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
“屬下知錯!”說著,那幾個黑衣人皆是垂下眸子,不敢爭辯。 若是依著鬼七的話來說,昨夜那個管事……不就是假冒的? 越是想,這幾個黑衣人便越是心下害怕。 鬼七見此,心下自是氣的不行,儼然昨夜便是有人假冒了他的模樣,帶著‘百里奚’進了東廂房,可這些愚蠢的東西,竟是絲毫沒有察覺! 可一想到如今的情況,根本不是計較責罰的時候,于是他便只好深吸一口氣,語氣嚴厲道:“你們現下守住這里,無論是誰都不得進來,若是再有閃失,自己去找莊主以死謝罪!” “是,屬下遵命!”沒有任何遲疑,那幾個黑衣人便是齊齊拱手,到底是松了一口氣。 鬼七見此,心中怒意依舊繁盛,卻也只好領著一群人,前去稟報蕭何。 然而,還沒到院子里,便見外頭圍滿了各大門派的人士,他們一個個高舉手中的利刃,在陽光底下,顯得極為聲勢浩大。 “蕭大莊主,還請給我們一個解釋!”其中一個藍袍青年大喊起來,領頭道:“昨夜百里少主被蕭大莊主約去小坐,為何今日不見蹤跡?” “蕭大莊主難道是對百里少主動了殺機不成?”緊接著,便是有另外一個男子斥責道:“百里少主怎的說也是小輩,更是百里家的唯獨子嗣,蕭大莊主這般行事,難道便不怕惹得整個武林震怒?” 不待那人說完,另一道尖銳的聲音便是傳來:“我看蕭大莊主是私藏了往生丹,接連殺了百里少主和喬小公子罷!” “蕭何違背江湖規矩!私藏往生丹,暗殺兩位少俠!” “蕭何出來,給我們一個公道!” “蕭何出來,給我們一個說法!” …… …… 一聲又一聲的責罵與喊叫,響徹整個飛劍山莊,而蕭何的院落外頭,卻是一層又一層把守著,看的鬼七一陣心驚。 就在這時,眾人似乎是發現了鬼七,就聽有人驚訝的喊了一聲:“鬼七管事在這里!” 緊接著,便是一群人都圍了上來。 有人當頭一喝,冷聲嘲諷道:“鬼七管事,枉你當初也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如今竟是與蕭賊人勾結在一起!” 原先還稱著蕭大莊主,如今一個個便是喚著蕭賊人了,這般不敬的模樣看在鬼七的眼底,不由怒從心生。 “這位少俠,”鬼七強忍著怒意,臉色極為陰沉,冷聲道:“我們莊主可不是什么賊人!若是少俠再這般辱罵,那就別怪我鬼七出手傷人了!” 鬼七當初在江湖時,便是得罪了許多人,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差點命喪黃泉,后來便是因著蕭何的接納與搭救,他才勉強活了下來。因著這般緣由,鬼七便對蕭何極為忠心,一直到這么些年下來,都是頗受照拂,如今乍一聽如此羞辱,鬼七自是無法忍受。 聽著鬼七的話,在場之人卻是心下有些畏懼,畢竟鬼七從前也是極為出名,雖如今在這飛劍山莊做管事,但卻不能否認,他依舊武藝高強。 只這時候,卻是有青灰色袍子的青年冷笑一聲,高聲道:“怎么,鬼七管事是要鏟除我們?替蕭賊人掩蓋事實?還是說,蕭賊人便是打算與江湖之人為敵,存了心要將我們一網打盡不成?” 這青年的質問聲一出來,眾人便皆是醒悟過來。這里是飛劍山莊,蕭何的地盤,若是蕭何當真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也未必沒有可能。 越是這樣去想,眾人便越是畏懼不已。然而,就在眾人心中驚懼的時候,卻聽那青年再度出聲,一副傲骨錚錚的模樣,哼聲道:“即便蕭大莊主想要對我們進行屠戮,也是要看看我們同不同意!我就不信,我們這里幾百號的人物齊心協力起來,難道還會輸給蕭大莊主這幾個奴仆不成?” 說著,那青年便率先拔了長劍,瞧得在場一眾江湖人士,皆是熱血沸騰。 “不錯,”其中一個青年冷哼一聲,附和道:“反正左右都是一死,正如這位少俠所說,我們這個幾百號人物,難道齊心協力的,還無法滅一個山莊嗎?” 一言落地,便是有許多人齊齊拔了劍,亮出了大刀與武器,那一副情緒高漲的模樣,儼然便是存了要與其殊死一搏的打算。 與此同時,院落里頭忽然便傳來一陣開門的聲音,緊接著,便是見蕭何一襲青袍,溫潤儒雅的便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一看見蕭何出現,眾人便是齊齊罵了起來,那鋪天蓋地的冷嘲熱諷,聽得蕭何再怎么好脾氣,都有些面色沉了幾分下來。 “各位稍安勿躁!”一旁的奴仆打斷了眾人的叫罵,安撫道:“我們莊主就在這里,各位有什么誤會,自是與我們莊主說,我們莊主……” “去他娘的誤會!”有大漢傾身上前,手中執著長矛,粗俗的打斷了他的話,道:“蕭何殺了喬小公子,殺了百里少主,難道只一句誤會就可以打發我們?” 這大漢的話一落地,眾人便是一齊附和起來,場面一度極為火熱,看的鬼七怒火騰騰,心中暗道若是再見到那‘百里奚’,定是要拿小子的性命! “各位俠士,”蕭何深吸一口氣,平和道:“我蕭何若是要殺百里少主,為何要這般明目張膽,鬧得眾人皆知?莫不是我蕭何不知如此作為會惹得眾怒,招致禍端不成?” 原本昨夜,他確實存了悄悄殺了‘百里奚’的心思??墒虑轸[開了之后,他便忍住了想法,強壓下那抹怒意,放了‘百里奚’離開。 只是不想,他如此行為,卻是當真中了計,如今‘百里奚’不見了,眾人皆是叫罵著要他交人,讓他如何能交的出來? “哼!”蕭何的話一落地,方才那青灰色衣袍的青年便冷笑一聲,嘲諷道:“蕭大莊主莫不是以為我們都這樣愚蠢?怎的所有人都沒事,偏偏百里少主出事了?而且還是因著要‘揭發’蕭大莊主違反江湖道義一而平白消失了?” 這青年的話音一出,便是有人接著冷聲道:“不錯,這件事太過巧合,也太過蹊蹺,百里少主昨夜還揚言,讓我們做個見證,若是他平白消失了,便一定是蕭大莊主做的手腳,畢竟這山莊是蕭大莊主的地盤,最有理由殺人的也是蕭大莊主你!” 此話一出,頓時便是有許多附和的聲音響起,蕭何放眼望去,發現好些個都是陌生的面孔,尤其是那青灰色衣袍的青年,完全不像是他見過的人! 心下有念頭升起,蕭何便冷聲道:“這位少俠,你這般言詞便就是要將百里少主的失蹤歸咎到本莊主的頭上了?難不成是對本莊主積怨已久?” 說著,蕭何便又繼續道:“本莊主倒是想問問,你是何派人士?哪個的門下弟子?” 此話一出,卻是沒有讓那青灰色衣袍的青年如何變臉,只見他冷哼道:“莊主今日倒是有些意思了,我不過是無名之輩罷了,但到底是江湖中人,莊主如今舉動,愈發的不講道義,難道非要有門有派的人士才能參與其中不成?” 這青灰色衣袍的青年儼然便差直接說一句‘江湖興亡,匹夫有責’了,只他的話卻是引起了下首好些個小門小派、乃至一些無門無派的人士的強力支持。 瞧著這愈發控制不住的場面,尤其是那一個個面紅耳赤的模樣,蕭何知道……一場大戰,必定是要引發的! 如此想著,他便不著痕跡的朝著鬼七點了點頭,鬼七見此,便悄然的從一旁溜走,想要去打開莊內的陣法。 若是說先前關掉陣法是怕引起眾怒,那么現下眾怒已起,開啟陣法自是必然所為。畢竟江湖再怎么可怕,也比不得眼前局勢的嚴峻。 “蕭大莊主可還有何話可說?”那青灰色衣袍的青年宛若領袖一般,繼續道:“莫不是現下已是無話可說了?” 隨著青年的話音落地,蕭何忽然便揮起衣袖,眉眼不再溫潤:“既然大家如此咄咄相逼,那么本莊主就不客氣了!”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驚,不過轉瞬之間,便是見周圍守著的奴仆皆是自腰際拔出長劍,朝著中央的幾個人撲了過來。 一眾江湖人士倒也是沒有遲疑,只片刻之間,兩派便大打出手起來。 一時間,鮮血染紅了整個飛劍山莊。蕭何這時卻是仍舊注視著一切,他站在院子里頭,看著外頭有人想要沖進來,卻是又被院子里的陣法吞噬了去,眼底一派風輕云淡。 他所住著的院子,自來便是有陣法的,即便許多陣法被撤去,這處的陣法卻是依舊留著,只是,令他詫異的是,為何這樣久過去,鬼七還沒有開啟這門前的所有陣法? 心下升起一絲疑慮,蕭何盯著局勢,好半晌沒有說話。 然而,就在這時,有一哨聲忽然響起,隨之而來的便是無數個黑衣蒙面的男子,勢如破竹一般,朝著此處而來。 蕭何眸光一頓,一瞬間便明白了如何一回事。 如今江湖人士和山莊的人死傷各半,陣法卻還未開啟,若是依著這般情況下去,山莊的人定是要再被這些個黑衣人殺了干凈,而如是他沒有猜錯……鬼七那里,也許是被半路劫了去! 正是時,黑衣人飛身前來,他們一個個身手極好,瞧著便是有備而來,不到片刻功夫,外頭的奴仆皆是被殺了徹底,幾乎一個都沒有留下。 蕭何眸光一沉,不得已便打算從懷中拿出那物什,可就在這時候,有輕笑聲忽然傳來,驚的蕭何不由頓住身子,整個人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蕭大莊主……莫不是還要用那安魂曲不成?”一道低沉而溫潤的嗓音響起,墨白一襲白袍,雖衣角上染了些許煙塵,卻依舊圣潔而耀眼,令人心動不已。 安魂曲?剩下的十幾個江湖人士皆是震驚起來,安魂曲素來便是有聽說過的,只那是屬于墨家的東西,外人皆是無法習得,如今這蕭何……竟是會安魂曲? 如此一想,眾人便是朝著墨白的方向看去,卻見這其中,除了墨白以外,還有一個紅衣少年……不是‘百里奚’,又是何人? 一時間,眾人皆是不明所以起來,這百里少主,莫不是死里逃生了? 隨著眾人的想法升起,卻是見那一頭,面容清冷十足的司言卻是揮了揮手,就在那一瞬間,一旁的黑衣人皆是毫無征兆的就提起長劍,朝著剩下的十幾個江湖人士砍去。 那些人皆是錯愕起來,可還不到他們動手反抗,便是整個人一僵,血濺三尺,再無知覺。 唯獨剩下的,便是那青灰色衣袍的青年,以及先前那個附和他的青年。而顯然,這兩人確實都是司言的人被安插在里頭罷了。 “你們……”蕭何瞇起眼睛,有些詫異的看著司言和蘇子衿,可見他們卻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他心下便頓時覺得詭異十足。 “這幾百號的江湖人士皆是被蕭大莊主斬殺了去……”蘇子衿笑瞇瞇道:“委實有些殘忍??!” 此話一出,便是一副將罪名栽贓給蕭何的意思了。 蕭何瞇起眼睛,冷聲道:“栽贓嫁禍!” “蕭大莊主言過其實了?!碧K子衿聞言,卻是從容一笑,抿唇道:“這兩百多人的性命可是當真出自蕭大莊主的手筆,只不過如今再給莊主多添十幾個罷了,有何不可?” 一邊說,蘇子衿臉上的笑意便越發濃了幾分,看在蕭何眼底,卻是有些礙眼十足。 “長寧王世子和世子妃可真是好手段!”看向司言,蕭何眸光幽深起來。 從一開始,他便知道這所謂的‘喬顏’以及‘百里奚’正是司言和蘇子衿,只是,他本以為借著那底下的陣法可以困殺他們,卻是不料……到底還是算錯了一步。 尤其是司言身邊那個疆南國師,委實出乎蕭何的意料。 心下如此想著,蕭何卻是絲毫沒有遲疑,徑直便從懷中取出一個箜篌,在眾人都沒有反應的時候,他抬手吹起那箜篌,一道流暢的樂聲,頓時傾瀉了出來。 只是,那樂聲方一響起,下一刻便是有另一道樂聲隨之而來,打斷了原先樂聲的流暢,將其緊緊鎖住,沒有一絲反抗的余地。 在那一瞬間,蕭何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吹奏笛聲的墨白,眸底滿是震驚之色。 安魂曲……除了墨家的鉅子,這世上不會再有其他人會吹奏! “師叔大抵是認不得我了罷?”墨白放下手中的笛子,朝著蕭何的方向看去,臉上的笑容依舊極為皎潔。 “你是……”蕭何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道:“子辛!” 當年蕭何盜取往生丹的時候,不過二十多歲,而墨白……或者說,在墨家他只是喚作子辛……墨子辛,那時候他不過是四五歲的孩子……如今十多年過去,蕭何如何能認得眼前的孩子就是從前那個圍在他身邊喊著師叔的童兒? “正是?!蹦孜⑽⒁恍?,神色極為淡漠:“師叔多年未歸,不認得子辛也是正常?!?/br> 墨白在墨家的名字,其實是子辛,而白則是他的字。為了出任疆南的國師,他便將字化成了名。 緩緩笑著,不待蕭何回答,墨白便繼續道:“師叔這些年化名為蕭何,倒是委屈師叔了。只不知這十多年來,可是有人喚過師叔本名……墨琛?!?/br> 墨家人素來心氣高傲一些,尤其是蕭何……或者說應當是喚作墨琛。墨琛當年才是最為心高氣傲的,只是可惜,他在尚且未當上鉅子的時候,便放棄了一切。 “子辛,你如今便是要捉拿我的了?”墨琛盯著墨白,冷冷一笑:“不過你若是能夠進了這處陣法,我便束手就擒!” 安魂曲倒是不分造詣,畢竟只是迷惑人心的把戲,既然墨白也會安魂曲,他現下倒是沒有辦法再像之前救孟瑤的時候那般,將蘇子衿和司言一群人也迷惑并斬殺了。 可這陣法……是他研究了大半輩子的,他從前之所以心氣高傲,便是因為他在術法和陣法方面的領悟力極高,故而現下這個陣法,便是墨白再如何厲害,墨琛也有絕對的把握他解不開! 瞧著墨琛如此自信的模樣,墨白卻是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依舊圣潔,可看在蘇子衿的眼底,便是有了一絲狡詐之意。 下一刻,便是聽墨白道:“師叔大抵是不知子辛為人?!?/br> 說著,他看向一旁的司言,淡淡道:“我師叔的夫人……你可是拿捏住了?” 此番話一出,便是聽得墨琛瞳孔微縮,下意識的,他便偏頭看向司言,卻見司言神色極為淡漠,冷然道:“自然?!?/br> 一聲自然落地,墨琛便立即瞇起眼睛,雙拳緊握道:“司言,你不要以為這般就能騙到我!” 他的夫人身在何處,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既是不知道……如何會拿捏住她? “本世子為何要騙你?”司言清貴的臉容依舊毫無情緒,那雙鳳眸幽深依舊:“落風?!?/br> 落風聞言,立即會意,隨即他揮了揮手,便見不遠處,天色扛著一個人,便緩緩朝著他們而來。 “本世子素來聽說墨家有人擅接骨之術,不知這斷了頭顱的……”司言抬眼,清冷道:“你可還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