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常寧喘氣，累的，要采草藥，得先往山里深處走，在山里走路，是好走的嗎？要不是大山深處隱隱約約的還有路能走，常寧想進深山就更難了。

    進了深山還沒有完，你還得找草藥，還好有了上次醫院羅科長的幫忙，常寧總算沒有瞎子過河，亂找一氣，等到背籮被常寧全部裝滿，常寧最后一次停下來，休息，喝口水，抹了汗，再看看日頭，已經不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應該下山了，還得再抓緊一點，晚上村里隊上有會開，最好不要遲到。

    把背籮重新背后，常寧決定一鼓作氣走下山，偶爾想想，常寧開始佩服自己強大的適應性，像現在餓著肚子上山一天的事，他居然適應得很好，因為舍不得把家里稀少又珍貴的白面吃掉，沒有收入前，他不敢吃，得給家里留著，背籮這樣沉人，他也居然能背著一路下山，因為，他現在所有的收入希望都在背籮里，他背不動也得背，沒想到，背著背著，他適應得很好，常寧甚至有了自信，萬一真找不到辦法改變他現在農民的身份，他也一定能適應下來。

    “常寧！”一路東想西想，不知不覺，眼前的景色已經從深山回到了村上，剛回到村上，就聽見有人叫他。

    “陳哥！”迎面走來是也是熟人，同樣來過家里幫忙的陳哥，后來去了城里干活，所以，這陣子都沒見到人。

    “你是真進山了？”陳哥一臉不贊同。

    “是呀，供銷社那邊我問了，他們收草藥，我也能有收入，剛好?！眰z人邊說邊往常寧家走。

    “深山你以為這么好進的？！這兩年，大家日子不好過，山上的獵物是打的差不多了，但那是山外圍，深山里有什么誰知道，你別以為去一兩次沒事就萬事大吉了，要真遇到你怎么辦？你為家里想是好事，等過幾天，你就和我一起進城干活，也能賺錢?！标惛邕@是真為常寧著想。

    “陳哥，我家里要是能走開，我或許還能和你進城，可現在我家里怎么走得開?！蓖醮竽镎f是讓他放心，她幫著看孩子，要進城干活都行，可他怎么放心。

    “偏你嫂子又懷上了，要不然，讓你嫂子一起看孩子?！标惛邕@次進城干活，主要也是因為自己媳婦再次懷上，想著多掙點，為了家里孩子包括將出生的孩子。

    “沒事，陳哥，我肯定得小心，我還有孩子要養活呢?！背幮π?，有些話，不能講，陳哥現在有一子二女，馬上又有一個，讓陳嫂幫看孩子，陳嫂就是沒懷孩子，她也不會幫他，現在的光景，不幫別人，合理，幫了，合情，幫不幫，都合情合理。

    陳哥幫在情，陳嫂不幫，在理，誰都沒有錯，錯的只是現在大家貧窮的生活。

    “有什么可別和陳哥客氣，陳哥先回家了，這個拿著，給孩子們當零嘴?！币姵巿猿?，陳哥拍拍常寧的肩膀，然后遞了一紙包過來，不給常寧再說話的機會，轉頭離開。

    常寧看著陳哥的背影笑笑，無聲地記下陳哥的情份。

    “爹，爹，你回來啦！”遠遠的，孩子們已經向他跑來。

    “這是陳叔給你們的零嘴，大妞，小二，拿著，洗了手，大家一起吃?！卑鸭埌攀郎洗蜷_，是糖豆，做孩子們的零嘴正好。

    “糖豆小，注意別噎著?！狈愿懒藘蓚€大的一句，常寧就蹲在一旁整理自己帶來的藥材，他連藥都是別人幫著認的，自然不會什么處理或是炮制，常寧的打算就是明天就送去縣城換錢，好歹也收入一回，給他點希望和鼓勵，要不然，他真撐不下去了。

    “爹，甜不甜？”另一邊，大妞和小二嘀嘀咕咕一氣，小二拿著顆糖豆過來直接塞常寧嘴里，大妞在一旁捂嘴笑。

    “爹不愛吃甜的，你們自己吃，吃完記得洗手?！背幮粗⒆觽?。

    “爹，可甜了，你怎么不喜歡吃呢？”三兒奶聲奶氣地問常寧，幾個孩子都是一臉不明白地看著常寧。

    “這是每個人的口味不同，就像三兒，你不愛吃芫荽一樣?！背幒苣托牡亟忉?。

    “哦——”孩子們恍然大悟。

    常寧也被五個孩子齊刷刷的表情逗笑了，本來就長得很像的五人，又一起做一樣的表情，光想像就很有喜感，常寧遺撼的是，這個時代還沒有手機，相機，他也努力不來，要不然，真的應該給孩子們留下這些珍貴的兒時回憶。

    最起碼，要是他會畫畫就好了，可惜，他也不會。

    “大妞，小二，家里交給你們，爹去開會，回來晚了，你們就自己先睡?！?/br>
    “三兒，小四，小五，乖乖聽jiejie，哥哥的話?！痹谑程贸燥垥r，何叔再一次交待大家，晚上開會的事情，常寧把孩子們送回來安置好，又趕回食堂。

    “常寧，這里！”回到食堂，一進門口，陳哥已經先叫人，常寧過去，都是熟人坐在了一塊，陳哥家，彭哥家，王大娘家，趙大爺家。

    “大家都到齊了？”看了眼四周，基本上人都齊了，看來這次的會確實重要，像陳哥這樣外出的都被叫回來，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齊了，支書說的，必須到齊，不到的，后果自負?！辈恢钩幒闷?，大家都在猜測著到底是什么事。

    鐺鐺鐺——

    “靜一靜，下面，紅衛村生產一大隊會議正式開始！”最前面，臨時搭起的臺上，支書看了看臺下，人基本都到齊了，敲敲鐵鐘，宣布會議開始。

    “今天讓大家來，主要是為了食堂的事，最近的伙食大家心里都有數了，馬上秋收也將要開始，前陣子，我去鄉上開了會，已經有些村里隊上的食堂解散了，今天來，就是問問大家的意見，我們村里的公社食堂，是要解散還是要繼續?！敝簧蟻?，不廢話，直接主題，一下子給大家來了個軒然大波。

    22.改變

    “解散食堂？！”支書話音一落，原本安靜的食堂一下子人聲鼎沸，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說的。

    常寧到沒有說話或者驚呼，食堂的問題，他看得清楚，一到飯點，只要是村里人都可以去食堂吃飯，吃多少隨便，浪費，鋪張，無管理，無制度，都是大問題，不解決根本維持不下去，上次的談話，不過一句話，何叔就能想到村上種植草藥，常寧就知道，何叔不會是糊涂的人。

    不但不糊涂，而且很識時務，或許何叔早就已經有了想法，但并不冒頭，直到去鄉上開會，別的地方已經開了頭，回來何叔還是想過了，才有了今天的這個會。

    統一大鍋飯的食堂肯定是不會再繼續了，何叔今天既然開會，就不可能再繼續，或者說，就是食堂還要搞，也不是現在這樣的搞法。

    那么，常寧就得想到自己家上了，大鍋飯肯定不好，可對他們家卻好得很，現在大鍋飯不搞了，他們家，該怎么辦。

    別的辦法，常寧之前沒想出來，現在也想不出來，還好，明天他就去縣城賣藥，吃飯問題，暫時還能頂住。

    “好了，大家靜一靜，村上隊里討論過了，有下面兩種辦法，大家聽一聽，要哪種，舉手表決?！苯o大家討論了一會兒，支書再敲敲鐘，繼續往下說。

    “第一，秋收之后解散食堂，到時交了公糧，各家多少按工分把糧食領回去，以后，各吃各，各管各，第二，食堂繼續，但不管是飯還是菜都只會定時定量給，吃飽吃不飽都不管，大家想想，然后我們舉手決定?！焙沃賾c自然是傾向第一個辦法，但他聰明地沒有自己決定，而是給大家選擇，他相信只要有腦子的，都會選擇第一種，當然，要是出現意外，選了第二種也沒事，他也準備好了，大伙想再混吃混喝，再不會有那么好的事。

    “常寧，你覺得哪種好？”支書說完，相熟的人紛紛圍成各小圈，開始討論自己的想法。

    “還在食堂吃，聽何叔的意思食堂肯定和現在不同，那不如回家吃，自己打量，怎么過日子?！泵黠@第二個辦法，食堂照樣辦，肯定和現在不同，不知道怎么不同，不如回家關上門過自己的小日子，還踏實一點。

    “我也覺的是這樣?！睅讉€人都點頭，大伙基本是一樣的想法。

    “下面，我們舉手表決，同意各吃各的舉手！”何仲慶在臺上看大家討論的差不多，再次敲鐘，表決開始。

    “好，那我宣布，秋收后，食堂正式解散?！焙沃賾c其實更想的是馬上解散，可現在解散大家吃什么，食堂這里根本沒有能分出來的東西，土豆也差不多沒了，除了最后的紅薯，于是，只能拖到秋收完。

    “我再補充幾句，過陣子，秋收開始，食堂能供應的只有紅薯，大家要是想要補餐，村里不管，各憑本事?！惫獬约t薯，怎么干活，可要村里大隊統一解決，大隊是沒辦法了，只能各家管各家。

    “最后，再說一件事，食堂解散，大家重新各自過日子，有些地方是連地也各家管各家，大家覺得怎么樣？要不要也把地分了，以后，過好過壞，大家自己去努力?！焙沃賾c一步步推動著大家往他想好的方向走。

    能把食堂解散回歸家庭，同樣，土地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