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三人東拉西扯,聊了些家長里短的小事,主要還是圍繞著趙由之與芷水的事情,子衿知道芷水對趙由之還有感情,趙由之也不想放棄芷水,她不愿兩人就此分開,所以一直努力撮合。 崇睿又何嘗不想芷水幸福! 而且,即便與芷水鬧到這般地步。即便他求見被拒,他依舊沒有用他們之間的秘密相要挾,這樣的君子行為,值得崇睿信任。 只是,他們之間的事,還是要讓芷水自己決定。 另一邊,驛館。 剛哲一身夜行衣,還特意用黑綢將破云刀包裹起來,這才悄然潛入驛館。 入夜的驛館顯得十分安靜,除了宮燈在風中搖曳,整個驛館聽不到半點聲音,甚至連蟲鳴聲都沒有。 可是知情人都知道,夏日蟲鳴是夏夜里最明顯的標志,蟲鳴不聞,只能說明這整個驛館,并不如看上起那般平靜,甚至沒一個角落里,都藏著各方高手。 剛哲藏在暗處許久,都找不到機會行動。 藏在暗處的墨影見剛哲沒有機會出手,一狠心扯了一條方巾捂臉,正想出去滋事,讓剛哲好乘亂進去尋剛烈。 卻聽見空中傳來一陣熟悉的賤笑,接著便見一黑一藍一對儷人輕飄飄的踩在驛館的屋頂上。男子一頭黑發不羈的披散著,一手握著從崇睿那里訛來,被他易容改裝后的驚鴻劍,一手握著著藍衣卻以同色方巾蒙著面的女子的纖腰。 這兩人,不是魂歸與谷亦荀還能有誰? “奶娘的,大半夜你們來到這繁華的京都,竟然都不去嫖妓,躲在屋里當縮頭烏龜有個屁用,南疆之南出來個放屁臭的,老子有事要說?!?/br> 魂歸點明要見南疆之南的人,南疆之南的人當然要出來應戰,之間一個與谷亦荀長得有幾分相似的男子站出來,指著魂歸握在谷亦荀腰上的手惡狠狠的說,“將你的臟手拿開?!?/br> 魂歸邪肆一笑,“這般說起來,你是我小舅子吧!長得跟臭婆娘倒是挺像!” 谷亦荀氣得兩眼發昏,她咬著銀牙,惡狠狠的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句話,“混蛋,不是說殺了人就走,不會讓我暴露的么?” “既然南疆之南有人在,老子自然要提親的,要不然跑打南疆去。老子不被你弄死在那鳥不生蛋的地方?” 魂歸多聰明! 他深知自己以這般手段得到谷亦荀,即便谷亦荀認了,谷家的人也一定不認,若不趁這個機會跟他們知會一聲,難道將來真要去南疆之南吃毒藥? 再說了,他隔著好遠就能聞見剛哲的冰塊味和墨妖精的sao味。 他不將動靜弄大些,墨影怎么好除掉那些礙事的影衛,他又如何能殺了人去領銀子? “阿姐,你真與這混蛋在一處了么?”谷亦荀的弟弟谷亦玄怒氣沖沖的看著谷亦荀,眼里含著不敢置信的光芒,用苗疆話與她對話。 “阿弟,阿姐是真的喜歡這個混蛋,是以……” “是以,你拋棄家族榮耀,僅憑一封書信,便更換了盟友,就只為了跟這個混蛋么?”谷亦玄用手指著魂歸,眼里全是鄙視的冷芒。 “阿弟……”看著弟弟,谷亦荀不知如何與他解釋,在愛情面前,即便那人是個混蛋,是世界上最壞的人,可愛了。便是愛了。 魂歸看了谷亦荀一眼,又看谷亦玄一眼,不明白他們姐弟兩到底這說些什么,可是,從他們的眼神中,魂歸還是猜了個大概。 魂歸這人,雖然沒個正行,可卻極為護短,見谷亦玄與谷亦荀爭吵,他將谷亦荀拉來藏在身后,冷颼颼的說,“老子是來通知你的,不是與你商議?!?/br> 谷亦玄心高氣傲,哪里受得了魂歸這般說話,他一揮手,便有兩名壯漢從暗處走了出來,魂歸不甚在意的睨了那兩人一眼,淡淡的說,“你既是我家荀兒的弟弟,我便不與你動手,可你若得寸進尺,老子也不會忍你?!?/br> 谷亦玄冷厲的開口,“找死,給我殺了他!” 兩人的爭吵,引來了許多人的圍觀,墨影便在此時出手,解決了他近處藏在暗中的影衛。 剛哲也伺機弄死了幾個,并迅速往剛烈的住所靠攏。 谷亦荀見她阿弟動了真格,連忙站出來雙手展開護著魂歸,并冷聲說,“阿弟,你是想讓jiejie守活寡么?” 谷亦玄楞了一下,而后又惡狠狠的下令,“殺了他,將公主帶回南疆!” “誰敢!”谷亦荀風姿卓越的站在魂歸前面,擺起公主架子來,竟然有幾分英氣勃發的姿態。 魂歸看得心癢難耐,將頭擱在谷亦荀肩膀上,故作柔弱的說,“惡婆娘,你要保護我,小生怕怕!” 谷亦荀咬牙,一拳打在魂歸的鼻子上,“你給我正經些!” 魂歸不察,被谷亦荀打了個正著,氣得吹胡子瞪眼,“老子渾身上下,連頭發絲都寫著正經二字,老子哪里不正經?!?/br> 他們打情罵俏間,那兩名壯漢已然靠過來,并對谷亦荀躬身,“公主殿下,得罪!” “本公主面前,豈容你們放肆?”谷亦荀說著,便從包里拿出一條軟鞭,神色冷峻的做好了打架的準備。 看見那條軟鞭,那兩名壯漢沒敢上前,而是為難的看著谷亦玄。 “阿弟,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你忍心讓jiejie的孩子生下來便遭人唾棄么?”說著,谷亦荀的眼睛便泛紅,接著便有淚珠兒掉了下來。 谷亦玄從小便見不得他jiejie哭,在他心中,谷亦荀一直都是那么堅強,那么勇敢,若不是真到了傷心處,她絕對不會這么難過。 他跺腳冷聲說,“好,這是你選擇的,日后那混蛋若是待你不好,你別哭著回家!” 谷亦荀凄然一笑,回頭對正在揉鼻子的魂歸說,“你會待我好么?” 說實話,魂歸也不曾見過這般嬌弱的谷亦荀,見她流淚,他心里竟也有些酸楚。 “只要你別三不五時給老子下毒,就算你要了老子的命,老子也會給?!?/br> 聽了魂歸的話,谷亦荀微微一笑,柔聲說,“那我們回家吧! 魂歸凝神聽了一下,發現藏在暗處人被消滅得差不多了,便握住谷亦荀伸出來的手對谷亦玄說,“老子也不是愛占便宜的人,這是聘禮,收好!” 說著,便從懷里掏了一疊銀票給谷亦玄,然后帶著谷亦荀飛身離去。 谷亦玄攥著那一把銀票,氣得呼吸不暢。 殊不知,魂歸只是打了個轉身,便潛入西涼使臣的居所,殺了西涼大皇子。還將他送給皇帝的壽禮一并順走。 谷亦玄手里的那些銀票,就是魂歸殺西涼大皇子的酬勞。 而剛哲在魂歸的掩護下,已經順利的摸到剛烈的居所,因為南疆之南的鬧劇,苗王城的人也都去了看熱鬧,只有剛烈的房門緊閉,他一直沒有出現。 剛哲伸手推門,便被一陣疾勁的掌風襲擊,他側身躲過之后,便拉開被黑布包裹著的破云刀,舉著放在胸前。 暗處的人見到破云刀,連忙收掌,用苗語冷聲質問,“你如何擁有破云刀?” 剛哲不愿用苗語說話,以大月國語冷冷的說,“我是剛哲,我要見剛烈?!?/br> 他的話音剛落,里間的門便被人大力打開,站在門內的剛烈眸色沉沉的看著剛哲,百感交集。 說起來,剛烈與剛哲眉宇間確實有五分相似,只是剛烈看上去更粗獷一些,加上上了年紀。臉上除了冷厲,還有些許滄桑。 “阿哲?”作為苗王,剛烈無疑是沉穩的,可是當他看見失蹤多年的愛之時,他也變成了天下所有的平凡父親,呼喚剛哲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可剛哲卻依舊冷淡,“這里沒有阿哲,阿哲十年前,便已經死在被剛玨追殺的路上!” 剛烈伸出來的手,緩緩的垂落下來。 適才出手的那人忽然站出來,憤怒的說,“當年的追殺,全是大王子一個人的主意,苗王并未下令,這些年,苗王一直在傾力尋你,你這般說話,如何對得起他!” 剛哲冷颼颼的剜了那人一眼,厲聲說,“那剛玨千里追殺,你們的苗王為何沒有出面阻止,任由他殺我母親與meimei。若不是我家王爺相救,我母親與meimei的遺體,他們都不會放過,這些,你們都知道的對么?” 剛烈走上前一步,握住剛哲的手臂,顫抖著聲色俱厲的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剛哲冷冷的避開剛烈的觸碰,涼聲說,“今日,我來是與苗王做交易,苗王可愿與我同往?” 他沒有回到剛烈的問題,而是道明來意。 “好,你告訴我,剛玨對你阿媽和阿妹做了什么,我便與你同往!”剛烈開口,眼含殺氣。 那侍衛見苗王同意與剛哲走,嚇得趕緊單膝跪地,誠懇的祈求,“苗王,不可??!” “以剛玨的為人,你覺得他會做什么?”剛哲吼了出去,在剛烈面前。他再也不是沉穩木訥不茍言笑的剛哲,而是個會與父親吵架會傷心難過的孩子。 剛烈的神情變得灰敗,記憶中那古靈精怪的女兒,還有溫柔善良的妻子,死在他的縱容下,竟還被那般虐待。 剛哲的手,緊握成拳,那些不堪的回憶,一次次的刺傷他。 “現在,渺渺也遭遇了如阿妹一樣的厄運,你若感興趣,便自己前往睿王府,我家王爺有話與你說!” 剛哲說完,便如大鵬展翅一般,消失在驛館。 剛哲走后,剛烈踉蹌退后了幾步,直到腳跟撞到桌腳,他才穩住心神站住。 “多一,當年放逐小柔,真的是我做錯了么?”放逐小柔,是他此生最大的痛,可他沒想到的是,因為他的放逐。竟害的她…… “小柔是漢女,若苗王不放逐她,定會遭來詬病,這不是苗王的錯,錯就錯在大皇子禽獸不如?!蹦墙卸嘁坏氖绦l安慰著苗王。 可苗王心里很清楚,當年他的放手,是導致小柔與阿妹死亡的直接原因,剛哲恨他,也是理所當然。 可想到渺渺,苗王便忍不住蹙眉,剛哲說渺渺遭遇過與小柔阿妹的一樣的事? 剛玨已死,而且苗王城上下,壓根就無人知曉渺渺的存在,包括他,也是剛才得知,剛哲的話,讓他疑惑。 “走,跟上去,我要看看,這位近年來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睿王殿下,到底要耍什么把戲!”苗王說罷,便跟著剛哲的方向飛掠而去。 多一見苗王跟了上去,也只能咬牙跟上。 瑯琊閣。 剛哲剛一進門。便被茴香抱了個滿懷,她馨香溫軟的身體靠在剛哲懷里,柔和了剛哲一身的戾氣。 他輕輕的拍了拍茴香的頭,柔聲說,“這么晚了,為何不休息?” “你一直不回來,我害怕!” 茴香說著,兩行清淚便掉了下來。 “放心去休息,我與王爺還有要事相商!”剛哲說著,便伸手將茴香的淚擦干凈。 “我不要,我要陪你!”茴香圈著剛哲的腰,像個孩童一般的耍賴。 子衿走過來微微笑說,“茴香,聽話!” “我不要,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好吧,那你不許說話!”剛哲說著,便拉著茴香一同走到崇睿身邊。 “成了么?”崇睿給剛哲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剛哲坐下來,淡淡的舉杯將杯中的酒喝光,然后涼聲說,“我估計他會來,我將渺渺的事情透露給他了,等一下他勢必會問細節。你只要將實際經過告訴他,我相信,他與皇后的盟約,便會解除?!?/br> 子衿站在剛哲身后,悠悠一嘆,“為難你了,其實你大可不必將你母親與meimei的事情說出來的?!?/br> 子衿何其聰明,剛哲一說起渺渺的事情,她便知道,他定然是以他母親與meimei的遭遇開頭的。 “我一個人痛苦了這么多年,也該讓他余生愧疚!”剛哲說著,又倒了一杯酒。 茴香云里霧里聽不真切,可畢竟夫妻連心,她從未見剛哲這般難過,見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心里便十分心疼。 茴香伸出白嫩的小手握住剛哲古銅色的手臂,怯生生的搖頭說,“相公,你別難過!” “好!”剛哲慎重的點頭,竟真的對茴香露出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