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只是,即便對象是自己,蘇子衿也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愉悅。 司言聞言,只斂下神色,一時間不知在想些什么。 瞧著司言沉默下來,蘇子衿不由彎起眉眼,她忽然便睨了眼他,桃花眸子幽深含笑:“世子,可是愛慕子衿?” 愛慕?司言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蘇子衿,只是,瞧見那猶如桃花般灼灼盛開的臉容,心下不由微微一跳。 他薄唇緊緊抿著,清貴的容顏有一時間的不知所措。 頓了頓,他鳳眸垂下,突然便回答道:“是!” 這個‘是’,他說的干脆且堅毅,眸光不再清冷,神色不再淡漠,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可蘇子衿知道,眼前這青年,是極為認真的。 緩緩攢出一個笑來,她朱唇微動,道:“可子衿不喜歡世子?!?/br> 她說:“一絲一毫也不喜歡?!?/br> 她說的極為殘忍,可笑容卻那么的柔軟,一瞬間,司言心下微微抽疼,清貴的俊顏也染上一抹蒼白。 半晌,他才抬眼看向蘇子衿,淡淡道:“無妨,左右你也不喜歡司衛,一絲一毫也不喜歡!” 他說的極為堅定,因為他清楚的記得,司衛送與她的玉簪子,她可以那般絕情的轉身便丟給她人,這樣的蘇子衿,決計不可能對司衛存著哪怕一絲的心悅。 蘇子衿聞言,不由笑容愈盛起來,她似乎被司言逗樂了一般,可眼底卻沒有絲毫溫度。 美人璀璨一笑,眉眼生輝:“世子,你可知子衿為何要嫁給七皇子?” 不待司言回答,蘇子衿便接著彎起唇瓣:“我是要利用他!可如今,世子毀了一切,就因為你那可笑的歡喜之意!” 這是她籌謀已久的事情,司言說喜歡她,可他終究不是司衛,因為司言……決計不會讓任何人利用他。 她知道,司言這樣的人,需要的是不摻任何雜質的愛。這一點,她自是覺得理所應當,沒有人愿意自己愛的人是抱著某種目的才與自己一起。 可如今的她,要不起。 她沒有時間去給他一份干凈的愛,所以從一開始,她便希望自己與司言不要有任何情感糾葛。所以從祁山回來,她便徹徹底底斷了司言的念想,因為她知道,司言這般高傲的人,應當可以清醒的看待這份感情。 然而,就在這時候,司言忽然便看向她,素來清冷的鳳眸漫過認真之色,他說:“無論你要什么,我都奪來與你,比起司衛,難道我的利用價值不高?” 司言的話音一落,蘇子衿便不由愣住了。她看著這青年,一時間有些陌生的緊,這個與她想象中那么不一樣的青年…… 朱唇一動,蘇子衿幽幽笑著,莞爾道:“若是我要這大景的天呢?” 她眉眼彎彎,笑起來:“司言,你也奪來給我嗎?” 大景的天??!司言,你也敢給嗎?還是說,你從一開始,本就是怕我籌謀那個位置? 然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下一秒,司言低沉的嗓音便響了起來,他道:“你要,我便奪!” 只要她要,便是大景的帝位,他也可以給她奪來一坐! 他司言,從來不懼任何! 有那么一瞬間,蘇子衿心臟驟然一縮,她錯愕的盯著司言,素來言笑晏晏的眼底,滿是不可置信。 從前有人為了江山,要她死。如今竟是有人為了她,拋棄一切?是她太不清醒,還是司言太不理智? 突然之間,她開始去想這樣的一個問題:司言,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他看起來是那么的冷情,即便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伤难鄣?,分明有情愫涌動,那么撩人,又那么的情意綿綿…… 好半晌,蘇子衿才恍神一笑,她桃花眸子一派從容,說出來的話卻含著一股妥協的意味:“司言,我輸給你了?!?/br> 輸給了他的真摯與情意,輸給了他的清醒與沉淪。分明知道她是一個城府深沉、目的不純的女子,他竟還是這樣,不顧一切。 這樣的司言,她終究還是輸了,輸的徹徹底底,不留余地。 因為傷過情,所以她不相信男女之間的愛,可司言……他終究與那人不同。而她,如今同樣別無選擇。 司言微微一愣,清冷的鳳眸劃過一抹不解之色,他如今并不知道蘇子衿話里的意思,可當有朝一日,他恍然想起的時候,心中唯獨的,只是心疼。 蘇子衿朱唇揚起,緩緩勾起一抹戲謔的笑來:“世子強搶子衿,難道不該對子衿負責嗎?” 司言聞言,不由瞳孔微縮,素來清冷至極的臉容瞬時便浮現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蘇子衿眸光落到司言臉上,瞧著他那略微不自然的神色,灼灼的眉眼愈發盛開起來,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濃烈了幾分。 瞧著蘇子衿那戲謔的笑意,司言不由正色,謫仙般俊美的容顏上滿是認真的神色:“我是認真的?!?/br> 雖然蘇子衿的那句話很是讓他心中愉悅,可到底,她言語之間頗有戲謔,大抵只是玩笑罷了。 “子衿也是認真的?!睆澠鹈佳?,蘇子衿似笑非笑道:“還是說,世子其實不想負責?” “我想!”司言來不及思索,便下意識看向她,清冷的眼底有情愫蔓延:“蘇子衿,你大概不知道,我是這樣歡喜你……” 他怎么會不愿意呢?他只是怕,怕她被嚇到了,怕她抗拒,更怕她恨他! 司言從不知道,有朝一日,他會這般小心翼翼,也從不知道,有朝一日,他會喜歡一個女子,喜歡到,即便知道她不喜歡自己,也甘愿捧著自己的心肝,哪怕她想要踐踏,只要看見她的笑容,他便覺得……心甘情愿。 大抵,這就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蘇子衿不著痕跡的偏過頭,心中有一陣悸動劃過。本以為司言這廝純情至極,卻又有些意外的耿直,以至于說出這般情話的時候,還這般認真自然,一時間便讓她心中不好意思起來。 抿起唇角,蘇子衿便岔開話題,道:“如今,世子可有對應的策略?” 其實,蘇子衿并不相信,司言會這般不計后果,他既然做了搶親的準備,便一定有了退路,畢竟司言并不是愚蠢之人。 “有?!彼狙缘c頭,雖面無表情,但看著蘇子衿的眼底卻是璀璨至極,滿是情愫。 “咳?!碧K子衿不由輕咳一聲,實在是司言這眼神太過直勾勾,簡直可以稱得上癡漢了。 “怎么了?”司言蹙起眉梢,立刻便上前一步,有些擔憂的打量著蘇子衿的臉色,道:“是不是受了風寒?” 一邊說著,司言一邊便脫下自己的外袍,在蘇子衿還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披在了她的身上。 這嫁衣實在太薄,他知道蘇子衿畏寒,心下不由便冷了幾分。 蘇子衿:“……” 一時間,她有些無言以對,大抵司言是真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么的含情脈脈,雖然這青年一直沒什么表情,可那明亮至極的眸光,實在極為露骨。 蘇子衿有些不懂,分明只是時隔十多日未見,司言怎么變化如此之大?難道說,他的反射神經真的……這樣長? 見蘇子衿不說話。司言便以為她真的不太舒服,下意識的便伸出手去,如玉的修長大手下一秒便貼在了蘇子衿的額頭上。 “子衿沒事?!碧K子衿眼底有情緒一閃而過,隨即她伸手,試圖將司言的手拉下來。 卻不想,她堪堪觸到司言溫柔寬厚的手背,轉瞬之間,她的手便被司言反手握住。 一時間,兩個人皆是一愣,蘇子衿是沒有預料到司言的動作,故而覺得猝不及防。司言則是因為,他其實只想握住蘇子衿的手給她暖暖罷了,卻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好像有些登徒子? 想了想,司言掩下神色間的不自然,便垂下眸子,盡量使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淡淡道:“你手很冷,我幫你暖一暖?!?/br> 蘇子衿:“……” …… …… 一頓飯下來,蘇子衿滿是尷尬和無言以對,司言則又是慌亂、又是不知所措。只是,這兩人都掩藏的極好,面上瞧著倒是一絲不露,只是彼此的心中,卻是猶如雨中湖水,泛起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用過午膳,司言便帶著蘇子衿進了一處院落。 蘇子衿瞧著那牌匾上寫著‘無題閣’三個字,心下倒是有些奇怪,不由的便多看了兩眼。 司言見蘇子衿看去,便解釋道:“從前母妃讓我自己起名字,我那時候覺得麻煩,便隨意起了無題兩字?!?/br> 聽司言提起長寧王妃,蘇子衿心中頗有些詫異,長寧王夫婦這么些年一直很少回到錦都,到底是個謎,蘇子衿其實深以為,他們離開的原因,并不如傳聞所言的那般瀟灑。 畢竟,將唯獨的一個兒子丟在錦都這般虎狼堆里,到底不是做父母的做的出來的事情。 斂下心中那抹猜想,蘇子衿只微微一笑,道:“這幾日,大抵要勞煩世子了?!?/br> 無論如何,這幾日蘇子衿都會在長寧王府住下,直到司言將事情處理好。她的婚事,不僅是皇子間的爭奪關系,還有便是先前陶皇后散布的謠言……關于那所謂的‘百花仙子’的故事。 民心,若是不處理妥當,極為容顏衍生變故! “你放心住下便是?!彼狙钥聪蛱K子衿,低聲道:“其余的,交給我?!?/br> 蘇子衿聞言,點了點頭,隨即,蘇子衿和司言兩人便進了院子里。 這是一個極大的院子,略微顯得空曠,周圍一切卻都很是干凈。蘇子衿心中念想轉過,難道……這是司言住的院落? 司言似乎看出了蘇子衿的疑惑,便道:“這是我一直來住的院落,王府中其他院落一直荒廢著,收拾起來大約沒有那么快?!?/br> 說著,他微微側過臉,耳朵泛紅:“你不必覺得不方便,這院落很大,我讓人為你在對面收拾了一間房?!?/br> 說著,司言微微指了指走廊對面的一隅,蘇子衿抬眸看去,只見那地方確實離司言的寢屋有些距離,大概要穿過一個走廊,才能抵達。 緩緩攢出一個笑來,蘇子衿道:“好?!?/br> “我讓人領著你過去罷?!彼狙缘溃骸澳悻F下……可以去好好沐浴一番,衣物一類,我都安排人給你準備著了?!?/br> 話落,司言便清冷道:“秋水?!?/br> “爺?!鼻锼廖蓓斏舷聛?,恭敬道:“郡主安好?!?/br> “不必多禮?!碧K子衿莞爾一笑,便又看向司言,笑道:“世子若是不介意的話,可否將青煙和青茗帶來?子衿委實習慣了她們在身邊?!?/br> 雖說話的這樣,但蘇子衿其實只是想身邊有兩個自己的人,某些事情做起來也方便一些。 一旁秋水聞言,不由看向司言,心中有些忐忑。長寧王府之所以方圓八百里除去她一個暗衛是女的外再無其他女子,主要還是司言對雌性的靠近一直不是很喜歡。如今蘇子衿提出讓青煙和青茗過來……大約是要被拒絕的。 “好?!彼狙渣c了點頭,淡淡道:“不過需得明日?!?/br> 今日風頭正盛,許多人都盯著長寧王府,故而,倒是不能輕舉妄動。畢竟這搶親之事,他不想蘇子衿被牽連進去,若是要壞了名聲,他也只想讓她在世人眼中做一個‘受害者’,而不是與他有了首尾后的刻意籌謀。 一時間,秋水詫異起來。心中不由將蘇子衿在司言心中的地位,又提了三個檔次,便不說婢女的事情,就是這等子維護之意,都要叫人驚掉下巴。 看來爺這次,真的栽倒了。 蘇子衿聞言,心下自是明白司言的意思。 有些動容,她微微笑道:“多謝世子?!?/br> …… …… 容華宮 司衛躺在床上,喜服上滿是暗紅的血漬,顯得極為虛弱。 “薛太醫,衛兒怎么樣了?”陶皇后急急道:“可是有什么大礙?” 薛太醫放下司衛的手腕,淡淡道:“娘娘不必擔憂,殿下只是受了點皮rou傷,雖看著嚴重,但好好休養幾日,便可痊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