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
李德安誠惶誠恐的跪下,“陛下,這等大事,您還是與趙相他們去商議吧,奴才哪里敢妄議朝政,奴才最多就是與陛下說說話,解解悶子?!?/br> “瞧你那點膽子!”皇帝睨了李德安一眼,沒有在說話。 可他眼前卻不斷出現崇景的樣子,看到崇景的第一眼,他便知道這兒子不簡單,或許了塵大師說的一點都沒錯,崇景,比崇睿有野心多了。 哎! 皇帝嘆息,兒子大了,漸漸的,都由不得他掌控了。 京郊地下暗室。 崇景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屬下,淡聲說,“你連崇義都殺不掉,你說說,留你何用?” “主人,當時崇義身邊有郭全福在,那人功夫不弱,屬下是擔心被他抓著,從我身上找到把柄,這才沒敢逗留?!背缇按裏o用之人,素來心狠。那人深知,今夜他若是不給崇景一個能讓他信服的理由,他也無需見明日的太陽。 “你身上,能有什么把柄?”崇景最恨被人要挾,他眼里凜冽的殺氣,已經無法掩飾。 “主人,我身上的玉佩,便是最好的證明不是么,若是我被生擒,即便屬下不開口,崇睿也知是主人下手……” 崇景勾唇,露出殘忍的笑,“那又怎樣,他還知道阮成恩是我殺的,不也一樣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么?” “不……不,主人,崇睿最重情義,阮成恩與他并無直接關系,可那么多皇子中,崇睿與崇義關系最好,若他知曉是主人殺了崇義,說不定便會撕毀盟約,是以……” 那人的話沒說完,便覺得脖子一涼。他驚恐的伸手捂住脖子,便感覺有泊泊的鮮血從脖子上流出來。 而崇景,他手里握著他的軟劍,劍身上有一絲暗紅的鮮血,崇景不甚在意的拿出錦帕,將血漬擦干凈,而后涼聲說,“他最重情義?他撕毀盟約?他若是重情義,如何會殺了太子,我們都是明德的兒子,我從不信他會助我登上帝位,從不!” 那人一雙眼睛不甘的瞪視著崇景,而后緩緩的倒下去,抽搐了幾下,便沒了聲息。 崇景淡淡的看著那人的尸體,對暗處一個黑衣人說,“去,殺了崇義,崇睿讓我不痛快,他也休想快樂?!?/br> “諾!”黑衣人眼里閃過一絲薄涼,淡淡的,很快便淹沒在他眼底。 那黑衣人去到皇宮之后,守在崇義的房間里,一直等到快天明。也未能將崇義等來,不得已,他只能離開皇宮。 那人離開之后,一個黑衣人站出來,往皇城方向看了一眼,而后飛身淹沒在夜色中。 赤影與魅影從暗處走出來,赤影悄聲問,“這是誰的人?” “皇帝的!”魅影說完,轉身便要走。 “不跟上去?”赤影指了指來殺崇義的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問。 魅影負手而立,淡淡的看著遠處泛著紅光的天空,“沒用,跟了那么多次,哪一次不是被他逃走,去告訴王爺吧?!?/br> 兩人融入夜色之中,皇宮也開始蘇醒過來。 待兩人離開之后,一身朱紅色朝服的崇景走暗處走出來,他倒是沒想到,皇帝手里竟然還有這樣一群人。 “哼,不管你們如何防,與我作對的,都得死!” 崇景說完,便收起陰鷙的表情,淡笑著往養心殿走去。 崇景未能殺了崇義,之后幾天。崇義都十分乖巧,天天待在宮里聽他母妃念叨,說要給他找哪家哪家的小姐成親。 盡管內心崩潰,可崇義竟從頭到尾都聽著母妃念叨,偶爾還十分配合,點評那些送來畫像的大家閨秀的相貌。 于是,惠妃便來了興致,見天的帶著各種各樣的美人,前來與他探討琴棋書畫。 六月初八。 養心殿內殿。 “父皇,兒臣見父皇身體大好,心存歡喜,這監國……”他沒將話說完,可皇帝哪里不懂? 他喝了一口清茶,潤了潤嗓子之后才說,“別人都恨不能霸著這個位置,你卻要退給朕?” “父皇說笑了,這天下是父皇的,誰能霸著這個位置?”崇??诓粚π牡母实厶撘晕?。 皇帝聽后,淡淡的說,“朕這些日子精神是好了些,可未選出太子,便沒有人替朕分擔,朕這身體啊,一天不如一天。你還是多分擔些吧!” “諾!”崇??谥写饝?,心里卻在思量,看來要與趙由之商議一下,讓人出頭,將崇睿趕出皇宮才好。 父子兩各懷心事,一時間也沒人開口說話,這樣安靜的氛圍,在夏日炎炎的午時,顯得沉悶而讓人心焦。 “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平素沉穩的李德安都這般大驚失色,崇睿與皇帝也不由得心往下沉。 崇睿迎上前去,握住李德安的手問,“李公公,出了何事?” “陛下,西涼五日前突然發兵,將渭西占領了?!?/br> “你說什么?”皇帝驚得站了起來,“西涼與我大月可是簽訂了休戰契約的,他們這是想反悔?” 崇睿的眉頭緊緊的擰著,在眉心處糾結成“川”,他沉聲開口說,“西涼大皇子在京都被殺,剛哲的嫌疑排除之后,便再也沒有下文。他們是不是以此為由發兵的?” 李德安點頭,“是的,這是戰書!” 大月無德,殺吾皇子,向天問道,誓滅大月! 皇帝拿著戰書,氣得雙手發抖,“好狂妄的口氣,他西涼哪里來的膽子?” “父皇,西涼貿然出兵,其中定有蹊蹺,若不然為了一個死因不明的皇子,他們如何敢發兵?”崇睿已經隱隱從里面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兵臨城下,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將他們阻攔在渭西境內,不能再往前,傳慕……”皇帝頓住,慕良遠已死,他還能用誰? 崇睿未敢開口請命,因為這樣一來,大月幾十萬的大軍,全都握在他手里,這對皇帝而言,恐怕是極大的威脅。 “傳召所有文武大臣到養心殿來議政!”皇帝眼里閃過一抹沉痛。慕家似乎勾起了他心底深處的痛。 那些與他一同爭奪下這萬里江山的人,都死了。 崇睿默默的走到皇帝的桌案前,取了紙筆,仔細的將藏于胸中的大月地圖繪制出來,他繪制地圖的時候,皇帝沒打擾他。 崇景是第一個趕到皇帝寢殿的,他看到崇睿在繪制地圖,眼里閃過一抹寒涼,還有一絲興味。 他,等的機會來了。 皇帝見他到來,淡聲問,“景兒,你對西涼貿然發兵,可有何看法?” “回父皇,西涼雖是大月屬國,可西涼人驍勇善戰,若真是拼了命要與大月一戰,只怕我大月也討不到半點好處,尤其是他們在大月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出兵,大月一時半會兒,只怕有些吃虧?!?/br> “若依你之見,你會如何阻攔西涼大軍進犯?”皇帝眸色沉沉的看著崇景,崇景心里一沉,莫非…… 可他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說,“父皇,行軍打仗的事,三哥才最有發言權,兒臣對大月的兵力還有地形走勢都不熟悉,不敢妄言?!?/br> “崇?!被实垡馕渡铋L的咀嚼崇睿的名字,崇睿在軍中的威信,讓他忌憚。 “父皇何須憂心,他的妻兒都在宮中?!背缇翱粗诶L制地圖的崇睿,笑得云淡風輕的提醒皇帝。 皇帝看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心里閃過一抹贊許,越發覺得崇景做事風格,深得他心。 是啊,他的妻兒老小都在皇宮,又何須懼怕他? 不多時,所有的王公大臣都匆忙趕來,趙文修焦急的跪在皇帝跟前,“陛下,聽說西涼反了?” “反了,以大皇子被大月害死為由,大舉進犯?!被实坌笨吭陂缴?,雙手握拳又松開,松開又握拳,如此反復著。 “西涼這等彈丸之地,竟也敢犯我大月,簡直不知死活!”秦順氣憤填膺的站出來,躬身對皇帝說,“陛下,臣請愿讓鄒頃將軍出戰迎敵?!?/br> 鄒頃? 秦順的親家! “秦相這般信口開河,可曾想過后果,鄒頃當年肆意掠殺,不得軍心,他如何能號令大月五十多萬大軍?”趙文修站出來,冷冷的諷刺秦順。 秦順的眉頭跳了跳,幽冷的說,“如今除了鄒頃將軍,便只剩何光遠將軍可用,可何將軍是貴妃娘娘生父,如何能去涉險?” “國之興亡,匹夫有責,貴妃娘娘的父親又有何不可用?”崇德拱手站出來說,“父皇,何將軍卻是最好的人選?!?/br> “各位請移步過來,好共商對策!”崇睿將他繪制好的地圖掛到墻上,神情肅穆的看著眾人。 所有人都移步過來,崇睿沉聲說道,“渭西一過,便是朗州,朗州富庶,若是讓西涼軍隊奪走朗州,他們最少可以與我們多僵持一年以上,所以,集結大軍保衛朗州刻不容緩?!?/br> “各位臣工對于將領人選僵持不下,可小王卻覺得,三哥文韜武略,對大月的每一寸疆土都了若指掌,由三哥出戰,最適合不過?!?/br> 崇景的話,讓所有人沉默。 崇睿也沉默,他原本就有心出戰,但是礙于皇帝疑心,他便沒有主動請纓,可如今,崇景當著眾臣的面提出來,崇睿卻覺得這里面一定有鬼。 那曾想,皇帝居然也點頭,“那便有睿兒主帥,何光遠與鄒頃為副帥,崇德你與吏部官員通力合作,替你三弟籌措糧餉,大軍明日開拔!” “父皇,保衛大月,本是兒臣義不容辭的責任,可父皇身體不適,兄弟之中,只有二哥最是體貼,兒臣還是希望二哥照顧父皇,糧草一事,兒臣推薦趙由之趙侍郎?!?/br>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只有糧草安全,他們在沙場拼殺才安全。 崇睿提出這個要求無可厚非,一來趙由之中立耿直,二來他與芷水是夫妻,斷然不會對崇睿下手,臣工們對此倒是沒有異議。 皇帝淡淡的睨了崇睿一眼,“籌措糧餉原本就是吏部之事,你卻讓禮部侍郎去辦,這不是叫父皇為難?” “父皇,以由之之才,屈居禮部原本就是屈才,父皇何不趁此機會,給兒臣等年輕兒郎歷練的機會?”崇睿的態度很堅決,若是糧草籌措不能交到趙由之手上,便等于將他的后背交給敵人。 為了穩定崇睿,皇帝思量著,終于緩緩點頭。 “那糧草便交給趙駙馬籌措,你等商議一番??慈绾巫钄r較為合適?”皇帝覺得有些體力透支。 “父皇,四弟善用機關術,兒臣愿請四弟與我一同出戰渭西,他的機關術能以一敵百,有了他的相助,大月便如虎添翼,打敗西涼指日可待?!?/br> 崇景的瞳孔驟然一縮,他沒想到,崇睿竟敢跟他來這一招。 “陛下,臣有事稟奏!”趙文修站出來,躬身對皇帝說。 皇帝靠在榻上點頭,“你且說來?” “這些日子睿王殿下與景王殿下協助監國,景王殿下治國才學與睿王殿下不相上下,若是讓他二人都上了戰場,只怕朝中無人主持大局,須得慎重!” 看似不偏不倚的一句話,可崇睿卻清楚,若是他們兩人必須要留下一人,那這一人,只能是崇景。 畢竟,崇睿有帶兵打仗的經驗。 “趙卿此言甚是有力,崇景留下,你就讓崇智與你同往吧!”皇帝說著,便閉目養神,再也不看崇睿一眼。 崇睿的手緊了緊,而后淡淡的說,“諾!” 崇景得意的看著崇睿,“三哥,能者多勞,小弟便在京都等著三哥凱旋而歸!” 他十六歲上戰場,崇智十八歲上戰場。 皇帝對待他不喜歡的皇子,總是這樣殘忍的。 趙由之替崇睿不平,正欲站出來說話,卻不經意看到崇睿對他搖頭,他心里一驚,他如今的狀態,若是貿然站出來,那皇帝勢必會質疑他們的關系。 他,還是要為崇睿保證好大后方。 眾人離開后,崇睿并未離開,他思量了片刻,才將懷里的玉佩拿出來,淡聲說,“父皇,兒臣那日從殺害阮太醫的兇手,還有前來劫尸焚燒阮府的殺手身上,分別找到了四枚玉佩,這些玉佩做工精妙,是佩也是鑰匙?!?/br> 崇睿一邊說,一邊將玉佩變形成鑰匙的樣子,交到皇帝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