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她眼里凜冽的恨意,讓皇帝不由得踉蹌后退了兩步,若不是李德安見狀上來扶住他,只怕他會一直后退知道摔倒。 “你說,誰要傷害子衿?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皇帝想上前去靠近趙傾顏一些,可在趙傾顏冷漠的眼神中,他竟然一步都走不出去。 “陛下,請放我們出宮吧!”趙傾顏沒有回答皇帝的問題,只是哀聲祈求,求皇帝放她們離開。 就算崇睿沒有出征,皇帝也未必舍得放走她,現在她們是皇帝留著對付崇睿的棋子,他自然是更不可能放。 皇帝淡淡的,悵然若失的看了趙傾顏一眼,而后涼聲對李德安說,“去,將那小太監抓起來,嚴刑拷問?!?/br> 言落,皇帝拂袖而去。 趙傾顏冷冷的看著皇帝離去的方向,對身后的曉芳說,“曉芳,若是真到了不可逆那日,你要幫著姑姑,將子衿帶走,將她帶到崇睿身邊去?!?/br> “姑姑,那你呢?”曉芳從來都知道,趙傾顏是有心要為子衿犧牲自己的,只是…… “這一生,只有子衿和崇睿是我最大的牽掛,只要他們好,就好!” 趙傾顏看著已經恢復寂靜幽暗的夜空,一行清淚灑落,或許,她真的逃不開這宿命。 穗城臺州交界處。 臺州連日大雨,導致前山河水暴漲,河面上原本的浮橋離水面僅隔一只筷子的距離,渾濁的河水在暗夜中,像隨時會吞噬人的怪獸。 浮橋上的木板,有一部分已經被大水沖走,剩下那一部分,看上去也搖搖欲墜,如何能支撐二十五萬大軍過境。 “三哥,這沒法過??!”崇智憂心忡忡的看著崇睿。 崇睿擰眉,沉聲開口,因為多日的日夜兼程,崇睿的嗓音變得粗糲暗啞,“前方戰報,渭西思源縣將領彭程遠僅憑三千守將,將西涼軍隊阻攔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莫金山,可他只有三千人,即便莫金山地勢險要,他也撐不了多久,我們三日內必須趕到,若是讓西涼軍隊占領朗州,那我們就只能與他們打持久戰?!?/br> 崇睿最怕打持久戰,他不能讓子衿她們在皇宮受苦,雖然子衿發來的信中,說一切安好,可她越是不說,他越是知道,她定然不好。 還有,所有影衛都幫著她瞞著他。 所以,崇睿很確定,子衿過得定然水深火熱。 “那怎么辦?”這樣過去,實在太危險,到時候還沒等打仗,都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這湍急的洪流中。 “黃影,地圖,火把!”崇睿當然也知道,這座在水中浸泡了這么久的浮橋,定然是支撐不住這么多人路過的。 黃影與崇智一人拿地圖,一人拿火把,崇睿與何光遠兩人展開地圖的兩端,崇睿指著地圖上此處說,“你們看,這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前山河,這條河一直延伸到臺州最高最險的山上,我們若是想避開渡河,就必須去翻閱這座山,這樣我們會多出十天的路程,屆時,朗州必定失守,彭將軍也必死無疑?!?/br> “往下大約也要十天,我們必須從此處渡河?!焙喂膺h指著那條已經腐爛不堪的浮橋,堅定的說。 “可是崇智說的也十分有理,這浮橋,怕是萬萬不能用了!”崇睿憂心忡忡的看著對岸,明明近在咫尺,卻仿若遠在天涯。 忽然,崇睿被河岸兩邊的大樹吸引的目光,“黃影,拿繩子來!”崇睿忽然興奮的大喊。 黃影急忙將繩子拿過來,崇睿掂了掂,對身邊的士兵說,“再來一捆?!?/br> 崇睿拿到兩捆繩子后,便將兩捆繩子結結實實的綁在一處,然后才將繩子的一頭綁在自己精瘦的腰上。 “王爺,還是讓我去吧!”黃影見崇睿這樣,便知道崇睿想要干嘛。 “不必,你們在這頭拉住繩子就好。本王自有辦法,我過去之后,若對你閃兩下火折子,你就讓人去砍斷這兩棵樹浮橋橋面上放,若是閃三下,你就將繩子的一邊牢牢的綁在比人高位置上,而后,走到浮橋中間與我會合,何將軍,將所有繩子集中到一處?!?/br> 說著,崇睿便像驚鴻一般,從這邊往對岸掠去。 崇睿飛身到河對岸之后,發現對岸的樹木很高,便用自己削鐵如泥的佩劍砍了兩棵樹,搭在原本已經腐朽的浮橋上。 他拿出火折子閃了兩下,黃影立刻組織人砍了兩顆樹,將樹搭在浮橋表面,瞬間,兩邊的樹木便接上頭,再次搭建成一座好橋。 黃影這邊做完之后,崇睿便將繩子的一端綁在大樹上,另一端綁在自己的腰上,而后小心翼翼的往浮橋上走去。 那么湍急的河水,崇智光是看著,都覺得頭暈,他不由得雙手緊握,喃喃自語道,“三哥,小心??!” 浮橋晃得厲害,崇睿走在上面,左右搖擺著,隨時都有可能跌落河中,好在他功夫好,也算是有驚無險的到了浮橋中間。 崇睿在中間對黃影發了三次信號,黃影立刻將繩子的一端綁在大樹上,另一端牢牢的綁在自己的腰上,一路往河中間走去。 兩人成功會合后,崇睿淡聲說,“將繩子解下來?!?/br> 兩人解下繩子后,崇睿便將繩子打成死結,而后將剩下的繩子割下來,兩人扶著繩子回到大軍之中。 崇??戳它S影一眼,黃影便將他們帶回來的繩子的兩頭都大了活套,牢牢的將繩子綁在那根長繩上。 與此同時,崇睿將何將軍叫到一旁,“將軍,勞煩您第一個過河,去守著繩子,我怕……” “諾,王爺盡管放心,末將定不辱使命!”與崇睿搭檔多年,何將軍自然知道崇睿之意,他二話不說,讓黃影將繩子套在他的腰身上,便快速的通過浮橋。 “各位看見了吧,像何將軍一樣,一個個的走,但是必須快速而輕巧,過!”崇睿一聲令下,便有將士開始渡河。 崇睿安排了錦州巡防營的舊部守著這端的繩子,而后命幾個心腹將繩子結成長繩,他與黃影一人一邊,將繩子搭在大河兩端的大樹上,每結好一根,他都在兩頭派心腹守著,就這樣,河面上多出上百條繩索。 有點士兵從浮橋上過,有的順著繩索滑過去,到天明時,所有的大軍已經全部渡河成功。 將運送糧草的輜重隊伍遠遠的甩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渡河成功后,黃影便手拿金令,命臺州太守準備糧食,還有修復浮橋,崇睿帶領著大部隊,一路飛奔,千里馳援。 皇城,永和宮。 翌日清晨,子衿早早便清醒過來,見趙傾顏靠在榻前的圓柱上,子衿心里很是不舍,她伸出纖細的,如水蔥尖一般的手指,輕輕的拉了拉趙傾顏的廣袖,“母親,您回去休息吧!” 聽到子衿的聲音,趙傾顏連忙喊,“曉芳!” 守在大門處的曉芳聽見趙傾顏的喊叫,連忙走進來,見子衿醒來,她連忙走過來問,“王妃,你身子可有不適?” “不曾?師父與清虛前輩呢?”子衿是真怕了崇景了,現在只有清虛老人與青山老人在,她才能安心。 子衿話音剛落,清虛與青山便從暗處走了出來,清虛執起子衿的手腕,仔細的探脈之后,才嘆息著放開子衿的手。 他這一嘆,嚇得青山老人等人心驚rou跳。 “前輩……” 子衿的眼里已經泛起淚珠,這孩子幾經波折,若是…… “你的身子沒事,老夫只是感嘆,阮成恩那小伙子,可惜,可嘆!”若不是阮成恩的藥開得好,只怕子衿這孩子,早已不保。 說起阮成恩,子衿已經無淚可流,再沒有給師父報仇之前,她覺得自己無顏哭泣。 “我會讓崇景付出代價的!”子衿堅定地說。 “對了,師父,子衿有一事想求師父相助?!弊玉普f著,就要下榻。 經過昨夜的驚心動魄,趙傾顏已經嚇怕了,她攔著子衿,不許她起身,“有事你說就成,你別下榻?!?/br> “曉芳,將我的首飾盒拿來?!弊玉茻o奈妥協。 曉芳將首飾盒給子衿拿過來,子衿將首飾取出來。揭開暗格,從暗格里取了那塊刻有奴十七的玉佩。 “師父,這是崇景身邊一群十分厲害的殺手手里的東西,據說這個殺手組織一共二十人,阮太醫過世時,王爺在阮府殺了四個,那四人的玉佩在皇帝那里,現在倒是不急,現在還有十五人的玉佩未曾到手,子衿想勞煩師父,去將玉佩弄過來,這玉佩是玉佩,也是鑰匙!” 子衿按動機關,將玉佩變成鑰匙,交到青山老人手上。 “正好,讓我整日待在皇宮,只怕我要瘋,清虛你陪著子衿,我去宮外處理那些人?!比羰亲屒嗌嚼先碎L期躲在屋里,只怕他也閑不住。 “勞煩師父了,褚影長期跟著他們,師父可去城西尋褚影,讓褚影帶路?!?/br> 子衿話音剛落,青山老人人已然飛身離去。 翌日,明覺大師進宮。 子衿得知明覺已到幽蘭美人處,便以給孩子批命為由,命人去將芷水接到皇宮中來。 芷水一見子衿,便迫不及待的迎上來,悄聲問,“嫂嫂,趙由之那日回去之后,人便變得十分奇怪,常常有憂傷的眼神看我,他可是遇見了什么大事?” “我將趙文修當年為阻止我與他而殺我的消息告知,并求他一定不要讓趙文修參與糧草軍需的籌措,他可能有些接受不了?!?/br> “那,他知道我回去的目的了么?”芷水眼里閃過一抹沉痛,但是那沉痛中卻有更多的情緒,有憂傷,有不舍,有釋然。 “我未曾說明,不過,以他的聰明,即便不確定,也一定會有所懷疑,芷水,你要停手,這是三哥說的。趙文修的事情,我與你三哥已然弄明白,日后你就安安分分做趙家的媳婦,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許問,不許提?!?/br> 如今趙由之既然有所懷疑,若是芷水再有動作,只怕…… 芷水淡淡的看向窗外,“我與他,早已情斷,只剩這個孩子維系……” 只是,這個孩子真能維系他們之間,那已然玉碎的關系么? “只要大月朝還在,趙家便不會對你下殺手,但是你要切記,千萬不能再去調查任何事,可懂?”子衿擔心芷水執拗,不斷的提醒。 “好!”芷水點頭,手卻不自覺的撫摸著肚子。 還有如此漫長的時光,她要如何保護這孩子? 入暮時分,明覺大師在李德安的指引下,出現在永和宮的門口,他首先看見子衿的肚腹,“憐素。你可曾看見,你要當奶奶了!” “阿彌陀佛,上次一別,王妃安否?”明覺站在樹下,慈眉善目的笑著,對子衿打了個稽首。 子衿屈膝行禮,“多謝大師掛念,子衿甚好!” 言落,子衿便將明覺大師迎進她們臨時布置的佛堂之中。 “你們都退下,杏兒與曉芳在門外候著便可,未經傳喚,任何人不得打擾大師講經?!弊玉频膶δ切┨O宮女下令,而后與芷水趙傾三人留在佛堂。 “大師,這位是芷水公主,煩請大師為她腹中胎兒看看可好?”因為之前就說了,要讓芷水進宮來請明覺大師給孩子批命格,子衿自然要先將芷水的事情解決。 “有勞大師!”芷水恭謙的對明覺大師鞠躬。 明覺淡笑著說,“芷水公主客氣了?!?/br> 明覺大師認真的看了芷水幾眼,而后說,“老衲推命,憑的是八字與觀相,這孩子之命,老衲只能憑借公主命格推算一二,做不得準?!?/br> “無妨。大師請講!”芷水知道,子衿這般做,也只是想她回去有個交代。 “公主命途多舛,卻處處吉星高照,倒也是有福之人,只是公主的福地不在此在北荒,他日若是有難,可一路往北,定能轉危為安,而公主腹中的小公子,將來會背其父道,為將!” 明覺將批好的命格交給芷水,芷水有些疑惑,趙家世代文官,她的孩子卻會是個武將,加上明覺大師言明,他日有難會一路往北,莫非…… 明覺未曾將芷水的命格寫上去,那張紅色的絹帛上,只寫了天命為難背父道,文韜武略成名將! 芷水得了結果,卻是不悲不喜,她說,“只要他能活著。我就已經感念萬千!” 聽到芷水的話,趙傾顏行禮一痛,“芷水,你放心,姑姑會保護你們所有人!” “多謝姑姑,天色晚了,芷水這就要回去了!”’ 言落,芷水與眾人告別,看著她離去時單薄的背影,明覺大師悠然一嘆,并打了個稽首,“阿彌陀佛,王妃,老衲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師請講!”子衿心頭微微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 “芷水公主近日恐有血光之災,這一劫,若是避得過,那公主此生便喜樂安康,若避不過,她就只能命斷于此?!?/br> 聽了明覺大師的話,子衿與趙傾顏俱是一震,趙傾顏更是踉蹌后退了數步,“怎么會?” 雖與趙家決裂??赡歉钌岵涣说难?,卻讓趙傾顏待芷水與芷水肚子里的孩子格外的親,聽到這樣的噩耗,趙傾顏心里自是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