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他們這邊有二十多個人,對方還敢跟他們干起來,說明對方的人也不少。 看來真的算是一場大規模斗毆了。 來都來了,總不能只撈一個肖天陽就走。 姜蘇想著,順著臺階往酒吧里走去,肖天陽茫然地跟著她,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一推開酒吧的門,動感十足的舞曲就如有實質般撲了姜蘇一臉,多年沒有受過這種荼毒的姜蘇做了個齜牙咧嘴的表情,揮手示意肖天陽去前面領路。 酒吧的生意好得令人咋舌,姜蘇和肖天陽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擠到他們那一桌面前。 在座的人姜蘇看著都覺得眼熟,卻叫不出各自的名字——本來她跟這些人的交情就不深,上輩子只能說認識,時隔這么多年她還能覺得眼熟已經算她記憶力超群了。 而他們也沒認出已經大變樣兒的姜蘇。 其中一個勉強撐起身子,睜著微醺的眼睛看了姜蘇半晌,很是輕佻地打了個呼哨:“行啊肖天陽,我說你大半天的不見人影,還以為你是躲酒,原來是泡妹子去了。怎么,不惦記你家蘇蘇了?” 此言一出,一眾醉鬼就跟著瞎起哄—— “這么多年不動凡心的,我還以為你真要為你那男人婆一樣的青梅守身如玉呢~” “咱們陽哥也到了十八年華春心動的時候辣~我就說,姜蘇那種性格,比爺們兒還爺們兒,就應該當兄弟,也只能當兄弟?!?/br> “妹子胸大腰細腿長,九十八分??!我還道陽哥眼神兒不好,這眼神兒不是挺好的嘛!” …… 肖天陽聽了滿腦門的官司,小心翼翼地覷了覷姜蘇的臉色,氣沉丹田,聲如洪鐘:“都在胡說八道什么呢!這就是蘇蘇!” 中氣十足的一嗓子瞬間鎮住了滿桌子的牛鬼蛇神。 眾人鴉雀無聲地面面相覷了一番后,硬著頭皮將姜蘇看了又看,發現這小美人的的確確是肖天陽那個粗糙的青梅——只不過是縮了水的,或多或少地露出了尷尬之色。今天坐在這里的都是肖天陽的好兄弟,知道肖天陽有多維護他不拘小節的青梅,再加上姜蘇為人仗義,在s縣一中小有名氣,方才那些話大多是出于玩笑的心理,可玩笑歸玩笑,他們畢竟跟姜蘇本人的交情不深,這種只適合在自己人之間開開的玩笑,讓當事人聽到了,那就不太合適了。尤其是剛才公然稱姜蘇為“男人婆”的那個,更是懊惱得酒都醒了大半。 肖天陽整個人都不好了,生怕姜蘇一怒之下撲上去給這群不知道禍從口出是何物的混賬東西一人一腦門啤酒瓶子,不住地用眼角打量她的臉色。 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姜蘇有些好笑,誠然她是個脾氣不好的人,卻也不至于因為一些玩笑話就怒得要用啤酒瓶敲破唯一一個男閨蜜的小伙伴們的頭。再說了,她今天會來這里,不就是為了幫助他們避過可能的破頭風險嗎? 男人都是視覺系動物,姜蘇也知道自己以前那不修邊幅的尊容……確實不是能牽動情竇初開的小少年的春心的那一類。所以她很大度地在肖天陽的肩上拍了拍,自己走上前去,想找個空位坐下。 見她沒有追究的意思,眾人的心思也活絡起來,紛紛給她讓位置、招呼服務生給她拿飲料。 在飲料端上來后,先前說姜蘇是“男人婆”的男生第一個對她舉起了杯子,十分有誠意地叫起了姜蘇當校霸那些年的尊號:“姜哥,小弟剛才一時嘴賤,你別往心里去——其實我老崇拜你了,早就想讓陽哥牽線讓我認識認識你來著,不過陽哥說你不愛出門,所以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這樣,今天晚上,你吩咐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怕是讓我一個人喝光這里剩下的酒我也絕對沒有一個‘不’字,就當給你賠禮道歉?!?/br> 倒也是個爽快人。 姜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莞爾,舉杯跟他碰了碰,說道:“一個人喝光這里剩下的酒倒不必了……你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喝這么多酒對發育很不好的?!?/br> 典型的mama式的說教,聽得“正在長身體”的小伙子們滿臉的莫名其妙。 姜蘇倒沒注意到自己不小心用上了“過來人”的口吻,她的目光在桌面上搜尋著:“光是喝酒也沒什么意思,不如玩點別的,既然是給我賠禮道歉……”看到桌面上的骰盅,她眼睛一亮,“就玩兒這個吧。誰輸了誰就給我表演個節目……不要太緊張,唱一段兒歌啊講個笑話都可以的,實在不好意思的話,就喝小半杯酒。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兩個小時內,誰也不準離開這張桌子。想去上廁所,也得先贏過我?!?/br> 現在是八點,兩個小時后就是十點,那個時候才散場,應該沒問題了吧? 姜蘇的大話立刻激起了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的斗志,他們都不相信姜蘇有把他們困在這張桌子邊兩個小時的能耐。 姜蘇笑了笑,只說:“那就試試吧?!?/br> 人一旦上了年紀,即便是有再高遠的雄心壯志,也只落得個“有心無力”,所以爺爺奶奶對姜蘇的撫育基本上是半放養式的,只要她謹記為人須“磊落耿介、品性端方、明辨是非、潔身自好”,行事須“事無不可對人言”,至于成績好不好,在外面跟朋友怎么玩兒、玩兒什么,爺爺奶奶都很少過問。 從小,姜蘇的成績就算不上多好,但有一次她考得特別差,雖然爺爺奶奶從未因為過成績差的事情責備過她,可是在同樣考砸了的難兄難弟們的絕望情緒的感染下,姜蘇破天荒地在自己的分數上動了手腳,然而作假手段太拙劣,一交上去就被發現了,給爺爺一頓好打——與其說是因為考差了,不如說是因為她撒謊了。從那以后,姜蘇就知道了:在爺爺奶奶心里,撒謊是一件比考試不及格嚴重許多的壞事。 姜蘇聽說過不少父母去外地工作,把孩子留給爺爺奶奶,可爺爺奶奶卻管不住孩子的真實事件,她對這類孩子總是充滿了謎之敬畏——雖然爺爺奶奶很少罵她打她,但她心里卻是很害怕的——她潛意識里覺得爸爸mama已經拋棄她了,如果再惹惱了爺爺奶奶,爺爺奶奶把她趕出家門,她就真的是沒人要的小孩了。所以她一直努力按照爺爺奶奶對她的要求去做。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突然多了幾個小天使,果然小布大大能帶我走上人生巔峰, 開熏~ ☆、第五章(下): 好在,爺爺奶奶對她的要求也不高。 爺爺奶奶對姜蘇的教育無疑是成功的。一個光明正大的人,自然會遠離歪門邪道之人;一個明辨是非的人,自然會遠離顛倒黑白之人;一個潔身自好的人,自然明白什么是能玩的,什么是不能玩的。久而久之,姜蘇就長成了一個孝順正直的好姑娘,雖然不修邊幅、意氣用事了些,但在思想層面上已經甩開同齡人約七八條街了。 回顧姜蘇的學生時代,除了早戀以外,學生該做的不該做的她都做過了。這“不該做的”顯然包括唱k泡吧打麻將進游戲廳,她名聲好,跟學校里三教九流的人都能交上朋友,約她的人也各式各樣。一般來說只要是關系好一點的她都不會拒絕,不過好玩歸好玩,她有底線,她很清楚這些烏煙瘴氣的地方里哪些東西是可以沾、哪些東西絕對不能沾,所以即便有同去的小伙伴跟著慢.搖的節奏、迷迷瞪瞪地搖頭晃腦的時候,她也只是在一邊跟剩下的朋友劃拳投骰子。 對于她這些在別的家長看來“不務正業”的愛好,爺爺奶奶的態度竟然也不反對,在他們看來,懂的東西多一點,上社會以后吃的虧就少一點。而姜蘇呢,在這些“不務正業”的愛好方面又顯得特別有天賦,很多時候,別人連規則都還沒聽懂,她就已經擼起袖子開干了,待到上手之后,基本上就是她的天下,所謂“教會徒弟餓死師父”,說的就是她這種人。 姜蘇玩兒骰子的水平,哪怕在她原本就是個高中生的時候就一等一的好,更別提她現在還比他們多活了五年,掌控他們,易如反掌。 于是整整兩個小時……愣是沒有一個人成功去上了廁所。 兩個小時一到,整張桌子頓時“嘩啦啦”地空了一大半,全部“嗷嗷嗷”的捂著褲襠奔廁所去了。 姜蘇在剩下的小貓三兩只崇敬的目光中淡定地端起橙汁喝了一口,深藏功與名。 等到他們陸陸續續地回來,姜蘇看了下時間,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們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不如就散了吧。明天還要坐車回s縣呢?!?/br> 對現在的青少年來說,十點多根本算不上“時間不早”,但他們剛被姜蘇的大殺四方震懾過,壓根兒不敢說一個“不”,乖乖地招徠服務生結賬,收拾了東西磨磨蹭蹭地往外走,一個勁兒地慫恿姜蘇一起去吃個宵夜再回。 姜蘇笑笑沒說話,心里卻想著我好不容易拖到你們酒醒了理智了不那么容易發瘋了,萬一放你們去吃宵夜了吃高了又惹上什么麻煩了,那我這一晚上不是白忙活了嗎? 眾人看她這臉色,知道宵夜吃不成,都有些懨懨的。 姜蘇看得好笑,不由得寬慰他們:“今天的日子不宜吃宵夜,你們要是下周還上來的話,我請你們吃?當是補償了?!?/br> ……難道吃宵夜還要選一個黃道吉日嗎? 眾人懷疑狀。 他們讀書少不要騙他們??! 不過姜蘇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們還要鬧著去吃宵夜好像就太無理取鬧了。 好容易安撫下了他們,臨到要出酒吧大門了,姜蘇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二樓上那個站在二樓扶著扶手往這邊看的那個人……好像是晏頃? 她皺了皺眉,定睛再看,發現這并不是她眼花——他隔著小半個舞池對她笑了笑,看來是早就看到她了。 ** 姜蘇眨眨眼睛。 晏頃怎么會在這種地方? 好吧,這種切開黑出現在什么地方都不奇怪吧…… 這么晚了還不回去? 好吧,切開黑的世界她不懂…… 胡思亂想著,姜蘇的步子就慢了下來,害得肖天陽本來都已經走出去了,又折回來找她。 “蘇蘇,發什么愣呢?當心絆到門檻!”肖天陽一邊說,一邊習慣性地牽住了她的手。 晏頃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他若有若無地朝樓梯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后退開一步,悠悠閑閑地往一邊走了。 姜蘇順著他的意看了看樓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這是什么意思?邀請她上二樓一聚? 姜蘇打了個寒顫。 夜魅的二樓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尤其不是未成年人該去的地方。 姜蘇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果然還是放心不下。 她掙開肖天陽的手,說道:“我見著一個熟人了,過去一下。你們先走吧?!?/br> “熟人?誰???我認識嗎?” “不認識,是我現在的同學?!?/br> 肖天陽往她方才看的地方看了一眼,卻沒看到什么像是學生的人,躊躇地說:“你一個女孩子在這里不安全……我陪你去?” 姜蘇婉拒:“你現在的任務是把你朋友們帶回酒店好好休息?!?/br> “可是都這么晚了……”肖天陽還是不放心。 “安啦,”姜蘇拍拍肖天陽的肩,“我浪遍s縣大街小巷的時候,你還在家里背四書五經呢!就這么著了,我先走了!到了酒店記得給我個消息??!” 她說完,像個真正的渣女一樣給了肖天陽一個決絕的背影,頭都沒回過。 肖天陽茫然地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猛地拍了一下腦門兒——不就是變漂亮了一點嘛,他怎么變得跟放不下小雞仔的老母雞似的? 蘇蘇可是學校里出了名的女漢子,所以……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肖天陽想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 姜蘇再次穿過密集的人潮,這次少了肖天陽給她開路,她走得吃力了許多。 好容易擠到樓梯口,姜蘇停下了腳步,遲遲不肯上去。 夜魅的二樓是包廂,在這種聲色犬馬的地方設立包廂,作用不言而喻。聽說里面奇技yin.巧無所不有,號稱“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我備不到”,能夠滿足客人們各式各樣奇怪的癖好。但因為包廂的價格遠遠高于酒店的價格,大部分興趣愛好正常的男女還是會選擇另覓他處,而選擇留在這里的,人傻錢多是最基本的屬性,此外要么是骨灰級道.具.控,要么是不滿足于僅僅只有一男一女的,所以夜魅二樓還專門重裝過一次,把小包廂分別打通改成了大包廂…… 其糜.爛程度可見一斑,姜蘇不想上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后來倒是聽人說起過夜魅二樓全部整改成了正規ktv,但到底是真正的整改,還是只是把這些見不得光的活動隱得更深,還有待探究。 畢竟現在是五年前,打擊力度遠不如五年后,夜魅二樓,是所有稍微知情的人心中公開的秘密。 所以晏頃這個小腹黑到底在二樓干什么?那是他能去的地方嗎? 姜蘇想著,忽然有些生氣。 還是說他本來就是參與者……不,應該不會,這個小腹黑連碰到了女生的手都恨不得剁了自己的爪子,怎么會參與這種事情。 那他就只是在上面看看咯? 看看也不行呀,里面的東西看了可是要長針眼的! 她嘆了口氣,認命地踏上了臺階,往上走了兩三階,她如有所感地抬起頭,看到晏頃站在樓梯的盡頭,微微垂首看著她,眸光溫柔,笑意盈盈,像是在等候愛人的情郎,癡心而又深情。 姜蘇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雖然晏頃這個人平時就神經兮兮的,可這會兒的他看起來格外的神經兮兮。 姜蘇被他的眼神rou麻得不行,恨不得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