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就算他能接受,他的家人能接受嗎? 她再也不想為了一個人,去應付對方家人那層出不窮的麻煩。 徐清泓并沒有捅破那張紙,她便也裝作不知道。 大學以后,他會認識更多更漂亮更優秀的年輕女孩,他會有更廣闊的空間,有自己精彩的大學生活,那時候,他會忘了青春年少時這份懵懂的萌動吧? 何況,兩人現在才十八歲。 十八歲,多么稚嫩的年齡。 今天四人直奔虹橋友誼商場買護膚品和防曬霜。 怕秦滬和徐清泓無聊,她便建議兩人坐在商場休息區的白色椅子上等她們。 兩個男生從今天起床開始,就有些不大對勁,一個個都漲的臉紅脖子粗的,尤其是秦滬,平時最是活躍的他,今天居然連看都不敢看兩人一眼,和馬萍說話的時候還會結巴,只要看馬萍一眼,整張臉就通紅通紅的,眼神閃爍,東張西望,就是不敢看臉。 到了商場之后,他像是解放了一般,立刻趴到柜臺上,什么都很好奇,什么都想見識,什么都要問,根本不想休息,馬萍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甚至比馬萍還要興奮激動。 他又不想露出第一次來這里的模樣,故作淡定地裝出老客的樣子,不時地用眼神偷瞄馬萍。 徐清泓今天也異常沉默,總是紅著一張臉,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那一本正經的小模樣,別提多有趣了。 幾人直奔此時滬市也是國內政府扶持的高檔化妝品柜臺,李拾光買了一套補水保濕的水乳和一套抗皺的護膚品,口紅和隔離霜也選了兩只。 這套化妝品是目前國內主打的高檔產品,外國領導人來訪問時,送的也是這種。 旁邊還有資生堂柜臺,資生堂是八幾年進入國內,李拾光去挑了兩只防曬霜,送了馬萍一只。 馬萍沒想到這個什么防曬霜這么貴,她和秦滬看李拾光眼睛眨都不眨的花了幾大千下去簡直咋舌。 秦滬心底暗暗同情自己兄弟了,這么能花錢,誰養得起??? 李拾光原本要送她一套護膚品的,被她極力推辭:“我用友誼牌的面霜挺好用的,你看我皮膚?!彼呐淖约旱哪?,漾起一抹自信的笑:“也不比你差吧?” 她平時也不做防曬,就是被李拾光說的軍訓給嚇到,才收了她一只防曬霜,之后她請幾人一人吃了一根棒冰,又去買了一只玩偶送給李拾光。 她知道她送的東西價值沒有李拾光送給她的多,可這是她現在能拿出來的最多了。 李拾光和馬萍從小學同學到高中,兩人算是青梅青梅一起長大,對她十分了解。 馬萍家庭狀況不錯,在華縣縣城里開了個小飯店,家里上面一個jiejie,下面一個弟弟,雖是夾在中間的老二,卻十分受父母家人寵愛,家里jiejie護著她,弟弟讓著她,讓她的性格天真單純又爽朗大方,從小花錢大手大腳,從未因金錢而受窘過。 李拾光和她一樣,從小李爸爸李mama就對她手松的很,兩個小伙伴從小就結伴買零食吃,馬萍有什么好吃的,從來不會藏著掖著,特別大方的和她一起分享,她買了好吃的同樣分享給對方,兩人是從小吃出來的友誼。 她不知道李拾光炒股賺了錢,有些不安地問她:“你花這么多錢沒關系嗎?你家里……給你這么多零花錢???” 李拾光沒說那么多,只道:“放心吧,我用的是自己的錢,送你就拿著。女孩子,就是要美美美,趁年輕,對自己好點?!?/br> 如果她自己有女兒,會恨不得將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到女兒面前。 就像她的爸媽一樣,總是在自己能力范圍內,盡可能的給她最好的。 馬萍糾結了一會兒,想著回去要送點什么給李拾光,她剛才看到商場有一樣的衣服,要不回去讓jiejie給她和拾光一人做一套衣服? 要一模一樣的。她喜滋滋地想。 想到她和李拾光兩人穿著一樣的衣服走在街上,別人肯定以為她們是親姐妹呢。想想就開心。o(n_n)o 下午李拾光想去證券交易所看看,馬萍還興奮著呢,她朝秦滬眨了眨眼睛,秦滬立即意會到她的意思,都表示兩人還沒逛夠,想在商場里繼續逛,到時候可以直接在賓館集合。 早上被馬萍戳破那張紙,李拾光有點不想單獨和徐清泓呆一塊兒,問他是什么打算。 她的想法是他也留在商場,她自己去就行了。 可惜,徐清泓并未如她所愿,他紅著臉卻堅定表示要和她一起。 她打量著身邊的這個才十八歲的少年,太年輕太稚嫩了,他穿著一件黑色白色t恤,淺色長褲,身材消瘦修長,他是深邃的內雙眼形,眼尾天然上挑,還有臥蠶,鼻梁高挺筆直卻格外精致秀氣,頭發烏黑,耳朵露在頭發外面,耳垂福厚,珠圓玉潤,消受的臉上尚還有一些未完全蛻去的嬰兒肥。 這真的是一個十分好看的少年,即使是后世看過各種美少年明星,也少有及的上他的。 徐清泓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無措地用雙手搓了搓臉,疑惑地抬眸看向她。 “有沒有人說過你長的很像一個島國明星?” “沒有?!彼麚u頭。 “柏原崇?!彼f,一個不知道還有沒有出道的未來明星。 兩人長得并不像,氣質相似。 如此近距離觀看這個少年,她只覺得他比明星更好看,身上有股難言的氣質。 “嗯?”他眼里都是問號。 “好看。你們氣質很像,你長的好看?!?/br> 徐清泓唇角微微一揚,目光直視前方,耳垂粉嫩欲滴,小媳婦兒似的。 他并不知道他說的人是誰,卻并不妨礙他看到她眼中的欣賞。 兩人一路都沒在說話,氣氛卻不像之前那樣沉悶了。 到證券大廳看了會兒,股市還在動蕩,已經跌到三百多點了,還在跌。 李拾光放棄在此時進入股市的打算。 從證券交易所出來,見時間還早,附近正好有個商場,她想到要給老爸買幾套衣服,便問徐清泓能不能陪她逛街,她買點衣服。 她先去了女裝店里,給自己挑了幾套衣服,又給老媽買了兩套,見有反季的冬季大衣在清倉打折,又照著自己的身高體型給老媽挑了兩件經典款大衣,給奶奶也買了兩套,一套秋裝一件冬裝酒紅色厚棉襖。 她身高已經到了一米六九,李mama身高一米六七,她自己只要穿m碼,有些甚至s碼都可以,考慮到人到中年后畏寒怕冷,喜歡在大衣里面穿很多毛衣馬甲,她給李mama選了xl號,給奶奶買了最大號,之后去男裝店里挑選男裝。 李爸爸個子一米八三左右,不胖不瘦,三x加的標準碼應該就可以穿,爺爺年輕時身高和爸爸差不多,現在身體佝僂了些,人也十分消瘦,為保險起見,也買的大號,是一件老厚老厚的黑色長大衣,一直長到腳脖子。 鄉下那地方在山邊,冬天冷的很。 她不知道父親穿哪件好看,便讓徐清泓幫忙試衣服。 徐清泓身高一米八零左右,比李爸爸要瘦一些。 她給李爸爸穿的是襯衫西褲,這種衣服永遠經典,且不挑年齡,明明是給李爸爸穿的衣服,穿在徐清泓身上格外帥氣。 “你站著別動?!?nbsp;她從包里拿出相機,對他咔嚓拍了兩張。 “真帥?!彼潎@。 徐清泓也是被她由衷的贊嘆和欣賞的目光看的有些臉紅,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就選這兩套了?!彼泻魻I業員:“都給我包起來?!?/br> 又去打折區買了一件冬季的長款呢大衣。 買好衣服,轉戰鞋區,給自己和老爸老媽各買了一雙鞋,可謂是收獲頗豐。 等她出來,那是大一包小一包,兩只手滿滿當當。 徐清泓一直跟在她身后拎包,她讓他試衣服就試衣服,讓他試鞋子就試穿鞋子,最后沒有一個是買給他的。 李拾光有些不好意思,看到旁邊有賣男士錢包的,便過去讓徐清泓去挑個男士錢包。 徐清泓以為她還是給她父親買的,在她去付錢的時候,營業員笑瞇瞇地對徐清泓說:“那是你對象吧,長的真漂亮?!?/br> 徐清泓目光追隨著李拾光,唇角含笑,沒說話。 “她一定很愛你?!睜I業員說。 徐清泓心里一跳,“從哪里看出來的?” “她給你買錢包??!”營業員笑盈盈地說:“女人給男人買錢包,就表示她想要管住你的錢,給你管家呢,還表示讓你快點賺錢娶她?!?/br> “嗯?!毙烨邈劾锵窈舜核话?,望著她的背影,臉紅紅的應了一聲。 營業員是個二十幾歲的少婦,看眼前這英俊的小伙子純情成這樣,噗嗤笑出聲:“你們倆站在一起就像那金童玉女一樣般配?!?/br> 李拾光付完錢拿著錢包過來,看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瞅他:“你們聊啥呢,這么開心?” 營業員笑著說:“說你和你對象般配呢!” 李拾光老臉一紅,將包裝好的錢包遞給徐清泓:“送你的?!?/br> “送我的?”徐清泓有些不敢相信。 剛剛才聽了營業員的一番話,李拾光就把錢包送給他了,這讓他心撲通撲通亂跳,眸光期待地看著她,拿著錢包笑的有些發傻。 難得看到總是清冷臉的徐清泓露出這樣的表情,李拾光怎會放過,舉起相機對著他就是咔嚓一張,他懵然抬頭看她,她咔嚓又是一張。 從商場出來,徐清泓的兩只手拎的滿滿當當,一直忍不住揚著唇角,幾次想將臉上表情壓下來,就是壓不住。 李拾光倒是想拎來著,他怕她累,就讓她拎一個她買的兩套護膚品和自己的小背包。 他走在她身邊,就覺得滿心歡喜,半點都不覺疲累。 此時已是傍晚,夕陽的余暉照在人身上沒有了灼熱感。 馬路兩邊都是擺著躺椅光著膀子出來納涼的人,大伯大媽們將小桌子端出來,就坐在門口吃飯,小男孩們也都跟著光著膀子只穿一條褲衩,大媽們也穿的清涼,只一條白色無袖棉質長裙,生活氣息濃厚。 走在滬市接頭,就像穿越了時空。不是就像,是真的穿越了時空。 李拾光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感受如此清晰。 “要不要看看這時候的滬市?”她提議。 “這時候?” “是啊,九二年的滬市,等我們十年后再來看,肯定大變樣了?!?/br> 他聽到她說起‘我們十年后再來’時心怦然一動,紅著臉頷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那我們十年后再來看?!彼浇敲蛄嗣?,還是沒控制住心中的喜悅,眉眼彎彎地說:“現在是九二年,到零二年,一二年,二二年,以后每隔十年我們都來看看,一起見證滬市的變化?!?/br> 李拾光心猛地一跳,突然聽懂了他話里的潛在意思。 她心臟跳的飛快,還有些小小的不自在和窘迫,在他溫柔如水的眸光下,她竟敗退的不敢與之對視,心底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道:“十年后的事情誰知道呢,說不定,說不定我們早已經各奔東西?!?/br> 徐清泓只是堅定地看著她,眸光清亮如星。 她緊了緊手中的拎繩,大拇指的指甲無意識地摳著食指,心底苦澀不已。 她相信此時此刻的心動是真實的,相信此時此刻的諾言是發自內心,相信他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真心實意。 可這樣的心動能記住多久呢? 難道當初她和謝成堂的心動和彼此相扶持走過的點點滴滴就是假的嗎?她就是再糊涂也不至于連對方真情假意都分不清,可這世上太多誘惑,又有幾個人能堅守的住本心? 她心中忽然酸澀難忍,悲哀的想哭。 她沒有回答,也不再看他,而是悶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