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可她又是如何得知醫女的事情,還知曉得如此詳盡? 帶著疑惑,崇?;氐酵醺?,便直接去了清風閣。 崇睿去時,子衿正靠在躺椅上小憩。見崇睿到來,茴香正要行禮,卻被崇睿阻攔。 “你先下去!”許是怕驚擾子衿,崇睿的聲音很小,茴香雖不甘愿,可還是只能退下。 可崇睿剛一靠近,子衿便驚醒過來,看著近在咫尺的崇睿,子衿嚇得瞳孔驟然縮緊,雙手本能的護住衣襟。 崇睿的手,放在子衿下頜處,尷尬的收也不是,繼續也不能。 子衿欲起身給他行禮,見他手放在自己下頜,心里已然清楚,宮里的事情,一定還是解決了,而崇睿,是來問罪的。 子衿輕柔的拉起崇睿的手,將他的手放到茶盞里,待崇睿手指充分浸水之后,她才把他的手放到自己下頜處,涼聲說,“王爺大可以檢查仔細些,看我是不是戴了面具?!?/br> 被子衿揭穿,崇睿有些惱,眸色涼涼的看向子衿,“既然你知道我懷疑你,那你就該告訴我,你是如何說服拿到那醫女的信件,讓阮成恩相信太子的?” “信件是子衿模仿的,王爺信么?”若說模仿,崇睿倒是信的,畢竟那奴兒死后,所有傳給李妃的信,都是子衿模仿了奴兒筆跡偽造的。 “你如何得知醫女筆跡?”可崇睿還是不信子衿。 子衿微笑,“王爺可以問問影衛,那晚跟王爺商議好后,子衿便請了影衛去阮家偷了阮韻煙的隨筆,但我并不知是哪位幫的忙?!?/br> 聽到子衿的話,崇睿便問,“可有此事?” 很快,暗處便有人回應,“是,王爺,信件是赤影前去盜取的?!?/br> 結果出來了,子衿是無辜的。 “這下,王爺該相信了吧?”子衿淡淡的說。言語中有顯而易見的苦澀滋味。 這時,剛哲風風火火趕來,手里還拿著一個金絲楠木方盒,見兩人臉色皆不好看,剛哲干脆將那盒子讓桌子上一丟,“咯,皇后的大禮?!?/br> 子衿與崇?;タ匆谎?,都沒想到皇后居然那么快就兌現承諾。 “去把唐寶跟盧嬤嬤叫來!”崇睿心情也有些激動,看向那盒子的眼神有些古怪。 不多時,唐寶與盧嬤嬤也趕來,崇睿將盒子打開,把里面的令牌拿出來,交給他二人辨認,“這金書鐵券可是真的?” 兩人看過之后,神情皆激動萬分的看向崇睿,不約而同的說,“王爺是如何得到這天下至寶的?” 對他們而言,保住崇睿一條命,便是這天下最好最好的東西。 崇睿不便說,只將那金書鐵券仔細收好,便吩咐他們散了。 待所有人都走光以后,崇睿才開口,“本王又欠你一次?!?/br> 崇睿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更不愿欠子衿恩情。因為他知道,子衿做的一切,他還不了。 “王爺,我說過,你不欠我,你將我與母親照顧得如此好,就當我是你的謀士,我們各取所需?!?/br> 各取所需,好一個各取所需。 雖然這是事實,可從慕子衿嘴里說出來,崇睿卻是如此的不愛聽。 “你倒是跟我分得清清楚楚,怎么,還想著回到趙由之懷抱?”那種想要擁有,卻覺得沒資格的嫉妒,將崇睿的理智燒成灰燼,說話也尖酸起來。 子衿啞然。 從來都是他要與子衿撇清關系,怎么到了子衿撇清,他卻發起火來? “怎么,你當真還想著趙由之?” 趙由之,這是子衿內心的禁區,是子衿的底線,是子衿不能觸碰的地方。 “王爺這話說得未免好笑了些,我與趙由之發乎情止乎禮,從未有任何僭越的地方。王爺何必揪著我們不放,從頭到尾,都是王爺要與子衿撇清關系,怎么到了最后,都成我的不對?” 子衿字字珠璣的怒視崇睿,心竟越來越涼。 “你……”崇睿第一次被子衿說到無言以對。 他氣子衿,更氣自己。 在子衿桀驁的眼神注視下,他氣得拂袖而去。 自從那次爭吵之后,兩人數月沒見。 明明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可是子衿卻從未見過崇睿,她閑來無事,便每日去母親那里坐坐,偶爾在街上偶遇趙由之,也不過點頭錯身而過。 倒是不知被崇睿送到何處去的撕狼,忽然回來了。 它一回府,便膩在子衿身邊,未曾離開半步。 七夕那日,茴香囔著要去逛廟會,子衿本不愿跟著,可禁不住茴香撒嬌,便興致缺缺的領著撕狼,跟著茴香一起去了廟會。 幾人剛離開,崇睿跟剛哲便騎著駿馬回府。 見子衿清減了許多,崇睿的眸色緊了緊,冷冷的說,“她這是要去哪處?” 平日里,子衿去了哪里,他本不會過分在意,可今日是七夕,想到這日子,崇睿便不淡定了。 門房恭恭敬敬的替崇睿牽馬,躬身回答道:“今日七夕,想來是去逛廟會吧!” 崇睿聞言,未曾表態,踱步跨過門檻,往府內走去。 可剛走了沒幾步,他又快速的折了回來,朝著子衿的方向追了出去。 京都的夜市很是繁華,各種小吃雜耍胭脂水粉小玩意,琳瑯滿目,看得人目不暇接。 撕狼一路威風凌凌,路人見它體型碩大,皆不敢靠近子衿,紛紛避讓。 一路上,茴香最是開心,子衿便笑看她笑鬧,曾幾何時,她也如茴香這般無憂??刹贿^一年光景,她的心境已然如此蒼涼。 相隔甚遠,崇睿便在人群中尋見子衿身影,不知為何,在這樣的熱鬧的環境中,崇睿竟能感覺子衿的孤寂。 與周遭那些盛裝打扮的女子不同,子衿站在其中,若空谷幽蘭般淡雅。 不記得何時起,子衿頭上的白玉簪子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只簡單的木簪,不知為何,見子衿取下那白玉簪,崇睿竟覺得暢快。 只是她堂堂王妃,卻用支木簪,實在有礙觀止。 子衿與茴香專走人多熱鬧處,不一會兒便鉆到人群中,沒了影兒。 崇睿再見她時,卻是在燈會里,茴香拉著她的手撒嬌,央求她去猜謎。 “小姐,以往你最厲害的便是猜燈謎,今日何故不想猜呢?”茴香拉著子衿的手,小嘴兒撅得高高的,神情很是郁悶。 子衿失笑的看著她?!拔沂钦鏇]心情?!?/br> “您跟王爺這都幾個月不見面了,您怎么還心情不好?”茴香小腳一跺,小腰兒一擰,生氣了。 哎! 子衿無聲嘆息,她的憂傷,茴香又怎會懂? 只是這些話,與她多說無益,不過徒增煩惱罷了。 “想要什么?”子衿無奈妥協。 聽子衿這么一說,茴香笑咪咪的直指全場,“我都想要!” 那出燈謎的公子聽到茴香口出狂言,頗有些自負的拱手,“這位姑娘,我家的燈謎分三個階段的難度,姑娘若能三個全對,我送姑娘一本絕世孤本《機關術》” 聽到絕世孤本,子衿的眼神明顯亮了一下,但她素來溫柔無爭,對那位公子笑了笑,轉頭對茴香說,“你想好了,要看哪盞燈?” 茴香咬著胖胖的手指,指了指最中間位置那盞黃色小燈,“這盞,我要這盞!” 那位公子說?!斑@盞燈的禮品是在下做的一只小機關兔,姑娘若能猜到謎底,兔子是姑娘的,若猜不對,那姑娘須得給在下一兩銀子,姑娘可想好了?” 不待子衿點頭,茴香已然激動的說,“開,趕緊開!” 茴香打開燈謎,上書一個小娃兒生得好,衣裳穿了七八套,頭上戴著紅纓帽,身上裝著珍珠寶。 那公子見子衿衣著華貴,料定她猜不到這是何物,遂得意的笑。 “玉米!”可誰知子衿未加思索,便已然回答出來,那位公子的笑,滑稽的卡在臉上,變成了哭笑不得。 茴香得到機關兔,開心得不得了。 第二次,茴香挑了個紅色宮燈。 那位公子依舊不將子衿放在眼里,涼聲說,“這個燈,禮品是一壇上好的陳釀花雕。猜不對的話,須得十兩銀子?!?/br> “好!”子衿輕輕淺淺的笑,露出梨渦淺淺,那公子竟看得癡了。 他嘀咕,“這小娘子,笑起來面若桃花,清靈婉約,美哉美哉!” 偷偷站在一旁的崇睿見那人對著子衿笑得猥瑣,恨不能將人碎尸萬段,可他更氣子衿,堂堂王妃,竟然拋頭露面,讓男子如此窺探她的美色。 第二題的謎面是,烏龍上壁身披萬點金星。 此時,圍觀人群交頭接耳,均不知此題何解,見人們竊竊私語,茴香也面露難色,莫非,她給小姐添麻煩了? 可子衿只是稍作停頓,便猜出了謎底,“這是一桿秤?!?/br> 那公子聽到子衿答對,臉色已然慘白,額間的冷汗也是密密麻麻。 可茴香卻得意了,揚著腦袋說,“公子,把那最難的燈謎拿出來吧?” 茴香嘴快,子衿已然阻止不及,只能苦笑。 第三道題的謎面是,空中攬月,就只有這四個字,除此之外,再無提示。 子衿面色一頓,心想,今日算是被茴香害死了,前些日子天香嫂子給的例錢,今兒算是打水漂了。 就在子衿為難之時,崇睿忽然從人群深處走了出來,他氣度好,即便沒有仆役成群,也難掩華貴氣質,何況他還身著朝服,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渾然天成的王者之風。 子衿一心思索,并未看見崇??拷?,當然也沒看見另一邊,準備出面助她,卻在看見崇睿之后,默默退回去的趙由之。 崇睿剛靠近,子衿便聞到他身上獨特的氣味,是以崇睿攬住她腰肢時,她也只是有些羞赧,卻未驚慌。 只是兩人數月未見,上次又是那般不歡而散,崇睿忽然靠近,子衿微有些不自在。 “猜不到么?”崇睿柔聲問。 子衿回以微笑,溫言道,“猜是猜到了,就是不知如何將月攬下來?!?/br> 崇睿伸手擰了一下子衿的秀氣的鼻尖,“這有何難!” 他倆說話的聲音不大,可崇睿氣場強大,在他入場后,人們便已然屏息,是以此刻人人都能聽見他們的談話。 子衿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崇睿攬著飛身而起,從他們身后的酒樓最高處,將一盞黃色的小圓燈取了下來。 那公子原本以為即便有人能猜到謎底,卻未必有能力將那小黃燈取下來,可沒曾想,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他沒想到崇睿會出現,解決了這個難題。 崇睿不比子衿那般溫和,他見老板面有難色,斜睨了他一眼,涼聲說,“請公子將那絕世孤本的《機關術》交給拙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