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聊著，一個個神色都十分凝重，如果有知情人在此，一定會覺得驚訝，因為在座的眾人都是京城里大酒樓的掌柜，而他們的對話也代表了京城各大酒樓掌柜的態度。

    “看來只能等這個陸家酒樓開張，看它背后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鬼?！?/br>
    “只能這樣了，京城的水太渾，陸家酒樓的存在又太過詭異，因此目前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br>
    京城里大酒樓的數量局勢已定，新開一家酒樓勢必會壓榨其他酒樓的客源，而陸斯羽卻是直接造了四層樓，比之前還要高出一層，能夠極好地容納客源，不會因為客源太多坐不下導致一部分顧客流失。

    先不說陸家酒樓的菜色如何，就說酒樓的外觀就足以令人贊嘆，更何況在這個普遍低層的時代，四層樓的酒樓完全稱得上是鶴立雞群，坐在四樓還能看到大半個京城的景色，不過為了吉利，他在四樓之上還造了一間閣樓，名義上來說這算是一棟五層高樓。

    酒樓開張是在正月十五當天，陸斯羽帶著三個孩子回了一趟陸家村，再回到京城之后才開張的。

    正月十五是一個好日子，也是一個吃湯圓的好日子，所以陸家酒樓開張的第一天率先推出的就是免費提供一日的七彩湯圓。

    七彩湯圓在后世屬于很尋常的存在，但是在這個時代，就跟星冰粽一樣比較特別，難點就在于它的染色，這個時候沒有食品染色劑，卻有許多天然的染色植物，只要將染色的植物添加進去，就能制作出不同顏色的湯圓。

    而這一天，陸家酒樓也只有這一道菜。

    免費提供，再加上七彩湯圓的顏色比較稀奇，即使一人只有五個，還是有不少人排著長隊購買湯圓。

    “就這點本事？還以為有什么手段呢?！?/br>
    “就是，吸引的都是平頭老百姓，酒樓要生存，可不能依靠這些老百姓?！?/br>
    “看來這個陸家酒樓的東家也不怎么樣?！?/br>
    “幾位掌柜，小的回來了?！蹦凶蛹贝掖仪瞄T，額頭上還有些虛汗。

    “怎么樣，這陸家酒樓還有什么花樣？”

    “回掌柜的，陸家酒樓的小二說了，今日是個團圓的好日子，就只有這一道菜，正式開張要等到明日?！?/br>
    “所有人都不能進去？”

    “是，陸家酒樓小二都是這么說的，小的還說了要加錢，還是不讓進?！?/br>
    “呵……看來這陸家酒樓也沒什么了不起的，看來以前是我們太高看他們了?！?/br>
    “還以為有什么花樣，看來也不過如此，走吧走吧，沒什么好看的?！?/br>
    “走走走，我們找地方喝酒去?！?/br>
    幾人相互簇擁著離開，不再管陸家酒樓的事。

    而此時陸家酒樓內，卻并非真的空無一人，在五樓的閣樓里，坐著一桌子的人。

    “今日陸家酒樓開業，沒想到皇上竟然會親臨，草民敬皇上一杯?！标懰褂鹱鳛殛懠揖茦堑臇|家，自然要盡一盡地主之宜。

    “你這酒樓如此新奇，朕自然要過來看看，過了今日，朕再想來可沒有這么容易了?！被噬闲χ似鸨踊鼐?。

    “哪里的事，若是皇上想來，只需提前說一聲，陸家酒樓即便是關上一日又有何妨?！标懰褂鹦Φ?，自從決定要想辦法讓自己變得強大之后，陸斯羽在對待皇上的時候反而更加能夠從容面對。

    大概是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了吧，反正不管怎么得罪皇上都是個死，也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個點戳中不該戳的底線，還不如從容面對，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無論如何都不會落到他身上。

    如果要變得更強大，無論如何都會跟皇上打交道。

    “你這酒樓若是開了，再為朕關上一日可就得不償失了，朕若是想來，只要為朕留一個包廂便是?！被噬闲Φ?，又看著窗外，“從這里望去，這京城倒是別有一番風味?！?/br>
    “這京城與這天下，都屬于皇上，也屬于天下百姓?！标懰褂鹦Φ?。

    “是啊，這天下屬于我，也屬于天下百姓，看到國家繁榮，國泰民安，也是朕的一大心愿?！被噬仙裆林?，站在他這個位置上，總會有一些旁人無法觸及的感慨。

    “皇上放心吧，這個國家會越來越繁榮昌盛?！彼潍k在一旁說道。

    皇上回頭看著宋玨。

    “不過臣能做的，只是賺錢而已，只可惜這國庫是怎么充都充不滿啊?！彼潍k搖頭感慨道。

    “是啊，最近工部又要了一大筆錢，說是要把戰事必經之路全部修完，還跟朕預定了下一次修路的款項，這事……應該算在你們頭上吧？”皇上看著宋玨，以及陸斯羽、莊錦寒三人。

    “皇上您這么說的，這事怎么能算在我們頭上呢，最多就是算在小羽頭上?！彼潍k驀然指著陸斯羽，這樣的舉動看著像是推鍋，實則卻是將功勞推在陸斯羽身上。

    “確實，此事陸斯羽功勞不小，只是你非官非爵，朕想要賞你也無法可賞，實在是令人為難?！被噬蠠o奈搖頭。

    “那便不要賞了，最近國庫需要出錢的地方太多了，且這些事也是為國為民的好事，草民也希望能夠國泰民安?！标懰褂鹦χf道。

    “只是你的貢獻無人知曉，這也是對你的不公?！被噬习櫭?。

    “怎么會呢，此事怎么會無人知曉，皇上，伯父，小舅，還有外公都知道，至于老百姓知不知道其實沒什么關系，只要他們的日子能過得越來越好就足夠了?！标懰褂鹦Φ?，他所拿出的這些東西本來也不屬于他，所以這些虛名他也不想接受。

    說到底，他一開始只是希望自己的日子能夠越過越好罷了，至于其他的事，只不過是因為按捺不住自己，要不是因為遇到莊錦寒和宋玨，他的這些東西也不可能推廣。

    在場的人除了皇上之外就是宋家和莊家兩家有話語權的男人，宋莊兩家本就是姻親，又跟皇上關系好，所以一直都是跟皇上綁在一起的，陸斯羽所做的事莊錦寒跟宋玨兩人又是最先知曉，因此兩家人知道這些事也無可厚非。

    “小羽既然不需要這些虛名，就隨他去吧，這孩子一向如此?！鼻f父在一旁說道。

    “人生最多不過百年，虛名利祿都是虛幻，百姓的日子好過了，才是真的?！彼瓮夤掏陶f道，作為在座年齡最大的人，他所說的話也沒有人會反駁。

    在兩人眼里，陸斯羽赫然變成了不在乎名利的清高之人，陸斯羽聽出來了，卻也沒辦法反駁，總不能說你們都弄錯了，我就是怕接受了這些名利心虛而已……

    所以還是默默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第126章

    一天時間的免費贈送，確實吸引了許多人，但酒樓的定位本身就比較高端，因為菜色的因素，價格也會比較貴，一般來說普通的平民百姓想要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首先選的絕對是小飯館，而不是大酒樓。

    更何況陸家酒樓的裝修風格與周圍迥然不同，全部用玻璃打造的外觀更是讓酒樓的檔次有了一個提升。

    倒不是說在這樣的酒樓里消費不起，只是普通人對于明顯看上去比較高檔的存在都會有幾分敬而遠之的想法。

    “東家，從早上開張到現在，只有零星幾個顧客，這……”王武小心看著陸斯羽，如同一開始所說，王武到了京城就是為了當掌柜而來，雖然到最后陸斯羽還是放棄了飯館，選擇開酒樓，但王武的存在仍然與掌柜類似，不過他面向的主要是一樓的顧客。

    針對那些明顯更高端的顧客，陸斯羽還特意請了一位熟知達官顯貴習慣的人，這人到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培訓，不僅僅是培訓王武，也是培訓酒樓里所有的小二，無論如何，都不能鬧出笑話。

    “不必擔心，第一日顧客少一些便少一些吧，你下去看著就是，讓大家不要松懈，還是按照我之前說的做?！标懰褂鹨矝]有絲毫憂心，神情十分平靜。

    “是，東家?！蓖跷潼c頭，既然陸斯羽沒有擔心，他也不會多說什么，反正酒樓是陸斯羽的，酒樓開張一日所有的開銷也是陸斯羽掏，與他無關。

    之前縣城里的飯館，陸斯羽雇傭趙掌柜當掌柜，是按照提成算工資，但王武到這里，陸斯羽給的卻是死工資，也不是京城里正常掌柜的平均工資，而且比在縣城里的趙掌柜還要少一些。

    因為王武是陸斯羽帶過來的，不是外面挖來的，也算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人，要留下他并不難。

    這也是陸斯羽給王武的考驗，他可以給趙掌柜提成，是因為他需要留下趙掌柜，只有讓趙掌柜覺得給他打工比以前還要賺，他就會留下，可是王武不同，他乞丐出身，在陸斯羽把他帶來京城之前，也不過是一個小二，讓他在京城里當掌柜，他拿到的工錢已經比以前在縣城里多賺不少，若是他覺得這樣還不滿足，遲早都會走。

    陸斯羽希望能夠培養屬于自己的團隊，卻不希望培養出白眼狼來，他想要的并不是貪得無厭的掌柜，不滿足的人就算給他一座金山，也永遠都不會滿足。

    王武能不能留下，就要靠他自己。

    陸斯羽給王武的是一份工作，一份工錢，比縣城里高出不少，但是相比較京城里那些酒樓的大掌柜，王武的工錢估計只有他們的零頭，這樣的事王武只需要稍加打聽就能知曉，是走是留也要靠他自己。

    酒樓里所有的小二都是陸斯羽提前培訓過的，他們身上的衣服也是他專門讓人定做的統一制服，單一的色調更能讓人看出他們什么是否干凈，這也是陸斯羽對他們的要求，必須時刻保持干凈整潔。

    服務、裝修、設備、菜色，陸斯羽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能想到的都盡量做到，包括之前的抽水馬桶和化糞池，在所有工匠的努力之下也全部達到目標。

    酒樓里目前有二十幾個小二，按照陸斯羽的想法，以后可能還要招人，但以如今的情況，二十幾個應該夠用，他也不打算一蹴而就，總要給其他酒樓一個緩沖的時間，不至于一下子搶走太多顧客。

    這也是陸斯羽沒有想辦法吸引高端客戶的原因之一。

    一下子搶走太多客戶，會被聯合攻擊，還是慢慢來，靠實力取勝，潛移默化之下，酒樓的老客戶也會越來越多，等到了那時，其他的酒樓想要行動也來不及了。

    眼下正好是用餐的時間，陸斯羽隱約可以聽到樓下有招呼客人的聲音。

    第一天開業，客人少很正常，但也會有人沖著新奇而來，等到他們享受到了酒樓里的服務，自然而然會成為回頭客。

    “兩位這邊請?！睒翘菘趥鱽砺曇?。

    這個時候什么人會來三樓？陸斯羽望去，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不禁笑了。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小舅和莊哥?！标懰褂鹌鹕?，微笑著看著兩人。

    “你倒是愜意了，一個人躲在三樓，呦，這么摳門，就叫了一疊花生米？”宋玨調侃道。

    “哪里，只是還不餓罷了，”陸斯羽笑道，看著帶兩人上來的人，“王武，你先等一下，叫幾道菜?！?/br>
    “好的，東家?！蓖跷溥B忙點頭，今天三樓只有陸斯羽一人，如果不是知道莊錦寒、宋玨與陸斯羽關系好，他也不會把人帶上來，所以三樓也沒有小二，要是他走了，也沒辦法及時點菜。

    “那就隨便點幾個菜吧，”宋玨拿起菜單，點了兩葷兩素再加一個湯，“就這樣吧，你們還要什么？

    “就依小舅的，五個菜足夠了?！鼻f錦寒說道。

    “那就按照小舅說的讓廚房做吧?！标懰褂鸱愿赖?。

    “是，東家?！蓖跷潼c頭，轉身下樓。

    王武離開之后，三人直接落座。

    “今日宮里沒事？”陸斯羽主動問道。

    “倒是沒什么大事，只不過飯總要吃的，你這酒樓剛剛開業，我們怎么能不來捧場?！彼潍k笑道。

    “小舅一直都事務繁忙，我倒是沒什么事，今日想找皇上討個差事，又被皇上拒絕了?！鼻f錦寒無奈道。

    “怎么，皇上還是不放你？”宋玨問道。

    “是啊，我向皇上請示出京，卻被皇上一口否決?！鼻f錦寒低聲道。

    “莊哥想要離開京城嗎？”陸斯羽小聲問道。

    莊錦寒抬眸看著陸斯羽，許久才緩緩點頭：“一直呆在京城里也不是辦法，原本我的想法也是從知縣一步步走上來，誰能想到皇上突然要派人出海，我們回來也已經近一年了，這一年時間我一直留在京城，看上去是一直跟戶部和工部打交道，實際卻并無任何實質的官位?！?/br>
    “原來如此，不過莊哥這么年輕，一直留在京城也不是辦法?！标懰褂鹫f道，盡量從莊錦寒的角度考慮問題，只是一想到莊錦寒要出京，兩人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見面，他就覺得心里有些悵然。

    這種感覺像是突然來到，沉沉地墜著心臟，心情竟然低落了不少。

    “是啊，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宋玨在一旁搖頭，“皇上可有說些什么？”

    “暫未，皇上如今的心思連我也摸不透?！鼻f錦寒搖頭。

    “那便順其自然吧，皇上恐怕有他的想法，對你有另外的安排，”宋玨說道，突然聲音變得小聲，“我聽說大理寺左少卿突然病重，已經病了一年了?！?/br>
    “小舅的意思是？”陸斯羽對官職大小沒什么概念，但是大理寺這三個字卻總是聽說，估計屬于實權單位，而若是莊錦寒能進入這樣的單位，以后的仕途恐怕更加好走。

    “大理寺左少卿官居正四品，我出海之前不過是正七品，絕不可能一躍擔任正四品官員，且還是京官?！鼻f錦寒搖頭，在官職這一項上，他比宋玨和陸斯羽兩人都更有話語權，也更了解官職的情況。

    “這倒也是，其實你最好是從知縣到知州再到知府，一路路走上來比較好，如今你的年齡還是小了些，需要歷練?！彼潍k瞬間恢復淡定，仿佛之前提起大理寺左少卿的人不是他一樣。

    陸斯羽本身就對升官一事沒概念，之前聽宋玨一說還以為他有什么內幕，如今看來估計也就是半吊子，說來也是，宋玨本來也不是混官場的，再加上他背后有皇上撐腰，估計也不需要在那些官員面前也是暢行無阻，對這些事沒什么概念也正常。

    “莊哥也不用太擔心，皇上既然把莊哥留在京城，應當也有他的想法，我想最多就在今年，皇上一定另有安排?！标懰褂饠蒯斀罔F道。

    他看的出來皇上是真的信任莊錦寒，所以絕對不存在不信任所以把他放在一邊，應該是有安排，才會把莊錦寒留在京城，不過皇上要留莊錦寒在京城，也不可能一直留在他。

    去年的時候還有說法，讓莊錦寒處理作物一事，如今作物一事已經漸漸上了軌道，之前他跟莊錦寒兩人負責的作物在秋季有了收獲之后就交給了工部，由他們處理。