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親愛的’,他舌尖滾動,欣喜地輕聲回應:“早安?!?/br> 他一本正經目不斜視的走在她身邊,腳步輕盈飛揚,眼底蘊著晨光一般,唇角止不住的上揚。 李拾光一點也害羞的用手臂套著他的手臂,將頭靠在他肩上,那膩歪勁兒。 行人看到他倆這么膩歪,投來側目的目光,李拾光也不管。 她就是喜歡他,她就是這么膩歪。 和徐清泓一起去吃早餐,吃完早餐買了一籃子水果。 跟徐清泓分別的時候,她輕輕抱了抱他,捧著他的臉親吻他的唇角,不舍地說:“親愛的,等我回來,我會想你的?!?/br> 他心中悸動,“我也會想你?!?/br> 他說情話的時候都是一臉認真。 越是和她相處,他便越是真切的感受到,李拾光無一處不合他的心意,每和她相處時間多一點,對她的感情就更深更重更放不開。 她是他能所想象出的人生伴侶中最完美的樣子,她滿足了他對自己愛人的全部想象。 徐清泓在看著她乘坐的車遠去,坐在車內的李拾光透過后視鏡在看著身影越來越小的他。 李拾光覺得,她每多看他一眼,內心的悸動便更多一點。 族爺爺已經退休了,現在住在京城西山壹號院。 前世她已經來過很多次,開始是謝成堂逼著她帶他來這里,他可以通過和李家的關系,認識自己想要認識的人,幾次之后,他就不再需要她帶著,自己過來。 這一點她不得不佩服他,能放得下臉面,利用一切可以用得上的人際關系。 這里安保二十四小時值守,十分嚴格,沒有允許李拾光根本無法入內。 領她進去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保姆,她看到李拾光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笑著客氣地對她點了點頭,接過她手中的水果和野味。 里面是一棟環境清幽獨門獨棟的宅子,不算大也不算小,勝在環境好,在京城這樣的地方鬧中取靜。 進去的時候族爺爺正在用毛筆寫字,他已經八十多歲,頭發快掉光,光著大腦門兒,只后面一圈稀疏的白發梳得一絲不茍,身材略有些佝僂,身上的衣服卻熨燙的筆直,精神瞿爍;身邊站著一位年齡和他相差二十多歲,衣著打扮十分考究的的老太太,同老爺子滿頭白發相比,老太太頭發卷成大波浪精致的盤起,穿著一身絳紅色暗紋旗袍,腕上帶著青翠欲滴的翡翠鐲子。 老太太姓翟,現年不到七十,正是之前李拾光寢室遇到的翟學長的姨婆。 老爺子今年八十九了,翟老太太是老爺子的繼室,手腕端的是厲害,將原配的幾個子女全部趕出了大院,現在住在這里的是她的女兒和她女婿一家。 老爺子的私事他們小輩不做評價,老爺子的才氣是值得肯定的,年輕時候先后入上海美術??茖W校、上海新華藝術大學學畫。畢業后,在浮山公學任美術教員,后因支持進步學生而被解職。 李拾光知道,眼前這位八十多歲的老將軍年輕時候是一為真正的多才多藝的大才子,不光如此,他還精通多國語言。 他的幾個原配子女雖然不住在這,卻都被他安排了位置,混的并不算差。 他神情嚴肅認真,全身心的投入在眼前的書法之中。 李拾光也沒有出聲。 直到老爺子放下手中的大毛筆,從容地擦了擦手,才抬起頭來看向李拾光。 李拾光禮貌地朝二位老人彎腰打招呼:“族爺爺好,族奶奶好?!?/br> 族奶奶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 她對李老爺子老家的人向來不太親熱,下放到李家村那段時間是她一生中過的最為困難貧苦的一段時期,如果可以,她永遠都不愿記起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族爺爺倒是很和藹:“哎,好?!庇挚聪蛩赃昕赃炅嗔藵M頭汗帶過來的一袋子東西,笑道:“來就來了,還帶什么東西?!?/br> 李拾光乖巧笑道:“都是家里老人的心意,說是族爺爺愛吃的東西,也不值什么錢,就是一些野味?!彼贸隼锩娴囊焕ι硡⒌溃骸斑@是族長伯伯讓我拿來給族爺爺補身體的,全部是野生的,有清肺化痰、養陰潤燥、益胃生津之效。這是南沙參,補肺脾之氣,脾肺氣虛、倦怠乏力的人用最好了?!?/br> “好好好?!弊鍫敔敻吲d地說。 他高興的倒不是她帶來多少東西,而是家鄉人對他的心意。 那一大袋子東西著實不少,李拾光拎的掌心通紅,額上都是汗。 老爺子指了指座位,示意她坐,戴上老花鏡,仔細地看她:“你是建軍家的小閨女?” “族爺爺,李建軍是我四伯,我是李建國家的?!?/br> “李建國啊?!崩蠣斪酉肓讼?,“哦,是那個淘小子,整天跟在建軍后面那個,還有個叫什么……哦對,李建華。他們現在都在做什么???” “四伯從縣長位置退下來后就回村里當族長啦?!崩钍肮獍l現老爺子耳朵有些不好,聲音不由自主的大了些,“我爸現在在家開了個賣摩托車的店,建華六叔在省城做生意呢!” “做生意???做生意好,現在改革開放了,要響應國家政策,國家現在鼓勵先富一部分人起來,你爸做的對。你現在怎么樣了???我看建軍上次給我來的信了,說你考上了省狀元,現在國大念書,是不是???” 老爺子自己耳朵不好,說話聲音不由自主的拉大。 李拾光笑著答:“是,昨天剛報的名,出發前四伯和我爸,還有建華六叔都讓我過來向您問好,來看看您?!?/br> 老爺子笑道:“好,都好,看到你們好,我也高興?!彼行┻z憾的說:“你爸那時候很愛讀書,一心想考大學。你不錯?!?/br> 保姆端了一盤切好的蜜瓜和洗好的葡萄過來,放在桌子上。 老爺子招呼她:“吃蜜瓜?!?/br> 見李拾光大方地取了一塊瓜吃,老爺子更高興了。 “中午就在這吃飯,陪我說說話,我都十多年沒回過家鄉了,也不知道那里現在怎么樣了?!?/br> 李拾光就和老爺子說了一上午老家現在的變化,村里還有哪些人等等,說起家中長輩們和她說起過的老爺子年輕時下放在老家開河挖渠的事,老爺子回憶起當年,話匣子也不由打開,笑道:“沒想到你這年輕人還能聽得進去我們過去的事?!?/br> 李拾光真誠地說:“沒有您們老一輩們的艱苦奮斗,沒有您們的付出,就沒有我們現在的好日子?!?/br> 老爺子人老成精,對于她說真話假話一看便知,知道她是發自內心這樣認為。 風扇呼呼地吹著,老爺子身上穿著一件白色背心,外面是白色襯衫,下面是大褲衩,臉上和手臂上布滿了老人斑,但精神看著還不錯。 老爺子人高興,還領著李拾光上樓參觀了他的書房,書房內掛滿了各種書法作品和很多畫。 老爺子外表看上去很普通,此刻來到他書房參觀,才能如此直面的感受到眼前這位看上去不顯山不露水平凡老人的不凡之處。 老爺子談的十分盡興,直到保姆上來敲門說吃午飯了,一老一少才恍然發覺時間過得飛快。 老爺子朝李拾光招了招手:“拾光,過來?!?/br> 他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扶著李拾光的手站起來,李拾光趕緊攙扶著他。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正好聽到下面隱隱約約傳來年輕女子不高興的聲音:“什么人???不會是鄉下來的打秋風的吧?” “不許胡說?!绷硪粋€年長的女聲打斷她,話是教訓,聲音卻沒多少怒氣:“都是你爺爺老家的人,你爺爺很看重,在胡說當心你爺爺捶你?!?/br> 那年輕女聲撇了撇嘴,不屑地說:“什么老家的人?八代打不著關系也敢上來認親,還不是來攀關系謀好處打秋風?” 李拾光看了眼身邊的老爺子。 老爺子有點耳背,沒有聽到樓下的對話,依然扶著她的手,慢慢的一步一步的下樓。 看到出來的老爺子出來,年長的女性站起身:“爸?!?/br> “建英回來了?”老爺子打了聲招呼。 名叫建英的中年女人就是老爺子和繼室夫人生的女兒,他和繼室夫人差了二十多歲,李建英算是他的老來女,從小就十分受寵愛,現在住在這大院里的人也是她和她丈夫一家。 李建英連忙上來扶他,老爺子揮了揮手:“不用,有拾光扶我?!?/br> 樓下坐在沙發上的十八九歲的女孩子眼珠轉了轉,起身道:“姥爺,我和哥來扶著您吧?!?/br> 她拽了身邊的桃花眼青年一把,桃花眼青年站起身和李拾光打了個照面,都十分意外。 青年二十歲左右,穿著一身淺色休閑服,一雙桃花眼波光瀲滟,正是那天在李拾光寢室見過的姓翟的學長,翟老太太娘家弟弟的孫子,翟季頌。 看到李拾光,他有些意外地笑了:“沒想到姨公的客人是你?!?/br> “哥,你們認識?”女孩驚訝地問。 “她是我們學校的學妹,有過一面之緣?!钡约卷炐Φ?。 相較于他在學校里風流倜儻公子哥的模樣,在李家他收斂了很多,一副再正經不過的樣子。 可知道表哥秉性的女孩鄙夷地看了李拾光一眼,把她當成表哥身邊那些抱大腿的鶯鶯燕燕了。 說話的女孩叫姓阮,叫阮白秋,是老爺子的外孫女,就是前世謝成堂的姘頭之一。 和謝成堂其他姘頭不同的是,其他姘頭最多只能算情婦,并不能登堂入室,阮白秋和謝成堂則是合作者,甚至掌控者,在她眼里,分享謝成堂巨額家財的人不是他的發妻李拾光,而是她。 她早已將謝成堂的一半財產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大約沒有想到,謝成堂會愿意和她離婚,并分了一半財產給她。 她讓他轉移財產,他分文未轉。 有時候,李拾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是賤吧,她們對他千依百順,他反而防備甚深,她整日對他橫眉豎眼,他反而沒有防備。 阮白秋在得知她分走謝成堂一半財產后,會是什么心情她是沒機會知道了,反正她都贈送給了李六叔。 阮白秋快速跑到老爺子面前,咚咚咚上樓,走到李拾光旁邊,將她擠開,胳膊抱住老爺子的手臂,將頭愛嬌地靠在老爺子的肩上,大聲說:“姥爺,我都好幾天沒見您了,都想您了,您想我了沒有呀?” 老爺子似乎非常喜歡小輩們和他撒嬌,聞言樂呵呵地說:“想,想了?!庇謱⑺龔淖笥疫吔o扯到右手邊,給她介紹李拾光,“這是從老家來的李拾光,拾光可是今年z省的高考省狀元,也在國大上學,你們年齡差不多大,以后可以常在一起玩?!庇謱钍肮庹f,“拾光,這是我外孫女阮白秋?!?/br> 阮白秋朝她齜了齜牙,笑的一臉燦爛,聲音卻放的很輕地說:“這么遠都能找到我們家,不容易呀?!?/br> “確實很不容易,總算是找到了?!崩钍肮庑睦锖呛且恍?,這里是不是你們家還不一定呢。 “你!”阮白秋笑容差點破功,隱晦地瞪了她一眼。 前世她和老爺子的親孫女李星光交好,李星光對姓阮的一家占著他們大院的房子不搬走一直頗有微詞。 可能是老爺子和繼室夫人年齡差的太多的緣故,他對繼室夫人頗為忍讓,對于繼室夫人將原配的孩子一個一個的趕出去,他也沒過多干涉,而是將幾個孩子在外面的生活安排好,或許在他看來,與其整日在這里同繼室夫人針尖對麥芒,不如出去住還輕松些。 然而他也和所有老人都有著相同的觀念,外孫女再親也是姓阮,他在死前,將財產做了分配,這棟房子留給了她的親孫女李星光,給老太太另外安置了住處。 不光老爺子活得長,老太太一樣活得長,即使他將房子留給了李星光,只要老太太不搬走,誰也拿她沒辦法,老太太住著也就罷了,姓阮的一家也住在這里。 對阮白秋來說,她生在這里長在這里,這里就是她的家,她憑什么要搬走? 嗯,沒毛病。 老爺子即使耳朵不好使,可眼睛靈光著呢,哪會看不出小輩們的眉眼官司,他也不去干涉,笑呵呵的扶著二人下樓。 他甚至讓李拾光坐到她身邊,這讓阮白秋十分不滿,原本這位置是她和哥哥的。 不由又瞪了一眼李拾光。 老太太神色也是淡淡的,當年在黃家村下鄉當知青的那段時光,是她整個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時光,她恨不得永遠不要記起來才好。 老爺子也不強求。 他對兩人的眉眼官司也笑呵呵的,只當孩子們之間的打鬧,并不參與。 倒是阮白秋的母親李建英,露出個矜持的笑容來,問李拾光:“聽爸說,你在國大念書?” “嗯?!崩钍肮夤郧傻攸c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