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成輝舔舔自個兒剛被賈心貝親了一口的嘴,說:“心肝寶貝,你今天怎么這么乖呢?” 賈心貝漫不經心,搖頭晃腦,說:“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其行也善?!?/br> 原本一臉春意的成輝頓時變臉,一把掀了手邊上的床頭柜,橫眉豎眼,像是要吃人:“狗屁!” 賈心貝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早就從床邊的凳子上跳得遠遠的站著,看著成輝,笑著說:“你看你這脾氣,說爆就爆,我萬一死了,你可真難再找個忍得了你的,難怪你總抓著我不放?!?/br> 成輝氣得想捶心捶肺,但是趴著又錘不著。 “我都傷得下不了床了,你就不能好好的伺候我一天不氣我?” “不行,忍不住,誰讓你剛才故意用傷口嚇我?!” “你大爺??!還忍不住。我欠你的???我看你是腰腿又有勁了,欠收拾了吧?” “嘖嘖嘖!你來收拾啊?!?/br> “你等著,等傷好了,看怎么收拾你?!?/br> “我怕你嘞!小心我去你爺爺那告狀,再抽你!” “有靠山了嘞!牛逼嘞!” “就是的,你不服?” “服!” 關于為什么被賈心貝氣了卻還忍不住笑這件事,成輝曾經很認真的分析過,最后的結論是賈心貝每次氣他的時候都特別得意,而賈心貝一得意眼睛就瞪得特別圓,顯得整張臉看起來特別可愛,所以他才會忍不住笑。 成輝趴在枕頭上,一邊氣一邊笑,背上一抽一抽的疼的時候,覺得他自己真是沒救了。 按照唐星晏的意思,成輝后面一個星期就趴著別動了,賈心貝也覺得這么重的上,后邊一個星期成輝估計除了上廁所,別想離開床了,可是成輝趴到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的上午十點,就起來了,要出門。 成輝想做什么事,向來是沒有人能阻止的,所以不管賈心貝和唐星晏,加上肖本德和孔興安一起怎么勸,成輝還是艱難的穿上衣服邁著腿出了門。他沒說他出門干什么,賈心貝也是氣得不行,但還是跟著他到了機場,上了他的專機。 兩個小時后,成輝的專機降落在h市的機場。 三個半小時后,賈心貝有點不可思議的跟著成輝回到他們遇見的那片大野地,舉步維艱的爬到半山的觀音廟,點上香。 成輝說:“聽說大年初一的頭一柱香特別靈,這位觀音平時就那么靈,我估計頭一炷香得有求必應?!?/br> 賈心貝記得當時成輝來拜觀音是給他表嫂求生孩子的平安符,但是他表嫂好像還沒生。 “你怎么知道她很靈?”賈心貝問。 成輝一本正經的將香插|進香爐里,說:“我那時候請她給我安排個未婚妻,你說靈不靈?”說完,他回頭問賈心貝,說:“你當時有許愿嗎?” 賈心貝覺得不該在觀音面前說假話,一時看著成輝沒說出話,直到成輝又問了一遍,才說:“我請他幫忙給我找個男朋友?!?/br> 聽了這話,成輝一巴掌差點把香案給拍散了,香案上積年的灰塵飛起來的同時,難免被嗆得直咳嗽,背上因為咳嗽而產生的劇痛讓成輝差點慘叫出聲。 “你說你做人就不能上進一點?找什么男朋友,直接讓他給你安排老公,多省事?” 然后…… “算了,你現在趕緊的跟他說,讓他保佑你的病沒什么大事,趕緊治好了病,嫁給我,回頭我給他建個全國最大的廟,請最著名的高僧過來伺候他?!?/br> “你這樣不好,拜菩薩不能太功利,得心誠?!?/br> “我心還不誠?我拖著一身傷,大年初一的搭飛機跑來拜她!” 作者有話要說: 還剩最后一章了。 ☆、第89章 從觀音廟里走出來, 車子并沒有直接去機場,而是上了另外一條鄉間小路,那條路正好通向賈家的祖墳。賈心貝也沒問成輝怎么知道她家祖墳在哪里,反正成輝想知道的事情總會知道的。 說起來過去賈心貝一個人過年的時候,都是每年初一過來上墳的, 今年其實原本賈心貝也是準備初一過來的,只不過沒有提前跟成輝說, 因為她知道成輝過年必然要回下馬街, 而按如今兩人這個狀況, 成輝也必然不愿意撂下她一個人, 她提前說過年要回來上墳, 成輝肯定想跟著,且不說賈心貝樂意不樂意他跟著, 反正他是抽不開身, 必然要有些心煩, 所以她原本的計劃是初一的時候她自個兒直接走, 臨到跟前了,又是正過年, 成輝應該不好發脾氣。 沒想到計劃不如變化,成輝傷了,可憐兮兮的趴在床上不能動, 也不便見人,賈心貝想著她如果走了,成輝這個年可就過得真有點兒慘了。所以她想著還是不來了, 等清明再來上墳。沒想到成輝竟然一聲不吭的安排好了。 車子在墳場門口停下來,賈心貝下車,成輝慢慢的跟在后邊。成輝背上還帶著傷,腳步算不上輕快,眉頭微微皺著,大門到墳上的距離不近,賈心貝說:“你不用跟我進去了,我進去燒點錢,上個香,很快就出來?!?/br> “我沒事兒,拜觀音的山路都走了,這也沒幾步?!背奢x不以為意的樣子,勾著賈心貝的肩膀,說“難得的今年能在初一過來,往后要應付的人只有更多的,這樣的機會就少了。何況我都到門口了不進去,全天下也沒這么擺譜的姑爺吧,神仙奶奶得埋怨我了?!?/br> 聽到成輝自稱是姑爺,賈心貝低著頭沒做聲,關于兩人的關系,幾乎天天都要拿出來掰扯,她也是有點膩了,大年初一的,成輝帶著傷來上墳,別管什么身份,賈心貝覺得還是不該太不給他面子。 這里是賈家的祖墳,賈家說起來是百年的書香門第,如今雖然沒落了,曾經也是個大家族,墳地并不小,過去賈心貝都是去祠堂給所有族里的長輩上個香,然后再來墳上就單獨拜她直系的太|祖父母,祖父母和父親,就行了??墒沁@一次帶著成輝,成輝自然不能進賈家的祠堂去祭拜,于是等到墳上了,賈心貝就感覺這個墳有點不太好上了。 祠堂沒去,沒事先拜過,地下歇著的全是長輩,幾十號,這都拜下來,得拜到太陽下山。 賈心貝看著一個接著一個的墳堆子,也不敢說什么不敬的話,但難免埋怨的白了成輝一眼,一般人誰不是結婚了,夠格進祠堂了才會大年初一來女方上墳,哪有他這樣名不正言不順來找事的。 成輝也想到這中間的事了,自然也不能說什么不敬的話,只是低頭扶額翹著嘴角笑,笑一笑,見賈心貝還在瞪他,對著賈心貝拱手作揖。 最終,賈心貝還是只拜了她太|祖父母,祖父母那一輩的叔伯祖父母,和她的父親賈誠致,以及之前收養她的那位姑奶奶。 給每一位分別擺上祭品,上香,燒紙錢,跪拜,一步都不能少。 大漢如今把很多古禮都廢了,但死者為大,拜祭的時候跪禮是不能少的。幾十個頭磕下來,拉扯著背上的皮rou,賈心貝真有點擔心成輝撐不住,但她也知道成輝這是下定決心來折騰的,她勸也勸不了。 【苦rou計都玩到我家祖墳里來,也是沒誰了】 成輝一位接著一位的磕著頭,到每一位跟前都要說上一句類似【太爺爺,我叫成輝,是您重孫女兒心貝的男朋友,第一次見您,給您磕頭,您以后就當我是您重孫,您在下邊兒需要什么了,您托夢給我就成,您盡管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顧心貝,她最近身體有點不好,您保佑她這次沒事,平安過了這道關,回頭我們結婚了再來看您】的話。 賈心貝能堵著成輝的嘴不讓他說嗎?在墳前拉扯吵鬧像什么樣子?她頂多也就小聲的說一句:“你別瞎說話?!背奢x當沒聽見,她也沒辦法。 大冬天的,寒風乎乎的吹,上個墳賈心貝臉紅得都快燒起來了,話都被成輝說了,賈心貝都不知道她自個兒能說什么,說【您在下邊兒能想辦法把這個牛皮糖一樣不要臉的男人從我身邊攆走嗎】? 幾十個頭磕下來,到明素云的時候,賈心貝覺得成輝就有點兒撐不住了,臉色有點白,但是遇到一個完全不聽勸的男人,也是真沒辦法。 明素云和賈心貝的祖父并不是合墓,而是單獨的一個墓碑,并且離賈心貝的祖父不算近,還隔了兩位。這讓成輝不禁想到當年他親奶奶沒了的時候,也有人問過他親爺爺成瀚要不要做個合墓,當時成瀚臉色一暗,就提都沒人敢再提了。 上好香,兩人跪下來燒紙錢的時候,賈心貝說:“奶奶,這是成爺爺的孫子成輝,他一直說來看您,但是總太忙了,沒來,您別怪他?!?/br> 然而,成輝說:“我來看過奶奶,這是第二次見了?!?/br> 賈心貝不禁問:“你什么時候來過?” “燕兒告訴我你爸的事那天,我來過?!背奢x說。 “哦?!辟Z心貝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拜完明素云,接下來就是賈心貝的爸爸賈誠致。 成輝拜賈誠致這中間可就講究了。 首先,賈誠致是賈心貝的父親,成輝頭一回被賈心貝領到跟前,就算是賈誠致人已經沒了,那一個正經的大禮是跑不掉的,然后,賈誠致的死成輝脫不了干系,一個謝罪禮也是免不了,最后還有一個祭拜的跪禮。 其實賈心貝覺得沒必要,人都沒了這么多年了,什么都沒有意義了,其實賈心貝自己過去來上墳的時候跪禮的動作也不怎么到位,更不要說如今賈家沒落,各種遠房親戚來上墳也都是說說笑笑,有的小輩連下跪都很敷衍。 如今的人對過去的風俗早就沒那么在意了,成輝沒準是近十幾年來,賈家祖墳里禮數最周全的一位了。當然,這很大程度上來講也是家教習慣導致的,還有一小部分的原因,賈心貝覺得成輝也是做給她看的。 拜完明素云,成輝的臉色就已經很不好了,等到拜賈誠致的時候,肖本德在邊上伸手,成輝沒有像之前一樣拒絕,手肘靠著肖本德的支撐,慢慢的才拜下來。 在賈誠致的跟前,成輝倒是沒有嬉皮笑臉說什么話,只是默默的上香,燒了他之前一個月抄的金剛經,又燒了紙錢,將禮都行完,被賈心貝和肖本德一左一右的扶起來,站在那里低頭緩了一會兒,最后對賈心貝笑了笑,與她一起離開。 因為成輝的身體關系,這一次用的車是一輛大型房車,回到車上后,等到成輝脫掉上衣,果不其然,原本休養一天長出的一層薄痂裂開了,血幾乎浸濕了貼身的里衣。 不聽勸告瞎折騰的結果就是成輝發燒了,唐星晏在快速的為成輝處理了傷口后,然后打了輸液。 這樣的大冷天里,又是爬山,又是上墳,折騰了大半天,成輝總算是累了,針剛打上,成輝就已經閉上眼睛睡了。一覺一直睡到機場,按照唐星晏的意思,是直接上擔架抬上飛機,結果擔架剛進車子,成輝醒了,瞪著眼前的擔架,抬眼再看肖本德,唐星晏和賈心貝的眼神里全是【你們這些jian臣要毀了朕一世英名】的意思。 一個多小時的睡眠顯然讓成輝恢復了不少精神,穿上衣服后,下了車往登機門走的路上步子雖然說不上輕快,但也算穩健,完全看不出來是個傷病員的樣子。 大年初一國人通常都是穿漢服,成輝自然也不例外,寶藍色的圓領大衫,腰系麒麟玉牌腰帶,掛著玉壺的絲絳,腳踩繡金厚靴,隨行的警衛,醫護和助理早就看習慣了也還好,h市這邊兒負責接待的地勤哪里見過這種高逼格打扮,畢竟上次成輝來這邊出公差也就算一身襯衣長褲的隨性裝扮,頓時看得都傻了眼。 成輝這次出行是私事,機場這邊只知道要接送一架專機,并不太清楚來人是誰,來的時候負責接機的三個地勤妹紙比較規矩,一直低頭行禮,沒看清楚成輝的樣子,這會兒送機的三位地勤妹紙顯然要大膽一些,在成輝快走近的時候行了個禮,然后抬頭瞪大了眼睛往成輝打量。 這一打量可不就認出來了?三個妹紙同時倒吸一口氣,然后成輝還沖著人一笑,這殺傷力不得了,三個妹紙差點沒暈了,成輝被逗得直樂,還伸手貌似隨意的打了個招呼。 【我一定還沒睡醒,夢見未來的首輔大人對我笑著揮手】 默默落后幾步跟祁冬蓉,肖本德和唐星晏走一塊兒的賈心貝在心里表示對這個死男人一身的傷發著燒也要堅持撩粉的精神無話可說。 唐星晏跟著成輝出行的時候不多,忍不住說:“輝少真是平易近人?!?/br> 聽了這話,賈心貝,祁冬蓉和肖本德對視一眼,低頭笑。 前面眼見著成輝揮別了粉絲,抬腳往登機梯子走,等到他的腳踏上了臺階,賈心貝老神在在的樣子,小聲說:“看著,他會回來的?!?/br> 然后,祁冬蓉,肖本德和唐星晏眼睜睜的看著成輝忽然回頭,又走下了梯子,回到三位地勤妹紙面前。 賈心貝嘀咕著:“美人,要我給你們畫個像嗎?” 就見那邊成輝順手從邊上的警衛口袋里抽了一支筆和一個小記事本,問著三個雙眼飄著心心的地勤妹紙:“要我給你們畫個像?” 那能不要嗎? “要!要!要!”三位地勤妹紙瘋狂的點頭。 “嗯?!辟Z心貝點點頭,說:“背上還帶著傷呢,想挨個兒撩也堅持不住,估計只能畫一張,極限了?!?/br> 話音還沒落,那邊成輝已經開始在筆記本上創作了,并且笑著說:“嗯,大年初一的你們上班辛苦,不過只能給你們畫一張?!?/br> 這邊祁冬蓉到底是年紀最小的,沒憋住,撲哧笑出聲了,然后惹得肖本德和唐星晏也跟著悶聲笑,連帶三人身邊不遠處能聽見賈心貝聲音的幾個警衛也嘴角有些繃不住的抽動。然后聽著賈心貝笑著說:“最后,這個鍋必然還是我這個小氣鬼來背?!?/br> 毫無意外的,那邊成輝一邊在紙上畫著,一邊貌似隨意的看了一眼邊上的賈心貝,然后無奈的對他的粉絲說:“畫得多了,她吃醋,回去又跟我沒完?!?/br> 接著,貌似很疑惑的樣子,成輝問他的粉絲:“天天把我盯得死死的,唯恐我跟人跑了,你們女孩是不是都這樣?” 三個妹紙也不是傻的,知道這邊兒說話那邊賈心貝哪怕站得遠,其實也是能聽見的,趕緊說:“那還是因為大人帥,賈小姐稀罕大人?!?/br> “哦?!背奢x像是明白了一樣,點點頭,說:“那還是怨我太帥了,不怨她?!?/br> 話說到這里,成輝發現他的親隨加上賈心貝都在笑,雖然為了維持他輝少親隨的高逼格,沒有笑得前仰后合,但也是成輝前所未見的程度了。 顯然,成輝不太清楚賈心貝他們在笑什么,不過,他也跟著笑了。 這個時候已經是黃昏,從賈心貝這邊看去,火紅的晚霞落在成輝身上,稱得他一身光華。 賈心貝不得不說她有些佩服成輝,在她看來成輝雖然確實生而富貴,無人能及,但也確實說不上過得好。如果一個人從小到大,爹也不管媽也不管,各自逍遙快活,吃喝拉撒全靠保姆幫傭,爺爺也只管孫子以后是不是能順利繼承家族使命,一言不合直接抽,親姑媽能下殺手,身邊的朋友也多多少少存著依附巴結的心,真的挺沒意思的。 可是成輝一點兒都不在乎,并且是真的不在乎,哪怕大年初一的一身傷,人該干嘛就干嘛,反正能讓他自個兒高興,這心智真是強大的沒邊兒了。 賈心貝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樣的因素能夠讓一個人長成成輝這個樣子,還是說這個人真的天生就這么牛逼。 所以,等到成輝畫完畫像,又合了個影,走到賈心貝的邊上,牽著賈心貝的手時,賈心貝問:“成輝你有沒有哭過?” “小時候沒奶吃餓了肯定哭過?!背奢x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