫其上,傷口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又長又寬,被人用粗暴的手法縫合起來,連嘴唇形狀都看不出來了。 “看見了嗎?!痹洪L問。 徐鑒倒是很冷靜,沒有露出什么驚訝的表情,而是問道:“您是這是受了什么傷?” “我被人襲擊了?!痹洪L說,“有人襲擊了我,劃爛了我的臉,不過沒關系,現在已經愈合了?!彼珠_嘴笑了起來,一張像是被強行拼接起來的臉也跟著扭曲,露出怪異之極的笑容。 “誰襲擊了你?”林玨問,“不會是這個醫院的病人吧?” 院長聞言并未說話,只是伸手又將口罩戴上了,似乎并不愿意回答他們的問題。 “我們對這里不熟悉,麻煩院長陪著我們一起找一下吧?!币膊恢朗遣皇遣煊X了什么,林逐水的突然出聲,而且說出來的話相當不客氣。 院長似乎想要拒絕,林逐水又道:“難道院長是要去忙什么事?” 院長道:“是的,我很忙的,沒時間陪你們?!彼吐曈种貜土艘槐?,“沒時間陪你們?!彼胍D身離開,卻被徐入妄伸手直接攔住了:“不好意思,院長先生,我們對這里不熟悉,麻煩您多給我們一些時間?!?/br> 院長怨恨的看著徐入妄,但以他的身板來看,顯然并不是徐入妄的對手,所以權衡之下,他還是留了下來。 幾人走進了檔案室,周嘉魚一進去就開始咳嗽,他開始還以為是灰塵過敏,但是在里面站了一會兒之后他覺得自己快要把肺都給咳出來了,實在是受不了,只能踉蹌著從檔案室里又跑了出來,呼吸了一點外面的空氣才緩過來。 “怎么回事?”林玨說,“罐兒你怎么咳的這么嚴重?!?/br> 周嘉魚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明白,他拿出紙巾,捂住口鼻,在外面聳動著肩膀,好一會兒才將那種喉嚨里面的氧意逼出來。 “或許是對里面的東西過敏?!毙烊胪f,“你就在外面等著吧,我們找就行?!?/br> 好像也只能這樣了,周嘉魚在檔案室外尋了個位置,看著他們在里面翻找。 雖然被強行留了下來,但院長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他站在角落里,用警惕的眼神看著幾人,看起來簡直像是隨時準備逃跑。 周嘉魚打算把他用來捂住口鼻的紙找個垃圾桶扔掉,但當他仔細看向自己手里的紙巾時,卻發現紙巾上多了一些黑色的粉末。 “這是什么?”周嘉魚有點愣,伸手抹了一下,發現這粉末有點像是灰燼的東西,他抬目望向眼前的檔案室,忽的有種不好的感覺。 “什么?”沈一窮離門最近,跑到了周嘉魚的身邊。 “我剛剛不是一直咳嗽么,感覺咳出來了奇怪的東西?!敝芗昔~把紙巾遞給沈一窮看。 沈一窮瞅了眼周嘉魚手上的紙巾,卻是滿目莫名:“沒有啊?!?/br> 周嘉魚再一看,發現剛才看見的那些黑色灰燼居然不見了:“怎么會,我剛才真的咳出來了一些黑色的灰燼?!?/br> 屋子里的人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都打算出來看看,林逐水也朝著周嘉魚的方向走,然而他剛離開檔案室,屋子里就傳來了徐入妄的怒喝:“你要去哪兒??” 接著便是砰的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周嘉魚嚇了一跳,朝著屋中看去,發現檔案室的窗戶被打開了,剛才站在窗戶邊上的院長不見了蹤影。毫無疑問,他從窗戶上跳了出去。 這里可是五樓,一個弄不好會死人的,徐入妄飛速跑到了窗戶邊上,眼睜睜的看著那院長從地上爬起來,轉身跑了。 徐入妄:“臥槽,他真跑了!” 周嘉魚說:“這里可是五樓,他跳下去沒事兒??” 徐入妄說:“媽的,他沒事,跑得比兔子還快?!?/br> “這院長到底是人是鬼?!绷肢k說,“逐水,你怎么看?” “自然是人?!绷种鹚?,“但孟氏遺址圍住我們的那些焦尸,也是活人?!?/br> 眾人陷入了沉默,顯然是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孟氏遺址發生的事情。顯然,這個精神病院的異常情況和孟揚天他們那伙人有著脫不開的關系,奇怪的醫生,詭異的病患,還有整個醫院里壓抑到了極點的氣氛。 “我們繼續搜檔案,其他人出去找找其他醫生看看情況?”徐鑒提議。 “行啊,逐水,你和罐兒他們一起去吧,我和入妄徐鑒留在這里找就行?!绷肢k雖然挺嫌棄這些布滿了灰塵的檔案的,但還是決定留下來。 周嘉魚對屋子過敏,林逐水看不見,正好可以出去找人。 “好?!绷种鹚饬?。 于是兩人離開了檔案室,準備去樓下看起來有些像醫生辦公區域的那層樓去。這次路過住院部的時候沒有了院長帶路,那些剛才原來還算友善的病人,對他們突然產生了強烈的敵意。起初周嘉魚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在一個病人將手里的硬物朝著他扔過來的時候,周嘉魚才確定這并不是他誤會了。 被一百多人虎視眈眈,周嘉魚趕緊拉著林逐水下了樓。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病人的活動范圍居然沒有局限在五樓,到了四樓辦公區域,他還是能看見一些穿著病號服的人在走廊之上游蕩,雖然數量上少了很多。 然而本來應該坐在四樓辦公的醫生,卻不見了蹤影,周嘉魚逛遍了四樓,好不容易在四樓靠近角落的一個辦公室看見了穿上白色醫生服的人。 那人坐在辦公室里,面前擺著一臺電腦,似乎正在整理資料,從表情上看來是十分認真的,連周嘉魚和林逐水進了屋子都沒發現。 “你好?!敝芗昔~和他打了招呼。 那人沒有抬頭,繼續看著面前的電腦。 “你好?!敝芗昔~又打了一聲招呼,他看了眼那人胸前的銘牌,“陳醫生?!?/br> 聽到陳醫生三個字,他手上的動作終于停了下來,抬手推了推眼鏡,道:“你好,請問有什么事?” 周嘉魚說:“我們想了解一下關于院長的事?!?/br> 陳醫生慢慢的抬頭,笑了:“請問你想要了解什么呢?”他說這話時,又開始敲打鍵盤,繼續輸入內容。 周嘉魚道:“可以冒昧的問題下,院長臉上的傷痕是什么造成的么?”他不是很相信院長的說法,所以想再確認一下。 “他被人襲擊了?!标愥t生說,“被那些該死的病人?!?/br> 周嘉魚一聽心中微涼,沒想到院長的傷和這里的病人有關系。 陳醫生說這些話的時候,幾乎是在咬牙切齒,表情猙獰的嚇人:“那些廢物們,真該都去死——” 聽著他說話的內容,周嘉魚突然感覺不太對勁,他忽的側過身,看向陳醫生正在敲打鍵盤的電腦屏幕——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沒有。 周嘉魚的表情微僵,但并未表現出來,道:“好吧,謝謝您了?!彼酒饋碜ブ种鹚木鸵鋈?,那陳醫生卻突然出言叫住了他們,他說:“你是誰,你也是醫生么?” 周嘉魚說:“不是?!?/br> 陳醫生瞬間站了起來,他拉開抽屜從抽屜里掏出了一個類似電擊棒的東西,暴跳如雷道:“不是醫生為什么不穿病人的衣服,你們想要做什么,想要造反嗎?都是因為你們,都是因為你們!”他咆哮著,朝著周嘉魚他們的方向直接沖了過來。 周嘉魚被嚇了一跳,反應迅速的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了小紙,小紙落在地上后迅速展開了身體,沖向了陳醫生,然后一巴掌把那個電擊棒給打飛了。 正常人看到小紙肯定會嚇一跳,但眼前的陳醫生不但不害怕反而情緒更加激動,嘴里念叨著什么轉身就要回去尋找兇器,表情兇殘的比樓上的那些病人還要嚇人。 周嘉魚進這醫院之后就感覺不對頭,在遇到了幾個醫生之后,他甚至開始有些懷疑這個醫院里根本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眼見陳醫生似乎又要翻找出什么兇器,周嘉魚這次沒手軟,直接讓小紙把這人給拍暈了。 小紙的動作很是干脆,沒有再給他行兇的機會。 這人暈倒之后,周嘉魚去桌子后面檢查了一下,發現剛才這個陳醫生敲打的電腦,不光屏幕是黑的,甚至連主機都沒有,所以說他也就是在對著黑屏胡亂敲鍵盤而已。 周嘉魚:“……先生,這人怎么好像精神也有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