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破了里面的巫術道具，準備走的時候，有五個人忽然倒在地面上，雙眼流血而死。

    眾人吃了一驚，打算圍上去檢查這五人為何無緣無故的死掉，但是還沒近身，就見死去人眼中流出的鮮血，忽然幻化成五個金甲力士的模樣張牙舞爪向他們撲來，眾人紛紛退避。

    五個金甲力士沒有攻擊他們，而是直接飛到了這間密室的五面墻上。

    這密室的形狀是由五面墻組成的棱形水桶形狀，而那五個金甲力士本來是畫在墻上的，當時其余人都在破壞巫術道具，并沒有注意墻上還畫著這五個力士。

    段天師一琢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肯定是人眼看到了“墻上的五個金甲力士”，然后這金甲力士就會幻化成一股“氣”，進入了觀看者眼中，隨后對觀看者造成了傷害，甚至死亡。但是五個金甲力士幻化成氣之后是可以觀看的，不然他們也跟他死去五人一樣早死了，所以他認為只要不去看墻上的五個金甲力士就行了。

    他估計這是神奇的“金甲五丁守護巫術”，于是大叫道，千萬別要看那五個力士。

    他說這話說晚了，剩下的十來個人中已有一半人分別向五堵墻上看去。

    這其中就有康乾。

    接下來，除了康乾之外，因為好奇觀看墻壁上五個金甲力士的人都死了。

    康乾之所以沒死，是因為段天師見機較快，見康乾倒在地上，就知道不妙，飛身上前直接將他摁在地上，牙一咬，直接就用刀子將他的眼珠子給挖了出來，隨后弄了點金瘡藥胡亂的涂在了他眼中。

    莊一平因為這個，差點跟段天師打起來，但是他知道段天師是為康乾好，但一想自己兄弟竟然變成了瞎子，就心里不是個滋味，心想實在是不該來這該死的聚龍寶塔，沒想到是如此邪惡的一個地方，但世上沒有賣后悔藥的，此時后悔也晚了。

    剩下的幾個人強忍心中痛苦，在聚龍寶塔中安放了炸藥，隨后出了聚龍寶塔，在織夢師織夢大陣的掩護之下，下了山峰，點燃引信，炸了聚龍寶塔。

    眾人雖然在織夢師的掩護下逃了出去，但與官兵戰斗的時候，卻也各自走散，從此這些奇人異士隱沒于江湖。

    那個織夢師為了掩護剩下的眾兄弟逃亡，使用禁忌之術，耗費精血編制了縱橫天地的“血夢之術”，最后見眾兄弟安然無恙的逃走，發動大陣的毀滅力量，與眾官兵同歸于盡。

    織夢一脈最后一個傳人，就死在了五丁神山之中。

    直到莊羽獲得《解夢書》這一脈才又有了傳人。

    二叔講到這里，深深嘆了口氣道，神山之下，這些前輩們的英魂永垂不朽。

    我們聽了這個故事都感到震驚，上百個奇人異士竟然和成千上萬的官兵斗法，而且還有數人逃出升天？

    雖然我們沒見到當時場景，但是卻都如身臨其境，感受到了那種恢弘霸氣，蕩氣回腸的場面，恨不得自己穿越到那個時候，與前輩們并肩作戰。

    我們感嘆了一番，就地潑了點酒，祭奠了這些英烈。

    隨后我問二叔道，按照你所講述的這個故事，太祖父應該是逃出去了，但是他雙眼眼珠子被扣出來了，怎么又能用美人魚的眼淚去恢復光明？難道美人魚的眼淚有著幻化出眼珠的作用？這太神了吧？

    二叔道，美人魚的眼淚確實有著治療眼疾的作用，但卻沒有你說的那么神，你太祖父恢復光明不是用的美人魚的眼淚，而是美人魚族大巫師用“換眼巫術”治愈的。

    我說，人魚族大巫師竟然會換眼珠子的手術？

    二叔道，不錯。

    他滋溜干了一杯酒，繼續說道：

    莊一平在織夢師大陣的掩護之下，背著疼暈過去的康乾死里逃生，隨后進了山海關，馬不停蹄的奔往四川，打算找傳說中的“梅山水師”看看有沒有辦法恢復他的光明，但是他心里都明白，眼珠子都沒了，又怎么能恢復光明？

    康乾醒來之后發現自己失去了眼珠，整個人成了廢人，內心悲痛不已，不忍連累兄弟，灰心喪氣之下，在某個晚上，趁莊一平熟睡，偷偷離開。

    他離開之后，莊一平四處打聽沒打聽到他的下落，就一個人落寞的回到了四川，從此不問世事。

    康乾他們犯下大案，清兵早已貼了逃走那幾人的畫像，四處捉拿，所以康乾離開莊一平后，就化妝成了乞丐，以掩人耳目。

    他開始還打算去找自己的妻子司馬蕊，雖然他看不到妻子和孩子的容顏，就算聽聽她們的話語也是極好的。但一路走下去，越來越灰心喪氣，自己一個瞎子，豈不給娘倆添麻煩？自己一個大男人，或許還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兒，又有什么臉面回去？

    天啊，這是上天給得懲罰吧？

    竟然不讓自己見到剛出生的孩子一面。

    他這樣想之后，就絕了回去找妻子的打算，一路打聽往老家走。

    這一路我們不知道他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白眼，但這一路他的內心是極為痛苦的，痛苦的我們難以想象。

    在一個夜晚，他終于回到了老家，摸到祖墳前，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說自己辜負先祖的期望，說自己違背了點金師的祖訓才遭到如此的報應，說自己對不起自己的妻兒，說自己不如一死了之，說到這里，他就決定一死了之。

    這個自殺的念頭也不是憑空而來，可能一路上早已有了自殺的念頭了。

    他痛苦著摸出了牛耳尖刀，想也沒想，就往自己心口窩扎去。

    聽到這里，我小心臟一顫。

    如果那個時候他死了，就不會有機甲師司馬蕊為了他去渤海找人魚族的故事了。

    卻不知二叔接下來又要說出什么秘聞，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章 大清龍藏（下）

    他緩緩站起身子，叫道，是誰？

    沒有聲音，四周是呼呼的風聲和烏鴉的鳴叫。

    他等了半天，沒人應答，于是跪下身子在地上摸索，打算重新找到刀子自殺，可是卻摸到了一個包裹。

    他不知道包裹里面有什么，就仔細的摸索了一番，這一摸不要緊，頓時哇哇的哭聲傳了出來，包裹里面竟然有一個孩子。

    他一聽到這孩子的哭聲，就想到了自己那個從未謀面的孩子，忽然就不想死了，他咒罵幾句哪個狠心的父母將自己的孩子扔在野地了，然后就將孩子抱在懷中安撫。

    他沒想到，這個孩子竟然就是自己親生的孩子。

    或許是父子之間的血脈感應，那孩子本來嚎啕大哭，但在康乾的安撫下，竟然不哭了。

    他雖然看不到孩子的樣子，但摸著孩子的小胳膊小腿，內心充滿了幸福，于是決定不死了，并決定將這個孩子養大，而且還要找到自己的妻兒，無論生活多么艱難，只要妻兒不嫌棄自己，就努力的生活下去。

    他邊想邊嘀嘀咕咕的說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當他將內心這些話說出來之后，他隱隱聽到了風中傳來若隱若現的女子哭聲。

    他還以為是扔掉孩子的那個母親聽到他說的話，內心自責，才哭泣出聲，還對著遠處的“風”罵了幾句。

    但他哪里知道，遠處偷窺著這父子倆的人就是自己的愛人司馬蕊。

    司馬蕊的師兄段天師逃出五丁神山之后，與眾英豪走散，沒找到康乾就作罷，又惦記自己的師妹和自己的妻子，一路化妝躲避官兵盤查，馬不停蹄的回到了山西。

    段天師回到山西之后，將群豪掘龍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對司馬蕊說了。

    司馬蕊聽說自己愛人眼睛瞎了，頓時嚎啕大哭，咒罵康乾不該不聽自己的話，咒罵他狠心舍棄自己為了什么自己的大業。

    不是冤家不聚頭，不是夫妻不白頭。

    雖然她咒罵自己的丈夫，但心里卻擔憂不止，一想到自己的丈夫成為瞎子流落江湖，肯定是以算卦和乞討為生，這兵荒馬亂的誰手里有錢喂一個算命先生？大家都吃不飽誰又能接濟自己的丈夫？

    這么一想，她就將自己代入了一個悲慘的場景中去了，恨不得長出翅膀巡查中華大地，立馬找到自己的丈夫，但是茫茫人海如何尋找？

    段天師為這件事卜了一卦，卦相呈龍歸大海之相，所以他斷定康乾一定會回到老家，于是司馬蕊就千里迢迢又從山西趕回了山東，趕回了黃河邊那個小村子——康家莊。

    一個有眼睛的人趕路，自然比一個瞎子趕路要輕松。

    司馬蕊在康家莊附近足足等了兩個月，才看到一個沒有人樣，灰頭土腦的人從遠處走來。

    她看到自己丈夫的時候，頓時淚流滿面，她知道曾經風流倜儻，瀟灑無比的丈夫肯定是受了很大的罪才變成了這幅模樣，她恨不得當場過去相認，但她卻沒這么做。

    司馬蕊是一個聰明的人，又常言道知夫莫若妻，她明白自己丈夫之所以不去山西投奔段天師，不去找自己娘倆，肯定是自尊心受到了打擊，如果現在相見，恐怕會出問題。

    至于她猜的正確不正確，就無人得知了，或許她們那個時候相認，就沒有后來的悲劇發生，世間的一切，誰又能預料到呢？

    那個夜晚，那個康乾跪在祖墳前哭泣的夜晚。

    司馬蕊抱著熟睡中的孩兒在遠處觀看，當她見到康乾要自殺的時候，她甩出了飛蝗石，打掉了愛人手中的尖刀，隨后悄悄將孩子放在了地上。

    她又見愛人抱起自己的孩兒，愛不釋手的摸索，又聽他那番就算生活再艱難，也要好好生活下去的話，頓時灑了兩行熱淚。

    她立馬決定就算踏遍千山萬水也要讓自己丈夫恢復光明，也要讓自己丈夫恢復過去的豪情壯志，不讓他活在深深的自責，深深的愧疚，深深的認為自己無用的境地里，于是她就開啟了鐵鞋踏萬山尋求良方的道路。

    康乾哪里知道那個哭聲是司馬蕊臨走之前哭出來的，還對著遠處的風罵了幾句。隨后他抱著懷中的孩子離開康家莊趕往山西。

    我們不知道一個瞎子和一個嬰兒一路上是怎么活下來的，但最終他們安然無恙抵達山西。

    康乾一路打聽，找到了段天師居住的村莊。

    可是快接近的時候，卻得知那里在某一天夜晚被清兵洗劫，所有人都逃難去了。

    他聽到這個消息如雷轟頂，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他明白這是“掘龍藏”的事情事發，官兵肯定是前來圍剿了死里逃生的段天師。

    一想到自己的妻兒可能一起遇難了，頓時嚎啕大哭，淚流滿面，他心里竟然又冒出了想一死了之的念頭，可是就在這時，他懷中那個當時還不足一歲的娃娃，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臉。

    如果不是小孩子的這一個小小的撫摸，或許康乾又要干出傻事來，這個重情重義的漢子，總是喜歡干傻事。

    他頓時感受到了那一摸的溫柔，重整旗鼓，又是附近打聽了一番，得知那股官兵并不是圍剿段天師的，而是被起義軍打敗的敗兵，偶爾路過，順道搶劫，他這才放下心來。

    但是，他還是不開心，他沒想到自己決心見到自己的妻兒，卻是等來這樣一個杳無音信的結果，從此天地茫茫，再也難以尋找。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徹底的廢人，徹底的無用之人，于是從此江湖有了一個算命的瞎子，一個名為吳用的算命瞎子。

    康乾帶著那孩兒流落江湖，居無定所的時候，司馬蕊也如幽靈一般四處游蕩，到處打聽哪里有可以使“無眼之人”重新見到光明的法子，但是大部分聽到這件事都說她癡心妄想，一個沒有眼珠子的人怎么可能見到光明？

    功夫不負有心，司馬蕊在終南山遇到了一個奇人，此人名為清真道人。

    二叔說到這里，我們又是吃了一驚，曹有為叫道，我靠，沒想到機甲師后裔司馬蕊找到的這個人竟然是我的太師傅。

    二叔也甚為驚異，說，清真道人是你師父的師父？

    曹有為道，不錯啊。

    二叔頓時搖頭晃腦的道，過去發生關系的后人，竟然機緣巧合又聚集在一起，當真是命運使然，造化弄人。

    他感嘆完，又接著說道：

    清真道人聽了司馬蕊的詢問，又見她一個大姑娘，跟個叫花子似的，起了同情之心，將之引到自己的居處，讓她吃了頓飽飯，然后又讓她凈了身，找出一身道袍讓她換下，這才對她說傳說渤海歸墟之地生長著人魚族。

    這人魚族所在的歸墟空間乃神力開辟而成，人魚族有大巫師會一種奇特的巫術，就是“換眼巫術”，無論你天生眼疾，還是有眼無珠，只要人魚族巫師一出手，必然能恢復光明，不過這只是上古傳說，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人魚族存在他也說不上來。

    雖然這是虛無縹緲的話語，但是已經山窮水盡的司馬蕊，聽了這話，叫道，就算是一個神話我也當真了，這是最后的一線希望，如果不能讓愛人恢復光明，天天看到他痛苦的樣子，我還不如一死了之。

    司馬蕊就是這樣一個決絕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有點固執，和自己的丈夫康乾一樣固執。

    固執的人為了某一件事做出來的事情往往很是嚇人，很是令人匪夷所思。

    司馬蕊辭別了清真道人，前往渤海，我們不知道她怎么和人魚族斗法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將人魚族巫師弄出歸墟之地找到自己的丈夫的，但是當她千辛萬苦請來人魚族巫師用“換眼巫術”讓康乾恢復光明的時候，令人悲傷的故事發生了。

    康乾睜開眼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滿身鮮血的司馬蕊，看到的是一地的尸體，看到的是一屋子的鮮血。

    他渾身顫抖，看了看面帶喜色的司馬蕊，雙手沾滿血腥的司馬蕊，渾身一陣戰栗。

    他又看著地上一地尸體，一地沒有眼睛的尸體，看著桌子上的手術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