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黑夜紅日既出,“火海無邊”在哪,“尸山血?!庇衷谀?? 洛臻曾預見過的一切,今夜當真要全部上演? 紅日才出,但聽一聲比以往要更加憤怒,甚至隱隱透著凄厲與不甘的龍吟響起,隨即“轟”的一聲,那條若是將身軀全部伸展開來,能繞起整座蓬萊仙島的巨大龍魂,便在這紅日的萬丈光芒里,倏忽一下,寸寸碎裂! 赤紅的日光下,龐大的金色魂體一寸寸地碎裂消融,有如山河破碎一般的景象看得無數人失聲。不及他們有所反應,就見那把巨劍也是爆發出最后的劍芒,緊隨著龍魂破碎消散。 一時間,八卦峰上赤金彌漫,卻又飛快消失,仿佛那龍魂巨劍從未出現過一般,詭異的寂靜將這座山峰重重籠罩,囚龍、鎮魂,兩座大陣已破,九九重陽,到了。 ——重陽已至,生死大劫怎開? 就在無數人觀望著八卦峰動靜時,又一道宛若開天辟地般的聲音傳來,雖然隔得極遠,卻還是讓許多人感到渾身氣血沸騰,耳鳴陣陣,七竅都要流出血來。原因無他,這聲音里竟帶著極其可怕的靈力沖撞! 離得太遠,除渡劫期的尊者能看見傳來聲音的東海另一邊發生了什么,其余人只能化出水鏡,觀看著水鏡上呈現出來的場景。 這一看,無數人皆是大驚失色。 因為水鏡上顯示出來的,竟是素有“東海之都”名譽的洛城,不知何時竟打響了戰爭,火海滾滾,血海滔滔! 而剛剛那一道震天動地的聲音,便是眾多尊者齊齊對了一掌的后果! 尊者與尊者斗法,向來是驚天動地、震動中界。如今至少十位尊者在一座城里施展了身法進行戰斗,那種境界的靈力所帶來的沖擊,如何能是尋常人可以承受的? 于是,緊接著剛剛那一掌所逸散開來的威力,當即無數道聲響接二連三地從洛城傳開,整個東海浪濤大作,連蓬萊仙島都是抖了幾抖! 這等戰斗,看得無數人震驚到了極點,口鼻出血都是不自知。 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人震驚的。 最教人感到吃驚的,乃是他們看到,那在半個時辰前才突破到化神的生死大劫的主角,此刻竟是身處那洛城之中! 生死劫生死劫,扛得過去就是生,扛不過去就是死。她不在八卦峰這等洞天福地里好好呆著迎接劫難,跑去洛城做什么? 難道她以為,她以區區化神期的修為,就能在那些尊者手下討得到好處? 就算她手里有一把名劍一把神劍,還能以神劍之名號令十把上古名劍為她所用,可尊者間的戰斗,絕不是她能鬧著玩的! 而且…… 八卦峰這兒的兩座陣法已破,現如今的中界里,唯獨她一人對那怨氣有所了解。她不在凌云宗,只叫同門守著,她究竟是有著怎樣的信心,以為她不在,她的同門就能將八卦峰給守??? 這般想著,不少人轉頭看向凌云宗人,便見他們神色不變,看樣子是非常信任洛紫。 再看他們的盟友,從昆侖來的慕氏慕硯,從須摩提來的無量寺慧妙大師,這兩位太上大長老身旁跟著幾乎是昆侖和須摩提里一半數量的尊者,看他們的神情居然也是淡定如初,顯然也是信任洛紫的。 那么—— 洛紫手里是有什么辦法,能將洛城給保下來的同時,還將凌云宗也給絲毫不動地保下來? 思慮間,洛城那里的交鋒猶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洛紫更是手持長劍在其中穿梭不定,即便是對上尊者,她竟也顯得游刃有余,不落下風,教人不敢小覷。 看水鏡看了好一會兒,有終于回過神來的修士飛快往身上套了層防護罩,然后服用靈丹的服用靈丹,調息療傷的調息療傷,一眼望去,東海境內竟是大半修士都被那十數位尊者的斗法給波及得受了傷。 他們此時的注意力,不是在自身的傷勢上,就是在洛城那邊的戰斗上,倒是沒多少人再關注八卦峰了。 是以,便也沒什么人知道,此時此刻,囚龍鎮魂皆破,那被鎮壓了上萬年的怨氣該破峰而出的,可都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八卦峰底竟還是靜悄悄的,透著股詭異的死寂,仿佛那些怨氣從不曾存在一樣。 察覺到這點的關蒼微微皺眉。 怎么回事? 他正待轉身,好看個仔細,就聽一道緩慢的出鞘聲響起,他抬眼一看,是景吾的“破妄”出鞘了。 夜色下日光赤紅,那由青銅鑄造而成的“破妄”閃著幽幽光澤,看在關蒼眼中,蒼涼至極,也冰冷至極,一如“破妄”主人終于收斂了復雜后,變得冰冷漠然的神情。 那種冰冷,自關蒼拜在景吾門下后,已經好多年都未再見過了。 “破妄”出鞘,景吾沒有立即出劍,而是緩聲道:“你的計謀成功了?!彼燥@生疏地喊,“京蒼,我是不是該恭喜你?” 關蒼沉默一瞬,說:“哪里成功了?” 囚龍陣和鎮魂陣破是破了,可怨氣沒有爆發;洛氏地下城里赤石佩放是放了,可赤霄宗人并沒有依照計劃在短時間內覆滅洛氏,反而還被牽扯進洛氏早早布置好的戰局里,膠著著無法脫身。 如此這般,哪里成功了? 聽著他的反問,景吾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道:“先前你拜我為師時,見到我會那么驚訝,那么惶恐,可是因為你怕我認出你來,讓你的計謀無法實施?” 出乎意料的,關蒼沉默片刻,竟是搖了搖頭:“我是怕你看出我的偽裝?!?/br> 偽裝? 什么偽裝? 景吾剛要出聲,卻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變得更加冰冷。 是了,確實是偽裝。 他怎么就忘了,當年他第一次見到關蒼時,后者將他當成女人,對他幾乎是上下其手地調戲—— 一位合體期的修士,是要有多不設防、多平易近人,才能令區區凡人如此靠近、如此調戲,且還讓他對他產生不了半分警惕抗拒之心? 關蒼,關蒼,他分明…… 景吾動了動唇,再說不出半個字。 看他似是被狠狠地打擊到,對面的人微微笑了,笑容不同于以往的或小心翼翼或精神奕奕,是景吾從未見過的雍容淡雅:“你還將我當成你那個乖徒弟?景吾,事實都擺在你眼前了,你還要自欺欺人?” 景吾還是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