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沐吐了吐舌頭，看得陸夜白嗓子有點發緊，趕緊移開了視線。

    程安沐喝完杯子里的茶水，想了想還是開口，“大白，能不開除徐組長，扣獎金就可以嗎？”

    “你覺得以我陸夜白的名聲，當著整個人事部的人說出來的話，還有收回來的可能嗎？”

    程安沐有點泄氣，肩膀也往下沉了幾分，“也是哦，但可惜了這么好的員工，其實徐組長做事挺認真的，最近雖然她出差特別多，但也都盯著組里的事情，看得出她是一個把工作當成事業，認真對待的人?！?/br>
    聽程安沐這么評價徐冰潔，陸夜白倒是有點出乎意料，雖然知道自家老婆比同齡的小姑娘要成熟一些，可陸夜白還以為遇到這種一而再再而三被故意為難的事情，程安沐不說記仇，也不會這么大度地幫徐冰潔說好話的。

    可現在看來，是自己低估這小妞了，遇到這種事程安沐還能公正地去評價別人，很難得。

    “照你這么說，開了她還是我們遠辰的損失了？”

    程安沐煞有其事地點點頭，“是啊，雖然徐組長沒有把我當成下級在教導，但從她身上我也學到了不少東西，她處理事情的方法，她看應聘簡歷的眼光，還有……職場的殘酷?！?/br>
    見程安沐這么惋惜，陸夜白也不知道怎么腦子里突然靈光一現，開口道，“她離開遠辰的事實應該是改變不了了，但我可以給她一份推薦信，雖然不是大企業，但是職位會比現在高，待遇也不差?！?/br>
    程安沐眼前一亮，精氣神立馬回來了，仰頭看著陸夜白一臉驚喜，“真的嗎？！”

    陸夜白彎唇揉了揉程安沐的小腦袋，開口道，“你看文稿收藏里有一個推薦信文檔，你寫上徐冰潔的名字和日期，打印出來吧?！?/br>
    “好嘞！”

    程安沐小腿一蹬，椅子滑到辦公桌前，利落地找到文稿打印出來，笑嘻嘻地遞給陸夜白簽字。

    程安沐滿意地收起推薦信，折起來裝進一個信封里，剛準備溜，就被陸夜白拉住了——

    “老婆，我這么聽話，可以要獎勵嗎？”

    “好說好說！”

    程安沐答應得那叫一個爽快，剛反反應過來這會不會是陸夜白這大黑狼的陷阱，正準備改口，然而已經晚了。

    一個深吻，排山倒海地襲來，程安沐只覺得腰上被人用力一提，然后整個人就天昏地暗了。

    麻酥酥的感覺，從唇瓣傳到大腦皮層，全身的勁好像隨著某人的吮吸被一點點地抽走，程安沐手一松，雪白的信封掉到了地上。

    ……

    “乖乖等我，我還有個會，結束了我們就下班接去接松松?！?/br>
    程安沐背靠著玻璃站著，攥著衣領，小紅臉配小紅唇，一副警惕地樣子看著吃飽喝足的陸夜白，像只被欺負了的小兔子，看得陸夜白心情一陣好。

    今天的會議，除了陸夜白，所有遠辰集團高管都不在狀態，不是累，不是困，而是怕……

    面帶春風的總裁？！

    這簡直是惡魔的微笑，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程安沐在陸夜白的辦公室待了好一會，確定臉不紅了，整個人恢復正常了，才拿著信去人事部。

    果然經過剛才陸夜白那么一撐腰，整個人事部的同事看自己的眼神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

    怎么說呢，不討厭，但也不敢親近。

    程安沐自然也是知道其中原因的，徐冰潔辦公室的門牌已經被拿下來，程安沐看了一圈沒看到徐冰潔，剛準備找蘑菇頭妞問問，杜月月就湊了上來。

    “安沐，我剛剛倒了一杯咖啡，你要喝嗎？”

    杜月月的語氣明顯有討好，但卻讓程安沐莫名的喜歡不起來，從徐冰潔公開針對自己開始，她對自己的態度就是墻頭草的代表，兩天親近三天疏離的，站隊的意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雖然知道小透明在職場上站隊有時候比能力還重要，但是比起這樣兩面三刀，程安沐好像更喜歡徐冰潔那樣。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會違背心意可以去討好。

    “不喝了，你看到彤彤了嗎？我找她有點事？”

    杜月月看了一眼蘑菇頭妞的座位，搖了搖頭，“不知道啊，剛才還在座位上的，我在茶水間也沒看到她，估計是去廁所了吧?！?/br>
    程安沐點點頭，剛準備轉身走，卻被杜月月拉住了手臂，“安沐你有什么事啊，我幫你也可以啊?！?/br>
    程安沐裝作不經意地撥開了杜月月的手，笑著拒絕，“不用了，是學校里的事情，我等她回來吧?！?/br>
    杜月月有點尷尬，但臉上立馬又恢復了笑容，“這樣啊，那以后吧，以后有什么要我幫忙的盡管說?！?/br>
    “嗯，謝謝?！?/br>
    程安沐沖她笑了笑，雖然不是很喜歡她，但是也談不上討厭的。

    杜月月剛回到自己座位上，蘑菇頭妞就進來了，看大程安沐也是小眼睛一亮，立馬湊了過來，想要八卦一下程安沐和陸夜白進電梯后的事情。

    程安沐真是哭笑不得，戳了蘑菇頭妞的額頭一下，“說正事，一會再八卦，徐組長呢？”

    “你問她干嘛？我剛才去廁所見她抱著盒子進電梯了，估計現在交了門禁卡準備走了吧?！?/br>
    聽說徐冰潔已經離開了，程安沐有點著急，“彤彤你是大還是??？”

    蘑菇頭妞被程安沐問得一頭霧水，“什么大的小的？”

    “就是你上廁所，上的是大還是……”

    程安沐話還滅有說完，蘑菇頭妞立馬捂住了她的嘴，“姑奶奶，你問這種問題的時候能不能小聲點？”

    程安沐扒開蘑菇頭妞的手，“那到底……？”

    “小啦小啦，你怎么突然關心起這種事情來了？”

    聽到蘑菇頭妞說是小，程安沐估計現在下去應該還能在大廈前面的廣場遇到徐冰潔，于是都來不及和蘑菇頭妞解釋，直接進了電梯。

    “哎死丫頭，我剛剛上廁所沒洗手啊——哈哈哈——”

    蘑菇頭妞看著電梯門關上程安沐一臉嫌棄地用手背抹臉的樣子，笑得特別開心，但一轉身看到盯著自己的一群人，她就開心不起來了。

    “我，我洗了手的……”

    蘑菇頭妞舉起小手，弱弱地解釋了一句，紅著臉小跑回了座位上。

    程安沐到大廈一樓哪里的保安臺問，知道徐冰潔才剛把門禁卡給他們，小跑著出去，果然看到了順著大廈邊走的徐冰潔，背影有點凄涼。

    “徐組長——”

    程安沐開口，徐冰潔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徐冰潔看著扶著旁邊玻璃喘氣的程安沐，眼神里雖然沒有什么喜歡，但也沒有太多的怨恨。

    “不是的徐組長，你別誤會，我只是過來跟你道個歉……今天是我太沖動了，對不起，害你失去工作?！?/br>
    聽程安沐這么說，徐冰潔明顯一愣，她還以為程安沐頂多和自己一樣，不喜歡不討厭的態度已經是極限了，可是程安沐居然主動和自己道歉，這倒是徐冰潔沒有想到的。

    徐冰潔看向程安沐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睛滿是真誠，做hr這么多年，判斷一句話是真是假，這點本事徐冰潔還是有的。

    她看得出來，程安沐的這個道歉是真心的。

    不知道為什么，人的這個心奇怪得很，本來是不喜歡程安沐，她害自己丟了工作還應該恨她才是，但是現在看著程安沐真誠的臉，徐冰潔居然有點喜歡她了。

    很多東西這一瞬間，也釋然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br>
    徐冰潔笑了笑，隔了幾秒鐘，繼續開口，“但我也要跟你道歉，你進人事部后，我對你的工作安排確實不公平，摻雜了個人感情。你是個不錯的姑娘，有天分也勤勞，好好干，以后會有作為的?！?/br>
    “徐，徐組長……”

    程安沐已經做好了會被她奚落的準備，可沒想到徐冰潔開口卻是這樣一番話。

    程安沐也看得出來，這番話也是出自真心。

    “好了，不用因為我的離職感到內疚，知道你是總裁夫人還給你穿小鞋我就做好了這個準備，畢竟我有錯在先，怪不得別人?！?/br>
    程安沐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用“rou體”跟陸夜白換來的這封推薦信不虧！

    “徐組長，這個給你，希望以后您能有更好的發展，我相信是金子，不論在哪兒都會發光的?！?/br>
    看著程安沐遞過來的東西，徐冰潔放下手上的紙盒子，接過來有點疑惑，“這是什么？”

    “這個是陸總給你的推薦信，是一家不錯的公司，雖然比不上遠辰，但在業界也小有名氣?！?/br>
    徐冰潔打開信封看了一眼，上面果然有陸夜白的親筆簽名，再一看，推薦的職位居然是人力總監！

    “這……”’

    徐冰潔看看手上的推薦信，又看看程安沐，臉上的表情很精彩。

    “徐組長，你的能力整個人事部都看在眼里，陸總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希望你去了新公司能好好發展，做出一番成績?！?/br>
    程安沐把功勞全給了陸夜白，畢竟這推薦信要是他不簽字，就是廢紙一張。

    “放心吧，一定會的?！?/br>
    徐冰潔笑了笑，把推薦信重新塞進了信封，雖然程安沐沒有說，但她很清楚這封推薦信應該是程安沐幫自己討的。

    陸夜白上任總裁不到半年，但做事風格已經很明顯了，開除就是開除，怎么可能會好心地又給自己一封推薦信，所以只有一種可能——

    這封推薦信是程安沐用總裁夫人的身份跟陸夜白的要的。

    看著程安沐的小臉，徐冰潔突然有點后悔，后悔自己一開始就戴上有色眼鏡來評價程安沐，后悔沒有公平地對待她，后悔沒有在看到她的能力后重新審視自己之前的觀念。

    她不是后悔離開遠辰，而是后悔失去了這樣的下屬，職場上難得有這么單純赤誠的人了，同組的杜月月，經歷過幾年職場，明顯比其他實習生圓潤得多，職場上更多的也是杜月月這樣的人，但這樣的人，能力再強，也無法交心。

    徐冰潔相信，如果事情不是這樣開始的，自己以后會有一個手把手帶起來的徒弟，一個能說真心話，能信任的徒弟。

    可惜，沒有如果。

    能是現在這樣握手言和的結局，徐冰潔已經知足了。

    徐冰潔彎腰抱起箱子，看著程安沐開口，“安沐，謝謝你?！?/br>
    程安沐回了她一個淺淺的笑容，“徐姐，加油?！?/br>
    稱呼變了，有些事情也開始變了。

    看著徐冰潔抱著紙箱子消失在大廈轉角，程安沐抬頭，大廈藍色的玻璃上正好把今天的藍天白印了上去，好像另一片天空。

    程安沐仰頭看了好半天，心情舒暢，這應該是實習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雖然程安沐決定，要結束這份別人看來很是羨慕的實習了。

    陸夜白開完會回來，還以為辦公室里有嬌妻在等，可卻發現空無一人，這讓他有點失望，剛準備給程安沐打電話，這妞就推門進來了，嘴上還哼著小曲，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就連陸夜白都沒發現，才看到程安沐，他微皺的眉頭就舒展開了。

    “去哪兒了？”

    “我去給徐姐送推薦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