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路寶寶嘴角的笑容掩都掩不住,愉快的打開冰箱,上次她來之后就把這里填滿了,現在要找東西很方便。 動作迅速的做好三菜一湯,只差米飯好了就能吃了。 她走出去,裴娜正好從屋子里走出來,吩咐了幾句:“看著他,不許再讓他喝酒了,如果再出什么狀況,一定要記得及時聯系我?!?/br> 路寶寶乖巧的點點頭:“裴娜姐,飯做好了,你吃過再走吧?!?/br> 裴娜揮了揮手,夸著大步走了出去。 路寶寶回到客廳,輕輕叫了秦陸一聲,除了綿長而有規律的呼吸聲,他沒有任何回應。她回到廚房,把菜都放進微波爐里,留了張字條,又返回來給他找了條毯子蓋上,這才滿意的離開。 第 2 章 路寶寶喜歡了秦陸六年,他陪她度過了人生中最難熬最痛苦的幾年,秦陸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很顯然,她經歷了非常俗套的離別。父母離婚,然后又各自再婚。夾在中間的路寶寶成為了拖油瓶,像個被丟來丟去的皮球,又或者說燙手的山芋,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沒人愿意接手。 路寶寶就像是一段痛苦人生給出的經驗教訓、人生失敗的鐵證。誰愿意每天把代表著這些東西的女兒放在自己眼前天天提醒自己過去過得多么不愉快? 路寶寶在父母無休止的爭吵中長大,心思敏感易碎。她愛自己的爸爸mama,雖然他們沒有這么愛她。比之被拋棄,還有更慘的。別的離異家庭好歹還有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在后面幫持一把,路寶寶卻什么都沒有。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她在輾轉難眠的夜里想到過自、殺。 自、殺,從前想起來是很可怕的事,可是那時候想到的卻只有一了百了。望著自己房間的陽臺,也不知望了多少次。 無數次默默流淚、浸濕枕頭,無數次自我安慰自我解壓。 人本來就是生來受苦的嘛……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離婚這種事,同學的家里也很常見啊…… 現在經受這種磨難,說不定以后她會變成偉人呢…… …… 可是她到底只有十五歲,花一樣的年紀。別人家像她這么大的女孩在家里享受父母的寵愛,溫暖的懷抱。而她呢……在盛夏六月被現實凍得寒了心。更多的還是不甘心,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不是嗎?為什么別人可以無憂無慮的成長,而她卻要小小年紀就看透世態炎涼。 她也想要mama每天端著切好的水果和牛奶來看她做功課,她也想要每天和爸爸談談心。 但是最終的結果還是不可能改變的,路mama很快的就收拾好行李,她走的那一天路寶寶跪在地板上哭成了淚人也沒能挽回她。 后來的不知道多少個日夜,她都是一個人睡??諘绲奈葑?,亮著一盞小燈,冷寂隨處可見。 她不喜歡這樣的冷清,拿著有一年生日父親隨便買給她做生日禮物的碟片,一遍又一遍的聽。 她聽了不知道有多少年多少遍,對于那張碟片,每日擦拭妥善保存。她認識了那個人,他叫秦陸。這個人成為了她后來多少日子的溫暖和陽光。 路寶寶其實內心是個有點偏執的人,她喜歡秦陸,喜歡到想要每天都能夠見到他。從初三到大三,秦陸開過十場演唱會。有兩場開在國外,除卻這個之外,路寶寶沒有缺席。 她像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樣追星,但又不是那樣俗套的追星。秦陸不怎么上綜藝,偶爾接訪談。她就把那僅有的幾個訪談視頻下載下來,翻來覆去的看,然后把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記在本子上。好像每天對他的了解都更多了一些,她觀察他的神情,悉知他的小動作、小習慣,然后能傻笑半天。 高中的日子過得艱苦,她一天比一天更加想要和他接觸的多一些,于是她決定考取全國最好的電影學院。路寶寶長得不差,清秀可愛,比之現在爛大街的網紅臉不知道是多正經的一股清流。父母在親情方面給的匱乏,在金錢方面就不會太虧欠。她在課余時間參加各種形體班、禮儀班,苦練舞蹈學習音樂…… 高三最難熬,感覺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抬頭看看墻壁上掛著的秦陸照片,好多事也就堅持過來了。 然后她如愿以償的考上了全國最好的電影學院c大,成為了表演專業的一名學生。那一天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喜悅只有在分享給別人的時候才會成倍的回饋,她打給父母報喜,兩人反應皆是平平,說了幾句套話,打了些錢,之后就再也沒有之后了。九月初,她拖著大大的行李箱一個人從遙遠的南方來到了北方。在父母陪伴的天之驕子中孤獨的前行。 秦陸,你就是我的方向。她對自己這樣說。 三年的時光白駒過隙,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路寶寶人緣還算不錯,認識幾個已經混進圈子邊緣的學姐。沒人知道路寶寶喜歡秦陸,只當她一心想做演員演戲,所以也非常樂意指點她幾句。 于是今年九月,路寶寶背上書包,一路出發去了萬城。萬城是什么地方呢?可以這么說,全國百分之八十的古裝劇皆取景于這里,裝潢模式完全仿照古代皇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劇組扎營在這里,想要見明星?這里的確是個好選擇。 而路寶寶的學姐為她指的就是這樣一條路,說“蹲街”不太好聽,不過性質也差不多了。說白了就是守在劇組門口,興許就被哪位慧眼識珠的導演看上了呢,哪怕就是跑個龍套,好歹也算有了個開始。 路寶寶打開論壇看了一天,又從學姐那里得到些小道消息,沒有任何猶豫的動身走了。 到了地方才知道有多迷茫,路寶寶人生地不熟,拿著地圖也不知道轉了多久,才在一位當地人的指路下進了萬城。 過了不知道多久,等她終于找到秦陸下榻的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大部分劇組收工晚,這時候才是正經拍夜場的時候。路寶寶不著急,進了大堂準備先訂房間。 她簡直沒辦法回憶自己那時候窘迫的樣子,平時用著挺結實的書包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側面被劃開一個口,一看就知道是手法嫻熟的“小偷杰作”。前臺小姐端著公式化的笑臉耐心的等待她付錢,但她什么都沒辦法給出,除了一件僅存的外套。 出師不利,當真沮喪。路寶寶想,大概自己就是這種倒霉體質吧。她抱著書包,無力的走到酒店外,在大理石鋪就的臺階上找了個角落坐下。沒有手機、沒有錢包、沒有朋友,眼淚一直在眼眶里轉。 也不知道就這么等了多久,久到她撐著下巴不停地打盹。北方晝夜溫差大,入秋的晚上已經盡顯涼意,從中午到現在她沒有入口一點食物,沒有喝過熱水,身體里實在沒什么能量給她御寒。她翻出那一件僅剩的外套正準備穿上,從大堂里走出來一個戴著高帽子的侍應生。他非常禮貌,但是眼神透著不容置疑的鄙視。 “您好小姐,不好意思,現在已經很晚了,也許您應該回去休息?!?/br> 路寶寶成長環境單純,少有遇到這樣的情況。雖然說得婉轉,但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瞬間就漲紅了臉,憋著一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說她無處可去?恐怕這里沒有人會同情她吧。 她站起身,有些局促不安的捏著書包帶,可憐兮兮的,看上去既狼狽又無辜。 侍應生不耐的又說了一句:“小姐,請問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她“啊”了一聲,咬了咬嘴唇,抱著書包低下頭,有些匆忙的走下臺階去。酒店的迎賓道上擺滿了長勢良好的熱帶樹木,每一棵都足有一人高。秦陸帶著黑色的棒球帽,手里甩著車鑰匙,就這么出現在了毫無防備的路寶寶眼前。 秦陸一把扶住她,聲音帶著些許漫不經心:“小孫,怎么剛回來就看到你欺負女孩子啊?!?/br> 路寶寶呆住了,這個聲音……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眼前的人與她的距離不過五十厘米,她甚至聞得到他身上淡淡的柔順劑清香,還有那種……即使隔著重山萬里,也能讓她瞬間從極寒中回暖的光。 侍應生的聲調立刻高了幾度,與方才的冷漠鄙夷不同,充滿著討好與熱情。 “陸哥、許導,回來了?” 秦陸放開了抓著路寶寶的手,她控制不住如鼓的心跳,一瞬間全身都緊繃了起來,血液往著一個地方涌,產生了莫名的暈眩。她預想過無數次初次見到他的場景,每一種都和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她一把拉住了秦陸的手。 秦陸回頭看,表情禮貌又疏離:“小姐?請問還有什么事嗎?” 他的衣角帶著深夜的露意,有一點濕,更多的是涼。沒人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有多復雜,既激動又虔誠,滿滿的都是掩也掩不住的歡喜。 秦陸看著這個剛才隨手幫忙,現在又突然拉住他的姑娘。她的眸子那么明亮,里面裝了什么東西,似乎馬上就要噴薄而出?!皳渫ā?!他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旁邊的許導大著舌頭和秦陸念叨:“哎……小陸啊,今天這……這場戲……”他的視線突然移到路寶寶的身上,明顯的眼神一亮:“這個小姑娘,你是哪個劇組的?”這下舌頭也正常了。 路寶寶這才注意到秦陸身邊還跟著一個人,大胡子,比秦陸大概矮半個頭,標志性的紅帽子,這是紅帽子許昌杰!近幾年來活躍在各大國際電影節上的新晉導演,憑借一部《全城》一炮而紅!這次回國是因為新片子的拍攝要在國內取景,由于還沒有放出關于電影的任何關系,所以外界還在猜測這部電影的主演究竟會落在誰頭上。 路寶寶會知道秦陸在這里是因為他目前正在準備全面轉型,跨界演繹界。目前接下了一部穿越劇的男二小試牛刀,只是沒想到他居然會和許昌杰在一起。 路寶寶搖了搖頭,秦陸在身邊,莫名的發怯:“我不是演員?!?/br> “那你有興趣演戲嗎!” 她毫不猶豫的點頭:“我來這里就是為了演戲?!?/br> 后面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紅帽子邀請路寶寶進組,雖然是個女七號,不過她也心滿意足,為每天能夠見到秦陸而心滿意足。 那天晚上她被堂堂正正的帶進了酒店,就睡在秦陸的隔壁,和另外一個沒見過的女演員一起。整個晚上剛輾轉難眠,她從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來,在黑暗中朝著墻壁的方向摸了摸,心中是奇異的仿佛發現新世界的感覺。隔著一堵墻,她喜歡了這么多年的人就在那里。 我喜歡你啊,好希望有一天你能知道。 第 3 章 一部電影的女七號能有幾句臺詞?路寶寶的角色完全就是個花瓶,攏共兩句臺詞。一句:“別碰我的筆!”還有一句“韓軒!我只是喜歡你??!” 第一句只要盡可能的冷漠就好,這對于剛入圈的演戲小萌新來講簡直就是最擅長的事。什么都不要做,面癱的吼出這一句話就好。 第二句則需要一些難度了,路寶寶連著卡了三條,和她對戲的是男一號——當紅小生宋凌然。 宋凌然進入圈子也有幾年了,算是有資歷的,長得不錯不說還難得的有演技,因此火速躥紅基本是毫無疑問的事。宋凌然面向大眾的形象非常隨和,不論是對待前輩還是后輩都有他獨自的一套方法,總歸和他合作過的演員導演制片人,對外提起他來都是贊不絕口。 早幾年路寶寶就看過一條關于他的新聞,當時有一部正在熱映的偶像劇,宋凌然出演男二,和她同臺飆戲的是出道已經有十年的羅幼晴,羅幼晴在圈子里的出了名的愛耍大牌,很少有人能入了她的眼。不過難得的是,那一次記者探班采訪,她卻滔滔不絕的說了不少贊賞他的話,其中有一個形容詞就叫路寶寶記住了——體貼。 他真的是體貼啊,路寶寶不得不感嘆,見她卡殼了老半天,臉漲的通紅也沒能把那句臺詞說出那種對韓軒既愛又恨的復雜感情,宋凌然在副導演暴躁的眼神中笑瞇瞇的抬手叫停,然后親自去泡了一杯奶茶遞給她。 拍了拍她的腦袋,路寶寶還沒有反應過來,發懵的看看宋凌然,然后又小心翼翼的低下了頭。 “第一次演戲吧?”他坐在她旁邊,把熱乎乎的奶茶塞、進她手里。 “啊……是的?!甭穼殞氂悬c緊張。 “不要太自責,大家都這么過來的,多練幾遍就有感覺了,要不要我陪你對戲?”宋凌然寬慰她。 天上砸下來的餡餅,不要白不要,還是想在他面前表現的更好一點啊……明明是這么簡單的一場戲,在學校不知道練習過多少次類似的,怎么對著鏡頭就是演不好呢。 正打算起身找個安靜點兒的環境,秦陸打著呵欠懶洋洋的雙手插在兜里走進來了,路寶寶一見到他就覺得全身上下都像上了發條一樣繃緊,眼睛四處亂轉,就是不能落在他身上。 偏偏秦陸像是和她作對似的,滿場望了一圈,突然視線就定在了他們這里,邁著長腿兩步就走到宋凌然跟前來,痞痞的一拳砸在他右肩處,余光掃了一眼她,說:“小子,你怎么又禍害小姑娘?!?/br> 路寶寶小小的驚了一下,秦陸說的小姑娘該不會指她吧。 誰知宋凌然見到秦陸,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完全沒了剛才溫存的樣子,毫不客氣的譏笑他:“被裴娜姐cao練的沒脾氣了?沒人給你惹就上我這兒來撒野了?” 秦陸面色一變:“別提那個女人,我真替韓越感到心痛,怎么好死不死的找了這么個八婆!”他一副準備倒苦水的樣子,路寶寶自覺地起身,人家說私密的話,自己還是不要偷聽了。 宋凌然要笑不笑的樣子,突然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哎,沒事兒,坐著吧,和我一起聽笑話?!?/br>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兒同情心,友誼呢!友誼呢??!” 路寶寶維持著半起身的狀態,最后還是有些尷尬的坐了回去。 秦陸揚眉,抓起桌子上的奶茶喝了一口,隨后皺眉:“甜死了,你怎么跟個女的似的喝這種玩意兒,gay里gay氣的?!?/br> 宋凌然呵呵一聲:“嫌棄你倒是別喝啊,看不到旁邊還坐著個姑娘嗎?!闭f著他一腳踹在秦陸的小腿上,指使道:“去,重新給人家倒一杯?!?/br> 路寶寶哪敢勞駕她,連忙擺手:“沒關系的,不用了?!?/br> 秦陸仿佛這時候才注意到她似的,盯著她看了兩秒,路寶寶被他看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他又突然下了結論:“你長得挺眼熟啊?!?/br> 路寶寶:…… 感情這半天都沒認出她來啊。 “嘖”宋凌然說道:“有事沒?沒事兒就滾蛋,別妨礙我工作?!?/br> “怎么沒事,我還沒給你吐槽,你不知道那個女人有多煩,哎你說她怎么管那么多啊,怪不得韓越那個死面癱都受不了她,換誰誰受得了?” 宋凌然、路寶寶:…… “很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她愿意做個工作狂為什么要拉上我一起?拜托,我沒什么遠大理想,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家里睡覺,求放過!” 宋凌然、路寶寶:…… “還有更多你不能想象的,我前幾天去傅銳家,檀岫懷孕了,她知道以后滿臉嘲諷的對我說‘你是只單身狗就算了,為什么偏要上趕著找虐呢,傅銳用不著罷演也可以愛□□業雙豐收,你罷演又是為哪出?’”說到后面他開始陰陽怪氣的捏著嗓子學女音講話。 “講道理,傅銳是敬業了,可是他老婆最后都跑了!怎么難道這一點很值得學習?和工作比起來難道不是找女朋友更重要?好不容易擺脫基佬稱號,我現在是證明清白的時刻??!” 宋凌然抬眼看了看秦陸身后,突然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笑容燦爛的繼續加了一把火:“就是就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