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司言這話,無疑便是放低了些許姿態了,看的一旁的蘇子衿有些詫異,便是孤鶩等人,亦是暗中豎起一個大拇指。 人都說爺是個冷面無情的,可到了蘇子衿這兒,便似水溫柔。大概是知道戰王爺不喜他,他便要讓戰王妃器重,這樣一來,戰王爺也就沒什么可懼的了,畢竟戰王爺可是出了名的懼內。 顯然,司言的這般模樣,讓戰王妃很是受用,只見她笑起來,溫和道:“先坐下罷?!?/br> 這一回,戰王妃大抵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先前總覺得司言不懂人情世故,如今看來,倒不是那么一回事,更何況,就依著他對子衿這般心思,也是沒什么可挑剔的。 “好?!彼狙渣c頭,隨即便優雅的坐了下來。 一坐下來,他便率先偏頭看向蘇子衿,淡淡道:“今日的事情,已然安排好了?!?/br> “嗯,”蘇子衿點了點頭,眉眼彎彎道:“百里這幾日,可是還安分?” 這些時日百里奚對輕衣的糾纏,蘇子衿也是知道的,不過她卻是不知,司言已然與百里奚有了聯盟的關系,故而私心里,倒還是怕輕衣會一時忍不住,給百里奚扔個毒藥過來。 “我們兩日沒見了?!彼狙怎酒鹈忌?,語氣清冷依舊,卻含著一絲委屈之意:“子衿,你竟然一開口就是問他?” 司言這語氣,著實有些孩子氣的很,以至于蘇子衿忍不住笑起來,眉眼灼灼:“不過兩日而已,司言,我倒是不知道,你竟是這么個粘人的?!?/br> 其實蘇子衿并不知道,當男子真心歡喜一個人的時候,大抵都是會如司言一般,恨不得日日與之相伴。相較于司言偶爾的孩子氣,當年的君行……顯然要散淡一些。 蘇子衿的話,讓司言耳根子不由微微泛紅了起來,不過他面色依舊顯得極為淡漠,只低聲道:“你且安心便是,輕衣并不會給百里奚下毒,這一點,我已然同她說過了?!?/br> 百里家雖明著為鑄劍大家,但實際上,是有些與眾不同的。他們世代相傳,且與墨門有些極深的淵源,門徒子弟遍布四國大陸,并不是那般好招惹的,否則這些年百里家也不會攜著無數名劍,卻仍舊相安無事。 這事情,蘇子衿亦是知道,只是她不如司言了解輕衣,故而心下才有些沒有把握。不過,如今聽司言這么說,蘇子衿自然便明白起來。 見司言與蘇子衿低聲說著話,一旁的戰王爺投以最幽深的目光,他責備的看了眼蘇寧和蘇墨,而后者則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顯然便是畏懼戰王妃的。 戰王府這一頭的舉動,鎮國公府自是都留意到了,尤其是齊子憐,心中更是有些疼痛不已。 她喜歡司言這一點,自是不會這般輕易的改變,雖然她一直告訴自己莫要在意,可到底心下還是極為難受,看著蘇子衿的眼底,滿是艷羨。 “憐兒?!饼R子亦摸了摸齊子憐的腦袋,低聲道:“司言對蘇子衿是當真極為在意,你也莫要再多想什么了?!?/br> “我知道,大哥?!饼R子憐咬著唇,有些傷懷。 即便如此傷懷嫉妒,齊子憐也不再敢打蘇子衿的主意了。 不說其他,且看陶圣心如何,便可知,蘇子衿是個有手段的女子。從前齊子憐以為蘇子衿不過家世背景好些罷了,不想,這一連下來,魏半月廢了,陶圣心也算是廢了,而蘇子衿卻是安然無恙。 這樣的蘇子衿,實在太過出色,也太過手段厲害,她就算是歡喜司言,也做不到不顧自己的性命,所以無論如何,也決計不能重蹈覆轍,平白損了自己。 見齊子憐神色沒有絲毫逆反的模樣,齊子亦便知道,齊子憐是真的醒悟過來了。 這樣,也好。 這時,有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惠妃娘娘到!” 隨著這一聲稟報,惠妃身著一襲煙青色繡菊華服便悠悠然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惠妃生的很是溫軟,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雖姿色不比懿貴妃來的艷麗雍容,但氣質確是極為出塵,她微微笑著,眉眼之間沒有那股子喜慶的意味,卻意外的讓人瞧著無比舒心。 蘇子衿唇角彎彎,不由高雅一笑。 這個惠妃,大抵是昭帝幾個女人中,最厲害的一個了,也難怪司天凌能夠隱藏自己的脾性那么多年,最主要的還是這個做母妃的會教導罷? 一時間,眾人皆是起身拱手,低聲行禮:“娘娘金安!” “不必多禮?!被蒎χ已惨蝗?,只溫聲道:“今日凌兒大婚,陛下有事來不了,便讓本宮前來主持,諸位大人自是不必計較繁文縟節?!?/br> 司天凌和陶圣心的婚事,大抵算是頗為奇特的一個了,首先便是主持婚禮之人,若是放在往日里,大概是由陶皇后來主持的,可如今陶皇后不在其位,便輪到惠妃前來主持。再者就是,司天凌本就是有正妃的,故而如今迎娶陶圣心,便算是側妃聘之,納一個側妃卻是按照正妃的大婚來辦,到底有些令人詫異。 不過,司天凌的正妃曹冉,她的娘家吏部尚書府都沒有說什么,自然也就沒人出頭了。 惠妃的話音落地,便很快坐上了主位…… 與此同時,花園處。 “小輕衣,你等等我!”百里奚追上輕衣,笑的璀璨。 輕衣聞言,依舊目不斜視,走的極快,連應都不愿應一聲。 “小輕衣……”百里奚俊俏的臉容忽然一動,便飛速上前,一把將輕衣拉了過來,朝著假山而去。 “百里奚,你有完沒完?”輕衣臉色一黑,手中的毒物便要丟過去。 “噓!”百里奚瞇了瞇眸子,神色有一瞬間深沉:“有人?!?/br> 今日司天凌大婚,這花園假山處,并不會有許多人在,基本上賓客皆是在外頭,故而一路上過來,百里奚倒是沒怎么瞧見人影。 輕衣微微一頓,下意識的便朝百里奚看去,只見此時,百里奚神色極為嚴肅,素日里像個癲狂的少年郎,如今卻宛若雪中寒梅,自帶一股幽然。 這樣的百里奚,是輕衣不曾見過的,一瞬間,她便也忘記了,此時兩人躲進假山中,幾乎緊貼著彼此,好不曖昧。 這時,外頭傳來男子低沉邪肆的聲音:“你要的東西?!?/br> 男子一襲大紅的袍子,眼中有幽光閃現。 他手中拿著一小個瓷瓶,緩緩遞到女子的手中,臨抽回去,他還細細的摸了一把女子的手。 女子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被占了便宜,她楚楚可憐的臉容上漫過一絲嬌媚,便笑道:“多謝表姐夫?!?/br> “不必謝?!蹦凶右娕尤绱?,便上前一步,更加肆無忌憚的摸了把女子的臉頰,**一笑:“記住,這東西可是很烈的,只要觸碰到皮膚,就可以……” 說到這里,他邪佞一笑,女子聞言,也跟著咯咯笑起來。 她上前為男子理了理衣袍,吐氣如蘭道:“半月省得了,表姐夫快去接表姐罷,免得讓表姐等急了!” “小妖精……”男子低聲一喃,很快的,便抽身離開了。 那女子獨自一人站在花園中,也不知在想著什么,好半晌才冷笑一聲,裙角微動,便走向大殿。 等到這兩人都離開了,百里奚和輕衣才閃身出了假山。 輕衣凝眸,開口道:“那兩人是魏半月和司天凌?” “大約不會有錯?!卑倮镛甚久?,神色有些莫辨。 “聽說她和蘇子衿有過節……”輕衣斂眉,魏半月和蘇子衿的過節,她也是偶然聽聞,不過瞧著那魏半月的模樣,儼然便是存了歹毒的心思,而兩人言語極為含糊,輕衣也是沒辦法一下子就判斷出那瓷瓶中的物什是什么。 “先去告訴她?!卑倮镛沙烈鞯溃骸敖K歸是要她多一份戒心的?!?/br> 百里奚此時的神態,倒是破天荒的認真嚴肅,看的輕衣即便后知后覺,也極為詫異。 這少年郎素來便如陽光般熱烈,如今這般樣子,又有些俊朗若清風,皎皎似明月……輕衣忽然便想起,他也是有這樣的一個名號:疆南第一公子! 就在輕衣想得入神之際,百里奚驀然偏頭,紅口白牙,笑的極為漂亮:“小輕衣,是不是被老子帥到了?” 輕衣:“滾!” 白瞎了眼睛,這家伙哪里俊朗了?整個一無賴! “真是可愛?!卑倮镛晒恍?,便低聲,一副曖昧的模樣,眼底閃過冷色:“做好準備,有殺氣!” 什么?輕衣瞳眸微微縮了縮,她看向百里奚,四目相對,兩人眼中有火光躍出! …… …… 大殿上,魏半月已然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汝南王府的人基本上已是都對她死了心,便是汝南王也不太想管她什么,原本幾個小姐妹,也在她名聲毀了以后,再沒有交集。于是,魏半月便靜悄悄的坐著,一個人倒是略顯孤寂。 過了好一會兒,只聽嗩吶的聲音傳來,不多時,便瞧見司天凌一襲紅袍,眉宇清秀而滿是喜慶。 陶圣心在喜娘的攙扶下,隨著司天凌便很快走了進來。 高朋滿座,喜娘一聲響起,便道:“一拜天地!” 隨著喜娘的話音落下,司天凌和陶圣心便齊齊行跪拜禮。 喜娘接著道:“二拜高堂!” 惠妃笑盈盈的便受了這一拜,看起來母慈子孝的,很是溫馨。 喜娘道:“夫妻對拜!” 三拜結束,喜娘笑道:“送入洞房!” 喜娘的聲音堪堪落下,蘇子衿便偏頭看向站在一旁面色極差的女子,眸光中,笑意愈發深了幾分。 有人歡喜有人愁,陶圣心作為新嫁娘,又以正妃的婚嫁禮節來辦,自是得意滿滿??刹苋絽s是不同,她是吏部尚書曹興的掌上明珠,自小便受了嬌慣,如今被這般踩在腳底下,心中便再怎么寬宏,也開心不起來??赡魏?,按照大景的禮節,她作為正妃,便也只能夠站在一邊料理婚事,故而她心中的惱恨,倒是一覽無余。 喜娘很快將陶圣心送了進去,司天凌作為新郎,自然便留下來應酬一二。 司天凌一一敬酒過來,無論是司隨、司天飛、司天儒還是司衛,無一不是回以笑容與祝福。直到到了戰王府這頭,便有些提心吊膽起來。 蘇墨和蘇寧自是無妨,他不必說什么,這兩人便興趣缺缺的喝了杯酒,倒是沒什么表現。但接下來,便是到了司言和蘇子衿了。 深吸一口氣,司天凌便賠笑道:“世子,本皇子……” 然而,司天凌的話還沒說完,司言已然執起酒杯,清冷的面容看不出絲毫情緒,便抿唇喝了一口。 掀起眼皮子,司言漠然道:“你可以走了?!?/br> 言下之意,便是在趕司天凌去下一家敬酒的意思了。 “世子海量?!彼咎炝韫首骱┖竦男α诵?,也不在意在場人對他這幅畏畏縮縮模樣的嘲諷,只笑著走到蘇子衿的面前。 他心中其實還是有一分僥幸,只道司言竟是這樣容易就應付過去,并沒有借此為難。不想,他剛走到蘇子衿的面前,司言冰冷刺骨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本世子說了,你可以走了?!?/br> 蘇子衿不能飲酒,這一點司言記得清楚,只是這并不意味著,他愿意將此事‘分享’給其他人,尤其這司天凌,著實不上道的很! 司言的話音一落地,司天凌臉上便有怨毒之色劃過,只是他掩飾的極好,在場幾乎很少有人捕捉的到那抹情緒。 蘇子衿端坐著,倒是沒有要為司天凌解圍的意思,她輕聲笑著,一副看戲的模樣,更是惹得司天凌臉色沉了幾分。 “凌兒,郡主身子骨差,怎么會喝酒呢?”這時候,惠妃親和的笑道:“莫不是今兒個納妃,高興糊涂了?” 惠妃的話一出,氣氛便稍稍緩和了些許,眾人一時間才恍然大悟,是了,蘇子衿身子骨很差,自是不能飲酒,想來司言這般言語,也是為了護著蘇子衿。 司言對蘇子衿的袒護,著實讓在場無數女子艷羨不已,便是陶然瞧著,也暗暗惱恨蘇子衿的狐媚子手段高超。 對面,司隨不著痕跡的看了眼蘇子衿,見蘇子衿依舊笑吟吟的,絲毫沒有受寵的模樣,不由眸光愈深。 “倒是本皇子忘乎所以了?!彼咎炝杌剡^神,只敦厚一笑,手中酒杯舉起,便一副爽朗的模樣,道:“這事兒本皇子給郡主賠不是了,望郡主海涵?!?/br> 說著,司天凌仰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無妨?!碧K子衿微微一笑,只從容道:“不知者無罪?!?/br> 司言看向蘇子衿,清冷的瞳眸閃過一絲寵溺的意味,看的司天凌有些氣短不已,這蘇子衿倒是真的心黑,分明此事并不是他的過錯,但她這樣一說,反倒是真的成了他的不是,再者說,她如此與司言默契配合的樣子,著實扎眼十足! 咽下心里頭的那股子怒意,司天凌故作沒聽明白的模樣,溫和一笑便到了戰王夫婦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