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把頭抬起來！”曹旸突然拔高了聲調。

    “啊……是?！毙∩患れ`，趕忙抬起了頭?？Х葟d很安靜，小森趕緊看了看周圍，還好，沒人注意他們。

    “我剛才說的話可明白了？”

    “嗯……”

    “乖?！辈軙D很滿意，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森愣了一下，從見面到現在曹旸一直在笑，但是只有現在，笑容才是有溫度的。

    “生命得來不易，如果還想死，就去廟里待幾日平靜一下?！辈軙D說罷，又小聲自言自語道，“其實，死并沒有你想的那么美好……”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小森感到腦袋越來越混亂，他有種感覺，似乎今天經歷的這些都是幻象，都是不存在的。想到這里，他下意識地伸手抓住曹旸的手。

    “哎，這是怕我跑了嗎？”曹旸笑道，任由他抓著。

    “今天真的很美好，謝謝你?！毙∩参⑿ζ饋?。

    “很美好嗎？”

    “嗯?！?/br>
    “不想死了嗎？”

    “欸？”對于曹旸突然這么問，小森疑問地睜大了眼睛。

    “就是表面的意思，不想死了嗎？”

    “不……”

    “再說一遍?！?/br>
    “不?！?/br>
    “很好，記住你的話?！辈軙D笑了起來，打了個響指。

    小森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待到雙目又變回清明的時候，發現自己又回到了輕軌站臺。周圍還是很混亂，醫務人員抬著剛才輕生的那個人迅速向救護車走去，在路過小森身邊時，小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只一眼便震驚地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你到底是誰？”小森驚異地看著面前微笑的曹旸，問道。

    “知人命者，無常道焉。新年快樂，小森，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你……”

    “帶著禮物，快回去吧?！?/br>
    望著曹旸的笑容，小森驚訝又失落，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他走上前去，生平第一次丟掉靦腆，吻了曹旸的面頰，曹旸愣了愣。

    “謝謝?！毙∩f罷，跟在醫務人員身后，消失了。

    “啊啊……好久沒被人道謝了呢。不過可惜，難得碰上得意的菜，卻陽壽未盡?！辈軙D伸了個懶腰，自顧自地笑道，“果然，偷懶什么的最好了?！?/br>
    街邊咖啡廳，服務生a對著桌子上的兩杯咖啡發愣，服務生b走過來問道：“干什么呢？怎么不收杯子？”

    “奇怪，剛才來了一位女士，卻點了兩杯咖啡?！盿說道。

    “這有什么奇怪的，在等人吧?！?/br>
    “不，我一直沒看到另一個人來，結果眼錯不見那位女士不知什么時候也離開了。而且重點是她的咖啡一口也沒有動，反倒是她對面位子的咖啡被喝了一口，真是奇怪?！?/br>
    “奇怪什么呀，一定是你記錯了，快收杯子吧?！?/br>
    服務生一臉疑惑地開始收杯子，其實更奇怪的是，那位女士對面的位子上有咖啡痕跡，而且是一口的量，只是他沒有發現罷了。

    第94章 鬼村之六世同堂（14）

    “?。。?！”滿月的爺爺、父親還有大伯如瘋子般大叫起來，目眥盡裂。不想也知道，殘肢的主人就是自己的妻子兒孫……

    曹殷看了看滿族長等人的臉，那些臉已經初現僵化，還真是晚了……他這么想著，在心里深深地嘆了口氣。這里確實不是杜門，看情勢應該是棘手的傷門。

    吼！三個僵尸毫不猶疑地撲向滿族長眾人，眾人一時間呆立原地，沒有反應過來，于是被撲了個正著，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曹殷見狀，立馬甩開鐐鬼銬拷住了三個僵尸，無奈僵尸的力氣太大，他一個人無法徹底控制，縱使使勁地拽住，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被僵尸慢慢地往前拖。

    慕容見狀，準備丟開姓胡的轉頭去幫曹殷，他是尸仙，號令僵尸很有一套，然而姓胡的早就洞察了他的意圖，只見他把手中的白澤像一下扔向了空中，白澤像忽地越變越大，變成一個大型石像。接著石像就像是有生命般追著慕容而去，慕容動作很快，躲開了石像的第一輪攻擊，可是這樣也使得他無暇去顧及曹殷。無奈，慕容收回昆侖照尸鏡，讓鏡子的力量重新罩在了滿家人的上方，三個僵尸被暫時定住了。

    姓胡的冷笑一聲，剛才慕容所做的，在他看來只是垂死掙扎而已。白澤像上有白澤的加持，在姓胡的的控制下十分靈活，慕容召回鏡子的同時還是露出了小小的破綻，于是白澤像見縫插針，一下子壓了下來，只聽得一陣骨頭被壓斷的“噼啪”聲傳來。

    “慕容??！”曹殷一改往日的淡定，聲嘶力竭地喊道。

    不知是不是昏迷了，慕容沒有回答他的呼喊，昆侖照尸鏡失去了主人的cao控，像斷了線的風箏，“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僵尸又重新動了起來，與此同時，從外院也傳來了僵尸獨有的咯咯聲，曹殷一愣神，一個沒拉住，三個僵尸借機又向前沖了幾步。

    曹殷從未感到如此絕望，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姓胡的的笑聲刺耳地傳來，這是早已志在必得的架勢。村子里的人大概都已經變成僵尸了，和他們自己供奉的活死人一樣，只剩下朝著活物撲的本能，說到活物，現在也就只有所剩無幾的滿家人了吧。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心存救贖，就應該一把冥火燒了整個村子。曹殷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現在想什么也晚了，既然救不了，那么就毀滅吧。他剛想收回鐐鬼銬，手臂突然被某人拽住了，回頭一看，正是剛才跌在一邊的滿月。只見她滿眼的恐懼，她拽著曹殷，視線卻落在了正在被僵尸攻擊的滿家人身上。

    “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

    “……”曹殷沉默著，事到如今，還能說什么呢。

    “求求你！你不是神仙嗎！”滿月開始大聲喊叫起來，“神仙怎么能見死不救！你一定能救他們……求你了……”

    “抱歉……”

    “什么……？”滿月聽到曹殷的道歉，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狠狠地看著曹殷。

    “他說他救不了?！毙蘸穆柭柤缯f道，“他也的確救不了，你的家人供奉著活死人，貪婪地吸收著活死人帶來的陰惠，就算不被活死人和那些怨靈們害死，這之后也已經注定成為下一撥行尸走rou，包括你，滿家小姐。他雖然是黑無常，但是自己也自身難保了，況且他的任務就是回收這些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怎么可能幫你呢？”

    “你說什么……”滿月驚恐地聽姓胡的說完，對著曹殷問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曹殷沒回答，姓胡的說的不差，他確實無法救這些人，從進村開始他的法力就漸漸受到限制，他已經無力與姓胡的對抗了，況且，注定死去的人他根本也不可能讓他們重新還陽。

    “抱歉……”曹殷只能道歉。

    滿月聽罷，一時間覺得天旋地轉，她慢慢放開曹毅的袖子，慢慢地開口問道：“那……是不是我最后也會變成這樣？”

    “很有可能?！辈芤蟮鸬?，語氣卻帶著與平時不同的柔和，只可惜滿月注意不到了。

    “哈哈哈哈，黑無常大人，你還是束手就擒吧，你一個人贏不了白澤先生的，你看?！毙蘸闹噶酥敢呀洀拇遄悠渌胤經_進來的僵尸們，“你沒法控制它們，唯一有可能控制它們的人也已經不行了?！?/br>
    他又指了指被白澤像壓得不省人事的慕容，極為得意。

    “……沒錯，我控制不了它們，但是我可以毀了它們?！辈芤笸饾u聚攏過來的僵尸加魂魄，說道。

    “毀了它們？你在開玩笑？它們不是一般的僵尸，它們可是活死人，還是有靈魂的，況且還有這么多怨靈的魂魄，你的職責不就是收集魂魄回陰司嗎？……等等！你這是要做什么？”姓胡的看到曹殷的舉動，驚問道。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辈芤蟛辉俸托蘸亩噘M唇舌，只聽他開始吟道，“平等王殿，唯阿鼻地獄之無間業火，斬惡正法，直至被害往生……”

    “你要做什么！你瘋了！你想把這里付之一炬，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嗎！”姓胡的吼道。

    曹殷并不理睬對方的咆哮，他緊握手中的鐐鬼銬，一股黑火從他的手中蔓延到整個鐐鬼銬上。鐐鬼銬由無間地獄業火煉制而成，在必要時可以召喚業火降世，曹殷從來沒有這么做過，因為太過危險，他不知道自己能cao控業火到何種地步，如果使用不當，封歸村所在的地方都會變成煉獄，那些活著的人也都會死去，甚至是cao縱者本人，也會隨著業火的焚燒而魂飛魄散。

    死便死吧，不，確切地應該說，消失就消失吧，除此以外，他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姓胡的見狀試圖沖過來阻止，曹殷一掌劈過去，業火瞬間阻住了他沖過來的路。

    “嘖！”姓胡的十分憤怒，他是rou身，不能冒險與業火對抗。于是他再生一計，只見他攤開右手，一打符咒現于手中。

    他對著攻進來的僵尸們一扔，符咒便貼在了它們的腦門上，僵尸們得了命令，一齊向曹殷的方向攻去。僵尸從四面八方沖過來，曹殷招架起來十分困難，他不能冒險完全不管不顧地讓業火到處燃燒，何況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滿月，她抵不住業火的波及。

    滿家人都被僵尸咬死了，在滿月的眼前活活地被咬死了，滿月看著這一幕幕，親人、朋友、村民都變成了行尸走rou，他們不再有自己的意識，不再認識她。而自己，如果離開曹殷的庇護，下一秒就會被這些不再是人的怪物撕碎。想到這里，她突然仰頭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曹殷和姓胡的被她突如其來的笑聲驚了一下，一齊看向她。面對曹殷疑問的目光，滿月冷笑道：

    “我恨你們……”她目眥盡裂，對姓胡的說道，“我的家人被你害死，我詛咒你?！?/br>
    接著，她又轉向曹殷，絕望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頓，狠狠道：“我也恨你，有多喜歡就有多恨?！?/br>
    說罷，她微微一笑，一把攥住了曹殷胳膊上的傷口。曹殷疼的一皺眉頭，有一瞬間的失神，滿月便趁機奔離了曹殷的保護范圍，一頭扎進了僵尸堆里。僵尸聞到人味，迅速脫離姓胡的的控制，向滿月聚攏。曹殷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腦中又驚又亂，他從沒想過滿月會這么做，她為什么要這么做？這得是多大的絕望才會義無反顧地舍棄生命？為什么自己沒能拉住她？她為了不讓他攔住自己，居然捏他的傷口，轉移他的注意力……她一心赴死，還說恨他……喜歡他……

    “該死！”姓胡的一聲怒吼，滿月的舉動讓僵尸全部都聚攏了起來，目的顯而易見，那就是為了把僵尸集中在一起，讓它們更容易被業火全部焚燒干凈，為曹殷爭取時間！他剛想再次用符咒控制僵尸，卻見一股業火向他襲來，他勉強躲開，一抬頭，就對上了曹殷充滿怒氣的雙眼。

    業火焚燒得越來越厲害，空氣中的高溫讓人快要窒息，姓胡的知道自己不能在這里耽擱太久，他是rou身，縱使有法力也會受不了，他必須得逃了，可是此時就走的話收服曹殷的工作就無法完成。他憤恨地回瞪曹殷，曹殷卻根本不在意他，而是繼續自己手頭的工作：迅速cao控業火覆蓋整個村子，怨靈、僵尸，一個都不能留。

    “哼！我技不如人，先走一步！”姓胡的這么說著，抬手就要收回白澤像。想要撤退，白澤像的加持必不可少?？墒橇钊似婀值氖?，無論他怎么動作，白澤像都巋然不動，仍舊壓在原地。怎么回事！姓胡的意識到事情出了差錯，他開始冒冷汗，難道今次要折在這里了？雖然死在黑無常手上作為人類來講是理所當然，但是作為頗有道行的人來說，那就是丟人！是羞辱！

    曹殷一步一步向他走來，臉上的鬼符“陰”字陰晴不定，他也想速戰速決，但是周圍的環境和他此時的狀態對他來講也并不樂觀。

    這時，只見白澤像開始龜裂，“砰”地一聲，石像突然破成無數小碎塊，“嘩啦啦”濺了一地，而原本壓在石像下的慕容，此刻正在費力地站起身來。

    “你！……不可能！石像上有白澤先生的加持，你怎么可能脫身！”姓胡的大叫。

    “咳咳……”慕容沒有說話，可能是沒有說話的力氣了，他一邊咳嗽一邊慢慢地立起身來，渾身無力但是雙眼卻透著銳利地金色，猶如一道利刃劃向姓胡的。

    “慕容！你怎么樣？”曹殷上前詢問。

    慕容擺擺手，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對曹殷說道：“我說怎么可以順利脫身……原來有這業火……”

    說罷又轉向姓胡的：“白澤像雖有加持，但是不是用之不竭的，剛才為了壓制我它消耗了很多力量，身邊又有業火焚燒，力量早已枯竭，再加上我之前托某人的福吃了很多內丹……所以，你束手就擒吧?！?/br>
    “哼！逞什么能！你們都受了重傷，業火遲早也會波及到你們身上，我死了也會拉你們做墊背！”

    “嗯……業火很危險，你這么一說我倒是特別想揍他一頓?！彼噶酥覆芤?，“可惜我沒力氣，也舍不得?！?/br>
    曹殷皺著眉頭，不滿地看向慕容，慕容卻裝作沒看到，繼續說道：“我們雖然受了重傷，但是撤退的力氣還是有的，你和我們不一樣，你是人?！?/br>
    他的話聽起來頗有諷刺的意味，姓胡的恨得咬牙，他說得沒錯，自己是人，肯定逃不過，怎么辦！正當他絕望之際，突然，四周的白澤像碎片居然開始慢慢聚攏，它們迅速聚集在半空中向姓胡的飛去，把他團團包圍起來。

    “白澤大人！是您來救我了嗎！我就知道……您不會撇下我的！我對不起您呵，沒能完成任務……”姓胡的瞬間熱淚盈眶。

    “不好！他要逃！”曹殷見狀立馬要沖上去，卻被慕容一把拽住了。

    “沒用了，我們現在的狀態太糟糕……”

    慕容說的真切，曹殷雖不甘心，也只得放棄，眼睜睜地看著石像碎片卷起一陣狂風把姓胡的給帶走了。誠如慕容所說，他們真的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追姓胡的了，更何況救走姓胡的的是他們還打不過的白澤。

    業火還在燒著，大有越燒越烈的趨勢，慕容看了看曹殷，示意他趕緊站辦法滅火。曹殷嘆了口氣，之前召喚出業火是為了同歸于盡，既然是同歸于盡，怎么可能說熄滅就能熄滅呢。

    “我以前沒這么大規模使用過業火，我沒有十足的把握熄滅它?！?/br>
    “沒有十足，也有個四五足吧……試試吧，不然即使咱們順利撤走，這火也會無休無止地焚燒，早晚會蔓延到其它地方?！?/br>
    曹殷點點頭，說道：“我試試，但是我一個人太吃力，你幫我?！?/br>
    “好?！蹦饺莅咽址诺剿募缟?，曹殷瞬間感到一股力量源源不斷地流進他的身體。

    “悠著點，留點力氣，等我一會兒若是有什么差錯，你好有能力帶我出去?！?/br>
    “放心，我有分寸?！?/br>
    曹殷聽罷，不再多說，開始專心行事。他俯下身，一掌劈向地面，地面瞬間被劈出一個大洞，洞口深不見底，曹殷使力把它越打越深，慕容看明白了，曹殷這是想把業火重新送入地下。接著，曹殷取出大量寫著藏王尊真言的符紙，在上面掐了個訣，然后一下子把它們扔進洞里。符紙迅速沒了影蹤，曹殷做完這些后瞬間脫力，栽到了慕容的身上。

    “你怎么把符紙扔了？欸……你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